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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請下凡》第33章
☆、昔我(三十二)

  河畔小舍房後即是山,山底鑿出一露天泉池,水清見底,四面霧氣蒸騰,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東華素日連沐浴時都要坐的端端正正,此時因元神被酒氣擾亂,故而只能任玄天將他剝的不著寸縷,而後斜靠在池畔,髮絲散進水中,如漂著幾綹藻荇。

  這姿態被玄天瞧見,只覺為東華寬衣時好容易壓下的邪火又蠢圌蠢圌欲圌動。再看東華寒著臉,眼角又見微紅,忍了幾忍,方才按捺下去。和衣入水,手持絹布撩水為東華擦拭,又在水下摸索至他釋放在東華體內的那一處入口,伸兩個手指進去,東華眉心動了動,下意識的垂頭去看。

  玄天手指慢慢撐開,水面頓時浮起大大小小白色點滴。

  東華扯起嘴角,一點一點笑了起來。

  這樣一來,倒讓玄天心裡打起了鼓。玄天以為看到這樣不堪入目的情形,東華面色會更難看,會發怒,會嫌惡,甚至會破天荒的給他一個「滾」字。

  可是並沒有。

  東華只是看著那些白圌濁浮物,露出一個極其複雜的笑,而後很快收起,閉眼繼續靠在原處。

  玄天在心中籌謀片刻,問他:「師兄,方纔我說喜歡你,你可聽見?」

  東華只是不言,一張秀雅的臉被熱氣繚繞,顯得有些不真實。

  玄天靠近他道:「莫非適才我不夠賣力,師兄不樂意,因此悶悶不樂?」

  這一招屢試不爽,果然東華睜開眼,見玄天不知何時已經沉了臉,眸中暗濤湧動。

  東華終於開了口,看著他道:「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何事?」

  見他面色無波,玄天挑了挑眉,答下去:「與師兄交合。」

  東華點頭,道:「好,你可知此事意味著什麼?」

  「意味?師兄既問,我便據實相告。」玄天一本正經道,「天陽地陰,本為一體,破了鴻蒙方才分離。師兄取自天陽,而我取自地陰,你我本就是一體,拆解不得。你我今日所為,也正應了曾經素圌女所言顛倒陰陽的話。什麼男女,什麼雄雌,只有旁人才秉持這些理論,我卻視作異端。」

  他越說越離譜,東華嘴角動了動:「可若我也秉持這些理論,你當如何?」

  玄天斷然道:「不會,師兄雖然不說,但我知道,師兄一定也喜歡我。」

  東華定定的看著他,半晌又笑起來,反問道:「你當真以為,你知我懂我?」

  玄天怔了怔,似是被他問住了。

  東華抬起一條綿圌軟無力的手臂,那手臂到半路便開始脫力打顫,又落進水中,拍起一汪熱浪。東華輕輕道:「我願意變成這副模樣,我也願意任你肆意凌辱?」

  玄天瞇起眼,抬起東華下巴,迫東華與他對視:「師兄不妨直說。」

  東華這回毫不避諱與他視線交接,預備今日順勢將肺腑之言盡數傾倒,一時間連聲音都硬了起來:「好,那我便說。千年前我傷重蘇醒,想見你卻遍尋不著,卻得知你已叛逃,這滋味你知否?流言蜚語我一概不信,甫一相見便是你弒仙之景,這滋味你知否?我避入凡界,你追來糾纏也罷,何苦後來軟圌禁於我?你一意孤行害我挖空心思,這滋味你又知否?想來你是不知,否則,我今日何至於落到如斯地步?」

  玄天一句一句聽他說,漸漸鬆了手,目光未名。

  東華繼續道:「師弟,我確是也喜歡你。但無論從前還是今日,你隱瞞我,羞辱我,曲解我,強迫我,我全不能忍!」

  說到最後一句,尾音雖已經有些不穩,但東華仍是目光篤定,層層薄霧都遮不住他眸中乍起的光彩。

  整個泉池一發靜悄悄的,只那池底幾個小泉眼裡滾珠泛玉,翻破水花冒出來微有聲響。

  玄天放開捏著他下巴的手,良久,開口道:「我一直懂師兄,只是師兄不懂我。」

  東華怔了怔,抬眼看他。

  東華沒底氣反駁他,這是真的。闊別千餘年,他一直都固圌守原點停滯不前,以為自己保持著曾經的習性,一切就還能保留著當年的面貌。其實他知道的很,不獨玄天回不去,連他也在不知不覺中也多少變了。

  不錯,就連東極都有幾個碎島被海水日漸埋沒,再也沒能冒出來,更何況其他?

