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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明珠》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霍家銘不想和唐明玉生氣,也不再管清鄉的事。他已經打算將這塊地處理掉,完全地遺棄它,遺棄所有過往。他會和家裡的兩個孩子,過新的生活。

  看著一路悶悶不樂的唐明玉,霍家銘大手一招,青年默默地趴到他懷裡,他伸手摟住他。

  一切都會和原來不一樣。

  汽車一路顛簸,唐明玉昏昏欲睡,心裡不安寧也睡不著。他盡力貼近男人,給他一點溫暖。

  不管他的決定是什麼,他都會陪在他身邊。

  霍家銘摟著他的腰,懷裡沉甸甸的人依偎著他,像一份海枯石爛都不變的重量,他手臂收緊,抱緊懷裡的人。

  至少,他擁有他,徹徹底底的。

  到家下車,霍家銘過來要把他抱進去,唐明玉忽然醒了。

  「我自己走。」

  他下車,兜頭被風一吹,從裡到外涼透。男人衣服一敞,他連忙跑過去,挨近他火熱的體溫。

  霍家銘連人一起包著往家走,遠處砰砰的籃球聲響起,有人叫了一聲:「明玉!」

  「誰啊?」

  唐明玉回頭,一下愣住。莫雲在街對面運著籃球跑過來。

  「真的是你。」

  懷裡的溫度陡然落空,懷裡的人就這麼走了出去。

  唐明玉驚訝道:「你怎麼在這裡?」

  莫雲笑道:「慧姐說你在香山別墅,我就過來逛逛,你那天怎麼忽然就走了,都沒有和我好好道別,我好想你!」

  唐明玉尷尬地不知所措,他能感受到背後那道冷下來的目光,盯得他提心吊膽。

  他拉著莫雲到一邊去,霍家銘看著他們避開他到一邊私聊。

  唐明玉焦頭爛額,莫雲卻不管這些,他等了唐明玉很多天。徐慧說他在這一帶住,具體地址卻沒有。他就隔三差五過來逛逛,碰碰運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本來只是撩一下小動物,沒想到竟真被套牢了。唐明玉走了之後,他就害了相思病一樣,牽腸掛肚,課也不好好上,打工也不好好打,純粹是為了談戀愛來了。

  而對方並不愛他。

  不過他不在乎,更不怕被對方男人看見,早晚都會是他的。

  唐明玉說他不認識,結果人家竟然找上家門來。他就是有嘴也說不清。

  霍家銘沒進去,周閔煒已經放好行李走了。男人就看著他們在隔自己稍遠的地方折騰,青年被男孩百般糾纏,只能哄,無奈地、帶著些討饒的口吻,似乎對付對方駕輕就熟。哄好了,莫雲終於走了,唐明玉遲遲不敢過來。

  他心裡有鬼,臉上什麼都寫著。

  這一天的事情太多了,他百口莫辯。

  霍家銘道:「進去了。」

  他什麼都沒提,一切都和往常一樣。本來兩人的關係已經很好了,如膠似漆,他一點都不想因為別人影響他們,影響他在男人心裡的位置。

  「來啦。」

  他劫後餘生地撲過去,心有餘悸。

  霍家銘換了鞋子,唐明玉幫他解領帶,手指在領口逡巡摩挲。

  男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以後不要和他再有來往。」

  「嗯。」

  唐明玉慌忙應著。

  有驚無險,這代表男人又對他讓了一步,他都快飄到天上去了。

  他踮起腳對著男人的唇一吻,埋在他懷裡:「不會了。」

  這次回來之後,兩人的關係前所未有的緊密。霍家銘好像閒了下來,有功夫對著他,表面對他很寬容,私下看得越發緊了。佔有慾很強,去哪都要問,見什麼人做什麼事,幾點準時回家,一次他沒打招呼去了趟超市,回來就是一頓臭罵,但也很好哄,親一親吻一吻就能逃過去。

  男人迫切地需要他,將他佔為己有,搾取著每一絲溫度。

  兩人的關係雖然緊張,但也極為甜蜜。如果他還是以前的唐明玉,無慾無求的話。

  他願意和他鎖在一起,陪他一起下地獄。

  但現在不同了,他有了思想,有了自主意識,他想救他。

  男人在他身上使著力氣,握著他的臀操幹征伐,兩具赤裸的身體緊緊相擁、交纏,以最親密的姿態結合在一起,不可分離。青年溫柔地接納著他,包容著他的躁動和瘋狂。酣暢淋漓的情事完畢,青年汗濕的身體擁著他,男人沉沉地壓在他身上,咬他的脖頸鎖骨。唐明玉吃痛,小心翼翼地說:「明天有點事情,我晚回來一會好不好?」

