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圈套

　　孫偉明到底是從生死線上拉回來的，說了這幾句話，神情便有些委頓。聞錚沒再繼續問，出去等喬修聯繫他。按照時間算，喬修從醫院回到圖南酒店，最快也要半個小時。

　　聞錚沒等太久，喬修就打來電話，他沒有廢話，直接把孫偉明之前透露的信息都說了一遍，並重點說：「他提到一個通知，說是他接到通知才離開酒店的，我覺得這可能是個線索。」

　　聞錚：「對。」

　　喬修又說：「孫偉明認識很多和周天月有關係的人，比如我現在附身的曹正浩，還有衛曉楠，王鴻。他好像也認識金邵鈞，還說金邵鈞是大佬。」

　　聞錚想不明白，索性隔過去，又問：「他還說什麼了？」

　　喬修道：「沒了吧。我覺得他和衛曉楠之間似乎更熟悉，但是兩個人之間也比較防備，我就說了一句衛曉楠想把嫌疑讓他背，孫偉明的臉色就變了。」

　　聞錚記好這一點，催促喬修早點睡。

　　喬修便打了個哈欠，問他晚上打算怎麼辦。

　　聞錚說：「我在病房守著，白建白後半夜來換我。」

　　喬修有些不爽孫偉明，說：「他要是一直不出院，是不是你們還一直得派人看著他？」

　　聞錚道：「我問過醫生了，他之前的情況雖然凶險，只要醒過來不再接觸毒品就沒有太大問題，我明天就帶他到警局，並且已經通知了他的家人。」

　　這還差不多，喬修又說了兩句，便掛上電話，去洗了個澡，然後睡了一覺。

　　第二天天亮以後，他跑到廚房想看看能不能做個早餐，可惜冰箱是空的，應該是每次他離開後，聞錚都會讓人來收拾乾淨，以防食材腐壞。

　　不過這樣的話，他就不能給聞錚帶早餐了。

　　喬修關上冰箱門，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外面居然真的放著一輛手推車，上面有各種食材。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聞錚讓人準備的。於是拿進來，開始思索給聞錚帶什麼早餐。

　　等他準備好，帶著餐盒出門的時候，外面的手推車已經不見了，不過走廊上仍然沒有人。喬修到達警局的時候，還碰見了吃飯回來的越松，越鬆手裡拿著肉夾饃和豆漿，對旁邊的人說：「隊長不讓給他帶早餐，不過不吃飯怎麼行，等會兒我就把這個給他送過去。」

