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文學傾的房子出去幾百米就是大路， 有公交車，他們等了不到十分鐘就有車來了。

　　距離這裡比較近的是謝睿的家， 先去找他。

　　他們坐著車晃悠了二十來分鐘，到了目的地。

　　下了公交車之後，張衛國主動去問一個路過的人：「大爺，你知道這個地方怎麽走嗎？」

　　「哦，那裡，知道，那裡住的可都是幹部啊，你順著這條道一直走， 走到第2個路口的時候左拐， 有左拐的路出現了再左拐，走個50米就到了。」

　　大爺很熱情的給他們指出了道路。

　　順帶著還問了一句：「你們是來尋親嗎？你們這口音不像本地的。」

　　張衛國一聽這話立刻笑了：「我們不是本地的，外地來找朋友的。」

　　他和媽媽還好， 經常聽收音機，普通話能差不離， 但是說出來跟本地的那是肯定不一樣的， 帶口音， 舅舅更是，他的普通話很彆扭，聽倒是沒問題。

　　他們幾個按照大爺說的到了目的地，對了門牌號，這個地方都是獨門獨戶的，張衛國上前去敲門， 很快就有人應聲：「誰呀。」

　　「謝睿謝大哥在這裡嗎？」

　　謝睿很快走了出來，看到他們幾個，驚喜的露出笑容：「蘇姐，保國衛國，你們到了？快進來坐。」

　　蘇茴擺擺手：「就不進去坐了，改天有機會再來拜訪，我們接著去找林荊南，我們打算今天去爬長城。」

　　「好，那我們去爬長城，你們先等我一下，我進去拿樣東西。」他很快進去，又出來：「我知道他家在哪，我帶你們去，就不用花時間認路了，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都是昨天到的，說來也很巧。」

　　聽到這裡張保國微微笑了笑，他是算好了時間的，跟媽媽她們到的時間不會誤差太大，不過同一天到，也是確實有幾分運氣。

　　火車經常誤點、晚點，尤其是媽媽他們那邊過來遠，有個延誤很正常。

　　他們邊走邊說，然後跟著謝睿上了公交。

　　「開學之後我就是你的師哥了。」他對著張衛國笑得很慈祥：「叫聲師哥來聽聽。」

　　張衛國一點都不覺得難爲情，很乾脆的一聲：「師哥好。」

　　他這利落的態度，謝睿倒是被弄楞了一下，暗暗笑自己，怎麽突然之間有了童心，這不是很正常的嗎？提前叫一聲師哥怎麽了？

　　他這一笑，就有坐在公交車上的姑娘偷偷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個人是誰呀？他長得好俊啊，聽他們說話還是首都大學的高材生，有才又有貌，天哪！

　　這抽氣聲的聲音可不小，張衛國聽到了，偷偷衝著謝睿擠眉弄眼。

　　謝睿好笑得拍了他肩膀一下： 「小小年紀想什麽？」

　　張衛國壓低了聲音：「謝大哥，你還沒有娶媳婦嗎？有沒有喜歡的對象？」他這個年紀，在他們村已經是大齡未婚男青年。

　　謝睿搖頭：「我都不著急，你著急什麽？」

　　他這話沒問題，讓蘇茴有些不懂的是，他說這話的時候偷偷的看了一眼自己，他說這話的時候看自己做什麽，這裡面有什麽她不知道的故事？

　　而那一頭，小聲幷不能妨礙她聽到這話，那一道目光更熱烈了，他還沒有對象，這是不是天賜良機？

　　謝睿當然發現了，他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當做沒發現。

　　因爲他已經習慣了，習慣這兩個字真的沒有驕傲。

　　异性的青睞很多時候給他帶來的是麻煩，况且他幷不覺得這是一種可以炫耀的事情。

　　就像下鄉那時候一樣，周小晴喜歡他，追求他，然後他成爲了周小晴的追求者——柳岩新的眼中刺，最後更是直接陷害他往他的櫃子裡面放□□。

　　他根本沒有給過周小晴回應，還做過專門的解釋，平日裡怎麽避嫌怎麽來，但是人家不聽，最後給他帶來這個無妄之灾。

　　异性的這些喜歡，到目前爲止只會給他帶來麻煩。

　　感覺到了他的真心實意，張衛國給了他一個同情的眼神。

　　隨後他看向大哥，大哥跟謝大哥是不同的類型，他也注意到了，這車上很多大嬸那個眼光，從上到下掃視著他，恨不得過來問個究竟。

　　這目光讓他想到一句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張保國注意到了張衛國揶揄的眼神，咳嗽了兩聲，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謝大哥你什麽時候開學？」