  男人道:「做什麼?」

  唐明玉睜著眼睛撒大謊:「慧姐要我做幾個訂單,就一小會,保證很快回來。」

  男人眉頭一緊,青年抬起腿盤住男人的腰,細細地摩擦:「好不好?」

  霍家銘挑眉道:「那要看你的表現了。」

  男人掰開他的臀,一次性頂進貫穿。唐明玉激動地摟住他的脖子,喘息呻吟,這夜又是被折騰得死去活來。

  白天唐明玉上班去了,男人徹底休假,公司的事一概不管。慣常盯著唐明玉的幾個人還在動作,但也不怎麼盡職,純粹當保鏢用。

  霍家銘等到八點,人還沒回來,脾氣已經控制不住。近來,他經常會有這種失控的感覺,在唐明玉不乖乖待在家裡,不準時回家,不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偷著搞一些小動作,做一些事見一些人,甚至他在超市遇到熟人多說幾句話,自己都會暴躁。

  不知不覺地,把他當成自己的私有物,誰都不能碰。

  特別是如今這個時候。

  他已隱隱感覺自己需要唐明玉太多,多到超出他給自己設定的底線,然而每當一碰到他,心裡又會想瘋狂地佔有,飲鴆止渴,惡性循環,欲望越來越大,他考慮讓唐明玉辭職,在家只陪著他就好。

  像以前那樣,只看著他一個人,只為了他而活。

  就該如此。

  八點半,青年遲遲不回家。

  他打了個電話,唐明玉似乎在趕路,氣喘吁吁。

  「好了好了,就快到家了。」

  唐明玉給崔海萍匯錢去了,順便買了些東西寄去。兩人如今已經熟絡,經常會通電話。唐明玉密切關注著那邊的情況,老人的病越來越重,已經不能下地行走。

  他心裡著急,可一直沒和男人提過。很明顯,霍家銘是一切都拋棄不管的,他無法勉強他,只能盡盡人事。

  霍家銘聽著那邊應對自如的口吻,哄小孩一樣,心情就愈發壞起來。

  唐明玉一回家就被吼了:「去哪了,還知道回來!」

  現在男人一刻都離不開他。

  唐明玉笑道:「昨晚不是說了麼,有點事要忙。」

  「看看幾點了!」男人暴躁地表達著不滿。

  唐明玉去廚房熱了杯牛奶,分給男人一半。一次次的逃過已經讓唐明玉沒有了緊張感,他過去,還存有奶漬的嘴角吻了吻男人。

  「對不起。」

  霍家銘冷漠地推開他,「你最好不要到處亂跑。」

  唐明玉舔了舔唇,男人的脾氣時好時壞,看得他很緊,他也疲於應對。

  他今天還很忙,徐慧給他的作業沒完成,網上江衡那邊發來的表格沒看,莫雲還在微信上一遍遍地騷擾他,以及那邊沉重的狀況……

  他很忙,忙得千頭萬緒,忙得忽略男人的情緒。

  他希望自己能幫到他,所以努力變強,變得有用一點。

  霍家銘看著青年狂塞了兩口餅乾,洗手就去廚房忙活,很晚了還要抱著筆記本唸唸有詞。

  他看著唐明玉身上或多或少的改變,很不喜歡,隱隱有一種深深的危機感。

  唐明玉一連忙了幾天都沒怎麼顧得上他,徐慧要鍛煉他做正式西點師。他忙得焦頭爛額,常常很晚才能回家。霍家銘則更為惱火。他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很多年了,沒有這種感覺。彷彿一下子在清鄉爆發出來,接二連三地滾成一個大雪球。

  唐明玉回家看書學習,在廚房操練。忙完了,終於感覺到這個家太安靜。霍家銘每天去一趟公司,處理完重要事情就回家,無端地空出很多時間。他在客廳看電視,電視機裡嘈雜地放著動物世界的背景音,唐明玉敏銳地感覺他心情不好,他走到男人身邊,坐下和他一起看。手指穿插在男人的掌心中,交纏、握緊,霍家銘冷淡地看了看他,青年微微笑:「躺我身上好不好?」

  他扶著男人的頭躺在自己腿上,手指在髮間溫柔摩挲,像安撫一隻毛躁的大獸,親親男人的臉。霍家銘聞著他身上潮濕溫潤的氣息,心裡舒服許多。他喜歡唐明玉身上的味道,乾淨、純粹,一張白紙,如果養得好,他還會活潑一點,過得沒心沒肺。唐明玉和外面的人不同,沒經歷過太多的人和事,看不到世間殘酷醜陋的一面,甚至不用考慮生計不承擔任何責任,養尊處優無憂無慮地過活。他的人生,只有他。他是他的造物主,給了他所有的審美、價值觀。

