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翻覆

　　聞錚跟著金邵鈞也下了高速，喬修好奇地問：「南邊是什麼？」

　　聞錚說：「不清楚。」

　　但他們很快就知道了，這個縣級市，是那個吸毒女孩子的老家。金邵鈞先去拜訪了女孩子的父母，隨後又去了療養院看望那個女孩子。

　　喬修在車上拿著望遠鏡追蹤金邵鈞的身影，然後看到了一個很瘦小的女孩子，估計就是班長曾經的女朋友。那女孩子一直低著頭，金邵鈞說了好多話，留了一包東西給她，之後就起身告辭了。

　　在他離開之後，那個女孩子忽然抬起頭，看著金邵鈞離開的方向。喬修注意到她的眼神，手一抖，望遠鏡沒拿緊，掉到腿上。

　　「怎麼了？」聞錚問他。

　　喬修道：「那個女孩子，眼神好凶。她好像特別恨金邵鈞的樣子。」

　　聞錚捏了捏他的手，然後說：「正常。對他們這種沾了毒品的人來說，每一次戒毒都是特別痛苦的事情，可戒完沒用，還是會復吸。也許剛開始他們也想重新開始生活，但一兩次以後，意志力就被消磨乾淨了。這個時候，任何勸他們努力戰勝自己的人，在他們眼中都是可憎的。」

　　聽到這裡，喬修真的特別痛恨孫偉明他們那群人。

　　可他又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反正千萬千萬不要沾染毒品就對了，毀了自己不說，還拖累父母戀人親友，讓所有關心的人都無比絕望。

　　聞錚倒是說完就不太在意了，反而認真思索著金邵鈞找到這邊來，是為了什麼。

　　按道理來說，金邵鈞和那個班長既然是同夥，那在事情結束以後，金邵鈞因為之前和周天月關係不錯，他去看望周天月的外婆說得通。可明明是班長和這家人關係更近一些，應該是班長來這邊才對。

　　難道是因為班長和女孩子分手了，覺得不好意思見面？

　　聞錚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他覺得金邵鈞和班長兩個人行事都比較講究，班長在A城沒離開，一定是因為他有留在A城的必要。

　　但是按照監視班長的人，傳回來的消息，班長並沒有異常舉動，照舊是上班見客戶，談生意，談合作。

　　一時間，想事情的兩個人都沒有注意觀察周邊的環境，直到從旁邊突然伸出手，敲了敲他們的車窗玻璃。喬修下了一跳，聞錚慢慢放下車玻璃，看到金邵鈞站在外面。

　　金邵鈞說：「跟了一路，聞隊長也累了吧！」

　　喬修：「……」他什麼時候發現被跟蹤的？

　　聞錚說：「金先生方便的話，我想和你談談。」

　　金邵鈞道：「那找個清淨的地方吧，你們跟著我走。」

　　他去開車的時候，耳機裡才傳來同事抱歉的聲音，「對不起隊長，他剛才把定位器扔了。」

　　「沒事。」聞錚道。

　　看樣子金邵鈞是打算對他坦白一些事了，他正好也好奇真相究竟是什麼樣子。

　　金邵鈞在一家茶樓門店前停下車，聞錚跟著他。幾分鐘後，三個人在包房裡坐定，面前放著一壺茶。不過三個人的心思都不在喝茶上，所以沒人動茶壺。

　　金邵鈞說：「聞隊長現在應該已經知道很多事情了吧？」

　　聞錚點點頭，「但是那些事和你沒什麼關係，我比較好奇你在周天月自殺案裡，扮演了什麼角色。」

　　金邵鈞道：「我猜聞隊長肯定以為是我殺了周天月，因為我妹妹就是死於毒品，所以我非常痛恨販毒的人。」

　　「那真相呢？」聞錚直接問。

　　金邵鈞說：「我和周天月認識時間比較久了，一開始的確覺得她像是我妹妹。都是被家庭拋棄，孤苦無依不得不出賣肉體。但後來我發現她們兩個人其實很不相同，我妹妹沒有接受過太多學校教育，本質上可能不如周天月能明辨是非。」

　　他苦笑了一下，繼續說：「我第一次找到我妹妹的時候，她說有事求我，實在是沒有人能幫她，才會對我開口。我覺得她吃了這麼多年苦，補償一下也是應該的，當時沒有多問，給她轉了一萬塊。半個月後，她主動找我，還是說沒錢。我覺得不太對，問了兩句，她就生氣了，說不想給就算了。我怕鬧僵了，又給了她一千，推說公司有困難，我的錢給員工發工資了。」

