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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權相想從良[重生]》第17章
第17章

  那邊,絲絛聽到疏長喻的問話後,絲毫沒有多想,笑眯眯地答道:「是了,原先是皇上的鎮元殿中的。前些日子,皇上給殿下賞了不少好東西,其中就有菡萏姐姐。菡萏姐姐貌美,人又溫柔,殿下一眼就相中啦……」

  絲絛獨自與有榮焉一般地喋喋不休,疏長喻心中卻合計了起來。

  許是前世今生世殊事異,景牧的情竇也早開了七八年?

  他就頓時想起了前世那件「非卿不可」的事。不知為何,此時再想到那件事,他心中又酸溜溜地不舒服了起來。

  他心想,自己這輩子若是有幸,說不定還會像前世一般撿個便宜兒子,再過那種表面上情深不壽、可從未同床共枕過的生活。這小子倒好,還沒等自己給他安排後宮三千佳麗,他倒是機緣巧合,先找著了那個「非卿不可」的人。

  只可惜這小子是個中看不中用的主兒。

  他們就這麼一個喋喋不休地說著話,一個面上微笑點頭、心裡卻百轉千回地想著事的一路走進了鐘酈宮。

  正好撞進了那站在門口等著疏長喻的景牧眼裡。

  他便看著,這兩人一個身著低階官袍,一個穿著宮女服飾,面上有說有笑地一同走著。雖說那女子守規矩地落後了半步,可那一行一從並肩走來的身影,一瞬間和前世重疊在了一起。

  前世,疏長喻和丹瑤郡主二人也是這般,一對璧人似的,踏著滿宮春色,婚後第一日來給自己請安。

  請安,他看到這樣的場景,肝膽俱裂,如何能安?

  景牧被勾動了前世他最不願想起的那件事,身側的手不由得慢慢收緊,指甲楔進了手心。

  疏長喻卻渾然不覺一般。絲絛進了鐘酈宮,便向他行禮,提著箱子去做自己的事了。疏長喻便獨自提著書箱,踏著潔淨的漢白玉地面,行到了景牧面前。

  疏長喻一見他站在這兒,一對眉便皺了起來。他走到景牧面前,不等景牧向他行禮,便托住他的胳膊,皺眉問道:「臣聽聞殿下昨日挨了皇上的板子,如今可還要緊?怎麼還站在這兒等臣。」

  景牧嘴唇有些白,面上的笑容也是勉強的:「少傅,傷並不重,不妨事。」

  「還說不妨事。」疏長喻見他站得都有些不穩,想來那板子打得是狠的。他皺眉道。「還不進屋去歇著?」

  他正欲抬手扶他,斜剌裡便伸出一雙蔥白細膩的手來,輕輕地便扶住了景牧。

  「奴婢勸了殿下,可殿下卻非來迎大人不可。」那宮女靦腆又嫵媚地低頭一笑,便扶著景牧往裡走。景牧也沒抬頭,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便跟著進去了。

  方才那匆匆一眼,疏長喻便看見了。這宮女生了副極好的相貌,芍藥花一般,媚而不妖。方才看自己的那一眼,也是水光瀲灩,百轉千回。

  此時轉過身去,施施然扶著景牧進殿。那身段更是沒得說,柳腰不盈一握,走起路來搖曳生姿,果真是個尤物。

  疏長喻的眉頭皺了起來——這莫非就是那個菡萏?

  他雖說幾十年來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更沒同女子怎麼打過交道。但他眼光毒辣得很,只一眼,便覺查出此女並非善類,定然是個機關算盡,攀龍附鳳的人。

  這麼想著,他原本便發堵的心中便更是不舒服。他心想,景牧就是這樣的眼光?只曉得看皮相,根本看不到其他的?

  當真是個蠢貨。

  這麼想著,疏長喻也跟著二人進了殿。

  景牧正由那宮女扶著,站在書桌邊。他見疏長喻進來,面上又帶上了笑意,道:「少傅,景牧不便做椅子,便就站著聽課罷。」

  卻不料,疏長喻看都沒看自己,也沒回自己的話。他只看著菡萏,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這宮女看著面生,叫什麼名字?」

  景牧面上的笑容一僵,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氣氛尷尬地靜默了片刻。菡萏是個七竅玲瓏的心思,聞言連忙回道:「回大人,奴婢菡萏,是從鎮元殿裡調來伺候二殿下的。」

  景牧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嗯,好名字。」疏長喻聞言心道,果然是她,嘴上開口敷衍地誇了兩句。他正開口想警告她兩句安分守己,卻不料景牧開口打斷了他,並沒讓他之後的話說出口。

  「你先退下。」他冷聲吩咐道。

  菡萏連忙退下。

  疏長喻頓了頓,心裡更是窩了一團火——好小子,這個時候就知道為了美色忤逆少傅了。從前那般對我唯命是從,如今要訓這小姑娘兩句,卻是不允許了?

