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隨便你……什麼？！」

　　墨爵城霍然轉頭，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深。

　　「你剛說什麼？」他捏緊了手，嗓子都緊張到發乾。

　　他沒聽錯吧？

　　剛才林深不是還在問他，如果他拒絕的話，他會不會打他。

　　「我說……」林深轉開頭。

　　他不止臉頰紅紅的，就連耳朵都變得紅彤彤的。

　　他不敢去看墨爵城的眼睛，只是啞聲重複了一遍：「我答應你啊。」

　　墨爵城：「……」

　　所以他是被耍了嗎？

　　皮這一下，林深很開心嗎？

　　「但是……」林深撓撓頭，不自在地繼續說：「我從來沒和人交往過，也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

　　「哦。」墨爵城乾巴巴地應道：「沒關係。」

　　他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陡然跳得飛快的心平靜下來。

　　也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緊張：「我教你啊。」

　　林深：「……」

　　他也深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墨爵城。

　　在他們背後，是童話世界一般的主題樂園。

　　夜晚的燈光遊行已經開始。

　　歡快的音樂聲，和著人們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來。

　　周圍路燈的燈光，在墨爵城眼中彷彿都變得明亮了許多。

　　他的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

　　無數念頭在腦海裡飛快地閃過。

　　但是他一時之間什麼都抓不住。

　　這種時候應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墨爵城瞪著林深，目光看起來還是有點凶凶的。

　　「那啥……」最後反而是林深先開口。

　　他抬頭看看墨爵城：「我們要不要去看夜晚的燈光遊行？」

　　「不去。」墨爵城拒絕。

　　他現在完全不想去擠在那麼多人中。

　　他就想和林深兩個人呆在一起。

　　「哦。」林深低低應了聲。

　　他眼瞼微垂，目光看向地面。

　　垂在身邊的手指微微彎曲，和墨爵城一樣握緊又放鬆。

　　氣氛一時之間竟然變得比剛才還要尷尬。

　　兩個人都不說話，沉默地站在樂園無人的小路上。

　　他現在應該做什麼？林深在心中默默地想著。

　　別人還可以說，沒親自體驗過，總是看過電視電影的啊。

　　林深就連這些都看得很少。

　　他是真的不知道，這種時候應該做什麼說什麼。

　　他正胡思亂想著，手上一暖。

　　他的右手被墨爵城握住了。

　　「你很冷啊？」墨爵城捏著林深的手指。

　　對方的皮膚要比他白，也要略小一點，指腹有一層很薄的繭，整個手握著都軟軟的。

　　不知道是因為太緊張，還是深秋的夜晚有點冷了。

　　林深的指尖很涼。

　　「還、還好啊。」林深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彆扭，「不冷。」

　　他不敢看墨爵城，目光仍然看著旁邊。

　　對方就像找到什麼好玩的玩具一樣，捏著他的手指玩了會兒。

　　然後握著他的手，就這樣塞到了自己的口袋裡。

　　林深：「……」

　　他們剛剛買的衛衣，肚子前面確實有個挺大的口袋。

　　但是墨爵城什麼人啊？！

　　星尚高中傳說中高冷無比的冰山惡魔校草。

　　現在他和林深的手握在一起，塞在他衣服的口袋裡，整個肚子就像鼓出來一塊。

　　emmm……

　　林深忍不住抬眼看向墨爵城。

　　對方一臉若無其事的模樣，就這樣握著林深的手，帶著他背朝更加遠離夜間燈光秀的方向走去。

　　他們就這樣迎著夜風，沉默地走向樂園大門。

　　直到坐到副駕駛座上，林深都沒再說話。

　　他沉默地拉下安全帶，繫好。

　　剛才一時衝動過去了，現在只覺得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翻騰著。

　　特別不安。

　　墨爵城坐在駕駛座上，轉頭瞥了林深一眼。

　　安全帶已經繫好。

　　林深雙膝併攏，雙手乖巧地放在膝蓋上。

　　看起來明顯十分緊張。

　　「喂！」墨爵城開口了，「你是不是後悔了？」

　　「啊？」林深愣住。

　　然後他看著對方瞬間黑下去的臉，連忙搖搖頭：「沒有。」

　　墨爵城輕哼一聲。

　　他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林深：「明天我家有我的生日宴，你要來玩嗎？」

　　「咦？明天嗎？你的生日宴？」

　　林深怔住：「不是今天嗎？」

　　「呵——」墨爵城輕笑一聲。

　　他很少這樣笑。

　　他的笑，總是狂妄又自信。

　　即使嘲諷，也是真正的居高臨下，就是要光明正大俯視你那種。

　　但是他剛剛發出的那聲短促的笑聲，卻冷冰冰的，一點都不像他。

　　「是今天。」他說：「但是沒辦法，有人太忙了。」

　　他彎起唇角，熟稔地拐彎，將車子駛向回城的路。

　　「什麼沒辦法？」林深總覺得怪怪的。

　　他不僅沒有聽到墨爵城那樣笑過，也很少聽到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沒什麼。」墨爵城頓了下，又問說：「你來嗎？」

