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隨後跟來的趙笛懷裡捧著巨大的爆米花桶和兩杯可樂，胳膊上還吊著只挎包。

　　經過時沖她笑了笑然後在秦堯的旁邊落座，嘰嘰喳喳地表達自己的不滿。

　　“哎，秦堯你到底有沒有紳士風度呀，我拿這麼多東西你都不知道體貼下，幫我拿拿嗎？”

　　男生淡漠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我請你來的？”

　　趙笛吃癟，哼了一聲，扭過身吃爆米花發洩不滿。

　　放映廳的空調開的有點足，景言的胳膊和小腿都裸。露在外，剛剛在大廳還覺得悶熱，在裡面坐了一會兒又開始發冷。

　　她伸手摸了摸冰涼的胳膊，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後肩膀上驀地搭上一件外套。

　　“睦謙。”

　　她伸手要取，被他摁住。“穿著吧，這裡面溫度低，一會兒別著涼了。”

　　“哦。”

　　景言伸手套進衣袖裡，男生的衣服對她而言有些大，穿在身上很寬鬆。衣服間是他身上的味道，青檸味夾雜著淡淡的汗味。

　　一旁的趙笛看見男生的舉動，闖了闖身邊的秦堯小聲說到。

　　“快看快看，人家景言男朋友多體貼，好羡慕呀”

　　她本來靠他已經很近，秦堯卻突然側頭，兩人的距離就縮減到了趙笛可以清晰聽見自己心跳的距離。

　　男生狹長的眼眸盯著她定定地看了幾秒，趙笛不爭氣地紅了臉。

　　他忽然咧唇一笑，露出瓷白的牙尖。

　　“羡慕？”

　　趙笛點點頭，怔怔地看著他唇角的那抹弧度。

　　“要不這樣……”他朝她勾了勾手指，趙笛下意識靠近。

　　他又湊近了幾分，薄唇靠近她的耳畔。

　　趙笛感覺到有溫熱的風在耳邊吹過，心撲通撲通地像要跳出來了，男生低沉中帶有一絲蠱惑人心的聲音鑽進耳朵裡。

　　“你去把他追到手，他就是你的男朋友了。”

　　趙笛倏地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那抹讓她眩暈的笑變成一隻手拿三叉戟的小惡魔，朝著自己張牙舞爪。

　　把她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心戳的稀巴爛。

　　“你說怎麼樣？”

　　天呐天呐……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人！

　　他明明知道她喜歡的人是他。竟然還攛掇自己去追別的男生。

　　媽蛋！

　　趙笛死死按捺住想把手中可樂潑在他臉上的衝動，咬牙切齒地回了三個字。

　　“想——的——美！”

　　秦堯嘴邊的笑沒了，身體抽離靠回座位上無聊地滑著手機。

　　身後的四個人偷偷地注視著兩人的舉動，笑的一臉猥瑣，不枉他們費盡心機把兩個人的座位單獨放在一起。

　　眼看著秦堯的唇已經要貼上趙笛的耳朵，正等著看好戲，他卻突然收了回去。

　　“靠！堯哥怎麼不按劇本來？”

　　李坤看了一眼身邊的王風。“風子，要不你去把他們兩個頭摁在一起？”

　　“你去摁摁試？哥保證你今晚是從地底下鑽回家的。”

　　他打了個哆嗦。

　　“那還是算了。”

　　頭頂的照明燈突然暗了下來，電影即將開始。

　　景言戴上3d眼睛，努力忽略掉來自左側的壓抑感。

　　《星際傳說》講述的是2400年地球人類前往外太空尋找新家園，並發現一個適合人類居住的新行星x－1。

　　與此同時，另一外星文明生物同樣探索到該星球，為了爭奪新的棲息地，太空大戰一觸即發。

　　好萊塢在星際傳說中將逼真的特效發揮到極致，人類與外星人在太空中戰鬥的場面都非常的恢宏壯觀，氣勢磅礴，看的人熱血沸騰。

　　景言目不轉睛地盯著大螢幕，左手去夠放在扶手上的可樂，卻不小心地觸摸上一片溫熱。

　　等意識過來自己碰到的是什麼後，她似觸電般要收回手，卻被人更快地反握。

　　那只手完完全全地覆在她的手背，景言咬著唇抽回，卻動不了分毫。

　　電影正進行在最高潮的地方，所有人都在聚精會神地看著大螢幕，景言不敢發出聲音，側過頭羞怒地瞪著身邊的人。

　　淡淡的光投在男生臉上，他帶著3d眼鏡注視著螢幕，黑色的鏡片擋住了他的眼睛看不見神色，薄削的唇角卻是愉悅地翹起。

　　像是吃定她不敢開口，那只手不滿足於單純地握著，一根手指忽地在她手背上輕柔曖昧地摩擦，畫著圈。

　　然後一根一根地擠進她的指縫，自上而下地扣在她的手心。

　　黑暗中景言的臉早已漲的通紅發燙，她伸出右手去扯、去掐、去擰，那只手分毫不動。

　　察覺到身邊動靜，陳睦謙忽地湊頭過來，低聲問到。

　　“怎麼了？”