  他抬眼看向景牧,卻發現景牧也在看他。

  景牧暗地裡緊緊攥著拳頭,面上卻分毫不顯。

  他將菡萏留在身邊,純粹是因為此女留有大用。之前留她時自己心中還有些猶豫,因為這女子的面容有三四分像那丹瑤郡主。

  雖說前世自己統共沒見過那女子幾面,可疏長喻身側的人,縱是化成灰,她的樣貌自己都是記得的。

  他只急功近利地想早一些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好早日將疏家滿門護在羽翼之下,不得已才留了此女。卻不想這一世……少傅居然真的注意到了她。

  景牧五臟絞在了一處,眼睛也發紅。他緊緊攥著拳頭,壓制著自己想直接上前將這人壓制在身下,去質問他、親吻他、強迫他的衝動。

  為什麼?前世他對丹瑤郡主「非卿不可」,這一世又能被菡萏吸引了目光。若是他喜歡的只是一副皮相的話,為何獨獨自己不行?

  景牧一瞬間有些恨疏長喻,想將這個薄情寡幸的人幹脆毀了。可一旦自己對上了他的目光,心中那種灼燒五臟的疼痛恨意,又化成了清泉一般的柔情,夾裹著無奈,束住了他心中咆哮著的那隻野獸。

  他對誰都能心狠手辣,唯獨對這個人只有無可奈何。

  疏長喻看著他那抿嘴紅眼的模樣,那些想好好教訓他一番的心思也偃旗息鼓了。他嘆氣,心想,許是這小子從來得到的太少了,才會眼皮這樣淺。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對自己這個罪大惡極的長輩百般依賴。他如今還受著傷,自己這是何必呢?

  教訓引導他的事,留待日後慢慢來吧。

  這樣想著,他開口道:「景牧?」

  景牧只是看著他,沒出聲。

  疏長喻又嘆氣,走上前兩步,扶住他的胳膊,道:「站在這裡做什麼呢?你身上有傷,經不住這樣久站。你去榻上趴著,若一定要讀書,臣便就在榻邊給您講。」

  動作間,他觸到了景牧的手。這小子的手竟是涼得像冰一般,出了滿手虛汗。

  「……疼嗎?」疏長喻問道。

  景牧聞言,抬起眼睛看向他。那一雙小犬一般的眼睛,眼眶通紅,含著水光。

  「……疼。」景牧低聲道。

  這隱忍低沉的一聲,讓疏長喻心裡的戾氣頓時消散得乾乾淨淨。他抬起手來,扶住了景牧的肩膀,引著他去了榻上。

  「疼還一定要站著,是不是傻?」

  路過那桌案時,景牧側眸看了一眼那隻放在上頭,破損了的風箏。

  果真,不能由著它自己飛的。

  ——

  景淙的屁股磕青了一大片,一挨東西就疼。

  那日惠貴妃叫來了太醫,診斷了多次都沒診出什麼大礙來。惠貴妃自然不信,扯著那太醫叫他反覆診斷了半天,依舊無果。

  最後,惠貴妃乾脆自己下了結論,把景淙按在宮中,所有課都停掉了,讓他好好靜養個十天半個月。

  這可把景淙樂壞了。他平日裡最痛苦的時光便是每日去皇子所裡待的那些時間。先生們講的東西不知所云,他又只能坐在椅子上傻子一般的聽。碰見運氣不好的時候,還得咬著筆桿子,一個字一個字地將課後作業憋出來。

  實在是太痛苦了。

  可這下好了。他每日只用在母妃宮中吃點心玩玩具,除了坐椅子的時候屁股有點疼以外,簡直萬事順意。他甚至都想,乾脆以後隔三差五就去撩扯撩扯他那個暴躁易怒的二皇兄,挨幾頓打,以後再不用去皇子所受那些苦。

  可是,沒過兩天,景淙又覺得無聊了。

  惠貴妃連正殿都不讓他出,他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在這方寸之地中翻跟頭。景淙最受不得這種拘束,只覺得悶得發慌。

  可他為了不上課,一見母妃便要嗷嗷亂嚷這裡疼那裡難受,所以更是出不去門的。

  於是第三天,景淙趁著他母妃去廂房裡午睡的時候,偷偷溜出了正殿,跑到院子裡的花叢中刨小蟲子玩了。

  果然廣闊天地,才是大有作為的地方!

  可這小蟲子還沒刨兩隻,景淙便覺得自己後脖頸被誰拎著,提溜著站起來。

  他是偷偷跑出來的,被偷襲了也不敢嚷。只好憋屈地掙紮著,被那個人扯著領子,拽到了一邊的大樹背面。

  這會兒他才有機會回過頭去看是誰這般膽大包天,卻沒想到這個襲擊他的人,是他那個沉默寡言的哥哥景匡。

  「今日晨起你還和母妃說你渾身都痛,現在倒有功夫偷跑出來玩了?」景匡冷著臉,一張粉嫩嫩的小臉板得嚴肅極了。「是不是裝病呢?」

  「沒有!」景淙梗著脖子。「就是突然不疼了!」

  景匡一把掐住了他的小肥臉:「還撒謊?明日隨我去向二皇兄道歉,道完歉就去皇子所上學去!」

  景淙原本最不怕他這個哥哥,可此時景匡冷臉瞪眼的模樣,看起來凶極了。景淙向來是個欺軟怕硬的性格,原本滿口頂撞的話,全都嚥了回去。

  算了,萬一兄長跟二皇兄學會了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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