　　「在你家嗎？」林深問。

　　如果是上次許晨的生日宴那樣的，他可以去的。

　　「對。」墨爵城點頭。

　　「你家裡人參加嗎？你的爸爸媽媽，還有墨家的長輩親戚們。」林深又問。

　　「嗯。」墨爵城含含糊糊地應了聲。

　　「那我……」林深眨眨眼，吶吶說道：「我還是不去了啊。」

　　其實本來也沒啥。

　　可是他們今天不是才……這樣嗎？

　　第二天就上人家家裡去，還要面對墨爵城的父母親戚。

　　他超心虛的！

　　「也行。」墨爵城專注地看著前方開車，「反正特沒意思。」

　　林深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是他的錯覺嗎？

　　之前墨爵城在他面前，是隻字不提家裡事情的。

　　這大概算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主動說起家裡的事。

　　林深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這個時間通向市區公路的車不多。

　　他看著窗外一晃而過的郊外風景，腦海裡一些東西逐漸串聯起來。

　　他之前就發現，墨爵城挺喜歡獨自住在星尚學院那套公寓裡的。

　　林深一開始還以為，對方是為了方便上學。

　　後來為了準備月考，他們周末也常常一起自習後。

　　他就發現墨爵城周末也是不回家的，基本上就在那公寓一直住著。

　　再聽他現在說起父母家人的語氣，明顯和家人之間關係也不是很好。

　　林深是看過小說，但是看得很快。

　　他對墨爵城父母最深的印象，大概就是強行拆散他和蘇甜甜……

　　想到小說原本的劇情，想到蘇甜甜和墨爵城，林深忍不住伸手扶額。

　　究竟劇情為什麼會朝著現在這樣，有些詭異的方向一去不回的。

　　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現在和墨爵城並肩坐在同一輛車裡的，竟然是自己……

　　林深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忐忑。

　　車子很快駛回市區。

　　這時候已經快到晚上十點，S市總算沒有了白日裡擁堵。

　　墨爵城將林深一直送到林家別墅外。

　　他停好車，沒有說話，也沒將車子的鎖打開。

　　「我……」林深解開安全帶，「我到了。」

　　他說：「我先下回去了。」

　　他指指窗外：「你回去的時候開車要小心。」

　　「嗯。」墨爵城輕聲應道。

　　但他還是沒解鎖。

　　林深伸手開了兩下車門，怎麼都打不開。

　　「怎麼了？」他回頭問墨爵城，「還有事嗎？」

　　「沒有。」墨爵城也解開安全帶。

　　他開了車門，先一步下了車。

　　站在車旁看著林深。

　　對方身上還穿著在主題樂園買的衣服，帽子已經取下，露出一頭被帽子壓得有些亂的柔軟黑髮。

　　「生日快樂啊。」

　　兩人相對無言地在車旁站了會兒，林深受不了莫名又變得尷尬起來的氣氛。

　　他再次對墨爵城這麼說著。

　　然後他衝他揮揮手：「拜拜，路上小心，明天玩得開心些。」

　　林深說完，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飛快竄向他家大門。

　　「林深。」走到一半，林深突然被墨爵城叫住。

　　「嗯？」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墨爵城。

　　對方仍然站在車旁。

　　挺拔，高大，容顏俊美。

　　「今天……」墨爵城看著林深的眼睛，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曲了曲，「我收到了一份最好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謝謝。」

　　「不……不用客氣！」林深愣了好一會兒，才啞聲說道。

　　他壓根不敢繼續看墨爵城的眼睛，飛快地轉身又朝家走去。

　　墨爵城目送著他飛快地開鎖，然後閃身進屋。

　　那慌慌張張的模樣，實在是太逗了。

　　他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即使明天要去面對讓他厭煩的那一切，好像也沒那麼難受了。

　　星期天總是過得特別快。

　　尤其對林深來說。

　　周六晚上他回家之後，就再沒和墨爵城聯繫過。

　　沒有短信，沒有電話，也沒有微信。

　　墨爵城周日應該在忙，忙得沒時間和林深聯繫。

　　他不主動，林深也不會主動。

　　但是到了星期天晚上，想到明天就肯定要見到墨爵城，他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折騰到半夜快三點，林深仍然沒有半點睡意。