　　「跟你們一樣，你們是提前去報到，正式開學的時間都是一樣的，你在部隊裡的生活怎麽樣……」

　　一路上說著話，不知不覺，很快就到了林荊南那邊，他碰巧不在，出去了，謝睿就給他爺爺奶奶留了口信。

　　隨後馬上出發去長城。

　　「你去過長城吧，長城怎麽樣？」

　　謝睿：「我去過六次了，第一次去是我小學的時候，臺階很高……」

　　長城的雄偉吸引了很多人，無論是國內的，還是國外的。

　　他們坐的這班公交車上中途上了兩個說英文的外國人。

　　金髮碧眼白皮膚。

　　張衛國和蘇仲看到的時候，直接就瞪圓了眼睛，然後在蘇茴的示意下收起自己不爭氣的樣子，不過心裡激動不改。

　　這是活生生的外國人啊！

　　不是電影裡的，也不是報紙上面的，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原來真的有人天生頭髮眼睛、皮膚的顔色是長這樣的，眼見爲實，之前還想過會不會是他們偷偷染的。

　　他們低聲說話，張衛國凝神靜聽，欣慰地發現他的英文沒有白學，多少聽得懂一點，不至於聽天書。

　　媽媽收聽一些英文節目是有用的。

　　至於蘇仲，對他來說就是完全的聽天書了，一個字都聽不懂，嘰裡呱啦的，他注意禮貌，沒有一直盯著他們看，但是不自覺得又會看向他們，注意到了自己看太久會轉開，往復循環。

　　也幸好那兩個外國人來到這裡之後很快就被迫習慣了自己這被當成動物園裡的猴子圍觀的日子，不覺得不自在，自顧自說自己的。

　　他們的目標是同一個，都是長城。

　　到了目的地，他們先走了，看著他們的背影，張衛國猜測他們是畫家，他聽到了一些詞。

　　他們的背包塞得嚴嚴實實，看不出裡面有什麽，但要說他們是畫家，裡面裝了畫板也可以想像。

　　長城上面的人不少，不過也沒有想像的那麽多，不至於人擠人。

　　看到這點蘇茴還是暗地裡鬆了一口氣的。

　　看來這時候大家日子過得不够寬裕，對於景點之類的沒有太大的追求，更多的還是忙碌於生活、填飽自己的肚子。

　　好不容易爬上去，看著下面的風景，幾個人都忍不住心神搖曳。

　　看著這巍峨的景象很容易心生感觸，讓人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前人的偉大。

　　長城上面是有照相館的，第一次來這裡的人，有多少忍得住不拍一張照片，留下紀念？

　　尤其是對於外地人來說，或許這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機會到達長城，拍照不便宜，但大多也能咬牙拿出這筆錢來。

　　他們一起拍了一張照片，過幾天再來拿。

　　印五張，張保國、張衛國、蘇茴、蘇仲還有謝睿各自一張。

　　他們回去的時候又遇到了那兩個外國人，他們確實是畫家，找了個地方支起了畫板畫畫，還引起了一小圈人圍觀。

　　瀏覽完了長城，時間也不早了已經過了飯點，謝睿擔起了作爲東道主的責任，帶他們去吃當地的美食。

　　首先推薦的，就是烤鴨。

　　來到首都，怎麽能不吃烤鴨呢？

　　他們去了全聚德，這時候一隻烤鴨需要八塊錢，在這個一個月工資就才小幾十塊錢的時代，這是一筆巨款，就相當於後世月薪三千，却要花將近一千塊錢來吃一隻烤鴨。

　　這是一個特別奢侈的行爲。

　　別的地方的烤鴨也有便宜的，但是按照謝睿的話來說，只有這裡做的才最正宗，他賣的這麽貴還有這麽多人捧場，就是因爲值得。

　　因爲這個價格，沒有足够身家的人根本就不會來這裡，他們還在這裡看到了金髮碧眼的外國人，沒想到這裡也能見到外國人。

　　拍照的錢是張保國出的，他堅持，他每個月是有津貼的，雖然不多，蘇茴都讓他自己收著，她不要，所以他手裡也有一些錢，而在部隊裡面根本就沒有花錢的地方，全部都存下來了。

　　他要付，蘇茴就讓他付了，而烤鴨謝睿根本不給他們推讓的機會，在下單的時候就先把數給結了。

　　他微笑：「我可是東道主啊，哪有讓你們來請客的，這樣說出去，我怎麽好意思。」

　　蘇仲是最不好意思的那一個，畢竟他跟謝睿沒有什麽交情，也就是知道有這麽個人的程度而已，這一次可是一口氣點了兩隻烤鴨，這就花了十六塊了。

　　十六塊！

　　他們村他一個人的工分一年結算下來也分不到這麽多錢，這一頓就吃了。

　　蘇茴拍了拍他的手，讓他安心享受，以後要還他這份情的機會多了去了，不用太在意。

　　這烤鴨，盛名名副其實。

　　蘇茴决定，等雙胞胎一考上大學她就搬過來。

　　他們下來吃這烤鴨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飯的點，吃完了趁著距離天黑還有些時間，他們又去了附近的景點。