  他單純、脆弱,所以他喜歡。

  只有他,完全是他的。

  男人埋在青年的懷裡,翻身壓上來,用牙齒留下一個接一個的咬痕,磨破了皮膚,青年也只是皺了皺眉,沒有動彈。霍家銘,更加喜歡他了。唐明玉用溫柔包容接納著他,向他完全敞開心扉,他可以肆意凌虐索取,這是會上癮,他可以控制,但控制得並不好。

  不過是一個吻,一個擁抱,青年又將他俘獲了。

  他討厭自己每次都沉淪於對方的溫柔,但不可抑制地又會上癮,然後想要更多……

  唐明玉被咬痛了也沒關係,男人很脆弱,他會包容他,也會盡一切可能保護他。雖然這很可笑,但他就是這麼想的。感覺到男人的躁動平復下來,心情還好,他想了想,還是把事情告訴他。

  「那邊把伯母接回家了,狀況好像不太好。我們……」

  他還沒說完,男人猛地將他推開。唐明玉跌在了地毯上,霍家銘暴怒:「再管他們的事,你就給我滾出去!」

  唐明玉低頭道:「對不起。」

  他明知道他會發火,但還是提了。那邊打來電話,情況嚴重到就在這兩三天,他沒有辦法。霍家銘擺明了要和那邊決裂,絲毫聽不得勸。男人渾身怒火地上樓,剛剛好起來的氣氛又被他毀了。

  過了兩天,崔海萍打來電話,請求霍家銘回去一趟,一起辦理老人的喪事。霍家銘沒等女人說完,直接掛了電話。電話那邊還在叫嚷,唐明玉呆呆地看著,萬籟俱寂。對,死了,霍家銘露出一個笑容,很好。他和清鄉徹底沒有了瓜葛,所有陰沉的過往連同那個女人一起,灰飛煙滅,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霍家銘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輕鬆,從他心口搬開了一座大石,讓他難得地喘了口氣。

  他可以好好生活了,男人回頭對唐明玉一笑:「晚上吃什麼?」

  青年匪夷所思地望著男人,一股錐心刺骨的疼痛席捲了他。他恍然道:「徐媽做了幾個南方菜。」

  「南方菜?不錯,你沒做嗎?」他現在根本不怕吃南方菜。

  「我還有點事。」

  「哦。」男人失落道,不過很快心情又好起來,不再管他,先去廚房看晚飯去了。

  唐明玉拿衣服出門,往外飛奔。

  唐明玉一出門就給崔海萍打電話了,對方衝著他就破口大罵:「霍家銘還有沒有人性啊?自己親娘死了都不帶管的?含辛茹苦養出這麼一個白眼狼,小時候是缺他吃還是缺他穿了,他親娘死了連棺材板的錢都不拿……」

  唐明玉聽著她越來越難聽的話,「你別說了,你想要多少錢?」

  「火化、骨灰盒、墳地還有喪禮管飯什麼的少說也要一萬塊錢吧!」

  「我沒有那麼多,買墳地的錢你們自己出。」

  「那怎麼能行!霍家銘不是他親兒子啊!」

  「你們也是她的親人。五千塊錢,要還是不要,你決定。」

  「這……」

  崔海萍還在那拖,唐明玉道:「就這樣吧,我現在打到你卡上。」

  「不行,你直接拿錢過來!你們那邊得出一個人啊,我這坐月子呢,還得操辦喪事,都是一群老弱婦孺,誰能頂事啊?」

  唐明玉頭痛欲裂:「你老公……」

  「我老公還有兩天火車,我一個女人帶著孩子能幹什麼?你們那邊必須得來一個人啊!你到底來不來?我可就把老人給停這了,反正有三天守靈,我也不怕被人笑話。你們不來,哼,等著被人戳脊樑骨吧!」

