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顧眠的世界

　　顧眠一放學就立刻收拾書包走到校門口，趙德海坐在摩托車上等， 看到顧眠就招呼她上車。

　　趙德海介紹說：「顧眠， 這是老張， 我和他說好了，以後就他接送咱們兩個，一趟七塊錢。」

　　顧眠點頭說好，這樣也方便。

　　那個制衣廠給他們報銷了一趟十五塊錢的車費，這樣算起來， 還能省下好幾塊。

　　趕到制衣廠，吃了份盒飯就被帶到化妝間上妝， 和她一起化妝的還有另外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穿漂亮的白色紗裙， 齊肩短髮，齊劉海， 小圓臉， 大眼睛， 甜美可愛，像個小公主。

　　門口旁邊的椅子上坐著的女人大概是她媽媽， 和她長得很像， 也是圓臉大眼睛，穿很時髦的長裙，臉上化的妝有點過白和脖子清晰的分成兩個色號，旁邊放著一個精緻小包包。

　　看到有人進來，目光立刻掃了過來， 先掃過穿著花襯衫的趙德海，再仔細打量顧眠。

　　顧眠穿荷葉邊白上衣，下面穿洗得發白的牛仔七分褲，脚下一雙白色布鞋，顯得格外樸素。

　　但顧眠就憑著這一張臉，就算身上穿著麻布袋，也是引人注目的。

　　女人打量的目光帶著審視，審視完了，看趙德海穿的老土，顧眠穿的寒酸，她也沒興趣和他們打招呼，眉頭微不可察的微微擰了一下，就別開了目光，

　　倒是趙德海在顧眠被帶到化妝桌前化妝的時候，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女人立刻把包包放到另一邊去。

　　「你也是陪孩子過來拍照片的？」趙德海主動攀談道。

　　女人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正在化妝的小女孩，看起來根本不想跟趙德海說話。

　　趙德海在心裡駡了句，也不再用自己熱臉去貼冷屁股。

　　顧眠被帶到那個小女孩旁邊坐下，正在畫眉毛的小女孩往這邊瞥了一眼。

　　顧眠坐在椅子上，被化妝師托高了臉開始上妝。

　　「皮膚那麽好，粉底都不用上了。」化妝師托著顧眠的下巴仔細看了一下她的臉後開玩笑說了句，但還是給顧眠上了層粉底。

　　旁邊的小女孩又看過來，顧眠却沒看她，閉著眼任由化妝師在她臉上抹抹畫畫。

　　「你上幾年級了啊？」化妝師和顧眠閒聊。

　　「六年級。」顧眠答。

　　「陪你來的那個是你爸爸？」化妝師瞥了一眼坐在門口凳子上打瞌睡的趙德海，好奇的問道。

　　「不是，那是我叔叔。」顧眠說道。

　　化妝師哦了一聲笑著說：「怪不得一點都不像。」

　　趙德海瘦長臉，身形瘦的瘦竹竿，花襯衫套在身上像是沒工作四處游蕩的二流子。

　　旁邊的小女孩先化好妝被帶出去了。

　　顧眠這邊也很快完工了，顧眠的臉實在太適合帶妝，什麽顔色填充上去都能完美融合。

　　顧眠被帶到攝影棚換衣服，比起富錦的攝影棚來，這個制衣廠的也要小不少。

　　之前那個小女孩已經在拍了，換了身衣服，她明顯有豐富的拍攝經驗，不用攝影師怎麽說就知道擺姿勢和表情，只是表情爲了表現甜美可愛，有些略顯做作，但攝影師很滿意，拍了幾分鐘，就好了，讓她去換衣服，換顧眠上場。

　　顧眠天生就帶著一股壓得住場子的淡定氣場，往那兒一站，絕對想不到她只是拍過兩天的新模特，無論是鏡頭感還是表情姿勢都很適當又自然，攝影師說要什麽感覺，她立刻就能抓住精髓，攝影師拍的贊不絕口。

　　旁觀的趙德海聽了攝影師的表揚，挺胸抬頭：「我外甥女！厲害吧？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料！」