　　另一頭，林荊南回來聽到爺爺傳給他的消息，猛的一拍大腿：「哎呀，這麽不凑巧！」

　　今天他一個發小正好叫了他出去，本來他是在家裡的，哪知道張保國張衛國他們就這天過來找呢，不過沒關係，他也知道了他們的地址，明天一早就去找他們。

　　他腦子裡轉動著他之前做的規劃，他要好好帶他們享受享受首都的風采和美味。

　　來到首都除了逛景點之外，怎麽可能會不買東西呢？

　　蘇茴和蘇仲都有別人委托的「任務」，幫自己的親朋好友帶一些首都的「好東西」回去。

　　比如說趙夏蘭的要求就是幫她買一塊紅色的布，越純正越好，價格不能太貴，最好有自己的一點特色，能够做一件上衣的大小。

　　張蘭委托她買絲巾，也是紅色，最好跟首都有關，比如說有長城啊，天.安.門之類的。

　　孫强委托她看一下手錶、張成業委托她買徽章……

　　零零碎碎。

　　明天就是他們報到的時間，他們就趁著這時候來購物。

　　謝睿和林荊南也說了一些在大學宿舍很可能用得到的東西，在外面遇到合適的可以提前買好。

　　幾個人跟林荊南、謝睿一起去逛，去首都百貨大樓。

　　這是百貨界的一哥。

　　林荊南說起來有些自豪：「這是我們新華國的第一店，能同時容納上萬名顧客，一千名售貨員。」

　　蘇仲和張衛國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一萬顧客！

　　地方大不大的另說，裡面得有多少貨物啊。

　　張保國也很吃驚，不過他表情控制得好，不注意都看不出來。

　　謝睿接著介紹：「這是五五年開業的，據說客流量有十幾萬，關店後，撿的鞋就有兩大筐。」

　　林荊南：「那裡也是最全的，什麽都有，要是這裡沒有的，別的地方也沒有了。」

　　謝睿：「這裡從全國進貨，還有國外的進口商品。」

　　說起來很有幾分自豪。

　　百貨大樓有好幾層高，種類齊全，這裡光是鞋子的種類就有上千種。

　　蘇仲想要買一雙鞋子給常小荷的，看到這裡的數量之後直接傻眼了。

　　他們鎮上供銷社鞋子來來去去就三四種，這裡的零頭都達不到！

　　蘇茴看了很驚喜。

　　這裡的種類很齊全啊。

　　她很快就買好了紅布、紅絲巾，手錶這個她參考了謝睿張保國他們的眼光，徽章的話直接來這裡銷售的最多的那款。

　　張保國和張衛國也買了東西。

　　他們凑在一起，讓蘇茴挑一件衣服，作爲他們兩個的禮物。

　　蘇茴：「……」

　　行吧，看在孩子懂孝心的份上。

　　然後他們兩個也給弟弟挑了禮物，每人一支鋼筆，本來他們也考慮給買筆記本的，但是筆記本比較占分量，拿回去有點傻，就算了。

　　鋼筆蘇茴不需要，她早就自己改造了一支，早就用習慣了，不過她一口氣買了十支，都讓他們用印著「首都百貨大樓」包裝紙包裝好。

　　「這是有人托我買的。」

　　這東西看上去好看，名氣也有，如果不是現在還有人在，她絕對不會隻買十支。

　　他們逛了個遍。

　　有的地方很多人，排起了長隊，他們只能遠遠地看一看。

　　隨後他們去看了金貴的自行車、縫紉機、電視機、收音機，這裡四大件一應俱全，各種耳熟能詳的牌子都有。

　　物件全是全了，但是買得起的人依舊不多，除了錢之外，還要求特定的券。

　　凑齊了錢，還要等券，一等二等要拖很久才能够把它帶回家裡。

　　眼看著就要到開學的時候了，張錦華和周小晴已經絕望了。

　　算算時間，二嬸和張衛國他們已經到了首都了吧，真好，衛國他們都要去報到成爲大學生了，但他却沒有等來自己想要的錄取通知書，這也意味著他沒有考上，張錦華消沉了，不過消沉歸消沉，他也報了名去複讀。

