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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請下凡》第35章
☆、何夕(三十四)

  是玄天?

  此處是魔境,東華神識無法覆蓋很遠,他查探方圓近百里都沒有發現玄天的影蹤。

  東華愕然,玄天不肯現身,卻遙遙投來一股地陰之氣放他走。

  該不會是玄天想通了?

  東華瞬間否定了這個想法,繼而一雙眼眸暗淡下去。

  或者……玄天也不想再見到他了。說不定是玄天下決心最後一回如此相待,才會狂風暴雨一般在他身上留下那些痕跡。

  全都是為了訣別?今後再不相見?

  這感覺怎的好似放紙鳶的那個人扔了線軸?

  東華眼神開始閃爍,一時間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掛在心頭。

  若是剛醒來的東華見到結界消失,定會慷慨激昂的陳詞一番,怒斥興許正在以神識窺探他的玄天,而後揚眉吐氣的離開。

  可此時東華意識到還有可能存在的誤會橫亙在二人之間,竟是再也激昂不起來了。

  但,那又如何?

  他仍是要走。

  東華著實是被玄天嚇怕了。東華對心機城府這種東西,可說是不知不懂不感興趣。此次來魔境,本也只為以誠動人,以理服人,可結果如何?

  而東華對誤會一事只是存疑,尚不敢斷定。萬一多說幾句,惹得玄天本人再次駕臨,到時候一言不合吵起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東華向來不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儘管此刻他非常想知道究竟玄天為什麼糾結。可這點猶疑跟那些顧慮一比,登時抵消不少。

  東華很識時務,知道此時此刻是他脫身的最佳時機,失不再來。

  東華當機立斷,對著虛空誠心誠意道,「玄天,赤璃是你看著長起來的,念在往日情分,得放過時且放過。我不再索要那畫,送你罷。」頓了頓,東華略一頷首,「多謝放過。我,走了。」

  而後東華大神終於可以自如的往來於天際,他沉醉一場,正不知今夕何夕。立在雲頭,河畔小舍後山坳裡那一汪熱氣,漸漸變得渺小,離他越來越遠。

  在找到答案之前,他大抵是不會再回來了,縱然諸多牽念仍在這裡。

  東華這裡心事重重的穿雲破霧,忽然神識感應到有人疾速追來。

  東華心裡一動,魔境誰能有本事追上他?

  僅僅是一瞬,他就斷定來者不是玄天,緊接著便糾結了。

  這回玄天都不來挽留一兩下,看來是真的對他撒開了手。

  他緩下步履,靜待那人跟上來,繼而回過身質問:「凌燁,你怎可擅入魔境?」

  來人聞言,雖很有禮數的微微垂頭,將身板挺的筆直。卻輕笑一聲:「父親都自己壞了規矩,倒來問我。」

  本欲說教的東華反被人問住了,又怕被凌燁猜到什麼,便端起架子肅然道:「我來魔境是為救人。」

  「我知道。」凌燁整了整不甚凌亂的衣衫,從袖中取出一樣物件,亮了亮,「父親大概是來尋這個小玩意兒,對吧?」

  東華一瞧,整件事情半個推手的赤璃,正以一顆琉璃的形態被凌燁拈在指尖。東華有些驚詫,抬眼去審視凌燁。對方頗為自得的乜斜著桃花眼,眼角眉梢間那顆小痣明艷照人。

  東華雖不明他是怎麼從玄天手中搶回赤璃的,但仍不忘提點他:「赤璃是你前輩,你怎可……」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東華忽然意識到一件有些嚴重的事情,問他:「方纔莫不是你放我出的結界?」