　　他說到這裡沉默了片刻，沒有人打擾他。

　　等他從思緒中回過神，又繼續開始講述：「這一次我偷偷跟著她，看見她很快轉到街角，和一個陌生男人碰面。那男人直接問她要到了嗎，她說摳死了就給了一千。那男人也不嫌少，說有總比沒有強，快去拿貨。我當時就覺得不太對，緊跟著他們到一家酒吧。那個酒吧我以前沒去過，怕臉生被人發現，就站在外面等，一直等到天黑透了，也沒有發現我妹妹出來。我當時心一狠，打電話說發現這個酒吧有人在交易毒品。」

　　他看了眼聞錚，道：「不好意思啊，我報了假警。不過沒一會兒來了很多警察，搜了一遍，還真抓了幾個人，其中就有我妹妹。」

　　他譏諷地笑了笑，又說，「那群人裡有兩個買毒品的，但我妹妹不是，她是賣淫。」

　　喬修不自覺皺了皺眉，酒吧賣淫有些難以想像，畢竟那種地方屬於公眾場合了，他實在無法想像公眾場合做那種事，簡直噁心。

　　金邵鈞看見喬修的表情，就嗤笑一聲，說：「你裝什麼裝，比這更過分的，你也做過好嗎。」

　　喬修：「……」他都忘了曹正浩本身的種馬屬性了。

　　聞錚看喬修一臉嫌棄的樣子，便岔開話題，繼續問：「你什麼時候發現你妹妹吸毒？」

　　金邵鈞馬上嘆了口氣，有點不堪回首的感覺。「她當晚被抓，沒有找我幫忙，我假裝不知道，隔了一周，上門去看她，才發現……」

　　他停下來，說不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金邵鈞繼續說：「她特別聽那個男人的話，我幾次讓她戒毒，她不肯，反而時不時問我要錢。我完全不知道要拿她怎麼辦，說句誅心的話，她後來吸毒過量致死，我真的鬆了一口氣。」

　　金邵鈞自嘲地搖了搖頭，「我媽媽當初帶著我逃離我生父，放棄了她，心裡一直很愧疚，後來條件好一點，她悄悄回去找過我妹妹，但已經沒有音訊了。直到我媽死之前，都在反覆叮囑我一定要找到妹妹，好好照顧她，是我沒有做到。」

　　沒辦法，這個時候的妹妹根本不想被好好照顧。她只拿金邵鈞當提款機，心裡壓根不覺得他是自己哥哥。

　　金邵鈞嘆完繼續說：「我當時也是憋著氣，覺得還是自己做的不好。然後認識了周天月，發現她和我妹妹的情況很類似，就想拯救她。」

　　金邵鈞忽然倒了一杯茶，像喝酒一樣一口喝光，繼續說：「那個時候周天月還沒有畢業，但其實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接觸到毒品這一塊了，是包養她的人故意拉她下水，讓她去給別的人送貨。當時我不知道這件事，她是沒覺得這個很嚴重，還一心想洗白，好好工作。

　　「加上那個時候，衛曉楠又來找她，兩個人舊情復燃，周天月就真的開始新的生活了。但是她太小瞧那些上位者，他們怎麼可能會讓不聽話的小蝦米好過，於是背著她，衛曉楠也被拖下水。」

　　喬修驚訝了一瞬，有些不明白，又有些了悟。

　　金邵鈞說：「衛曉楠的道德底線比周天月還低，他幾乎沒有猶豫就接受了這種工作。周天月發現衛曉楠背著她在販毒以後，便和他分手了。並不是因為什麼家庭阻撓，自尊受挫。」

　　他說罷，分別看了兩人一眼，說：「一個販毒的，居然因為男朋友也販毒，就提出分手。是不是很滑稽？」

　　聞錚點了點頭，「所以周天月打算做什麼？」

　　喬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懂他的意思。

　　金邵鈞卻說：「聞隊長果然厲害，這麼快就想明白了。」

　　「也不是很明白。」聞錚道。

　　金邵鈞便說：「周天月過夠了這種生活，所以打算毀了這一切。」

　　喬修瞬間反應過來，他們兩個人的意思是，今天這個案子，背後是周天月一手策劃的？

　　金邵鈞嘆了一口氣，又說：「她知道我痛恨吸毒販毒的人，找我幫忙，我就給她出了個主意，讓她搜集販毒團伙的罪證。」

　　聞錚道：「這些罪證最後都落到你手裡了？你讓他們班長舉報的？那周天月又是怎麼死的？」

　　金邵鈞卻站起來，說：「剩下的，聞隊長親自問他們班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