　　這不就是他之前不好的預感成真了嗎？

　　沒關係，他安慰自己，他還年輕，他才十九歲，明年才二十，相比起那些下鄉好些年耽誤了大好青春年華的人他還年輕，還有很多的時間，要他就這樣放弃，他不會甘心的，也不可能甘心的。

　　他付出了這麽多，距離分數綫就他估計的就差那麽臨門一脚，只差一點點，就一點點就可以邁過去，而且下一次他一定會更謹慎，他寧願填寫差一些的學校，更差一些的學校，也要提升自己的錄取幾率！就跟周小雷他們一樣。

　　如果他也報了那個學校，他應該也會被錄取吧？

　　他不確定的想著。

　　他自認是想開了，拿著課本專心複習，但是因爲他陰沉著臉，整個家都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特意避開了高考和錄取通知書的話題，就連張根這麽得意於張保國、張衛國這兩個孫子考上了名牌大學，在他在的時候也會收斂一些，不想太刺激大孫子，趙來娣更是絕口不提了。

　　本來她還想說說蘇茴她們在首都看了什麽、買了什麽、回來要多久之類的情况，現在誰來說她都興致缺缺，沒有交談的**，兒子這樣，她這當媽的心疼啊，哪裡還有興致說這些。

　　跟張錦華的心情差不多，周小晴周身縈繞著低氣壓，臉上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笑容。

　　她的兩個弟弟都考上大學去念書了，就她還留在這裡，她也想過考上了之後要怎麽處理家庭，但是事實是之前想的是無用功，她根本就沒考上。

　　在知道溫靜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她都有點懷疑，是不是錄取通知書上寫錯了？上面是她的名字？

　　不過在看到學校的時候，她才確定，那不是自己的，她沒有填寫那個學校。

　　怎麽會呢，一個幾乎想不起來的隱形人，居然也考上了？

　　周小晴很不想承認別人比自己强，事實却是打臉了一次又一次。

　　她其實幷沒有她認爲的那麽了不起，她是哪裡有欠缺？

　　她看著自己的女兒，是因爲她有孩子耽誤了她的精力嗎？

　　肯定是的，她不能放弃，她還有時間，她要繼續努力，再考一次，如果再考不過，……再考不過那再說吧，現在就這樣讓她放弃，她不甘心。

　　然後就是李滿芬的氣勢汹汹，叉腰大駡：「你還不下地幹活，在家裡看書，看什麽書？你也不看看你是誰呀？你是兩個孩子的媽，是別人的媳婦！不幹活，你們吃的糧食從哪裡來？從天上飛出來，還是從土裡蹦出來！以爲喝口水就能飽啊？你是有多自私，只顧著你自己，不顧慮你的家庭嗎？距離下次高考得要一年了，一年，你就打算一年都這樣，靠我兒子一個人下地幹活養四張嘴嗎？你還有力氣看書？餓的動都動不了了，我是瞎了眼了，當初才會同意你嫁進來……」

　　張貴沉默得站在門外，以往媽和媳婦鬧矛盾了，他都會立刻站出去調解，讓他媽消氣，也維護媳婦，在兩人之間和稀泥，但是現在，他就跟脚下生了根似的一動不動，聽著他媽說的話，他用一隻手撑住自己的額頭，另一隻手掌蓋在自己的眼睛上，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吳楚楚原先還想著跟張錦華一起離開去別的地方，跟著他去上大學，現在沒考上，自然也就乖乖的再也不出聲了，而且因爲這次落榜，趙來娣對這個孫女有些嫌弃，覺得是她帶來了黴運，生了她沒多久就高考，然後兒子就倒黴的落榜了，這孫女估計有些黴氣。

　　她沒有直接這樣說，但是對這孫女的態度越來越不上心了，基本上就是撒手不管，吳楚楚聽到了幾句：「倒黴催的，帶壞了黴運……」她聽了之後也有些懷疑了，她的女兒不會這樣吧？