　　一旁等待的小女孩媽媽勉强扯了下嘴角，拎著包翻著白眼走到了另一邊去。

　　小女孩換好衣服出來看了一會兒，等顧眠準備去換衣服的時候，她的表情也變得彆彆扭扭的。

　　顧眠一直拍到晚上十點半，趙德海喜滋滋的領了今天的錢，不多，加上報銷的車費也就一百來塊錢。

　　按照之前兩人商量的，趙德海拿百分之二十，剩下的就直接給了顧眠。

　　二十塊錢，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他在富錦上班的時候，一個月也就五六百，還得上十多個小時的班，現在就接送顧眠，陪幾個小時錢就到手了，從來沒覺得錢那麽好賺過，雖然現在顧眠的活不多，但是關鍵是看以後啊，再怎麽樣，也比進工廠上班輕鬆多了，而且賺大錢的機會還在後頭呢！

　　「以後趙叔你就是我的經紀人了。」

　　分了錢後，顧眠說。

　　趙德海問：「什麽叫經紀人？」

　　顧眠抿唇笑了一下：「趙叔你現在做的事情就叫做經紀人。」

　　「搞不懂，但是聽起來就不一般！」趙德海美滋滋的，感覺經紀人這個稱呼一聽就不一般。

　　趙德海一直把顧眠送到家才走。

　　顧雲嬌擔心顧眠餓，給她煮了兩個鶏蛋，顧眠吃了以後洗漱完就準備上床睡覺。

　　「你今天的作業做了嗎？」顧雲嬌問。

　　「明天早點去學校做。」顧眠說，她困極了，爬進被窩裡，很快就睡著了。

　　顧雲嬌一臉擔心，但什麽都沒說，關了燈，也上床睡了。

　　第二天顧眠特地早起了二十分鐘，第一個到教室，把作業寫了，六年級的作業對她而言實在太過簡單，十分鐘就做完了，還趴在課桌上眯了一會兒。

　　顧眠連著在這個制衣廠拍了好幾天，爲了排開富錦的檔期，星期五晚上拍到淩晨十二點多，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拍了好幾百套衣服，總算把這個制衣廠拍完了，到底身體底子太差，營養又沒跟上，這幾天累的一下課就能睡著，往往一下課，她就立刻趴在桌上睡著了，下午一放學拿上書包就走。

　　星期五拍到淩晨十二點多，回到家已經一點了，顧雲嬌在家裡急的團團轉，顧眠臉都沒洗，倒床上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又和趙德海一起趕到富錦。

　　顧眠化妝的時候直接睡著了，化完了做好頭髮，化妝師把她叫醒，她才打起精神去攝影棚。

　　中午吃飯的時候吃了一半就困了，看著顧眠那個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趙德海看著都心疼，讓顧眠先去睡覺他給顧眠打包一份留著等她醒了吃，顧眠就去休息間睡了一個多小時，補了這一覺，頓時整個人都精神了，把趙德海打包的那份半冷不熱的飯吃了一半，讓化妝師補好妝就繼續工作。

　　蔣桐童是在謝林的强烈要求下才帶他到廠裡來玩的。

　　他不喜歡來廠裡，到處都是人，鬧哄哄的，而且那些人見了他都喜歡捏他臉，討厭死了。

　　顔玉雲沒空陪兩個小少爺，直接讓蔣桐童帶謝林去攝影棚看看。

　　蔣桐童就帶著謝林來了，他覺得沒什麽好看的。

　　謝林倒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看什麽都稀奇。

　　突然，謝林震驚的抓住了蔣桐童的手臂，一個勁的晃：「蔣桐童！你看那是誰！」

　　蔣桐童正拿著游戲機在打游戲，不耐煩的看過去，頓時眼睛就直了。

　　那、那不是顧眠嗎？

　　她怎麽在這兒？！

　　她、她怎麽像個公主一樣？

　　顧眠穿著白色的公主裙，頭髮也燙卷了，扎一個公主頭，脚下穿著blingbling的透明銀色塑料凉鞋，跟灰姑娘的水晶鞋一樣，她低頭整理腰間香檳色的蝴蝶結，從試衣間裡走出來，簡直就像是灰姑娘大變身，成了真正的公主，整個人發著亮閃閃的光芒。

