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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大人的女奴》第4章
第3章(1)

更新時間:2017-08-16 18:00:03 字數:4018

 安分點,你不會有機會讓我救你第二次。

 自從那位高高在上的軍神大人在馬廄對朱妍玉撂下這句話後,她越發小心翼翼了,在外人面前絕不多說一句話,即便對著恍若毫無心機的小翠,她也會謹慎封著心房,斟酌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照這邊的規矩,朱相宇病癒後便搬離了姊姊的屋子,和幾個年輕的小廝一起睡大通鋪,朱妍玉擔心弟弟太過鋒芒畢露惹人注意,在他搬離前反復叮嚀他務必夾起尾巴做人,萬不可與人相爭。

 朱相宇固然從小在家裡是個嬌養的貴公子,身邊僕婢環繞,習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但一夕家變,幾乎失去了所有至親至愛之人,再加上在流放路途中也吃了不少苦,他已不再是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少爺。

 年幼卻聰慧的他很快便領悟姊弟倆如今的處境,慎重地對姊姊許下承諾。

 “放心吧,姊,我不會惹麻煩的。”

 嘮嘮叨叨地叮囑了一大串,朱妍玉才親自送弟弟去了他的新住處,之後透過阿旺打聽,朱相宇暫且被安排為三等小廝,負責打掃院子、跑跑腿之類的,工作並不繁重。

 起初見他動作笨拙,又一副木訥寡言的模樣,有幾個淘氣的小子曾想欺負他,只是都被阿旺打發了,罵他們不長眼,宇哥兒的姊姊如今可是親自侍候都督大人那匹寶貝馬,而且甚得那馬兒的歡心,誰敢招惹宇哥兒,豈不是讓他姊姊有機會在都督面前告上一狀?

 幾個小子聽阿旺這般警告,都識相地消停了,呐呐地去跟朱相宇道歉,不料他一點也不在意,反過來請大家吃姊姊送來的點頭,這倒讓帶頭一個十二歲的半大小子對他有了好感,拍著胸脯保證從此將他當成自己的小弟罩著。

 朱妍玉聽阿旺轉述弟弟在那院子“收買人心”的情況,不禁莞爾一笑。

 少了一塊懸在心頭的大石,她也有了興致觀察這間馬場的一切,有時趁著傅雲生騎馬去巡視附近的軍營,她就在馬場內四處走走逛逛。

 這座馬場目前養了數百匹馬,都是為了提供給都督大人的親兵使用,尤其是最為剽悍的鐵甲營戰士,大人的座騎全是從這裡特別訓練出的精良戰馬。

 馬場位於兩座山之間的谷地,占地廣闊,有一大片牧馬的草原,此時因正值秋冬交接時節,牧草都枯黃了,大部分馬匹就關在馬廄裡吃飼料,偶爾才放出來讓它們跑跑、活動活動身子。

 沿著一處平緩的丘陵往上,穿過楓葉林後,有一方如明鏡般澄澈美麗的湖泊,映著天光雲影,宛如仙境。

 朱妍玉很喜歡這個地方,夠隱僻,也夠寧靜,湖光山色,景致動人。有時候傅雲生公務繁忙,沒法帶著流星出去溜兩圈時,她便會主動牽著流星來到這兒,一人一馬在湖畔悠閒地徜徉。

 湖的另一側連接著一座荒廢的宅院,院牆上攀滿了荊棘,院門深鎖,據說那裡是前任馬場主人留下的,傅雲生買下馬場後也懶得重新整修,就一直曠在那兒。

 每每望著那座不得其門而入的宅院,朱妍玉就覺得可惜。這要是好好修一修、整一整,不也能當成一處別致的度假小屋?打開門就能賞湖玩水,多好!

 她不曉得那處宅院只是名義上空著,其實裡頭一棟三層髙的樓臺小築早就收抬乾淨,每當傅雲生覺得心頭煩躁想獨處時,便會悄悄來到此處。

 這日,朱妍玉照例又牽著流星來到湖畔閒遊,而傅雲生也站在樓臺小築三樓窗邊,遠遠望著一人一馬嘻笑追逐的身影。

 他不是第一次這樣看著她了。

 第一次是在半個月前,他來到這樓臺小築小想,忽然被一陣響動聲吵醒,往外張望,卻是有人試著想推開臨湖那扇緊閉的院門,實在打不開,那人似是頗為哀怨,仰天長嘯了一番。

 那是一道清雋昂揚的女聲,即便是焦躁的呐喊,聽來也猶如鳥語般嬌脆悅耳,伴隨著幾聲馬兒的嗚嗚嘶鳴。

 這不是流星的叫聲嗎?