　　不過，她們母女兩個的處境變差倒是很明顯，這讓她有了幾分懷疑，如果她們現在這樣是因爲這個女兒帶來的話……

　　看來還是趕緊要給她斷奶，然後再生一個，再生一個兒子。有了兒子，她的地位肯定不會這樣了。

　　周小晴那邊也妥協了，家裡四張嘴確實不輕鬆，不過她下地幹活，抽空也會看書，她就不信了，她再看一年書，還會考不上。

　　雙胞胎兄弟開學了，張根跟他們住在一起，一日三餐都是跟他爺爺在那邊吃，因爲他們在學校，中午回來折騰，是早上提前做好帶過去當午飯，這也不麻煩，因爲張錦華張鳳華都是這樣的，就是多了兩個人。

　　在爺爺奶奶這邊吃的一日三餐很淡，沒有肉正常，但是鹽都很少放，吃慣了適量口味的兄弟兩個很不適應。

　　他們回去了就開小灶，他們家有喂養的鶏，鶏會生蛋，那蛋就進了他們兄弟的肚子，櫃子裡還有臘腸臘肉，魚缸裡還養著幾條魚，還有一些別的，他們想吃就吃，平時就放在櫃子裡鎖起來，鑰匙只有他們知道。

　　對於他們兩個在那邊吃，李滿芬和趙來娣都沒有意見，給了糧食的，那點柴火他們還不放在眼裡。

　　唯一有意見的就是大威，大威這條狗吃的一點也不比人少。

　　不過大威很少在那邊吃，隻吃過一次，早上的時候雙胞胎會提前準備好它的食物，然後多放一些準備中午的，晚上回來再做。

　　現在這時候也只能讓它受點點委屈。

　　李滿芬見識過它的食量之後覺得不應該養，太能吃了。

　　雙胞胎不答應。

　　養了這麽久了，都是他們的家人了。

　　而且有它在，很多心有歹意的都不敢靠近他們家，是個很可靠的家人，哪裡會捨得。

　　他們堅持，李滿芬說了兩次就不說了。

　　吃的也不是她家裡的糧食。

　　李滿芬也不願意跟他們兩個唱反調，因爲他們兩個的成績擺在那裡，眼看著就是兩個大學生了，之前張衛國的風光還在眼前。

　　考上大學，那就是出息了，到時候她還要靠他們給她長臉。

　　另一頭，把首都出名的景點逛了一遍，開學了，張保國那邊他就帶個小包袱過去就成，不允許帶太多的私人物品，也沒什麽需要帶的，裡面都準備好了。

　　而且軍校他們外人不允許進入，就送到學校門口，他擺擺手，跟媽媽弟弟他們道別。

　　張保國不捨，這幾天跟他們一起很開心，不過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下一次再見媽媽和舅舅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只有二弟他還能常見見。

　　張保國暗下决心，一定要督促一下兩個小的，讓他們也考到首都來，然後媽媽也過來，一家人還是在一塊。

　　至於媽媽的工作……

　　他跟自己教官敲敲邊鼓，看看有沒有什麽介紹。

　　張保國的學校不給進，張衛國的學校沒問題，來報到的有很多家長陪同。

　　謝睿幫著他辦理報到事宜，一路上非常通順，拿了自己的東西就去自己分配的宿舍，他們分配的宿舍都是6人間，上下鋪。

　　他去到的時候還剩下三個位置沒有人，他挑中了裡面的上鋪，他不喜歡有人坐他的床，在下鋪的話這種情况是沒辦法避免的。

　　他也不覺得爬上爬下麻煩，還是上鋪適合他。

　　一開始他以爲蘇茴和舅舅來了就會幫著他一起收拾的。

　　然而事實是他媽媽看了一圈，就找了唯一的一張凳子坐下了，看著他爬上爬下鋪床鋪，他舅舅幫著把東西拿出來規整，他媽還勸舅舅：「你別動手，讓他自己來，他自己收拾才順手，你放著他一個回頭就找不到了，不知道放哪裡。」

　　這話聽起來也有些道理，但是一共就這麽點地方，他怎麽可能會找不到？

　　「他以後一個人住宿，是要習慣的，這點事他自己來。」

　　張衛國：「……」

　　行吧，反正他動作很快，沒多久就收拾好了。

　　他們去的時候還剩下三張空床，也就是已經有三個人來了，不過他們過來的時候那三個人都不在，他把床鋪好下去收拾的時候，他們三個一起回來了，看到有新人還有長輩在打招呼：「你就是我們的捨友了吧，同學你好。」

　　「你們好。」

　　蘇茴站起來：「同學你們好，以後我兒子跟你們就是捨友了，你們好好相處，這是我們家鄉那邊的果乾，沒事可以吃幾顆，醒腦。」這種當家長給小輩派發禮物的感覺，哎呀，新鮮，好玩。

