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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寡婦的古代日常(下)︰抗旨》第10章
第十章

 此時已經入夜了,順心園內,彩霞打了冰涼的井水進房,擰了條濕布遞給主子。「夫人敷一下眼楮吧!」

 方怡牽動了下唇角。「謝謝。」

 「是不是太後娘娘為難夫人了?」她和碧玉沒有跟去甘泉宮,所以不清楚發生何事,只是見主子哭到兩眼腫得像核桃,不禁這麼猜測。

 碧玉為主子不平。「肯定是因為王爺至今還不肯迎娶正室,太後娘娘以為是夫人使了什麼手段。」

 「你們不要亂猜,沒這回事。」方怡敷了敷眼皮,覺得好多了。「讓柳伯到後門守著,待會兒王爺來了,好幫他開門。」

 彩霞接過濕布。「王爺有跟夫人說要來嗎?」

 「他會來的。」她知道自己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奴婢這就去跟柳伯說。」碧玉說著便轉身出去了。

 她倚靠在床柱上,閉目假寐。

 「夫人就躺下來睡一會兒吧。」彩霞以為主子只是累了。

 方怡維持原來的姿勢,听見門開了又關上,直到房內只有她一個人,才兩手捂住臉,片刻之後,傳出壓抑的抽泣聲。

 「我真是個笨蛋!」這世上大概沒有女人會干出這種蠢事,硬是把快到手的幸福往外推,她知道上輩子的她肯定不會,沒想到換了,副身軀,連腦袋也變得不正常。

 但是如果接受皇上的賞賜,成了攝政王妃,這輩子只為了生養孩子、服侍丈夫而忙碌,就算身分尊貴,也頂多是吃得好、穿得好,別人見了她得尊稱一聲「娘娘」,卻無法完成真正想做的事,這樣她會快樂嗎?

 不!她的內心永遠會留下一個缺口,那是任何人事物都無法彌補的,還會不斷地捫心自問,若當初選擇另一條路,又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她知道不管如何選擇,都會後悔。

 這時,開門聲傳來,有人推門進房了。

 「不用管我,都下去。」方怡哽聲道。

 房門被重新關上,听見來人的腳步聲,她這才察覺不對,放下雙手,一道高大身影旋即映入眼簾,她目光慢慢往上移,和盛滿怒火的男性黑瞳對個正著。

 「……為什麼?」季君瀾的語氣帶著沉痛。

 「皇上應該都告訴你了。」方怡淡淡地回道。

 他憤怒地斥喝︰「我要你說!」

 听到季君瀾用「我」,而不是「本王」,就知道男人此刻有多怒不可遏,看來她真的傷了這個男人的自尊心。

 「我想嫁給王爺,但不是用這種方式,這種方式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自己;因為我是寡婦,讓王爺覺得丟臉嗎?」她站起身反問。

 「只有這個辦法,太後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你成為攝政王妃,難道你真的不懂嗎?」季君瀾抓住她的肩頭吼道。

 方怡眼圈紅了紅。「我當然懂……」

 「但你還是決定抗旨,要皇上收回成命?」他咬著牙問。

 她吸了吸氣。「……是。」

 眼底燃燒的怒火被冰霜凍結,季君瀾吐出唇瓣的嗓音很輕很輕,輕到讓她心都擰了。「你根本無意當本王的王妃。」

 「我想!我真的想!」方怡嚷道。

 「如果你真的想,就不會辜負本王的一片情意……」他生平頭一次付出真感情,對方卻不屑地把它扔回自己臉上,難堪、心痛都無法形容此時此刻的感覺。方怡不禁流下淚來,她從沒想過要傷害這個男人。

