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就算已經知道敵人會從哪里下手,若不能采取防範策略的話,就等于徒勞無功。只要待在駿河系統這家公司里,難道就永遠無法勝過Almada嗎?
「要是我們公司有制作運用工具的編制……」
听工兵咬牙切地這麼喃喃自語,室見忽然抬起臉來︰
「什麼?運用……什麼東西?」
「就是運用工具啊。像Almada在江古田提案的那樣,要是有一個能夠自動受理連接埠設定變更的系統,問題就迎刃而解了。不僅運用起來省時方便,也不會影響到工時。」
「…………」
室見陷入沉默。她沉思了好一段時間後,投來試探性的目光︰
「什麼樣的系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你再跟我說得詳細一點。」
「跟你說……這不過是我的一種想像罷了。」
「無妨。」
工兵嘆了一口氣,開始描繪出腦中的想像圖。先是首頁畫面,上面有登入帳號和密碼的輸入欄位。
「……選單頁有各台交換器的清單。然後,只要點擊欲變更設定的交換器,就會跳出該機器的正面圖,連接埠像這樣排成一列。」
他在畫面中央繪出許多方格,每個連接埠就用一個○來代表。
「然後,這些連接埠都可以點選。選擇後,會出現目前的設定為何。包括速度、所屬VLAN還有deion………注解之類的。就是這方面的資訊。」
他接著畫出下一個畫面。
「凡是顯示出來的資訊,都能進行變更。操作者可以在下拉式選單里改變VLAN和速度,然後點選【變更】鍵。如此一來,相關的資訊就會傳送到該交換器,完成設定的變更。當然了。整個系統本身的管理資訊也會自動更新。設定和管理同時進行,簡直就是一種理想的工具。」
工兵停下手中的筆,下意識嘆了口氣︰
「不過,理想終歸還是理想吧。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制作,而且應該也要花不少錢才對。」
他自嘲般地這麼說道。但室見卻保持沉默,一臉為難地盯著紙面。
工兵的一顆心不禁活躍起來,意識中閃現一絲希望。
咦,這莫非是——
「那個……室見,難道你會寫這種系統?」
「不。」
立刻失速。滿心的期待一口氣消退。什麼啊,害我白高興一場。
他失望地垂下雙肩之際,室見忽然翻過紙張背面,將剛才的草圖拿到工兵面前。
「我做不出來……不過,我知道有人辦得到。」
「咦?」
工兵盯著這張紙,錯愕地猛眨眼楮。意想不剄的一句話。室見露出一副相當不愉快的表情。
「咦,是誰?藤崎先生?」
室見搖搖頭。
「不然是……梢?」
「不對。」
嗯嗯嗯?
那麼會是誰?難道是公司外面的人?她認識那種不收錢,卻願意出手幫忙的好心人嗎?唔,可是她看起來為何會這麼不高興?就彷佛要向某個殺父仇人求援一般——
「你……該不會忘記了吧?」
面對沉默的工兵,室見用不帶感情的聲音這麼告知,表情還是一樣灰暗且憂郁。
「我們公司里,有個叫軟體開發部門(SD)的地方。」
SoftwareDevelopmentDivision——簡稱SD部門。他們是負責應用程式以及網頁服務開發的團隊,由一群程式設計師和網頁設計師所組成,擁有包括江古田建設在內的眾多客戶……似乎是這個樣子。之所以如此不確定,主要是因為自己和他們之間至今幾乎沒有業務上的往來。記憶中和SD部門的接觸,就只有剛進公司的第二天,把那里當成SE部門的辦公室而誤闖進去罷了。當時SD部門的成員們,個個都像冷凍鮪魚一樣毫無反應。自己如今依然能回憶起來,彌漫在室內的沉重氣氛,土黃色的臉和嘴角上的白沫。由于這一幕慘狀,自己原以為今後不會再接近那里了。但听室見剛才這麼一說,他們的確是最適合處理這件事情的組織。早知道的話,應該第一時間就想到他們才對。
當著猛抽一口氣的工兵面前,室見拿出手機,一臉不情不願地按下撥號鍵︰
「……喂,我是室見。辛苦了,請問福大先生在嗎?」
一陣沉默後——
「啊,福大先生嗎?抱歉假日打擾您。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咦?是關于工作方面的。怎麼,不行嗎……是的……不……是的,您在辦公室吧……好的,我這就過去……好的。」
那麼失禮了——說畢,她便掛斷電話,拿起自己的行李。
「對方說願意听听看怎麼回事。我們現在就去公司吧。」
「那……那個,室見?稻大先生是誰啊?」
工兵完全跟不上狀況。明明是假日,為何會想到打去公司?莫非早就料到,想找的人會出現在公司里?
室見扭起嘴角︰
「福大先生……他是SD部門的程式設計師。專長是開發網頁應用程式和OSS的自訂。」
「OSS?」
「openSourceSoftware(注︰開放原始碼軟體)。」
唔,听不太懂。總之知道是某個願意幫忙制作該工具的人就行了。但如果是這樣,她應該要表現得高興一點才對吧?
室見並未再多做說明,逕自站了起來。工兵急忙端起餐盤跟了上去。離開店內後,兩人經過麥當勞前,走進富士見阪,沿著明治大學Libertytower所在的道路前往御茶水車站。速度很快,幾乎是大步地向前行走。就在工兵開始有些喘氣的時候,前方忽然慢了下來。?