  「哦,被父親察覺了。」凌燁說完這一句,便不自覺的抬了抬下巴,「我這仙身兼具父親與玄天的精氣,父親做不到的事情,我亦能做到。」

  他生得極好,出身又高,且心思機敏,在天界行事時向來是用下巴瞧人。日子一長,在東華這裡也偶爾原形畢露。

  但東華此時卻無暇管教他,當下一甩袍袖,心裡又是咯登一下。

  壞了,不是玄天放的我。

  凌燁瞧見東華臉上閃現的惶急之色,道:「父親似乎有心事?」

  東華忙將不經意間蜷起的右手抵在唇邊咳了一聲,粉飾道:「我只是疑惑你為何會出現在魔境。你……何時回來的?」

  凌燁道:「三日前返了仙身,聽說今日魔皇慶典,特地趕來湊個熱鬧。」

  東華心道,不過醉了兩日。但照理說,飲了那一爐的酒,不該恢復的這麼快。

  東華很快回過神,問凌燁:「湊熱鬧?我問你,你究竟來過魔境幾回了?」

  東華覺得有些混亂,他與凌燁雖以父子相稱,但實際上,凌燁跟玄天卻並不熟。

  往事追溯到幾千年前。

  他和玄天是在分出離恨天前不久,才突發奇想造的凌燁。而凌燁因同承二氣,元神穩固,故而只在八卦爐中鍛了幾千年而已。

  一番仙魔之戰前昔,凌燁才是一個小童模樣,養在太清真人處。因離恨天與東極距離最近,因此東華時常去看他。而玄天那時對魔境全神戒備,縱然尋著閒暇也是找東華,哪裡有什麼心思去看這個「兒子」。

  東華細細一算,玄天統共就去看過凌燁兩回。

  頭一回,自然是這孩子剛出爐的那天。

  彼時朱雀一脈方被滅族,應龍一脈又被魔境殺的七零八落,玄天率兵剛結束一場惡戰。東華尋過去好言安慰一通之後,玄天就這樣帶著疲意,與他同去離恨天。

  那時的凌燁是個小人兒,絕美的皮相已初見端倪。太清真人手拿盛丹的托盤,上頭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爬來爬去,黑亮眼睛滴溜溜的轉。身上裹了一件小小的素色道袍,誰見誰喜歡。

  太清真人一見他二人過來,輕輕一嘆:「許是若木潮濕炸了火星,眼角……唉,次品。」

  東華吃了一驚,打眼一瞧,原來那白嫩小臉上,印了一顆痣。恰好低垂在眉尾,微微泛著藍紫色。

  東華笑道:「師父何出此言,不過是眼角多了一顆痣,怎能叫次品?」他心中喜愛的很,想到這孩子有一半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更覺微妙。不由伸手,將這孩子從托盤上抱下來細看。

  這孩子卻不舒服的皺起眉頭,咿咿呀呀的亂掙,一雙小手還往東華臉上扒拉。

  玄天伸手就去捏孩子的臉:「這像什麼話?」他自然知道輕重,手上沒用力。不過是為了維護東華,嚇他一嚇。

  哪裡知道這孩子脾氣甚大,驟然被他一捏一訓,還不及反應過來。片刻,後知後覺的瞪了瞪眼,立時放聲哭起來,鼻子眼淚全糊在東華身上。

  東華哪裡沾過這些穢物,手忙腳亂將這孩子拉的遠些。一雙手擎著他,抱也不是,放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玄天在他屁股上一拍,恐嚇道:「再哭將你丟到魔境去。」

  那孩子哭的更大聲了。他雖然在哭,可神態耀武揚威,架勢威風凜凜。在東華手中,兩條小腿登的舞風一般。

  東華有些尷尬,側目道:「師弟,你和一個孩子較什麼真。」

  玄天與這孩子不友好的對視:「正因是個孩子,師兄才不可縱容他。」

  太清揉揉耳朵,輕輕搖頭:「這孩子不喜人抱,我才以托盤盛他。來,還放上。」

  那孩子回到托盤上,才算安靜下來,只是一雙眼睛仍然不服氣的回瞪玄天。

  東華侷促到起了一額頭薄汗,呼出一口氣緩了緩,才問:「師父給他賜了何名?」

  太清連孩子帶托盤一併擱在桌案上,道:「這是孫子輩的小仙,我不便起名。他由你二人精氣煉化,你們自己斟酌著起吧。」

  「當年師父為弟子賜東字,二師叔接華字。而給師弟賜玄字,三師叔接天字。我二人故此得名。今日既然師父發話……」東華思索一下道,「這孩子今後定是上仙之流,不若我給他一個凌字,師弟也看著接吧。」