  身為先天神,也是對時間這二字束手無策。

  當年二人一前一後偕行萬載,他只顧著開闢前方險阻,後面這個人何時變了,他都不及察覺。

  玄天見他語塞,伸手捉住他一根臂膊,輕而易舉將他扯進懷中,一面撥開他面上濕淋淋的髮絲,一面輕道:「師兄從來都是內外不一。縱有千言萬語,總是不願說。我若不連番逼圌迫,又怎能讓你積攢到今日,終於吐出肺腑之言?」

  東華又落在他懷裡,內外端莊全然不存,忍無可忍道:「那你成魔與弒仙,也是為了逼圌迫我?」捱過一日是一日有什麼不好,總強過折騰一回,兩敗俱傷。

  玄天手上一頓,道:「師兄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東華立馬反駁:「顧左右而言他的當是你才對。」

  二人對視片刻,玄天面上忽然露出些釋然來,微微一笑:「師兄今日脾氣不小。」

  東華一愣,緩了緩,才斥道:「我連番以禮相待,是你逼我如此。」

  玄天摟著他的手緊了緊,眸色濃重起來:「我不要師兄以禮待我,這樣我與旁人有何分別!」

  東華被他噎的詞窮:「你瘋了,你簡直……不可理喻。」

  他這一句無甚內容的話,似是讓玄天不知道怎麼接,於是兩個摟摟抱抱的人,又開始大眼瞪小眼的僵持開來,互不言語。

  玄天氣息漸漸有些粗重。東華覺得自己一顆心跳的厲害,忽然意識到,這本應是一個十分莊重的場面。

  至少不該如此。

  至少不該在這個所在。

  至少不該在這般情形下發生。

  這一日,一個說了他喜歡他,另一個說了他也喜歡他。

  東華不否認,他在很久之前便喜歡了玄天。誠如玄天所言,他口是心非,表裡不一。心中情意愈發濃烈,流在面上就愈發淡然,長此以往連年堆積,又加之後來玄天叛逃,便更將之深埋。

  如今又揭開那一風舒雲緩的時日。那時東華獨自躲在雲層後,並非在壓抑對玄天的情意。實際上,他一遍一遍梳理之後,毫不避諱這個問題。

  他躲在雲下冥思時,曾想過也許會有那麼一日,兩個互相心儀的人互訴情意,而後攜手同歸,往復於光陰之中。

  當時,他並不知道玄天對他有情,並且此情深不可測。

  當時,他將這些當做妄想。

  如今,雖已不是妄想,卻也……舉步維艱。

  熱氣熏蒸,煙霧迷濛,兩個人似是頭腦都有些發昏。

  玄天忽然道:「師兄只要記得一件事。」

  東華緩緩道:「何事?」

  玄天一字一句道:「玄天,喜歡你。」

  東華垂眼,艱澀道:「我也喜歡你,可是……」

  「沒有可是。」

  玄天驟然打斷了他的慷慨陳詞,而後像是怕遺漏了尾音似的,以唇圌舌堵住他的嘴,半點發聲的餘地都不給他。

  東華被他翻身壓在池壁一側,頓時水花四濺。他有些不適的皺起眉頭,瞧見玄天雙眼緊閉,眼睫劇烈的顫動,他瞬間安靜下來。忽然覺得玄天說的句句在理,他與玄天既然是天造地設,那為何不能在一起?

