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專家

　　一句「第三天」讓喬修一愣，三天前他作為屠宇達，還在這裡，並沒有看到過這個人。

　　聞錚走過來說：「江白方來視察的那天，他也來了，上午在局長辦公室裡。」

　　喬修恍然大悟，難怪他沒有碰見這個人。

　　聞錚說完話，走過去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對喬修說：「過來喝杯茶吧。」越松聽見連忙跟在喬修身後，一起進了聞錚的辦公室。

　　他有什麼小心思，聞錚全明白，只沒有多說，給他也倒了一杯茶。

　　喬修則不在意這些，他現在比較關心案子的情況，便開口問聞錚：「今天是個什麼案子呀？」

　　不等聞錚開口，越松搶先答道：「暫時不能告訴你，等會兒郁側寫師上完課自然會和你說。」

　　喬修一想也是，便低下頭，專心地喝茶。

　　聞錚見狀，輕咳一聲，吩咐越松道：「你到行政處給我領個筆記本。」

　　越松卻說：「隊長，個人物品必須自己去申領。」

　　聞錚：「……」

　　越松不屈不撓地迎著隊長逼人的目光，也不知道在為誰抗爭。

　　空氣中似乎有激烈對抗的味道，喬修茫然地抬起頭，看著面前兩個人。

　　聞錚便收回和越松對視的目光，轉過來問他：「茶涼了嗎？」

　　「啊？沒有。」喬修忙答道。

　　外面喧鬧起來，那個側寫師上完了課。

　　喬修轉向門口，半分鐘後，一個長相陰柔，留著半長頭髮的男青年抱著幾本書站到了那裡。從喬修的方向，可以看見男青年的手很乾淨，指甲很短，幾本書也整整齊齊的。

　　越松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視線。聞錚也沒有說話。

　　系統便道：『看來這個側寫師很不招人待見啊。』

　　『可能大家不喜歡他的行事風格吧。』喬修答了一聲，好奇地望著郁昊天。

　　郁昊天道：「這位就是法學院的老師張明承了吧？聞隊長，恕我直言，你不應該請他在這裡喝茶。」

　　越松懟道：「不該在這裡，那該在哪裡？難道要去審訊室？郁側寫師不會不知道審訊室是針對嫌疑人使用的吧？」

　　郁昊天道：「他現在不是嫌疑人嗎？」

　　越松嘲諷道：「我可從來沒見過，沒有證據證明涉案，卻成為嫌疑人的。」

　　「不是沒有證據。」郁昊天露出一絲倔強，把目光轉向聞錚。

　　聞錚端著茶杯，喝了一口茶，絲毫沒有調停的意思。

　　喬修見狀，便道：「那現在是去審訊室嗎？」

　　越松扭過頭瞪他一眼，沒說話。

　　聞錚說：「聽郁側寫師安排。」

　　「去審訊室。」郁昊天帶著怒意。

　　聞錚衝越松示意，越松不情願地站起身，去安排了。

　　五分鐘，喬修和郁昊天面對面坐在審訊室裡。郁昊天面前平鋪著幾本書，手裡單單拿著一個筆記本。

　　他問喬修：「張老師，你認識黃飛靈嗎？」

　　系統說：『是受害者的名字。』

　　喬修：『那我該說認識還是不認識？』

　　系統：『認識，你就說是你的學生。』

　　就這麼幾秒鐘時間，郁昊天見喬修沒有回答他，立刻又問：「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還是張老師有什麼難言之隱？」

　　系統：『這個側寫師難怪不招人待見，他會不會說話。』

　　喬修笑了笑，「郁側寫師好像有點心急，我沒有立刻回答，是在回憶這個名字，難道郁側寫師認定我一定能在第一時間想起這個名字屬於誰？」

　　外面的越松拳頭一握，心情大爽。這不是挺會懟人的嗎？剛才裝什麼小白兔？

　　腳步聲響起，越松一回頭，看見自己隊長也過來了。聞錚朝他指了指裡面，越松比了個OK的手勢。

　　審訊室裡面，郁昊天無視了喬修後面一句話，又問道：「那張老師想起來了嗎？」

　　喬修點點頭，說：「想起來了，是我的學生。」

　　郁昊天又問：「除了師生關係，你們還發展出別的感情了嗎？」

　　喬修冷笑道：「郁側寫師是在質疑我的師德。」

　　「這麼說，張老師不承認了？」郁昊天從自己一堆筆記本中，抽出一張紙，在喬修面前晃了晃。

　　他繼續說：「這是黃飛靈寫給你的信。」

　　喬修道：「沒看清楚。」

　　郁昊天將信又舉到他面前：「那你好好看看清楚，第一句寫了什麼？」

　　喬修這次看清楚了，第一句是：【謝謝老師給我回信。】

　　『系統，這什麼情況？』

　　系統說：『不知道，別人冒名頂替的吧，張明承沒有寫過什麼信。』

　　喬修便道：「真是奇怪，這上面提到的老師是不是我還不一定呢。就算是我，那搜查她的個人物品，找到我親筆寫給她的信了嗎？」

　　郁昊天說：「沒有找到，不代表不存在。」

　　「呵。」喬修揚了揚頭，沒有說話。這個郁昊天，不討人喜歡的本領估計是天生的吧？

　　郁昊天將信收起來，說：「這個是複印件，原件當做證據被保存起來了。」

　　他說這話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喬修看著他，仍然沒有說話。

　　郁昊天接著說：「我翻看黃飛靈的私人物品，發現這個女孩子，從入學至今，經常幻想和張老師你發展出點什麼感情。如果只是真樣，也沒有問題，畢竟張老師你的個人魅力很大，想必不止一個女孩子對你抱有幻想。但奇怪的是，黃飛靈的幻想突然有一天實現了，她陷入了一場隱秘而背德的戀愛之中。」