　　他眼睛越來越亮，滿腦袋全是墨爵城。

　　一會兒覺得，自己昨天是不是太衝動了。

　　可是他並不後悔啊。

　　是真的不後悔。

　　林深一把拉起被子，將自己連腦袋一起遮住。

　　想到墨爵城前天還在這裡睡了一晚。

　　林深……

　　林深失眠更嚴重了。

　　一直翻騰到天都濛濛亮了，他才瞇了一小會兒。

　　頂著黑眼圈起床，下樓。

　　林深滿臉疲倦的模樣，惹得已經坐在餐桌旁的林淵和林澈都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了？」林淵看著自家弟弟，半開玩笑地說道：「今天全校公佈月考成績和排名，在為你那位小同學擔心嗎？」

　　林深：「！！！」

　　哥哥你真的是……

　　擔心他是不擔心的。

　　不過他確實是因為墨爵城睡不著就是了。

　　「哥。」林澈也看著他，「我聽說墨爵城考得不錯啊這次。」

　　「我不是擔心他。」林深慢慢走到餐桌旁。

　　「哦……」林淵笑瞇瞇的。

　　他看著林深坐下：「你要在家吃早餐嗎？」

　　林深：「？？？」

　　林淵大拇指指指窗外：「我看到墨爵城同學的車，一早就在外面等著了呢。」

　　他沖林深眨眨眼：「你要不要先去問問，看他是不是有什麼事？」

　　「……我……我先走了！」林深臉一熱，抓起書包站起來。

　　他飛一般地衝向家門外，壓根不敢轉頭看自家哥哥和弟弟的目光。

　　門外，墨爵城的車……

　　嗯，確實停在那裡。

　　山地車，黑紅相間，看起來特別帥氣。

　　就那樣靠停在路邊的長椅上。

　　墨爵城就坐在椅子上，聽到開門的聲音，他抬頭看了過來。

　　「走吧。」墨爵城說著扶起自己的車，招呼林深，「去學校了。」

　　「……哦。」林深連忙應道：「好的。」

　　他背著書包，心情有些複雜地騎著車，和墨爵城並肩朝學校騎去。

　　「你……」

　　「你周末……」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林深連忙閉上嘴，說道：「你先說。」

　　「你昨天為什麼不聯繫嗎？」墨爵城問。

　　「嗯？」林深沒懂他的意思。

　　「不是說……」墨爵城說：「剛剛交往的時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看林深一眼：「你都不想我嗎？」

　　林深：「……」

　　這個問題，好難哦。

　　「還、還好吧……」他含含糊糊應了聲。

　　「還好是什麼？」墨爵城又問：「想還是不想。」

　　「就……」林深尷尬，這讓他怎麼解釋啊？

　　而且就一天而已！

　　墨爵城昨天不是參加墨家的宴會嗎？

　　應該很忙啊。

　　他不也沒給自己消息？！

　　「你不也沒聯繫我？」林深連忙說道。

　　「嗯。」墨爵城點點頭，「是我不好。」

　　他說：「我想等你主動，哪怕就一次。」

　　林深：「……」

　　這是什麼理論？

　　自己沒有主動過嗎？

　　不對！

　　他們算正式交往也就一天，好吧算兩天。

　　為什麼墨爵城這句話說得，好像總是他主動，顯得他特別委屈似的。

　　「不然我總覺得，你是因為害怕被我揍，才答應我的。」墨爵城又說。

　　「你不是說過拒絕也不會打我嗎？」林深喃喃說道。

　　「但是你可能不相信我。」墨爵城說。

　　林深：「……」

　　這天沒法聊了。

　　墨幼稚今年三歲了嗎？

　　「不是的……」沉默了會兒，林深還是說道：「不是因為害怕你揍我，才答應的啊。」

　　「哦。」墨爵城應了聲。

　　他沉默了會兒，突然停下了車。

　　墨爵城左腳撐在地上，眼睛看著林深的眼睛。

　　他們現在是在離星尚學院不遠的一條街道上。

　　這裡路過的人不多。

　　再拐過去的話，就會看到熙熙攘攘的趕往學校的學生了。

　　林深也跟著停了下來。

　　他轉頭看向突然停下的墨爵城，問道：「怎麼了？」

　　「我有點不信。」墨爵城理直氣壯地說道。

　　林深：「……」

　　「不然……」他看著林深的眼睛，「你親我一下啊。」

　　中二校草的直球，林深不是第一次領教了。

　　但是每一次，他都被打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呆呆看著墨爵城。

　　對方也在看他，然後他又說：「你主動親我一下，我就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