  玄天點點頭,道:「那我便給一個燁字,取光華絢爛之意。」說罷,忽的勾起嘴角又道,「我與師兄精氣孕出的孩子,怎能不耀眼?」

  東華聽這話裡意思怪怪的,礙於師父跟前不好明說。只清了清嗓子,沒有吭聲。

  後來,玄天為送繳獲的魔境秘寶,又去了一回離恨天。玄天和東華提起時,還提了一句道:「那孩子如今已能跟人對談了,我尋思讓他換個稱呼。」

  東華問他:「你想讓他如何稱呼?」

  玄天看著他笑起來:「稱呼你我父親母親,有趣否?」

  東華正準備喝茶,還未沾著唇便驟然放在桌上:「不可胡言。」

  凌燁漸漸懂事,也開始和東華親近。一番仙魔之戰後有陣子太清真人丹事繁忙,東華蘇醒後便將他接到自己府中親自看顧。他見著凌燁時,一瞬間想起往日玄天那句戲言,對凌燁溫聲道:「今後喚我父親。」

  東華原以為,縱然凌燁接管了玄天曾經的差事。但這些年風平浪靜,他二人也萬不會產生交際。可如今,凌燁卻主動尋上玄天,事態似有些超乎東華的認知。

  凌燁被東華一問,神神秘秘的笑道:「魔皇作惡多端,我如今重掌西北二極,自然是要給他送些賀禮助助興。」

  東華見他似乎不懷好意,一顆心不由自主便提了起來:「你究竟意欲何為。」

  凌燁卻搖了搖頭:「父親,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潛入看押之所搶了赤璃,玄天很快就會追來,父親和我固能脫身,但張揚出去,怕是對名聲不太好。待離了魔境,我再向父親道明原委。」

  東華一聽「名聲」二字,立即道:「好。」可說完便有些後悔。

  本以為是玄天自己放他,他才心懷矛盾的走了。哪成想原來半路裡摻和進一個凌燁,那問題可就大了。

  玄天本就似乎對他存有誤會,這一來無疑是雪上加霜,他現在要做的,只能是解釋。

  他回想自己離開河畔小舍時那兩句沒有任何內容的道別,似能看到一雙眼眸埋著滔天怒意,恨不得將他撕扯碾碎。

  東華頓時牢牢釘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動了。

  凌燁瞧他這樣,有些急了:「父親為何不走了?難不成父親想被玄天那魔頭捉回去?淪為階下囚且不提,若被天界知道,只怕……」

  東華臉上有些掛不住。

  小輩尚且知道天魔對立,為他人著想。可本上仙卻只顧考慮自己的私事,不顧凌燁的處境。

  東華狠下心:「只是有些累,無妨,繼續走。」

  凌燁身形匆匆,行在前面,一身素色錦衣飄飄蕩蕩。東華緊隨其後,眸中空無一物,心裡揪成一團。

  他清楚的很,這一次冒然離去和從前的意味大不相同。

  從前雙方立場鮮明,東華意志堅定。而今兩人已互訴衷情,東華卻仍要決然而去,這叫玄天如何看他?

  一群未曾謀面的小仙,只因身份不同便不分青紅皂白隨意謾罵。而自己位高權重,這些人同樣不曾謀面,卻遠遠看見他,就慌得五體投地頂禮膜拜。

  此刻的自己,與那些小仙有什麼兩樣。玄天一墮入魔境,自己不也是選擇遠離他,逃避他,甚至是與他對立?