 他神志一凜,仔細一瞧,原來在院牆外不得其門而入的正是自己的愛駒流星和那個女人。

 他堅起耳朵,沉下氣來聽院牆外的對話。

 “流星,你也想進去參觀對不對?”

 “伊——”

 “是誰把門鎖得這麼緊啊?小氣鬼!”

 “伊?”

 “呵呵,說不定就是你的主人叫人鎖的耶!我罵他小氣,你不生氣嗎?”

 “……”

 “真的生氣啦?好好,那我不罵他,行了吧?不過你那個主人真的是不好相處啊,每次見他都板著一張臉,嚇都嚇死人了……好好,不說了,小氣馬。”女人一面嬌嬌地說著,一面轉身離去。

 他看著一人一馬逐漸走遠,看著女人笑著跟馬兒嬉鬧成一片,倩影靈巧如蝶。那是他初次站在這樓邊窺視她。

 接著每隔數日他便會來到此處,有意無意地等到她來,看她和流星嬉戲。

 在流星面前,她是話潑俏皮的,好似把流星當成人看待,說說笑笑,打打鬧鬧。

 可到了他面前,那燦爛的笑容就立刻收斂,總是低眉順目,像木頭人似地有一句才說一句。

 她怕他。

 他能夠感覺得到。

 而他並不意外她對自己心存畏懼。很多人在他面前都無法應對自如,即使跟隨他多年的親衛,也時常會揣摩著他的心意說話做事。

 一將功成萬骨枯,敵軍和百姓送他一個“軍神”的外號,不單只是歌頌他在戰場上用兵如神,更是暗示他殺人如麻不手軟。

 想著,傅雲生不覺低下頭,看著自己骨節分明、指間因長期騎馬射箭磨出一顆顆粗繭的雙手。

 這雙手已習慣了殺戮,沾染了太多血腥。

 旁人會怕是自然的。

 就連他自己偶爾想起都會感到訝異。曾經那樣膽小文弱、受人欺負時只會躲在姊姊身後的一個小男孩,如今即便是殺人也不眨一下眼睛。

 他長大了。

 如今的他有了肩膀與膽識,有足夠的力量去保護任何人,只可惜他寧願豁出生命也要保護的人,已不在這世上……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傅雲生震了震,拉回悵惘的心神,倚在窗旁往湖邊望去,那女人似乎和馬兒玩起了捉迷藏,笑得開心。

 他眯了眯眼,眼神幽深。

 若是姊姊還活著,也會像她那樣笑嗎?

 除了他誰也不服的流星,偏偏在初次見到她時就表現出異樣的熱情,為何?她身上究竟有何特別之處?

 他發現自己竟興起了好奇。

 看著看著,他出神了,直到那一人一馬的影子消失在樹林深處他才轉身下樓,離開了這處外表荒廢的院落。

 在湖畔遊蕩了將近一個時辰,朱妍玉牽著流星回到它的專屬馬廄,將這匹傲嬌的馬兒全身上下打理得清清爽爽後,阿旺忽地探頭進來。

 “顧姑娘,你聽說了嗎?西域那邊有行商帶來了一批駿馬想要賣給我們馬場,福師傅已經領人過去相看了。”

 “真的嗎?”朱妍玉忍不住興奮。“從西域來的馬?”

 “是啊,聽說這回來的都是些難得一見的好馬呢!”阿旺的語氣也頗激動。“你想不想過去瞧瞧?”

 “能行嗎?”

 “當然能行!咱們只是湊上去看個熱鬧,別打擾他們就好了。”

 朱妍玉聞言,含笑頷首。

 福師傅是擁有三十多年經驗的老行家,是這間馬場相馬、馴馬的第一把手,朱妍玉早就希望能有機會親眼見識他的本領了,何況她本身又愛馬,這等熱鬧怎可不去湊上一湊?

 阿旺看她笑彎的眉眼,倏地有些發愣。這位顧姑娘剛來時面黃肌瘦,還瞧不出什麼,如今也不曉得是否吃好睡好養好身子,不僅肌膚豐澤許多,臉上那塊醜陋的青斑也淡化不少,更顯出五官清麗。

 若是那塊難看的斑能消去,完完全全就是個美人啊!即便這樣,現在看她也是唇紅齒白,頗有姿色。

 阿旺驀地心跳一亂,別過視線不敢多看。他可是跟小翠說好了,過兩年等小翠大了就成親的,可不能貪看美色迷了眼,否則如何對得起自己未過門的媳婦?