  縱然知與懂這二字上兩人多少仍有欠缺,可再沒有一個人,能比他們更契合。

  玄天遺留之物從他體內浮出的那一刻,他那突兀一笑,雖多是苦悶與無奈,但他知道,那其中夾雜的還有一絲不易覺察的欣喜。

  那點欣喜,連玄天都沒有覺察。

  東華蜷起手指,感到靈力在恢復,但下一刻,他重重閉上眼。

  此時此刻,不論仙與魔,只是東華和玄天,而已。

  東華陡然的回應讓玄天渾身一震,繼而受了鼓舞一般將這個吻加深加重。與從前東華忘情時的略微回應不同,這一次東華是頗為主動甚至刻意的與玄天交纏。

  這才是表白情意之後該有的樣子。

  【不可說內容】

  玄天慢吞吞從東華體內退出來,但依然捨不得放開他。東華因酒力還在,又被他壓在身下揉圌弄許久,臉上已見了疲態。因此,玄天只緊緊擁著他,雖無話,卻也回味無窮。

  今次東華頭一回將身心完全放縱,不聲不響任由他抱,目光沉靜,一味盯著他看。

  這般全心全意的對待讓玄天心情大好,他一面享受著師兄久違的注目,一面體會著東華身上傳來的溫度。

  那是屬於東華獨有的體溫。

  八卦爐中半是玄火,半是玄冰。火鍛煉地陰濁氣,冰內容凝築天陽清氣。

  因此,玄天體溫比之其他神仙要高出幾分,他能承受魔炎,一部分緣由也這裡。

  而東華則相反,自出生時,體溫便低了幾分。

  玄天柔聲道:「天陽之體,清而不冽,涼而不寒,師兄性情也是如此。終在今日將為數不多的火熱給了我……即便師兄此刻要殺我,我也毫無二話。」

  東華眉心一動,道:「我怎會殺你。」

  玄天道:「是我失言,師兄勿怪。」而後徐徐勾起嘴角,道:「數千年前你我寄居離恨天時,某日我從神兵閣回來,拾得了師兄的一幅畫,方知我對師兄竟懷了這等情意,如今,終於遂了夙願。」

  東華因方才被玄天折騰的失魂落魄,此刻腦中仍不甚清明。尋思著自己的畫不勝枚舉,不知他看的是哪一幅。九重天神兵司,曾被稱為神兵閣,最早裡頭只藏了幾把上古神兵,而後三位道祖偶爾鍛造出高階兵器,便也藏了進去。如今倒是氾濫了,大小兵器分門別類全在其中,為天界一處重要行司。

  青龍劍便成自當年的神兵司,以東極一塊寒鐵石錘煉,恰逢東華斬殺一條為孽的青龍,以此龍之血為祭,故此得名。

  東華想到青龍劍,忽而目光一顫。他記起那一日劍成,玄天興沖沖前來道喜。可自己看了與素圌女研討所畫的春圌宮圖,正因肖想了師弟而驚惶無措,無顏面對,奪門而逃。

  拂落在地的畫卻落到了被肖想的人手中。

  原來,玄天和他一樣,從那時起,便……

  東華嘴角動了動,道:「那時不懂這些,全因好奇而為之。」

  玄天輕聲道:「在那之前,我便一心貪戀師兄,不願看見師兄對旁人露出半點笑顏,直到帶師兄初見半夕泉,那夜終於忍不住,趁師兄睡著摟了一回。不久之後見了那畫,才知是對師兄這起了這等超然的情愛,倒是鬱結了不少時日。」

  不顧世俗,不顧身份,此情此愛確是超然。

  東華內心遭受了極大的觸動,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

  玄天卻似乎有千言萬語急著往外傾倒,自顧自的向下道:「我記得那夜師兄身上落梅十三片,額角一片,髮間一片,衣襟上有四片……」

  「且慢。」

  玄天銘記細節之深刻的確令人咋舌,可東華卻來不及回顧,急匆匆打斷他:「那夜你並未睡著?不是……不是做夢才……」

  「我是假寐。」玄天一頓,慢慢抬起頭:「當時師兄也……」

  舊事重提,啼笑皆非,二人交錯的目光漸漸起了變化。

  一時間,竟有些唏噓之意。

  東華感慨萬千,全因「不懂」二字,竟生生蹉跎近萬年。還好本上仙與他俱是先天神,有足夠的命數來耗。若換成凡人,怕等到最後,只能懷揣心事老死而已。

  東華垂下眼瞼,嘆道:「若當年便將此事挑明,今日之事大抵是不會再有。」

  他便不會任由玄天獨自守北極,興許能夠帝濁當日偷襲之事。若他不受傷,玄天一心墮入魔境時,他定然會全力勸阻。

  只是,玄天一心墮入魔境的原因,他仍不得而知。

  玄天卻道:「若當年挑明,或許今日之事會來的更快。」

  東華愕然看向他。

  假設本上仙當年與他早早互訴情意,而後不顧一切嘗了今日的事。如此,玄天仍要叛下天界?

