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張總，這人非說是你媽，我之前沒見過，所以才讓她在外面等著的。”

　　保安隊長有些擔心自己真的得罪了人，搶在張寧開口前就給解釋清楚了。

　　張寧點了一下頭，“嗯，沒事，你這樣做是應該的。”說完又看著李細紅，“媽，怎麼突然過來了？”

　　自從上次磚瓦窯的事情之後，她娘家這邊就老實多了，她都快把這邊忘掉的時候，沒想到又找來了。

　　她對於母親李細紅的感情是矛盾的。

　　她媽雖然沒有像她爸和她大哥那樣對他非打即罵，但是也從來沒有維護過她，上輩子和張斌結婚，她娘也是極力的勸她答應的。

　　她印像中，她媽李細紅遇到事情就會流淚，上輩子，她為了不讓她媽傷心，妥協了多少次，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但是上輩子，她自己都不敢確定，她死的時候，她這個哭了一輩子的親媽，有沒有為她流過一滴眼淚。

　　所以這輩子，她已經決定了，再也不為了別人的眼淚而妥協了。

　　李細紅眼睛有些紅，看著她的時候，還有些責備，“寧寧，這些日子，你咋一次都不回家啊。”

　　“回家？”張寧挑眉，看了眼旁邊的門衛，沒有繼續說，反而拉著李細紅往前面的大路上走去。

　　等走到旁邊沒人的時候，她才停下步子，對著一邊的李細紅道：“媽，我出嫁的時候，爸是咋做的，還有上次磚瓦窯開張的時候，我爸帶著人來鬧騰，你說我這能回去嗎？”

　　“可是那到底是你爸，他養了你這麼大……”

　　“所以我就活該一輩子不吭聲的任由他們打罵，由著他們把我的血汗錢據為己有？”

　　張寧說著，上輩子殘留的怨氣又從心裡迸發出來。鼻子慢慢發酸，眼淚也從眼睛裡溢了出來。

　　兩輩子的親情，她心裡要完全放棄，那也是騙自己的。

　　她只是看明白了。在這個家裡面，她是不可能獲得別人那樣的親情的，所以她乾脆就直接不和他們見面了，只當這些人不存在，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就行。

　　但是今天她媽的出現，說的這些話，又讓她忍不住的想起了曾經的那些一次次的渴望，一次次面對的冷漠。

　　這些她本該最親的人除了像螞蝗一樣，把她身上的血吸乾之外，從來都不會有什麼好事念著她。

　　李細紅見她哭了，也慌了起來，拿著袖子給她擦眼淚，“寧寧，你別哭，你別哭啊。”她說著眼淚也跟著出來了，染了風霜的臉上一片的悲苦，像是皺巴巴的茄子一樣，一點生氣也沒有。

　　張寧躲開了她的手，自己拿著手帕擦了擦眼淚，然後吸了一口氣。

　　她強忍著內心的酸苦，看著李細紅，“媽，我是不會回去的，這輩子都不會回去了，你們就當沒我這個女兒吧。至於你們的養育之恩，我會回報的。以後你和我爸年紀大了不能動了，我會照顧你們的。現在我只想安安生生的過自己的日子，好好的奮鬥。”

　　“你這說的啥話啊。”李細紅哭著擦了眼淚，“你爸心裡是有你的，只是他這脾氣就這樣。我這每天也念著你。你別生你爸和你哥的氣，過年的時候，帶著你男人回家裡來看看咱們。好不好啊？”

　　“我不想回去。”張寧直接拒絕了。要是到時候她爸當著宋建國的面打她，那建國是幫忙，還是不幫忙呢。到時候那樣的場面，她自想想，就知道有多尷尬和難堪了。

　　李細紅聽她不想回去，當即眼淚又往下流，“我這命咋這苦啊……”

　　張寧心裡一疼，拿帕子給她擦了眼淚，又從包裡掏出了五十塊錢來。“媽，這錢你留著自己花。”她把錢塞到了李細紅的口袋裡，又道：“不管咋樣，我是不能回去的。”

　　她說完，轉身就走。

　　“寧寧。”李細紅拉著她的手，哭道：“寧寧，你就回家看看吧，啊？”見張寧無動於衷，她又帶著哭腔道：“只回來吃頓飯，你爸爸答應了，到時候不為難你們，好不好？”

　　張寧緊緊的抿著唇，腦袋裡閃過曾經的一幕幕，有苦有甜。

　　“寧寧啊，你難道忘了，你小時候發燒，你爸大冷天的帶著你去鎮上看病？”

　　張寧當然記得，那是她曾經受委屈的時候，常常回憶的事情。只有想起這些事情，她才能安慰自己，家人是愛她的，只是他們的性格讓他們不會表達而已。

　　只是事實證明，很多事情，都沒有她想的那樣美好。

　　她閉了一下眼睛，“我到時候問問建國，如果有時間，我們初二去吃午飯。”初二，是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的日子。這是她唯一說服自己回娘家的理由了。