　　喬修聽到這裡，看了看手中的餐盒，覺得聞錚恐怕要辜負越松的心意了。

　　他稍微和越松拉開點距離，等越松從聞錚辦公室出來後，他才往那邊走。

　　越松奇怪地看他一眼，似乎是想說你還來幹嘛？

　　不過他想了想隊長這一年多來添的習慣，便什麼都沒有說。喬修沒看見他的肉夾饃和豆漿，很有可能留在聞錚辦公室裡了。

　　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快步推開聞錚辦公室門，看見聞錚正在澆花。

　　聞錚扭頭看了他一下，便問：「帶早飯了嗎？」

　　喬修默默將餐盒藏在身後，說：「沒帶。」

　　聞錚放下灑水壺，走到他旁邊，伸手一撈，就從喬修身後拿到了餐盒。「我就知道你在騙我。」

　　喬修抿了抿嘴，問：「肉夾饃和豆漿呢？」

　　聞錚說：「你看到越鬆了？他自己解決了。」

　　喬修：「不可能，他進來連半分鐘都沒有。」半分鐘吃完一個肉夾饃，還喝完一杯豆漿，這速度想也知道不可能。

　　聞錚笑了笑沒吭聲，他吃過早飯，就說要去重新審孫偉明，問喬修去看不去。喬修自然要去，孫偉明還有好多沒交代清楚的。

　　聞錚進到審訊室裡，直接問孫偉明：「你和衛曉楠是什麼關係？」

　　孫偉明今天的情況比昨晚好了許多。

　　他打了個哈欠，說：「我和他沒什麼關係，硬要說有關係，大概就是，我們都是周天月的客戶吧！」

　　聞錚：「衛曉楠也吸毒？」

　　孫偉明又打了個哈欠，「沒有吧，他是賣給別人了。其實周天月也不吸毒，他們兩個都是光賣不吸。」

　　周天月不吸毒這個，聞錚已經知道了。因為如果她吸毒的話，屍檢肯定能發現。但是衛曉楠居然也涉毒，這點就讓人意外了。這個男生據說今年要讀博，是典型的高級知識分子。

　　聞錚繼續問：「案發當晚，你們兩個究竟是誰在酒店？」

　　孫偉明說：「我不在，衛曉楠應該在。」

　　「但房間是你開的。」聞錚道。

　　孫偉明說：「對，因為周天月讓我開個房間，並拿一張房卡給她，還說她晚上會來找我。但是當天下午五點左右，我有事出去了，一晚上沒有回，早上才從外面回來退房。」

　　這個說法倒是和衛曉楠說的不衝突。

　　不過這兩個人也挺有意思的，衛曉楠是拚命要證明自己當晚在酒店，孫偉明卻是非說自己當晚不在酒店。

　　聞錚：「周天月讓你開房間時，說了什麼？」

　　孫偉明皺了皺眉，說：「我們是炮友，她找我當然是為了那個。不過她後來又說自己有事，放了我鴿子，我這才出去的。」

　　可是他告訴喬修時，也說過自己不是周天月的炮友。聞錚懷疑他只是借用炮友的名頭，實際上他和周天月有另外的計劃。

　　聞錚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波瀾，繼續問：「你出去做了什麼，誰能證明？」

　　孫偉明想了想，說：「有人能證明，當天晚上其實是我一個哥們叫我出去玩，我們在KTV待了一晚上。」

　　聞錚讓他提供證人的名字和聯繫方式，然後出去讓人核實。

　　進來後繼續問：「你說你們都是從周天月這裡拿貨的，那周天月又是從哪兒拿的貨？」

　　孫偉明苦笑一下，說：「這我哪兒知道，對他們這種賣貨的，一個好貨源就像搖錢樹一樣，她怎麼能讓我知道？」

　　聞錚：「你是不是還認識其他在周天月這兒買毒品的人？」

　　孫偉明說：「認識幾個，有個叫王鴻的也通過周天月拿貨。不過他挺謹慎的，每次都通過一個小號聯繫周天月。」

　　難怪他們之前在王鴻手機上沒有找到他和周天月聯繫的證據。

　　聞錚點點頭，記下來後，又問：「金邵鈞是不是周天月的客戶？」

　　孫偉明往後靠了靠，說：「警察同志，金邵鈞的情況你們都不調查清楚的嗎？」

　　聞錚淡淡道：「問你什麼答什麼。」

　　孫偉明長出一口氣，說：「這個人不是拿貨的，我倒懷疑他是供貨的。」

　　他這麼說，倒讓聞錚想起一件事來。當時喬修提醒他金邵鈞會不會有一個妹妹，因為某種原因而讓他抱憾，所以他才會把周天月當妹妹。

　　後來他的人查出來了，金邵鈞果然有個妹妹。這個妹妹在四年前，因為吸毒過量死了，金邵鈞非常愧疚。

　　因為知道這個情況，聞錚倒不覺得金邵鈞會涉毒。

　　聞錚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周天月被人包養的事，你知道嗎？」

　　孫偉明露出非常驚訝的神色，說：「這……是真的？我不知道。」

　　看他樣子也像是不知道。

　　聞錚點點頭，在記錄本上簽了名字，然後走了出去。

　　喬修看見他，馬上說：「我可能知道衛曉楠為什麼非要說自己案發當晚在酒店。」

　　聞錚衝他點頭，示意他說。

　　喬修飛快地說：「他肯定是在外面做了違法行為，不能被人知道。所以寧肯說自己在酒店，哪怕涉嫌殺害周天月也沒關係。」

　　因為只是涉嫌殺害，警察不可能冤枉他，就算暫時會讓他受委屈，也總有洗白的時候。但只要咬死自己當然在酒店，他在外面做違法的事，就能被掩蓋了。