　　這是什麼鬼話？喬修莫名其妙，看傻子一樣看著郁昊天。

　　郁昊天一無所覺，繼續說：「這個時間，我推測出應該是元旦前後。和黃飛靈好上的這個人，出於自己的考慮，並沒有讓黃飛靈對外宣揚兩人的事，也很克制地不與黃飛靈聯繫，所以寒假一結束，黃飛靈飛快地回到A城，去見自己的心上人。她被約在情人橋上見面，沒想到她沒有等來情人，卻等到了一個魔鬼。」

　　喬修還是一言不發。

　　郁昊天面色一正，又說：「你肯定在想我說這麼多，有什麼用。當然有用，根據這些情況，可以得出如下幾個結論：一，和黃飛靈秘密戀愛的人，是一個黃飛靈經常能見到的人。二，這個人受身份所限，不能和黃飛靈公開戀愛關係，或者他並不想公開戀愛關係。三，這個人生活習慣很規律。」

　　喬修忍不住罵出聲，「這第三點從哪裡得出來的？」

　　郁昊天說：「從你切割身體的手法中分析出來的。」

　　喬修頓時臉色蒼白，「切割？」

　　他知道這個案子是分屍案，兇手一定是窮凶極惡之徒。只是在聽到郁昊天將他帶入到兇手的角色中時，仍然心驚了一下。

　　郁昊天則說：「不要在我面前表演，你將黃飛靈殘忍殺害後，用極細的鋼絲將屍體切割成均勻幾塊，拋在十幾個地方。這件事警方已經掌握了。」

　　『十幾塊？』喬修差點沒吐出來。這次的兇手居然這麼殘忍，毫無人性。

　　系統說：『是的，宿主別怕，有聞錚保護你呢。』

　　外面的越松看到喬修難受的樣子，忍不住罵道：「演什麼演，就你自己長眼睛了，是真的還是演的，我們分辨不出？」

　　單向玻璃的隔音好，他這麼說話，裡面聽不見。但是聞錚還是制止了他，只是緊縮的眉頭流露出他的擔憂。

　　喬修緩過來後，問郁昊天：「你說的這三點，並不是人身上特別稀少的特徵，以此判斷我就是兇手，未免過於牽強吧？」

　　郁昊天說：「當然不是僅憑這些就判斷你是兇手。黃飛靈是在上個月26號凌晨被殘忍殺害的，直到昨天晚上，才被人發現一隻斷手。之後警方下令搜了全A城，現在還沒有拼齊屍體。但是僅從出現屍塊的地方判斷，這個人的拋屍路線是沿著澗城河一路向西。而從情人橋向西的路線中，家在附近的老師並不多。張老師你，就是其中之一。」

　　系統說：『這個側寫師說起斷手屍塊，怎麼這麼隨便，他才是心理變態吧？』

　　喬修說：「郁側寫師的側寫過於牽強了，恕我直言，我現在開始質疑犯罪心理側寫這門學科的科學性了。從你的言論中，我並沒有聽到稍微專業一點的側寫。」

　　這番話讓郁昊天氣紅了臉，他快速地說：「你可以說我學藝不精，但是不能侮辱我的學科！」

　　「好吧，」喬修從善如流，「的確是你學藝不精。我其實懂一點行為痕跡學的皮毛，咱們探討一下？」

　　外面的聞錚挑了挑眉，露出會心一笑。越松也來了精神：「行為痕跡學？」

　　郁昊天則皺著眉坐下。

　　喬修說：「從一見面，你手中就一直緊緊抓著那個筆記本，我一開始以為那個筆記本很重要，直到你說那封信是複印件的時候，我才恍然大悟，不是筆記本重要，是你在緊張。

　　「你在緊張什麼？難道是第一次將自己專業所學運用在刑偵案件中，生怕判斷錯誤？不是的，你是緊張自己的推斷，並不足以清晰地把犯人這個名頭按到我身上。

　　「當我說這句話的時候，你的瞳孔在收縮，看來我說中了。」

　　喬修微微一笑，將身體靠後，繼續說：「但是為什麼呢？你追求的不是通過犯罪心理側寫，將真兇繩之以法嗎？」

　　郁昊天動了動唇角，沒有說話。

　　喬修立刻道：「你是不是想說，我是一派胡言。可能你不知道，特別厲害的行為痕跡學專家能夠通過細微的表情判斷出一個人真正想隱藏的秘密。你不用緊張，我沒有那麼厲害，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但是這點皮毛，也足以看出來你在掩藏著什麼真相。」

　　喬修假裝思索了片刻，然後吃驚地說：「你在掩藏真兇？你知道是誰殺了黃飛靈？」

　　「一派胡言！」郁昊天聽到這裡，終於忍無可忍地抱著自己的筆記本和書，摔門而出。

　　越松目瞪口呆地望著他離去的身影，然後把視線轉向喬修，崇拜地說：「張老師太厲害了！」

　　聞錚微微一笑，走到門口，朝喬修示意。這次只是普通問詢，並沒有鎖住喬修的雙手，喬修便站起來，走到門口。

　　越松又問道：「郁昊天真的在掩蓋真兇嗎？」

　　喬修忍不住一笑。

　　聞錚也笑了一下，解釋說：「怎麼可能？所謂行為痕跡學，是張老師誆他的。」

　　「啊？」越松驚呆了，「不是吧，張老師的樣子很真啊，起碼說出來的話，比郁昊天說的還靠譜！」

　　喬修彎了彎眼睛，說：「是裝的，我不會行為痕跡分析，只是有幸見過真正的行為痕跡學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