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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請下凡》第6章
☆、何夕(五)

  東華緩緩起身:「楊二公子,請你不要再狡辯了。」

  楊二隻管撿軟柿子捏:「我沒有,師父你別忘了,你高燒不醒之前,我是怎麼調戲你的?」

  東華淡淡的看著他,神色如常。他已不是從前的少陽,況且身邊還有玄天在,由不得楊二亂來。「那些,只是你做做樣子罷了。」

  「誰說的,我…我……」楊二說不下去了,回想剛剛在小倌兩腿間觸摸到的可疑凸起,強行壓下嘔吐慾望又湧上來了。

  果然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黃口小兒。

  東華幸災樂禍的想,卻忘了其實他自己更沒有見過什麼世面。只覺得此刻大仇得報大快人心,步步緊逼道:「你,可敢過來親貧道?」

  一向謙和有禮的東華居然吐出這麼驚世駭俗的一句話來,玄天忍不住對他側目以待。

  楊二呆呆的盯了東華半天,終於服軟的垂下頭,訕訕的道:「道長,你什麼時候學壞了。」

  玄天上前狀似安撫的拍拍他肩:「放心,今日我們來了何處,見了何人,我們不會讓你爹知曉。」

  楊二猛然抬頭看著他:「你……你們……」

  玄天道:「為了你兄長,你當真是煞費苦心。你從小不學無術,只為了凸顯你兄長的品學。但你兄長中邪,口中念叨著秦樓楚館的名字,自然是觸怒了你父親,他定是以為你兄長也偷偷流連在那裡。你母親為圖你繼承家業,更是不肯好好照料,他的處境甚是危險。平日裡你已經是五毒俱全,索性再加一條斷袖,即便你兄長真沾了那些地方,你也比他更加不肖,在下說的可有錯?」

  楊二緘口不言。

  玄天又問:「在下不明白的就是,你為何只纏著少陽道長,他可是為你兄長而來。若是氣走了他,誰來為你兄長驅邪?」

  楊二直盯著房梁道:「我是看他年紀太輕,怕撐不住場,而且真正厲害的是他師父白雲真人,就想他趕緊走,好換他師父出山。而且……他看起來比較好欺負。」

  東華聽了這話險些氣得笑出來:本上仙好欺負?你就先砸了你家神台上供奉的東華帝君泥胎試試,看你爹打不打你。

  儘管本上仙待人一向寬和友善,可數千年來被眾仙家高高供起瞻仰膜拜,早就出落的雍容莊肅,威儀天成。雖偶聞詆毀之言,但其中說本上仙不思上進的有,愚昧護短的有,卻從未聽誰說本上仙好欺負的,著實新鮮。

  此刻心事萬千,浮在東華面上,是一絲無奈的自嘲。

  玄天看在眼裡,卻成了因自身修為不夠,被人隨意看輕的苦笑。忍不住便朝東華湊近了些,輕聲道:「同樣的事,今後不會再有了。」

  楊二奇道:「玄二哥,你和道長認識不過兩日,怎會對道長這麼好?」

  玄天略揚起下巴:「你又怎麼會明白。」

  東華一副很感動的樣子道:「玄公子,萍水相逢,能得你如此幫襯,貧道受寵若驚,多謝,多謝。」

  實際上,東華的確很感動。身為師弟,儘管已是仙魔不兩立,在面對師兄的凡體時,依然想著去維護,看來昔日沒有白疼他一場。

  楊二卻說:「明白明白,肯定明白。」

  東華知道他是品錯了味道,卻礙於此時身份與處境解釋不得,只能放之任之。

  早早回了楊家,卻發現楊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本欲進正院的楊二忙拉東華和玄天迴避在一旁,小聲說:「他怎麼來了。」