 想著,阿旺漸漸平靜下來。朱妍玉可沒注意到阿旺的臉色,一心只想去看福師傅如何相馬。

 她拍拍流星和馬兒道別後,跟著阿旺繞到馬廄附近一塊空地,福師傅已經在那兒檢視著那個西域行商帶來的十幾匹馬。朱妍玉快速掃過那群馬。雖然體型及年齡不定,但看得出來大多屬於哈薩克血統培育出來的種馬,哈薩克馬約莫產于新疆一帶,速度快,持久力強,適合在山路騎乘,其中有幾匹許是混有汗血馬的血統,外貌極是駿秀。

 可這群混種馬再駿秀也抓不住朱妍玉的目光。她前世在美國看多了各種各樣優秀的馬匹,早習慣了,只是當其中一匹白馬懶洋洋地從這群馬後晃蕩出來,她才驀地眼眸一亮。

 面部稍有凹陷,尖細靈巧的耳朵,優美的體型,修長的四肢,以及那純白如雪的毛色——這莫非是純種的阿拉伯馬?

 她忽然全身沸騰,雙手發癢,好想親自上前去摸摸馬匹的骨骼,確認是否為純種馬?可很快地,她便發現異樣之處。

 這匹馬外表雖是神駿非凡,可走動時彷佛沒什麼精神,步伐混亂,看似跛行。

 福師傅似乎也注意到了,大揺其頭。“可惜了一匹好馬。”

 那名棕發藍眸、臉上蓄著大鬍子的西域行商用不流利的漢語跟他爭辯起來。“這是比大苑寶馬更好的品種!”

 “可是它的腿廢了!”

 “沒有廢,只是這一路走了這麼長的時間,累了而已。”

 “你瞧它這前肢蹄底都腫脹了,等於半個殘廢,這樣的馬我們不要。”

 “這是上等的寶馬,是從大食沙漠那兒來的純種馬交配生下來的,才剛滿一歲半,正可以好生馴養。”

 “就說它腿殘了我不要。”

 “那也能夠留下來配種。”

 “這匹分明是母馬,買來育種不划算,何況還是只跛腳的?”

 “它不跛。”

第3章(2)

更新時間:2017-08-16 18:00:03 字數:4213

 兩人爭論不休,朱妍玉心韻怦怦地跳,終於壯著膽子走上前。“我可以看看這匹馬嗎?”

 這話一落,兩個大男人同時望向她,阿旺見福師傅整個眉頭都皺起來,不禁暗暗叫苦。

 槽糕!他忘了警告顧姑娘這福師傅可是個老頑固,尤其最討厭婦人多事,她可千萬莫惹惱他老人家啊!

 “你是誰?”福師傅語氣不善。

 “福師傅您好。”她福身行了個禮。“小女子姓顧,是負責照顧流星的馬僮。”

 “你就是顧姑娘?”

 “是。”

 福師傅板著臉打量她。他早聽說過都督大人的新馬僮是個小姑娘,他私心並不認為一個丫頭片子能有多大的本事照顧馬匹,對都督大人用她為自己的私人馬僮一直頗不以為然,只是面上不好顯露出來。

 “聽聞福師俥在此處相馬,小女子就想過來瞧一瞧,見識福師德您的風采,也算是觀摩學習。”朱妍玉盈盈笑著解釋,卻不知自己這麼說正踩到了老頑固的逆鱗。

 觀摩學習?就憑她一個丫頭片子?不知天高地厚!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看在都督大人的分上,他就給她留一點面子不跟她計較。

 朱妍玉原也料到這個見多識廣的老師傅未必瞧得起自己一介女流,只是她真的不想錯過一匹好馬,這馬兒的病再不及時醫治,恐怕會真的廢了。

 她鼓起勇氣道:“福師傅,就讓我看一下這匹馬好嗎?不會花多久時間的。”

 “顧姑娘……”眼看老人家吹鬍子瞪眼,就快失去耐性,阿旺心知不妙,急著想上前去將她拉回來,身後一條有力的手臂扯住他,他愣了愣,回頭一看,差點腿軟。

 “都、都督大人……”

 傅雲生示意他噤聲,神色肅然。

 阿旺哪敢再多話,連忙退到一旁,恨不得假裝自己不存在。

 朱妍玉卻是當著福師德的面,開始檢視起那匹白馬的骨骼來。十八根肋骨、六根腰椎骨、十八節尾椎骨——是阿拉伯馬沒錯。

 她順了順一直溫順地站在原處任由她摸骨的白馬鬃毛,輕聲歎道:“你的脾氣可比流星那傢伙好多了呢!”