　　聯繫孫偉明前面說衛曉楠賣貨給別人，很容易就能猜到他在外面做了什麼違法行為。

　　聞錚讚賞地看著喬修，說：「你應該猜對了。」

　　他看了看身後，越松也出來了。於是說：「叫上辦案人員到會議室，我來給大家梳理一下思路。」

　　越松應了一聲，率先出去。聞錚看著喬修，說：「等會兒你也去。」

　　喬修有些猶豫，說：「我不太合適吧？」

　　聞錚：「沒什麼不合適，很多線索都是你提供的，你有權知道案子的真實情況。」

　　他說的冠名堂皇，不過就是為了給喬修找一個合理的借口而已。喬修明白過來，衝他嘿嘿一笑，說：「那我去。」

　　五分鐘後，會議室坐了七八個人。這其中有幾個喬修很面熟，也有幾個喬修沒見過的。大家倒是看見喬修一致露出疑惑的神色。

　　聞錚說：「這位同志幫我找到了很多線索，所以讓他旁聽一下。」

　　見隊長都這麼說了，沒有人提出異議。

　　聞錚正是開始，他說：「大家都知道情況，周天月死亡時間是前天晚上十一點左右。在她死亡之前，有幾個人差不多同時來到酒店。

　　「第一位是孫偉明，他是下午兩點左右開房間302，傍晚五點左右離開，這點有人查監控了嗎？」

　　白建白說：「隊長，拷回來的視頻監控不包括下午的部分，不過我打電話到酒店核實，的確在這兩個時間點看到孫偉明進出酒店。他應該沒有說謊。」

　　聞錚點了點頭，「結束後還是要親自去核實一下情況。按照孫偉明的說法，他一整晚沒有回酒店，直到第二天清早，去退了房。」

　　另外一個警察舉手，說：「隊長，這個情況我核實了，孫偉明當晚確實在一家KTV整夜沒走。」

　　聞錚點點頭，孫偉明在這一點上，看來沒有說謊。

　　他繼續剛才的話：「第二個到達的人，是衛曉楠，他是晚上九點到酒店，拿著周天月給的房卡，也住進了302。晚上十點前，他離開了酒店。這一點監控視頻有記錄。

　　「之後，按照他自己的說法，他在十一點以後，又回到了酒店302房間。這個沒有監控視頻，也沒有人證。」

　　他環顧四周，確保每個人都聽清楚後，又說：「第三個人就是在座的曹正浩，他十點半到酒店，敲了敲303的房門，沒有應答後，因為有事，馬上離開了酒店。有網約車訂單為證，他上車的時間是十點四十。所以曹正浩的嫌疑被排除了。」

　　他稍微挪動了兩步，繼續說：「除了他們三個人，還有兩個人請大家注意。一個叫王鴻，按照孫偉明的口供，他是周天月的買家。還有一個叫金邵鈞，他的身份暫時還不清楚，後續要著重調查一下他的情況。」

　　聞錚說到這裡，緩了緩，才又說：「這就是案子裡，表面上涉及到的幾個人。現在我說一下我的觀點，大家如果有異議，可以提出來，一同討論。」

　　幾個人點了點頭，都迫切看著聞錚。

　　聞錚說：「周天月向王鴻、衛曉楠、孫偉明供貨。王鴻和孫偉明是自己用，衛曉楠卻是轉賣。但是這三個人裡，王鴻比較膽小謹慎，所以孫偉明和衛曉楠，甚至包括周天月，另外有更緊密的關係，我懷疑他們的計劃是通過周天月的身體圈中目標，再引誘對方吸毒。」

　　他的目光投到喬修身上，說：「曹正浩正好就是他們這一次挑中的目標。」

　　喬修頓時恍然大悟，這樣就能解釋清楚，為什麼周天月在同一時間，會約了曹正浩和衛曉楠，包括已經到酒店的孫偉明，因為他們三個人打算一起給曹正浩下套。

　　這三個人裡，周天月和孫偉明的關係似乎更為緊密。孫偉明則非常提防衛曉楠，大概是周天月和衛曉楠曾經是情侶的緣故。

　　那麼孫偉明當晚，會離開酒店，是不是也是因為他和衛曉楠在這次事件中競爭失敗了，曹正浩這個獵物被暗中分配給了衛曉楠？

　　喬修想到這裡，飛快地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腦洞不由自主又開的大了。

　　他抬頭看聞錚，正好和聞錚的視線對上。喬修不自在地偏了偏頭，發現幾個警察都在低聲討論著。

　　過了一會兒，大家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然後一個代表舉手提問，問的問題正好是喬修剛才在想的，比如孫偉明既然去了，為什麼又會在當晚行動時離開。

　　聞錚的看法和喬修的類似，也是說，可能是目標人物曹正浩的歸屬屬於衛曉楠，所以孫偉明才會提前離開。

　　解決了這個疑點後，大家仍然看著聞錚。

　　聞錚便又繼續說：「撇開曹正浩不談，因為他沒有入套。周天月被殺了，兇手現在不知道是誰。衛曉楠和孫偉明兩個人也不知道兇手是誰，所以他們就不約而同將預謀引誘曹正浩吸毒的事瞞了下來。

　　「但是大家注意，這其中有一點很明顯。衛曉楠一直到警察找他之前，他都不知道周天月被殺了。而孫偉明卻一早就知道周天月死了，所以趕緊退了房。」

　　喬修暗暗點頭，這說明，孫偉明另外有消息渠道。他說他不知道周天月的毒源可能是假的，他很有可能就是周天月的上家派下來協助並監視周天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