　　「我們有緣分住在一起，肯定是互相照應的，不過……你兒子……你們不是同學的哥哥姐姐嗎？」

　　蘇茴哎了一聲：「我是他媽媽，這是孩子舅舅。」

　　「看不出來，您長得真年輕。」

　　這是會說話的。

　　雖然她看上去是比較年輕。

　　一陣寒暄，有兩個人的床是在下鋪，直接坐在床上，另一個是上鋪，不過他也坐在別人的床上，很自然，沒有說不可以坐，也沒有說不給坐。

　　「還有兩個人，他們要晚一些才到吧，我昨天就到了，沒辦法，家裡離這裡遠。」

　　「我就比你晚一點，也是因爲家裡遠，怕出什麽意外，提前買了火車票過來的。」

　　這三個人年紀看上去都是二十來歲

　　年紀最大的那個估計二十七八了，最年輕的那個可能是二十出頭，一身的活潑勁，不過他再年輕也是沒有張衛國那麽年輕的，一說到歲數他們就驚訝了。

　　「你才十五歲啊，你上學很早吧。」

　　至於說到成績，能來這個學校的人都不差，狀元榜眼什麽的一抓一大把。

　　讓張衛國感覺到了壓力。

　　是啊，不出色的人根本就不在這裡，也就是說身邊的所有人都是相當出色的人才，他還想著修雙學位。

　　他要加倍努力才行，不然就會被他們落下了。

　　他現在有點懂文學傾聽到他說想要修雙學位時臉上的那個表情了，什麽年輕人就是要拼搏，張衛國臉上的笑容有點點的僵硬，年輕的時候不拼搏，什麽時候才拼搏呢？話都說出去了，幹了！

　　他開學了也就意味著林荊南謝睿他們也開學了，文學傾也忙碌了起來，蘇茴帶著蘇仲到處逛了兩天，這期間蘇仲瞪大了眼睛，看著買了那麽多的東西的妹妹，他不懂了。

　　「妹妹，你幫別人買的東西不是已經買好了嗎？怎麽還買這麽多，錢哪來的？」

　　蘇茴給了他一個眼神：「有個賺錢的機會，你幹不幹？」

　　看到她這樣，蘇仲眉頭微微皺起，他有些不好的預感。

　　然後這不好的預感就成真了。

　　他們買的是臥鋪票，是蘇茴特意請謝睿幫忙買的。

　　那個價格蘇仲知道，他一直就說這個太貴了。

　　如果不是站票站那麽多天他怕身體熬不住，他都願意爲了省錢買站票，結果這居然升級到了臥鋪票！

　　臥鋪票，貴不說，一般人根本就買不到，托人買還要欠人家人情。

　　但是他說了不算，妹妹拉著他，準備了三大包的東西，他們來的時候三個人三個袋子，兩個人回去的時候還是三個袋子，兩人身上還有一個隨身的小背包。

　　雖然這大包小包的在這麽多人中一點也不顯眼，但是他的心一直都是緊綳的，因爲這裡面有不少的東西，都是妹妹後來買的，她還攛掇著他也買了不少，把他帶來的錢都花的差不多了。

　　他也不知道是什麽鬼迷了心竅，聽著她的一起買了。

　　這能順利的出手嗎？

　　會不會被抓？

　　要是被抓了家裡怎麽辦？

　　想到那些精美小巧的物件，蘇仲心就跟在火上烤一樣，讓他坐立難安。

　　臥鋪裡的清靜一點也不能讓他感到舒適。

　　臥鋪的空間確實比在外面的要好的多，兩張票一張是中鋪，一張是下鋪。

　　上下連在一起。

　　蘇茴在蘇仲謙讓的時候選了中鋪，她自己還拿了一張床單鋪了上去。

　　前幾個站蘇茴沒有動，這裡這離首都太近了，去遠一些的地方出手才能更大的發揮它們的價值。

　　然後蘇仲就長見識了。

　　火車會在一些站停留短短的時間讓人匆匆上下車，然後時間一到就立刻出發，也會在一些站停留較長的時間，而在那些停留的時間比較長的站，不少人會下車去透口氣，不能走遠，就在站台那裡。

　　他之前也出去透過氣，但是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在去透氣的人群中，有些人不是單純爲了透氣的，之前他怎麽沒有發現，原來還有這樣的？