 “看完了嗎?”福師傅面色鐵青。

 “是。”她儘量做出低眉斂眸的姿態。“這的確是匹好馬,應當是來自阿……嗯,來自大食的純血種馬。”

 “那又如何?”

 “福師傅可否將馬買下來?”

 “什麼!”福師傅大怒。“我剛說過了不買跛腳馬!”

 見福師傅氣得面色鐵青,朱妍玉方有幾分後悔。

 唉,明明決定低調夾尾巴做人的,她怎麼就這麼多嘴多事呢?可要她看著這匹寶馬見死不數,她實在於心不忍……

 她深吸口氣,毅然揚眸。“它的腳能治的。”

 “你能治?”福師傅諷刺地問。

 她一怔。“可以請馬醫……”

 “這位就是我們馬場的馬醫。”福師傅指著站在他身後一個身材瘦高的青年。

 “他都說不能治,你憑何說可以?”

 憑她前世的經驗,她知道這馬兒只是罹患了蹄葉炎,仍有機會治療,可這話要怎麼說出口呢?

 “我……”

 “滾開!”見她欲言又止,福師傅失去了耐性,厲聲喝叱。

 她一凜,唇角悄悄泛開一絲苦笑,正想識相地退下時,轉身瞥過白馬,卻見它雙眸流露出痛楚與懇求之色,竟似隱隱漾著淚光。

 她心口一揪,想起前世曾親眼見過一匹四蹄皆染上蹄葉炎的馬兒遭到安樂死,臨死前那無助的模樣令人心酸,而它的主人抱著它泣不成聲。

 她可以救這匹白馬的,只要她勇敢一點……

 “我來試試!”當她領牾自己說了什麼時,話已出口。

 福師傅和那個青年馬醫都是面色一變,就連那個大鬍子西域行商也是表情猶豫。

 “胡說八道!”福師傅憤然怒斥。“你知道這樣一匹馬得花多少銀子買嗎?就憑你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要馬場白砸銀子?”

 “福師傅,您給我個機會,這馬真的能治的。”

 “還不滾下去?”

 “福師德……”

 “讓她試試!”一道清冷的嗓音擲落。

 眾人怔住,不由得齊齊往聲音的來處望去,只見傅雲生不知何時來到現場,一身尋常的藏青色棉袍仍是襯得他玉樹臨風,挺拔不群。

 “大人。”福師傅躬身行禮。

 傅雲生淡定地掃了他一眼,又恍似漫不經心地看向臉色微白的朱妍玉。“既然顧姑娘說這馬能夠醫治,就讓她試試,銀子我出。”

 他都親自發話了,即便福師傅再不情願,這事也只能這麼定了。

 朱妍玉極力鎮定心神,安撫地拍了拍白馬,牽著它緩步來到傅雲生面前,“多謝大人。”

 傅雲生看著她彎下的頸脖在自己眼前形成一道美好的弧度,接著又看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是他的錯覺嗎?她臉上的青斑似乎一天比一天淡了,肌膚越發嬌嫩白皙。

 “不用謝我。”他故作冷淡。“若是事後證明你讓本都督白花了銀子,你該知曉如何請罪。”

 這話一落,周遭多了幾道嘲諷的視線,朱妍玉才剛安穩些許的心韻又狂跳起來。

 她這是惹上了哪裡來的閻王啊?真倒楣!

 得到傅雲生的許可後,朱妍玉便牽著這匹毛色雪白的母馬來到他的私人馬廄,這間馬廄足夠寬敞,至少可容納五、六匹馬。

 流星見馬廄裡來了個不速之客,先是有些被侵佔地盤的不爽,可看著對方通體雪白,形貌駿秀,行動間極是柔順,抬頭望向它的眼眸又流露一絲祈憐之竟,它不覺一愣。

 朱妍玉見它的反應,噗嗤一笑,輕輕捏了捏流星的耳朵。

 “你也覺得這位馬姑娘長得很清秀可愛對吧?她生病了,走路有些跛,暫時要跟你一起住在這裡進行治療,你可要對人家好一點,不要亂吼亂叫地嚇壞人家,嗯?”

 流星看看她,又看看她身旁那匹玉雪可愛的母馬,忽地撇過頭,彆彆扭扭地噴哼一聲。

 朱妍玉見它這傲嬌的模樣,又是輕聲一笑。“對了,這匹母馬還沒取名字呢,你說叫什麼名字好呢?嗯……你看它全身毛色白得如此好看,不如叫白雪?”