  只聽見來人言辭冷淡,卻十分強硬。聽了片刻,東華也大概聽明白了,此人要來楊府借助幾日,楊老爺不太樂意,因此略有爭持。

  玄天向正堂看了一眼,問:「他是誰?」

  「京城都尉鍾離允。」楊二狐疑道,「我們家和他從不來往,不知道他過來是要做什麼。」

  忽聽得楊老爺作了讓步:「鄙府明日家宴,並未邀請外客,都尉大人若要來訪,還請過了明日。」

  但對方並不領情:「楊老爺,實話告訴你,我此番借宿,為的就是方便明日在貴府駐守。」

  楊老爺「光」的一聲,把茶碗磕在桌上:「我楊家雖是白身,也尚有親友在朝為官做宰,官職不知比你大了多少,卻未作出如此仗勢欺人之態。聽都尉大人的意思,莫非是我家有人作奸犯科,否則怎會趕在別人家宴之時借口監察呢!」

  鍾離允冷冷的道:「楊老爺,下官對貴府家宴並無興趣。實乃這兩日京城出了幾樁命案,城裡瘋傳是妖物作祟,鬧得人心惶惶,下官卻不信。又有人說,你家明晚要做驅魔道場,請的是極有名的法師,下官平生最厭惡神魔之論,決不允許天子腳下有人裝神弄鬼。明日定要親眼看看成效,讓那流言不攻自破。」

  聽這語氣,似是個冥頑不化之人。

  東華陡然生出一點惡趣味:此人不信神魔之論,本上仙雖現不了真身,可身邊這位魔皇卻是貨真價實。若這位鍾離允親眼看到魔神顯靈,不知會不會後悔今日說了這番話。

  儘管玄天此時收斂了仙魔二氣,只著了普通的黑色長衣,以凡人姿態混跡世間。可東華仍能回憶起二番仙魔之役時,一身黑袍的玄天手捻劍訣迎著漫天血雨緩緩而來,步態從容,神情散漫,如在雲海深處信步閒遊。身側是戮仙與絕仙雙劍交替穿梭,飛斬層層天兵,哀嚎痛呼不絕於耳,斷體殘肢紛紛落地。

  彼時怒火攻心的東華,到現在也不願意承認,穿慣了淡灰色仙袍的師弟,一朝換上黑袍縱情廝殺,在魔境暗淡如灰的霜雪映襯之下,如同一幅泛著邪光的畫,在他的視野中驚艷落筆。

  那是東華第一次見到魔化時的玄天,也是迄今為止最後一次。

  東華閉了閉眼,還是將這點惡趣味壓下,魔這個字衍生出的一切都充斥著未知。一旦魔皇現世,保不準便是腥風血雨。若以不塗炭生靈為前提,玄天想要做什麼都可以,他願意奉陪到底。

  思慮間,屋內的人已將意見達成一致。因鍾離允態度十分強硬,楊老爺終是拗不過,一甩袖子人走茶涼,把鍾離允晾在當場。

  屋外三個人也覺得有些沒趣,待要離去時,只見一個腰間掛著佩劍的青年人黑著臉走出來。

  經過東華身側時,他瞥見東華那一身道士穿著,眉頭皺成了個川字,而後繼續目不斜視的離開。

  被這樣不友善的對待,東華並不計較。他明白,這位都尉大人已經把他看作是裝神弄鬼的術士了。

  東華忖著:壞了,如今本上仙還真的是裝神弄鬼的術士。這幾日做人要謹慎再謹慎,被這位鍾離允揪著錯抓去吃牢飯可不好。

  一隻手貼上了東華的背,安慰似的輕拍了兩下。

  東華一個激靈,轉過頭,正對上玄天幽亮的雙眸,大有「有我在,你放心」的意思。

  東華還未回以感激的眼神,一顆心倒是先安了下來。哦對,還有玄天跟著,他總不至於眼睜睜看著自己這個師兄在凡間吃官司吧?一介魔皇,總歸也得要面子的吧。

  又想了想,向旁邊挪了一步,將身子錯開。

  東華面上淡淡的,沒章法,師弟什麼時候開始學起師兄的動作了。

  玄天不解的眨了眨眼,收回了懸在半空的手。

  八月十五月亮至圓之時,也是一年之中月亮至圓之時,是夜天地靈氣比之平日更盛。仙者妖者,皆可借此時靈氣提高修為。但對於東華來講,並沒有什麼用,他一點點的法力都沒有。

  只剩一天了,要頭緒沒有,要辦法全無,但東華在等,蟄伏的邪祟不會放過明晚的最佳時機。

  不然,怎會趁著這兩日在京城行兇吃人,積攢精元呢?