　　被蘇茴帶著跟人家換他們從首都帶來的東西，彼此速度都很快，用手比劃著談定價格，成就拿錢，不成就轉身走人，乾脆利落的很。

　　這些人有的是這裡就是終點站了，特意在這裡滯留，把握商機的。

　　到時候轉手賣出去就是一筆收入。

　　他出發去首都的時候也出來透過氣，怎麽當時一點端倪都沒發現？

　　蘇仲懷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而他們從首都帶來的東西確實也很受歡迎，尤其是一些帶有標記性的東西，被印有「首都百貨大樓」包裝紙包著的稀罕玩意，比如說鋼筆，一支至少大幾塊，價都不帶回的，跟搶一樣。

　　他們也多少換了一些當地的特産，當地買的會比較便宜，蘇茴的意思是帶到了更遠一些的地方再出，擴大它們的價值，還有些就自己留著，回去自己吃。

　　就這樣，一路上他們的行李從三個袋子變成了兩個，慢慢又變回了三個，往復循環，最後到了他們的終點站的時候，跟上車的時候一樣，還是三個袋子，不知情的人哪裡知道裡面的東西少了多了？

　　蘇仲一直貼身帶著小背包，一開始的時候誰走近了都要緊張一下，蘇茴只能勸他：「你這樣別人一看就知道不對了。」

　　聽了這話有道理，蘇仲把它放在胸前，隨時都能看到摸到，這才好了不少。

　　跟著妹妹出發來首都送衛國去上學，因爲窮家富路，他身上是貼身帶了不少錢的，後來就聽了妹妹的話，買了那些東西，而現在，那些錢翻了三倍多躺在他的懷裡。

　　這些錢都能够起一間小一點的青磚瓦房了，能不緊著點嗎？

　　他帶的本錢不多，而妹妹似乎是把全部身家都帶在身上，所以現在賺的更多。

　　投機倒把怪不得會被禁止，確實是暴利啊，但也確實太考驗人了。

　　直到下了車，聽著熟悉的鄉音，脚踏實地，才晃神。

　　他們已經到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背包，看向蘇茴：「妹妹。」

　　他欲言又止，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蘇茴聲音輕快：「有什麽問題，有人發現了嗎？沒有啊？只要你保守好秘密，誰也不會知道。」

　　是的，一定要保守秘密，但是——

　　蘇仲臉上有些哀怨，身上多了這麽多錢肯定是瞞不過爸媽的，出發前還讓他好好照顧妹妹，現在呢，他們還去做了這麽危險的事，爸媽一再叮囑不讓他們做出格的事情的。

　　知道了原委，爸媽肯定會把鍋扣在他身上吧，怪他沒有看好妹妹，然後他就要受苦了。

　　蘇茴當做沒看見他的表情：「你不高興嗎？現在都過去了，沒事了。」

　　蘇仲慢吞吞得回答：「倒也不是不高興，就是感覺有些膽戰心驚，想起來還有些後怕，就怕哪個步驟出了問題。」一出問題就要去牢房了。

　　蘇茴安慰他：「沒關係，你不要說得太詳細，就說我們買了一些東西，中途有人看見想要，忍不住高價出了，這樣他們就不會那麽擔心了。你說的太仔細了，他們還會更擔心，你只要保證沒有下一次就好了。」

　　「你也要爲兩個侄子想想，到時候長大了，你難道願意一個兒子住青磚瓦房一個住泥磚房？現在你就不用煩惱這個問題了。」

　　這說的是有道理。

　　但是：「妹妹，你下次也別這麽幹了吧？危險。」他是不敢了。

　　看妹妹這熟稔的態度就知道她不是第一次。

　　蘇茴：「喔，不危險啊，你放心，我心裡有數，你看我什麽時候做過沒有把握的事情？」

　　看這態度。

　　蘇仲嘆了口氣，他是說不動了，還是要讓爸來。

　　他們兩個扛著大包小包回去了，先回了蘇茴這邊，蘇仲怎麽可能讓妹妹一個人扛著這麽多東西回來，肯定要先送她回去，然後再自己回家。

　　他們回來的事情毫不意外的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好在是大部分人下地的時候，送妹妹到了家，蘇仲才回去了。