 “哼。”

 “你覺得不好聽啊?那換一個,嗯,讓我想想……”

 “就叫吹雪吧!”一道凜冽的嗓音驀地落下。

 朱妍玉一震,扭頭一瞧,也不知這位英氣挺拔的都督大人是何時來到她身後的,竟然離她只有不到兩步的距離,她不禁瞪大眼,汗毛悚然而立。

 傅雲生見她這副彷佛見鬼的神情,劍眉微微一擰,她就這麼怕他嗎?

 “大、大人。”她努力克制發顫的嗓音。

 “嗯。”他淡淡地應一聲,又上前一步。

 朱妍玉倏然凜息——他想幹麼?站這麼近千麼?

 “大人,您怎麼來了?”

 他似是看透了她的不安,目光一沉。“我來看你如何治療這匹跛腳馬。”

 她知道自己不該反駁的,可就是忍不住開口,小小聲地說道:“別在她面前這麼說,她會難過的。”

 “什麼?”傅雲生愕然。

 她鼓起勇氣揚眸。“莫要說她破腳,你剛剛不是給她取了那麼好聽的名字嗎?”

 他凝視她,許久,沉聲揚嗓。“你覺得好聽?”

 “嗯。”她微微一笑。

 他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盯著她,她被他看得有些臉紅,幾乎能感覺到他身上強烈的男性氣息。屏著呼吸,儘量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順熱轉頭望向母馬,藉著替馬兒順鬃毛的舉動掩飾自己的慌張。

 “吹雪啊。”她柔柔喚道。“以後我們就這麼叫你了,你喜歡嗎?”

 吹雪睜著濕潤的眼眸盯著她。

 看著馬兒依戀的神態,朱妍玉淩亂的心緒忽然平靜下來,伸手輕輕拍撫吹雪,在隔著流星老遠的另外一頭,安置了這匹母馬。

 她輕手輕腳地扶著母馬躺下,仔細檢查馬兒的四蹄。果如她所料,初雪的兩隻前蹄蹄底腫脹,其中有一隻蹄骨有刺入蹄底的徵兆,分明是染上了蹄葉炎。

 隨著她的動作,傅雲生也注意到馬兒不尋常的蹄底。

 “這是什麼病?”他問。

 “是蹄葉炎。”

 所謂的蹄葉炎即連接蹄骨和蹄壁的軟組織發炎,多發生於馬匹前足,會引起足部疼痛。

 染上蹄葉炎的病馬于站立時其前足會儘量向前伸直並以後足向後揺擺,以減輕前足承受之重量,由於疼痛,行走時步伐短促而混亂,造成跛行現象。

 蹄葉炎的成因有可能是誤食腐壞的草料、中毒、疝痛或在堅硬的地面運動過度等等。

 朱妍玉低聲向傅雲生解釋病徴和成因,對於馬匹的病變與治療,她並非專家,可前世自幼在馬場長大,以及後來成為職業賽馬騎師,讓她耳濡目染,多多少少有了些相關的處理經驗。

 “……馬兒每踏一步,馬蹄都會伸縮,這就像一種壓力,能夠將血液推回去,有助於血液運行全身,所以平日就該善加護理馬蹄,健康的馬蹄方能保證馬的健康。”

 傅雲生點頭表示理解。“你能治療嗎?”

 “能。”朱妍玉一面指著馬蹄,一面說明。“吹雪的病情還不算太嚴重,只須每隔幾日替它修剪馬蹄,保持蹄匣健康的形狀,慢慢地馬蹄就會主動修復,數個月後應當就能長出新的完好的蹄匣來。”她頓了頓。“修剪馬蹄這事我可以做,不過當中還需輔助些許藥物治療,這個……”

 西醫有消炎止痛藥,可中醫該用哪些藥草來消炎止痛,她可是一頭霧水。

 她抬起頭,有些為難地望向眼前這個偉岸如山的男人。“民女畢竟不是專業的馬醫。”

 不知為何,看著她苦惱的神情,聽著她軟軟的似有些不知所措的口吻,傅雲生頓時心情大好。

 “好,我就派一個馬醫來協助你。”他爽快地應允。

 “多謝大人!”

 得到傅雲生的允諾,朱妍玉極是欣喜,明眸燦亮,眉眼因笑意彎彎,頰畔隱隱透著一抹興奮的紅暈,這一刻的她看來竟頗有幾分明豔動人,就連臉上那塊醜陋的青斑彷佛也順眼起來。

 傅雲生呼息一凜,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正巧與流星四目相接——

 傲嬌的黑馬眼珠滴溜溜地轉,噴出一聲冷笑般的哼氣,似是在嘲弄著它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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