  那些小仙還有數典忘祖這個借口來開脫,可他卻是曾經自詡最瞭解玄天的那個人。

  如此一推敲,玄天那樣待他……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對?雖然手段的確可惡,但他連來龍去脈都不清楚,這樣走未免太草率。

  一方是天界與顏面,一方是玄天和真心。

  東華不禁捫心自問,本上仙是否太過怯懦,明明如此喜歡他,明明察覺到可能有誤會,本上仙為何就是下不了一個決心?

  東華被亂糟糟的雜念沖的頭昏腦漲,不知不覺已行至無望谷前。

  東華又停住了步履,凌燁回頭看他:「即將出谷,父親為何又……」

  「且慢。」東華抬了抬手,瞧見不遠處的一個人影,終於下決心道,「我手上還有些要事待辦,你先回北極,我隨後便去問話。」

  凌燁面上一僵:「啊?」他順著東華的視線看去,而後問,「那人是誰?」

  東華不欲瞞他,道:「玄天心腹,夏非滿。」

  凌燁提醒他:「父親要找他?不怕被玄天追來?」

  東華反問他:「凌燁,你可知當年玄天重傷一事?」

  凌燁覺得這個問題有些突兀,但見東華眸中隱有逼問之意,便老老實實道:「當年我尚未接管北極,事發時正在西極玉清師祖處聽佛道法會,因此只是略有耳聞。」

  東華繼續道:「那你可知誰這樣大的本事,打傷了玄天?」

  凌燁道:「那便不知了。」

  東華輕輕一嘆:「看,你也不知道。」此時夏非滿巡查已畢,逕自踏雪進入營帳之中。東華目光悠長的看著那營帳道:「他知道。」

  凌燁眉梢一揚:「懂了。他既是玄天心腹,必然知道內情,父親是要去找他問詢此事。求知本非壞事,只怕玄天趕來對父親不利。我在此等候父親,這裡的蝦兵蟹將還不足為慮。」

  東華見他這般興致,便知不好說服。但東華本就拿凌燁當兒子看,也不甚見外,略一頷首道:「多加小心。」

  夏非滿似是這些年過的不甚順遂,從前話便不多,如今更是寡言,連那張臉都難得露出多餘的表情來。

  但帳中幾個守衛在他眼皮底下驟然倒地時,他的表情十分生動,瞠目結舌外加不可置信。下一瞬他便機警的起身,拔劍道:「誰!」

  東華現出身形,微微一笑:「小友不必緊張,你的同僚只是小睡片刻。」

  夏非滿將劍身送回劍鞘,愕然道:「帝君?您來這裡做什麼。」當年的救命之恩與慨然之死,讓夏非滿對東華大為改觀,雖然仍舊不甚熱情,但很難得的沒有露出明顯的不耐之色。

  東華開門見山:「請小友如實相告,玄天心房處的傷,究竟是何人所為。」

  夏非滿怔了怔,待反應過來東華問了什麼時,直接在臉上露出了嫌惡之色:「您居然還好意思提起這個?您是真的忘了,還是明知故問?」

  東華目光一凜,心道:果然有誤會,他們都冤枉本上仙與此事難逃干係。

  東華待要誠懇否認時,夏非滿已經冷言冷語繼續向下說了:「那一記青龍劍,不是您自己捅下去的麼?帝君為何要明知故問?」

  東華回過神,道:「本上仙沒有明知故問,此事……實在有些出人意料。」東華緊緊鎖起眉心,道:「只猜到有人從中作梗,不想竟然猖狂到冒充本上仙,來對師弟痛下殺手。」

  夏非滿愣了愣,繼而冷笑一聲:「帝君扯這種謊,我都不信,更不用說尊上。」

  一番沉痛之言被夏非滿毫不猶豫否決,可見誤會有多根深蒂固。而玄天對此事的認知,從中也可見一斑了。

  東華這下完全瞭然,難怪玄天總是不經意間對他說出什麼恨、殺之類的字眼來。只因,對他痛下殺手的是「自己」。從二番仙魔之戰到他們重逢,當中這幾百年,玄天定是對此耿耿於懷,沒有停過。