不久,室見完全停下腳步。她獨自站在人行道中央,一臉煩惱的表情。
「那個……室見?」
「…………」
到底怎麼了?話也不說清楚,就突然走到外面來,現在又忽然停下,老實說根本莫名其妙。
工兵正要再次開口呼喚時,對方猛然深吸了一口氣︰
「啊啊,真是的!不行,我果然辦不到!」
周遭的行人紛紛駐足,顯得有些錯愕。室見一手按住額頭︰
「我不能欠,也不想欠那家伙的人情!啊啊,剛才真不該打電話的。全身都起雞皮疙瘩,耳朵也好像也怪怪的。惡心死了!」
「等……等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先冷靜下來啊。」
工兵將她帶到人行道旁。室見彷佛受凍一般,不斷顫抖著下唇。
「這麼說,你……跟那個叫福大的人關系不好嗎?」
「……豈止是關系不好,根本不是那個層次的問題。」
室見的聲音彷佛在詛咒些什麼。
「我生理上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人。一想到那張臉,就會滿肚子火。待在同一間辦公室里呼吸就夠惡心了,待會兒居然還要當面交談,我實在受不了。」
「…………」
……好夸張的說法。簡直就要全盤否定這個人了。
「呃……你們在工作上有什麼沖突嗎?比方說,梢跟你就為了運用交接的事在爭吵。」
「不,我們在任何案件中都沒有過交集,我也不想和他有交集。」
…………?
「那為什麼會——」
為何會如此厭惡?工兵整個人愣住
「入社歡迎會的時候……我被他性騷擾了喔。」
「性——」
性騷擾?
意料之外的這個字眼,令工兵啞口無言。室見摟起自己的雙肩︰
「那個時候,許多部門剛好都有新人遙來,于是大家就聯合舉辦了歡迎會。當時我跟海鷗並不是很熟,沒認識幾個人,所以就獨自坐在角落喝東西。結果那家伙突然跑到我身邊!」
「…………」
「他一開口就是『哇啊,是活生生的JC?還是JS?真是太萌了。喂,說句話來听听嘛。喔喔喔喔!釘宮出現啦——!』這句話。」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這哪國的語言?」
「誰知道?總之他整個人非常興奮,一直在我身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不過,我畢竟是新進員工,對公司里的前輩自然能忍就忍。結果沒想到——」
室見用力閉上雙眼,緊握的拳頭不斷輕微顫抖。
「那家伙居然呼吸愈來愈急促,開始伸手對我的肩膀摸啊摸的。」
……咦?
「兩只眼楮不斷在我的胸部和腰部之間游走。」
…………!
「不僅如此,還一直問我穿什麼尺碼的衣服。最後——」
怎……怎麼會,難道真的——
「他竟然告訴我︰『你很適合扮成魔法SEALs艾莉卡耶——啊,知道嗎?那是現在電視上播放中的動畫角色,是個國小女學生,體型跟你非常吻合。我來出錢,要不要穿穿看啊?』」
「啊?」
出乎意料的一句話。但室見毫不理會工兵全身無力的反應,情緒更是激動了幾分︰
「國小女學生?什麼不好講,偏偏把人家形容成國小女學生?而且還說我『適合』扮成動畫角色,意思是我穿起那些小孩子的扮裝來一點也不突兀嗎?看不起人也該有個限度吧!」
「……那個——」
工兵忐忑地舉起手來。
「不好意思,這就是你所謂的性騷擾?」
「沒錯!」
唔,還以為是對方喝醉之後,藉著酒力做出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若是如此,事情可能就更為嚴重了吧。畢竟她對性騷擾的定義,似乎是看對方有無提及自己的身體特征(=幼兒體型)來斷定的。
話說回來,包括聖誕裝的那件事也好,室見還真的很討厭角色扮演呢。平時那麼講究穿著,原本以為她會有興趣多多嘗試其他服裝的。究竟是哪里不對勁了?
盡管傾頭不解,工兵依然繼續追問︰
「然後呢,室見你是怎麼回答的?」
「那還用說?我立刻賞他一記飛身雙踢,把他踹到牆壁上。」
呀啊——!
歡迎會當天,一個新進員工對公司的前輩暴力相向。
怎麼想都不可能和好吧。沒有被開除就夠幸運的了。
「從此以後,那個白痴就對我懷恨在心,不斷地到處造謠中傷我。像是『室見是個暴力女』、『未開口就先捅出螺絲起子』、『別看室見那副模樣,其實勾引過一整打的男人』等等。」
除了最後一點,其他好像都是事實的樣子……算了。
工兵不禁嘆氣,絕望感開始佔據心頭。就彷佛垂吊在眼前的蜘蛛絲忽然煙消雲散一般。
「應該說,要拜托關系如此惡劣的人來幫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吧。你怎麼會想到他呢?SD部門並不是只有那個人才會寫程式啊。」
根本用不著去拜托關系這麼差的人,不是還有其他的人選嗎?
「問其他人也只是白費工夫。一听到這種事情,他們不到三秒就會開口拒絕。」
室見冷冷地回答。
「?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