　　蘇茴她先把自己的東西放進房間，鎖上門，其餘幫別人帶的放在客廳。

　　然後進厨房。

　　厨房裡面有熱度。

　　打開鍋蓋一看，裡面悶著紅薯和芸豆、香芋。

　　她點火，開始做飯。

　　回來了也不想吃油膩的，今天就做粥吧。

　　小米紅豆紅棗粥。

　　另一鍋加上水，要燒水洗澡。

　　她算著時間，下鍋，蓋上鍋蓋，就有人來拍門了。

　　是趙夏蘭。

　　她一聽到有小孩在那說蘇茴他們回來了，也不忙著偷懶回家幹活，先來這裡瞧瞧。

　　然後是李滿芬、張根，還有原本是小跑，後面是快跑著回家的雙胞胎。

　　「媽媽！你回來了！」那股興奮勁，隔著老遠就能感受到。

　　蘇茴讓他們進來：「對，我回來了，剛剛才到的，來，大家看看，你們要的東西，滿不滿意。」

　　就跟謝睿和林荊南說的一樣，印著「首都百貨大樓」字樣的包裝紙在買禮物的時候是要特別注意的。

　　「我在首都最大、最齊全的店裡幫你們買的，眼花繚亂，那裡的鞋子種類就有一千多種。」

　　趙夏蘭看著自己那塊布，上手摸了摸，哎呀，比之前在供銷社看的細膩多了，顔色也特別正。

　　不愧是首都買的。

　　聽到她說百貨大樓光是鞋子種類就有一千多種，趙夏蘭傻眼了：「一千多種，那是多少啊，沒辦法想像啊。」

　　張定國和張安國也瞪圓了眼睛，有點想像不能。

　　「這個是你托我留意的絲巾。」

　　「這個是你托我看的……」

　　全部一拿到就立刻打開來看了，包裝紙小心翼翼的拆下，放到兜裡。

　　這個可是證明，不能丟了，以後見著別人了還能好好說道說道。

　　蘇茴幫忙帶的東西種類其實不多，體積分量都比較小，大的她是不答應帶的。

　　然後張根張成業他們也來了。

　　這時候張安國掏出了照片，一看照片，激動了：「媽媽，這就是長城嗎？你跟我們說說，長城是怎麽樣的啊？」

　　趙夏蘭已經自己搬了小凳子坐下：「對啊對啊，給我們說說，長什麽樣啊？」

　　蘇茴：「照片上怎麽樣就是怎麽樣，下次有機會自己去看看，別人嘴巴裡說的不如自己親自去體驗一下。」

　　趙夏蘭聽了這話笑了：「我也想去啊，那也得有機會，去一次要耽誤多少功夫，車票也不便宜，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去一趟。」

　　蘇茴：「現在日子越來越好了，之前還沒有高考，現在都恢復了，以後誰知道會怎麽樣？」

　　張根拿著照片不放手。

　　這張在長城上拍的有五個人，他許久不見的二孫子保國也在上面。

　　他穿上了眼熟的軍裝，眼熟的寸頭，恍惚間，他以爲自己看到了老二。

　　保國長大了，一進部隊，跟老二是越來越像了。

　　張安國也是看著上面的大哥。

　　大哥又長高了，好想見大哥啊。

　　他側頭問媽媽：「媽媽，大哥二哥這個寒假回家嗎？」

　　蘇茴搖頭：「還不一定，說不準時間不够。」

　　來回一次，以現在的火車，太慢了。

　　托了蘇茴買東西的都來了，拿到了自己的東西，十分滿意，拿出來看個不停，一般這時候是大傢伙回去做晚飯的時間，現在全部都留在蘇茴這裡。

　　有的小孩來叫那些看熱鬧的：「媽，我餓了，還不做飯嗎？」

　　蘇茴順勢看了下天色：「我回了，還有很多時間，改明兒我們再好好說說啊，今天剛回來，我也累了，要早點休息，大家先回去做飯吧。」

　　趙夏蘭也幫著趕人：「先回去了，幹活累了一天，要吃飯了，有空再來說話啊。」

　　人陸陸續續的走了。

　　就留下張根和李滿芬。

　　蘇茴進去房間，給他們拿了一包印著首都特産的東西。

　　「這是保國給你們買的，這是他們兄弟寫的信，今天我也累了，明天我再過去好好說話。」

　　張安國和張衛國順勢說：「爺爺奶奶，我們不去那邊吃飯了，媽媽已經做了我們的飯了。」張安國已經聞到了味道。

　　張根進去張保國和張衛國的房間拿了兩件衣服。

　　「好，明天你們過來說話，我也回去了。」之前他是睡這房間的。

　　兩個小孩子在家不安全。

　　人徹底走了個乾淨，只留下蘇茴、雙胞胎和大威。

　　蘇茴摸了摸現在才擠到她脚邊的大威的頭。

　　它尾巴歡快的搖著。

　　好久沒見到主人了。

　　張安國進去厨房看了看，加了把柴火。

　　隨後出來，跟張定國一左一右的坐在她兩邊，拉著她胳膊不肯撒手：「媽媽，你終於回來了，我們好想你。」

　　終究是才十三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