　　蔣桐童謝林都看得待了。

　　顧眠沒發現他們兩個，正好輪上她了，就開始進入工作模式。

　　蔣桐童和謝林躲在一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顧眠在鏡頭前提裙擺、轉圈、歪頭、露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燦爛笑容，眼睛完全沒有辦法從她身上移開，而且控制不住的變成了星星眼，完全看待了。

　　顧眠拍完一組，提著裙子從裡面走出來，準備去看一下拍攝成果，然後就看到兩個待頭鵝一樣站在那兒的蔣桐童和謝林，頓時楞了一下。

　　他們怎麽會在這兒？

　　蔣桐童和謝林一和顧眠對上眼，頓時兩張臉上浮上四朵紅暈，莫名扭捏起來。

　　「你們怎麽會在這兒？」顧眠主動走過去問道。

　　顧眠離得近了，漂亮的簡直讓人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上塗著亮晶晶的眼影，睫毛又長又翹，嘴唇紅紅的水水的，蔣桐童幾乎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看顧眠了，一張肉嘟嘟的臉漲的通紅，心裡慌得很。

　　謝林也紅著臉，把蔣桐童往前一推：「這是蔣桐童家的廠，我來找他玩的。」

　　顧眠驚訝的看著蔣桐童。

　　蔣桐童見她看自己，小心臟撲通撲通快從喉嚨口裡蹦出來，臉紅到脖子根，兩隻手在背後緊張的把手指都糾結在了一起。

　　那邊有人催顧眠去換衣服了。

　　「那我先去換衣服了。」顧眠說了句，然後就轉身往換衣間去了。

　　蔣桐童又是鬆了一口氣，又是失望，眼巴巴的看著顧眠的背影，捨不得眨眼。

　　「哇，顧眠好像童話裡的公主。」謝林忍不住驚嘆說。

　　蔣桐童臉上燙燙的，心跳還沒緩過來，心裡對謝林的話十分認可。

　　兩個人就待在攝影棚看著顧眠拍了一套又一套衣服，一點都不覺得悶，從來沒有耐心那麽好過。

　　顔玉雲正到處找蔣桐童和謝林，聽人說他們兩還在攝影棚都覺得驚訝，進來一看，兩人真的還在，而且正在和那個小模特顧眠說話。

　　「難怪你每天都趴在桌子上睡覺，原來你是在做這個啊。」謝林說完，就看到顔玉雲，立刻禮貌的叫人：「阿姨。」

　　顔玉雲走過來對謝林笑了一下，就看到蔣桐童的臉紅撲撲的，她把手貼上去摸了一下：「這麽熱嗎？臉怎麽那麽紅。」

　　蔣桐童心虛的瞄了顧眠一眼。

　　顧眠却看著顔玉雲，禮貌的打招呼：「阿姨。」

　　顔玉雲笑著說道：「你們認識了？」

　　謝林立刻說：「阿姨！顧眠是我們班的同學！還就坐在童童前面呢！」

　　顔玉雲也吃了一驚，沒想到顧眠居然和蔣桐童是同學，揉了把蔣桐童圓乎乎的小腦袋說：「你怎麽沒跟我說過班裡有個那麽漂亮的女同學啊？」

　　謝林笑嘻嘻的說：「阿姨！童童以前在學校還欺負顧眠呢！」

　　蔣桐童的臉漲紅了，心裡急得很，對著謝林砸了兩拳。

　　顔玉雲拽他的耳朵：「你真的欺負人家了？」

　　蔣桐童都快哭了！

　　在顧眠面前被揪耳朵，丟臉死了！

　　只聽到顧眠輕輕柔柔的聲音說：「他已經跟我道過謙了，我也原諒他了。」

　　蔣桐童捂著耳朵，偷偷看顧眠，臉還是紅紅的，小心臟又撲通撲通跳起來，烏溜溜的眼睛裡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