  舍後泉池裡,玄天說的煙消雲散原來是指的這件事?他曲解了這層意思,只當玄天自我開脫,聽了那話還對玄天驟然轉冷。

  夏非滿的態度有情可原,玄天的態度更有情可原。可在他們眼中,自己的一言一行大抵是虛偽無情,不可理喻。

  良久,東華才緩緩道:「說句逆耳之言,以本上仙的壽齡與身份,需得清閒到何種境地,才會在小友這裡扯謊?」

  夏非滿一品這話,覺得也有道理。又見東華難得一副凜然之態,沉默片刻道:「那請帝君告訴我,當年究竟去沒去過無望谷,在那裡有沒有見過我家尊上。」

  東華道:「去過,也見過,一次而已。」頓了頓,細心的補上,「那一日是大風天,無雲無日。」

  夏非滿細細一回想,立時轉過頭去:「那帝君不要再掩飾了,僅一次就險些要了尊上的命,還有什麼好說的。尊上受傷那天也恰好是大風天氣,帝君還想推脫責任麼?」

  東華見他有些激動,反而冷靜的替他梳理起來:「本上仙在無望谷見他之後,說不兩句話便氣得昏厥,五百年後方才蘇醒。本上仙縱然有心與他切磋,也是無能為力。本上仙句句屬實,許是……小友記錯了?」

  夏非滿回的斬釘截鐵:「我也句句屬實!尊上唯一一次受傷,且還傷的那麼重,我絕對不會記錯的。二番仙魔之戰共打了八天,前五天晴朗,後兩天下雪,只有第六天是大風天!」

  他越說越急,竟有些忘記對方的身份,最後幾個字幾乎帶了責斥之意。

  東華原本還有些無奈他的固執和不通情理,只擺出一貫敷衍神色耐著性子聽他講。但聽見他最後一句,臉色驟然變了。

  東華臉色蒼白:「你說……什麼?」

  夏非滿瞧他那震驚之態不像作假,不由狐疑道:「難道帝君真的忘了?」

  北極暖陽透過裂縫照進無望谷,斜斜潑灑在一片灰白雪色上,那裡恰好生了一圃墨蘭。這蘭得了滋養,葉片肥厚,蘭瓣皓白,蕊如點墨,濃得別具風情。

  凌燁正懶洋洋的背依山石,目光流轉在這一角小景上。只見背陰處那一叢略顯孱弱的蘭草,葉片似是動了動。

  凌燁側目看去,立刻撇了山石,站有站相。

  東華捻著隱身咒從自營帳中出來,臉色十分難看。視線飄忽空洞,像是元神被面前的虛空吸走了一般。

  他進帳前雖然心不在焉,可至少還是仙的樣子,如今卻是連人色都不見了。

  凌燁吃了一驚,喚道:「父親?」

  東華卻置若罔聞,越過他,逕自往無望谷外走去。

  凌燁不知發生了何時,只得跟在他身後,繼續問:「父親面色不大好,究竟方才問出什麼端倪了?」

  仍是沒有回應,東華只顧失魂落魄往前走。夕陽晚照,在他那白衣翩然的背影上,鍍了一層暖色。

  眼見兩人已穿過裂縫,凌燁又忍不住道:「父親,此地已是北極,你……」

  還未說完,東華忽然開了口:「此處安全否?」

  凌燁舒了口氣:「北極是天界轄區,更是我的地皮,怎會不安全。」

  東華終於恢復了幾分神志,抬起眼瞼露出一雙清透的眸,篤定道:「我要以靈識查探一些往事,你在此為我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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