　　景言忙收回右手，身體微微前傾，擋住自己的左側。

　　“沒、沒什麼，繼續看吧。”

　　陳睦謙不疑有他，視線挪回螢幕。

　　於是在無人知曉的黑暗中，景言的手被緊緊地握了近一小時。

　　電影講的是什麼她看不進也聽不進了，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那只被禁錮的左手。

　　她稍稍一掙扎，手上的力道就會收緊。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終於螢幕上響起了片尾曲。

　　頭頂的照明燈緩緩亮起的那一刻，左手驀地一空，她急忙抽回了手，鬆了一口氣。

　　陳睦謙摘掉眼鏡側身望去，看到女孩兒緋紅的臉頰時嚇了一跳。

　　“言言，你是不是發燒了？”

　　她不敢抬頭看他，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可能是裡面太封閉了吧，睦謙我們走吧……”

　　“真沒事？”他還是第一次見她臉這麼紅，不放心地問到。

　　“嗯嗯，我沒事，走吧。”

　　她急忙催促。

　　身邊卻突然傳來女生的說話聲。

　　“阿堯，你的右手怎麼了？幹嘛一直在甩它。”

　　男生勾起唇。“哦，麻了。”

　　景言的大腦霎時間嗡嗡作響。

　　余光裡瞥見女生紅欲滴血的耳根，秦堯唇角的弧度翹得更高。

　　“看個電影，你不是應該屁股麻嗎？怎麼是手？”趙笛有些不能理解。

　　男生站起身，神秘地搖頭說道。“不可說。”

　　“切。”她看見他上揚的唇角，整個人都和剛剛電影開映前不一樣了，看起來似乎很愉悅。

　　“你這麼喜歡看科幻片呀，那下次我們兩一起再來吧？”

　　追人要投其所好，方能虜獲其心。

　　“和你？”

　　趙笛點頭如搗蒜。“嗯嗯。”

　　“算了。”

　　秦堯笑了笑轉過身，經過女孩兒時停頓下來，看著她披散的細發，緩緩開口。

　　“週一見了，同桌……”

　　在看到她身形一僵時滿意地勾起唇，步履輕快朝階梯走去。

　　趙笛急忙拿起包跟上。

　　“哎！你等等我呀！”

　　景言一點都不想見到他，現在不想，週一也不想！

　　他怎麼可以……可以做出那樣的事……

　　“小景言，我們先走了啊！”

　　身後的李坤朝她揮揮手，景言點頭。

　　“再見。”

　　回家的路上兩人都很沉默，景言一想到剛剛在電影院發生的事，就憤惱不已。

　　左手長時間一個姿勢不動早就酸麻了，她卻不敢表現出來，怕被睦謙看出蛛絲馬跡。

　　又想到男生離開時說的那句“週一見。”，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一旁的陳睦謙腦海裡卻是一遍遍地回憶起剛剛男生看向景言時的眼神，毫不掩飾和避諱。

　　這不是一個好的徵兆……

　　他側目看向拽著包鏈低頭走路的女孩兒，目光微深。

　　“言言。”

　　景言抬起頭，茫然地看向他。“嗯？”

　　“離他遠點。”

　　她似乎知道睦謙口中的“他” 是誰，幾秒沉默後她輕輕“嗯”了聲。

　　陳睦謙鬆了一口氣，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可又無從知曉。

　　這種感覺讓他隱隱不安……

　　回到家後，電視也看不進去，作業也沒有心思去寫。

　　景言進浴室拿香皂搓了很久的手，想要洗掉他殘留在自己手上的氣味。

　　直到左手被搓地紅通通的，她才關上水，緩緩抬起頭。

　　鏡中的自己，臉上的紅暈久久未散。

　　水池裡接了滿涼水，景言閉眼，驀地俯身將臉埋了進去，幾秒過後才抬起臉。

　　晶瑩的水珠沿著光潔的額頭滑落，從細膩的脖子浸入衣服裡，安靜的浴室中響起女孩兒羞憤的聲音。

　　“混蛋……”

　　晚上很久都不做夢的景言做了一個噩夢。

　　一條巨大的蟒蛇不知怎麼鑽進了她的房間，她害怕極了，縮在床大聲地呼喊爸爸媽媽，可是沒有人出現。

　　那條蛇吐著猩紅的信子，緩緩地爬上了她的床，她跳下床想奪門而出，卻輕易地被它用尾巴卷住了身體。

　　她拼命地掙扎，卻被箍的更緊，身體一圈一圈地被纏繞，直到她的臉與蟒蛇的頭齊平。

　　蛇慢慢地張開了嘴巴，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它彎彎的牙齒，紅色的蛇信子和黑乎乎的食道深處。

　　景言怔怔地盯著眼前的龐然大物，以為自己會被吃掉，可下一秒那條蟒蛇變成了秦堯。

　　男生勾起唇，目光直勾勾地看著自己，開口說到。

　　“週一見，同桌……”

　　景言驀地從睡夢中驚醒，窗外一片大亮，她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躺在床上半天沒有緩過神。

　　一個糟糕的夢，怎麼會夢到他。

　　她咬著唇，神情懊惱，拽起被子蓋上腦袋。

　　怎麼辦，週一不想去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