  這日因鍾離允的到來,小廝們私底下開始疑神疑鬼的分享京城命案慘狀,東華在一旁聽的分明。

  「聽說,京城這兩日夜間死於非命的不下十人,全是壯年男子!」

  「對對對,死的人腦袋開花,腦仁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了!」

  「還有啊,死者身上濕淋淋的,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阿彌陀佛,無量天尊,愛誰誰去,別來害我就行。」

  東華聽罷,眉心動了動。

  若在從前,本上仙絕對主動出擊,將此妖斬草除根……今非昔比,愛莫能助。

  入夜以後,東華忽然想起一件要緊的事,便起來尋了昨日採買之物,依照少陽往日的記憶,悶著頭疊起紙錢來。疊了高高的一堆,碼得整整齊齊,又開始預備供桌,將香燭果品擺起來。

  即便驅魔道場只是個形式並無真實效驗,但以東華的秉性,他也要做的仔仔細細,端端正正,像模像樣。

  玄天最初是興致勃勃的在一旁觀看,而後也開始學著東華疊紙錢,但沒疊幾個,就撂在一邊。復又坐下,似是怕打擾東華一般,只托著下巴繼續靜靜的看,目不轉睛。

  好容易收拾停當,東華微微呼出一口氣,看著供桌上的陳設,竟然生出了很大的成就感。

  我出可服眾仙,入可疊紙錢,放眼三界,誰出其右?

  丫鬟小梅敲門來送熱水,玄天便去開門,恰好鍾離允從房簷下經過。隔著半開的房門,向屋裡看了一眼,目光即刻轉為鄙夷。

  原本東華對鍾離允的偏見看得很開,但對方的鄙夷明顯是在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所疊的一堆紙錢之後,心裡未免有些不悅,還未給出反應時,那邊玄天已經請鍾離允留步了。

  鍾離允冷言冷語的問:「何事?」所謂恨屋及烏,鍾離允見玄天和「裝神弄鬼」的東華同吃同睡,已經先入為主的對玄天也產生了憎惡之感。

  玄天並不慍怒於他的態度,反是將房門大開,招呼道:「似乎鍾離大人對神鬼之事十分不齒?也不相信?」

  鍾離允道:「不是似乎,是事實。」

  「哦?」玄天眸光一閃,「明晚若是妖邪果真出現,是否鍾離大人會為今日言行負責?」

  鍾離允信誓旦旦道:「倘若真的有那些東西,我日後定敬天地,拜鬼神,不再為難什麼和尚道士。」

  「還不夠。」

  鍾離允面色一沉:「閣下還要怎樣?」

  東華慌忙過去,拽了拽玄天衣袖,又是搖頭又是使眼色。

  如今的玄天使起性子,天兵天將他都能不眨眼的一字排開殺過去,小小一個鍾離允又怎麼夠看?

  東華大神慈悲為懷,若現在沒抓著妖邪,先把這位都尉大人折進去,豈不罪過。

  殊不知一番苦心卻被玄天理解成了怯懦、不敢生事。又是一個安撫的眼神過去,其中更有憐惜的意味。

  東華敏銳的捕捉到那點憐惜,慌忙撒開手,驚疑不定的回味是哪裡出了岔子。

  鍾離允本就有些不耐,正等著玄天的下文,卻不料他竟開始和東華旁若無人的眉來眼去,不由火大,重重的「哼」了一聲。

  玄天才將視線轉向鍾離允:「我要你向他三拜九叩,從此投身道門,一世抄頌《清淨妙經》。」

  東華鬆了口氣,已知此人性命無憂。

  兩位大神覺得很正常不過的要求,身為凡夫俗子的鍾離玄自然不樂意,指著東華向玄天道:「你讓我去拜他?還要抄頌那些經文?」

  「嗯?」玄天微微瞇起雙眼。

  東華面色也有些不好看。《清淨妙經》是我和師父一起撰寫而成,乃道門至高典籍,日日抄頌不知能積攢多少功德!你還置氣?再者,讓你跪我,那是給你多大的面子?本上仙這身份——