　　李細紅見她答應了，臉上立馬高興起來，她含著眼淚笑道：“好好，我到時候整一桌子你喜歡吃的菜。”

　　“我先走了。”張寧沒有再多說，把手抽出來，就直接踩著自行車走了。

　　另一邊的巷子口，朱慧正和朱母站在那邊，看著李細紅一個人走了，朱慧才道：“媽，那人是誰啊，看著和張寧關係挺近的，但是張寧竟然沒管她。”

　　朱母是認識李細紅的，撇嘴道：“是張寧的媽，我之前聽人說，張寧嫁給宋家，張家人是不同意的，先前還在磚瓦窯去鬧過事，這事情還把鄉長給驚動了，原來是真的。人家都在背後笑話張家賣女兒呢。”

　　說完後，她突然想起什麼，臉上又有些心虛了。當初她們嫁女兒，不是也是為了換多點彩禮錢讓兒子娶媳婦嗎？

　　她唯恐朱慧又想起這事情來了，趕緊道：“慧慧，他們家對姑娘可不好了，聽說這個張寧在家裡的時候，就整天挨打，家裡都不把她當人看的。這也是她有本事，要不然她這沒娘家幫襯，在婆家能過好日子？”

　　朱慧倒是沒想起別的事情，她現在腦袋裡只想著原來張寧家裡是不同意她和宋建國的婚事的。

　　那她，是不是可以爭取一下張家這邊的支持，讓張寧主動的和宋建國離婚。

　　見朱慧沒說話，朱母有些擔心，試探道：“慧慧，你咋了，是不是不高興啦？”

　　“沒有。”朱慧想通了，心情也好了起來，笑道：“媽，走，咱們再去轉轉，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好的門面，咱先租下來，年後就能自己開館子了。”

　　“哎，好，咱快去吧。”朱母見她沒有不高興，心裡終於放心了。

　　如今她閨女又懂事，又聰明，家裡的日子也越來越紅火了，她這心裡也沒有啥子想求的了，只希望閨女能夠找個婆家就行了。只可惜閨女對那個高磊討厭的很，要不然，那個小伙子倒是挺好的。人長的比宋建國好，這還對慧慧一片真心的，多好啊。可得找個機會再勸勸閨女了。

　　張寧倒是沒發現朱慧，一路上，她心情都亂的很，吹了冷風之後才清醒一些。

　　反正不管咋樣，她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家了，也有了關心她，愛護她的人了。

　　馬上她就要去隨軍，和宋建國過自己的小日子，只要她努力，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以後有了孩子，她還要讓孩子們過上好日子。

　　有了這些美好的盼頭，張寧心裡剛剛的一點陰霾也都消失不見了。

　　回到家裡的時候，宋母和宋春蘭正在打掃房子。

　　宋母見她回來了，高興道：“還是這新房子好，這衛生都好做了。你看之前那土培的房子，咋做都是一層灰。”

　　張寧也披著外套要幫忙，被宋母攔著了，“你這在外忙著，家裡的事情就別操心了，也沒多少事情，我和春蘭都能做呢。”

　　“那我也不能閒著，這過年哪有做媳婦的不干活的。”張寧把平時做飯的衣服披在身上，“我去做點熏肉，建國喜歡吃這個。”

　　“哎，行，這個我就攔著了。建國這嘴啊，還真就只認你這手藝了。”

　　張寧臉紅笑了起來。每次她下廚，建國連盤子都得吃乾淨。

　　因著家裡日子過好了，這次宋母還真是提前定了一頭整豬。除了豬頭留著祭祖的時候用，其他的肉，都早就分乾淨了放在大盆子裡了。

　　現在天冷，也不擔心放壞了。

　　張寧準備到時候做些滷肉，過年的時候加幾個新鮮菜。另外弄點鹹肉給家裡留著，省得她去了北方之後，家裡捨不得去買，到時候沒肉吃。

　　張寧準備了一下午，天黑的時候，把肉給鹵好了。

　　宋母進了廚房裡，鼻子一吸，“喲，這可真是香啊。”

　　張寧用刀子給割了一小塊遞到宋母的嘴邊，“媽，你嚐嚐咋樣。”

　　宋母嘴巴一張，一口就將肉給吃了，嘴巴嚼了幾下，眼睛頓時瞪大了，一臉吃驚，“咋這麼香啊。”

　　“這是城裡賣的滷肉，之前進城裡吃過，隨便問了人家咋做的，我試著做了一下，沒想到還真是做出來了。”

　　“好吃。”宋母感嘆，自己這媳婦真是啥子都會啊，今年真是要給老祖宗好好的磕幾個頭。

　　見張寧做的多，其中一盆子還單獨放置了。宋母心裡一轉，笑道：“寧寧，家裡今年肉多，給你大姨送點去，讓他們也嚐嚐你這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