  唐明玉不知道她說的真的還是假的,也許是在唬他,想要他的錢。這一家人,像吸血鬼一樣,抓著他就拚命搾取。

  崔海萍哭起來:「霍家銘死了親娘都不來奔喪,怎麼會有這麼沒良心的人?他還是人嗎?讓我們怎麼辦!」

  唐明玉頭痛道:「好好,你等著。」

  他此時已經趕到店裡,徐慧有事找他,女人見了他非常欣慰,這段時間唐明玉都勤奮好學,已經滿足她的基本要求了。

  徐慧告訴他,下週一就是他正式出師當值的第一天,要他好好準備。

  唐明玉很興奮,是的,他終於做出點成績,有點用了。他向徐慧道謝,女人沒說什麼,拿給他一份蛋糕做禮物。

  唐明玉提著蛋糕出來,心裡鼓足了勇氣。他現在什麼都不怕了,取了錢就到街邊打車。

  莫雲追出來:「你去哪?」

  「我回家啊。」

  「我送你!」

  「啊,不行!我還要去一個地方。」

  「我陪你去!」

  「你別鬧了!」

  的車司機:「你們到底走不走啊?」

  莫雲道:「走的走的!」

  唐明玉被莫雲推上車,司機懷疑的目光掃了他們兩眼。

  唐明玉道:「火車站。」

  莫雲叫起來:「你去火車站幹嘛?」

  「有點事要處理,你到了車站那邊就自己回去吧。」

  「那怎麼行,我得知道你去哪!」

  「哎呀,你煩死了。」

  兩人爭執了一路,莫雲彷彿跟定了他。到了車站還陰魂不散地跟著,唐明玉第一次自己出遠門,他循著久遠的記憶,用手機搜索路線,去排了長龍的隊伍後面買票。莫雲笑,拉著他到人少的自動售票機,刷刷兩下點開:「去哪?」

  最後莫雲愣是不放心,自己偷偷買了張票,跟著上車了。

  唐明玉坐到座位上,才發現他跟過來。

  「你幹什麼啊!」

  「陪你啊。」

  莫雲笑道,唐明玉無語了。

  霍家銘享受完了豐盛的晚餐,唐明玉還沒回來。

  他叫徐媽:「給他打個電話,問他在哪?」

  徐媽哎了一聲,電話嘟嘟嘟響:「先生,小玉沒接。」

  男人皺了皺眉,「打給那邊店裡,問問他在不在。」

  「好。」

  「喂,我家小玉在不啦?什麼,早走了?什麼時候走的呀……哦哦,我知道了……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哦,好,謝謝。」

  霍家銘臉色一點一點往下沉,「去了哪裡?」

  徐媽有些發怵:「說是跟人一塊出去了,大概是玩去了吧。」

  「和誰?」

  「他們店裡的一個小孩,好像是叫什麼雲的。」

  霍家銘的臉黑了下來,他說道:「叫周閔煒過來。」

  「哦。」

  周閔煒來了,他又一次踏進了霍家。如果可以,他實在不想管這一家子的事情,奈何霍家銘對他有恩,他就算再怎麼不情願也得應付。

  「查查唐明玉在哪?」

  周閔煒往廚房望去:「不在家嗎?」

  「對,跑了,和一個男人。」

  周閔煒咋舌:「膽子真大。」

  霍家銘的目光衝他看過來,周閔煒嚴肅道:「上次您說撤掉他那邊的人手,所以查得費點時間。」

  「嗯。」

  「現在也不好勞煩公安廳那邊,人情上次的都沒還呢。」

  「嗯。」

  「要用點錢,用點時間,您別著急。」

  霍家銘在崩盤的邊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周閔煒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霍家銘在客廳等,周閔煒在一旁四處打電話。

  時間已經過了零點,半夜不歸。唐明玉,利用了他的信任,跟個男人就跑了。

  過了不知多久,整個霍宅都在半夜三更地運轉。周閔煒查到了唐明玉的通話記錄和買票信息。

  「兩個人去了清鄉。」

  霍家銘愣了一下:「去那?」

  「是的,今天晚上九點的票,明早就到了。」

  男人起身:「走。」

  現在就去,追回來,然後一把掐死他,連同那個男人一起。

  男人的怒火已經燒著了,燒得他失去理智。已經告訴過他,不要和清鄉沾上關係,他一而再地違背自己。也告訴過他,不要再和那人來往,他卻堂而皇之地跟著人跑了。

  在他脆弱後,已經嘗試著去愛他,他卻利用他交付出去的信任,竟然背叛他。

  男人開著車闖出一大段路,攥緊了手,一拳砸在方向盤上,汽車猛地剎車,嘶聲尖叫,撞倒了山崖上的路障。

  周閔煒驚魂一瞬沒敢動,男人粗喘了兩口氣,似乎呼吸不過來似的:「回家。」

  「不去了嗎?」

  「不去了。」

  男人脫力地走下車,自己走回了家。

  周閔煒走了,徐媽也沒了人影。

  只有他一人坐在客廳,黑暗吞噬了他大半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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