  腹誹到「身份」二字戛然而止,東華面色驟然變得溫和:「玄公子這話過了,貧道什麼身份,都尉大人又是什麼身份,豈能屈尊叩拜?且都尉大人年輕有為,前途無量,放下種種入我道門來,豈非強人所難?意見有所齟齬,可求同存異嘛。」

  玄天不依不饒:「人各有志,本無可厚非。可他一派胡言,擅自指摘他人信奉之事,又妄加干涉。今日若不收一收他這性子,留待日後得罪小肚雞腸之人,誤了一生可不妙。」

  東華聽這話也有道理,細想時,還在這道理中還尋出了些許疑似善念的東西,沒來由怔了怔。

  殺人,不,殺仙如麻的魔皇……也會有善念?

  原本怒氣極高的鍾離允,忽然臉上白了白,半晌才調整好神色,一甩袖子轉身而去,極快的消失在小院圓門處。

  東華有些不解,這個人本來像個炸了毛的鬥雞一樣,怎麼突然就跟鬥敗了似的揚長而去?

  玄天輕哂一聲,關上房門:「此人定是吃過品性的虧,被在下說中了而已。」

  許是東華勞碌了許久,十分睏倦,這夜不及考慮要和玄天保持距離,一沾枕頭,便沉沉的睡去。

  卻做了一個夢。

  夢境被冰雪覆蓋,雖然是虛幻,東華卻依舊感到幾分涼意。

  他抬腳向前走,身體卻像沒有份量似的,輕飄飄留不下腳印。再仔細看時,薄暮籠罩的冰雪竟是灰色。

  周圍長了幾叢蘭草,細長的葉片是比冰雪更深的墨色,但開出的花卻是白色,星星點點,十分悅目。

  東華心中詫異的很,這分明是魔境獨有的植物,墨蘭。

  難道說……本上仙怎麼會夢到魔境?

  視野正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影。

  此人步伐匆匆,似乎是要去見誰。應該是怕被發現,他四下張望,異常警惕。

  東華越看越熟悉,在記憶中細細搜尋,終於,找到了一張不甚熟悉的臉。

  楊家大公子,楊少彥。

  身後似乎有輕微的動靜,東華慌忙轉身,一叢墨蘭後面,玄天正定定的審視著他。

  東華立刻猜到了這個夢境的成因。

  東華學過一種法術,喚作讀魄術,由幻術演化而來。以一人魂魄為引,織造夢境,便能在夢境中讀取此人所有記憶。而這記憶,一直能追溯到前生幾世,存在之初。

  除了先天神以外,世間生靈,孰無魂魄?因此,會讀魄術的人,只要他有心,便可窺探幾乎所有生靈。

  使用讀魄術,無需很高深的修為,可它卻不為人知。

  原來當年太清道祖自創讀魄術之後,驚覺這可能是極邪惡的術法,又不忍閉關鑽研的心血從此失傳。便僅僅教給了東華和玄天兩個徒弟,除嚴正告誡他二人不可擅用之外,又額外施了咒。

  每一千年,只可使用一次讀魄術。

  東華還從未用過它。原因有二,其一是因為不齒,其二是還沒有什麼事嚴重到不得不啟用這個術法,東華不傻,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而今夜,玄天啟用讀魄術。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又是出於何種目的,把東華也拉進了他結出的夢境中。所要窺探的這個人,自然是前方的楊少彥。

  東華很快便冷靜下來,得出了一個不得了的結論。

  前世的楊少彥,居然是魔境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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