  熱浪包裹中,玄天氣息有些急促,湊到他耳邊低語:「師兄,我還想……」

  東華心中已被疑雲團團包圍,哪裡還有什麼心思與他做那檔事。手上已有了力氣,便抵在他胸前,意圖推開。

  哪知玄天雖然衣袍尚在,卻因去了腰帶,此刻輕飄飄蓋在原處。

  他力道輕微,這一推,堪堪撩圌開這兩片衣袍。

  玄天精練結實的前胸便展現在他面前。

  玄天膚色瑩白,骨骼勻稱,此處本也頗為完美。只是貼近心房的所在,十分突兀的鐫著一團醜陋深刻的傷疤。

  東華頓時將滿心疑問拋在九霄雲外,怔怔道:「這……是你在二番戰事時受的傷?」

  玄天目光微有閃爍,隨即若無其事拉好前襟,道:「只是小傷,早已痊癒,師兄不必掛心。」

  東華自然不信,看那疤痕,分明是致命的傷。執意道:「給我看看。」

  玄天忽而摟住他,笑道:「當年的事在我心中已經煙消雲散,師兄也將它忘了可好。」

  東華詫異的看他一眼。

  煙消雲散?你倒是心胸寬廣,以為一笑就能泯恩仇。可當年因你死去的無辜仙友,卻沒有機會再說出同樣的話。

  本上仙親眼見他們在你劍下碎的血肉淋漓,怎能說忘就忘?

  這就是仙魔的差別?

  果然……本上仙還是聽不得這些殊途之言。

  東華心中隱隱有些不自在,卻因二人難得和洽了半日,不忍心打破。於是撒開手,不鹹不淡的道:「隨你吧。」

  玄天沒有吭聲,只深深的看過來。

  東華在他眼中似是看到了些許委屈之色,不由感到莫名其妙,可還是有些過意不去,補了一句:「是你不讓看的。」

  玄天忙道:「我只是怕污了師兄的眼。」

  玄天橫行霸道已久,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樣。此刻他這般小心翼翼,且本來生的俊美卓然,看在東華眼裡別有一番動人之色。東華緩和了語聲道:「怎會……也罷,你且告訴我,是哪個傷的你。」

  他一來好奇是哪個高人能將玄天傷的如此之重,二來則是為日後見了這個高人……見了又如何,人家斬妖除魔,本就做的大義凜然。

  於是,東華說完最後一個字,跟著就是一聲喟嘆,預備將這一頁暫時掀過去。

  但玄天神情一滯,似是聽到了十分不得了的話一般,整個人都木然起來。

  他似是不認識東華了似的,一遍一遍端詳著東華的臉,試探著叫:「師兄?」

  玄天眸色本就略深,此刻更如點墨。東華被他看的毛圌骨圌悚圌然,在他鬆緩下來的臂彎裡不自在的動了動,道:「怎的了?為何這樣看著我。」

  玄天這才回過神,追問道:「師兄不知道我這傷是怎麼來的?」

  東華不由想起當年那莫大的糗事,而這糗事的始作俑者正是玄天。沒好氣道:「你倒不記得了。我在無望谷見著你時,還未說幾句話便……便昏厥了,之後的事一概不知,你被哪個高人所傷,我怎會知道。」

  東華自小被二師叔玉清圌真人垂青,常被玉清越過自己師父來訓導,久而久之,渾然一副端正自持之態。唯有講話這一點得了他師父太清圌真人的真傳,無論喜怒哀樂,從來不緊不慢。

  他說一句,玄天神情莫測的聽一句,似是在暗暗忖著什麼。一番話講完,玄天面上已平靜如許。

  玄天釋然道:「原來師兄……這樣倒也不錯。」

  東華只當他敷衍,淡淡道:「的確不錯,我當日只動了動怒,便沉眠五百年。這份殊榮可說是古往今來,獨我一個了。」

  玄天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不由在他臉頰輕啄了一下,寬慰道:「師兄大可放心。此事,天界絕對無人敢說師兄的不是。」

  東華道:「奇了,天界的事,你似乎比我知曉的還多。」

  玄天勾起嘴角道:「不敢,我只是深信師兄的威名罷了。我離開多年,如今都有些記不起天界的面貌了,師兄可否為我講講。」

  東華聽他引開了不甚愉快的話題,也暗暗鬆了口氣,待要講述天界如今的盛況。不料正準備張口,卻發現滿心都是天界眾仙爭相編纂各種著作的盛況。便怏怏道:「沒什麼好說的,一眾清修之人,能有什麼變故。」

  玄天微微一笑:「果然還是魔境熱鬧,師兄可知後天是何日?」

  東華道:「我見金行域張燈結綵,你宮裡更甚,莫非後天預備舉行慶典?」

  玄天點頭,道:「是我來魔境一千二百年的慶典。」

  一千二百年,聽來只是五個字,可其中遲緩而曲折的變遷,只有親身熬過這麼久的人才知道。

  東華抬眼看他,他繼續向下道:「今年之慶,我想要師兄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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