 「既然你這麼想當妾,那麼從這一刻起,就盡好自己的本分。」季君瀾口氣森冷。「把衣服脫了!」

 方怡心頭倏地一涼。「王爺……」

 「住口!」他將方怡推倒在床上,拉扯她身上的襦裙。

 她哭叫。「季君瀾,不要這樣……」

 季君瀾無視她的掙扎,動作粗暴地撕裂襦裙。

 听到布帛裂開的聲音,她再次深切體會到他已經憤怒到失去理智,堂堂攝政王放下身段和面子,只為求娶她,而自己卻拒絕了,方怡不再掙扎,也放棄抵抗,只是哭著……

 兩人在這張床上歡愛過無數次,卻是第一次毫不溫柔,只有怒氣的結合。

 哭聲沒有間斷,讓外頭伺候的人都面面相覷,彩霞和碧玉從來沒听過主子哭得這麼慘,好像正在承受極大的苦難,不禁擔心地盯著房門。

 「王爺今晚是怎麼了?太粗魯了嗎?」

 「是啊,居然讓夫人哭成這樣……」

 徐嬤嬤搖了搖頭。「你們別管。」

 兩個婢女互看一眼,她們當然不敢管,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哭聲停止。

 不知過了多久,待季君瀾最後一次釋放,狂怒的情緒得到妤解,才漸漸回復理性。他看著躺在身下、哭到全身都在抽搐的女人,赤luo的身子上布滿斑斑點點,那是他在失控的狀態下造成的。

 季君瀾不禁厭惡起自己。

 一向冷靜自制,生平唯——次失控,也讓季君瀾嘗到悔恨交織的滋味,他有些遲疑地伸出手掌。「順娘……」

 方怡本能地瑟縮了下,感受到身後男人擁抱自己的臂彎不再有怒氣,而是懊悔及心疼,她轉過身去,讀取到季君瀾內心的自責,連想甩他耳光、朝他吼叫的力氣都瞬間化為烏有。

 季君瀾以為她會拒絕他、排斥他,甚至不原諒他,誰知她卻主動投向自己,讓他好想狠狠揍自己幾拳。

 「傷害了你,對不起……」方怡哽咽到聲音都破碎了。

 這聲道歉讓他收攏雙臂,將她擁得更緊。

 兩人緊抱著對方,片刻之後,季君瀾親著她的發頂。「幫你上藥好不好?」

 「不用……」她抽噎兩聲。「只要你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絕不會有下次!」季君瀾回答得迅速且果決。他又怎麼舍得對她動手?只是被拒絕的挫敗感令他腦袋發昏,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才會傷害了她。

 直到抽噎越來越小聲,方怡的身子也逐漸放軟下來,心情平復許多,才向他表達自己的想法。「這是我的人生,應該由我來作主,而不是讓皇上或是其他人來決定,就因為我是個寡婦,如果想嫁給你,就必須讓原本的我從這世上消失,這是什麼理論,根本就說不通,也無法說服我。」

 他在心底嘆口氣。「這是規矩。」

 「什麼規矩?又是誰訂下的?」她忍不住質疑。「過去所訂的規矩,就真的適合現在的環境嗎?幾千年前、幾百年前的老祖宗又知道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做人不能墨守成規,要懂得變通才會進步,如果王爺這麼介意我曾經是個寡婦,那就老實說。」

 「這是扯到哪兒去了?本王何時說過這種話?」季君瀾開口駁斥。「你自己也說過做人要懂得變通,找人收你為養女,不也是個好方法?太後最後不也妥協,不再反對本王迎娶你為王妃?」

 方怡嘴巴一開一合。「我還是無法接受。」

 「你無法接受的原因難道不是無法再享有‘第一女訟師陳娘子」這個名聲帶來的虛榮感?」他氣惱地質問。

 她听了火氣上來,把錦被攬在胸口,坐起身。「我的確得意,也感到驕傲,因為這是我靠自己的努力得來的,可以為別人做些事情,這種成就感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

 季君瀾也坐起身,語帶不滿。「就連本王也不能?」

 「這根本是兩碼子事。」

 「女人最後不是都希望有個好歸宿?難道成為本王的妻、成為堂堂攝政王妃還不夠嗎?」他就是不懂這個女人在爭什麼。

 方怡有些無力地看著他,知道再這樣爭下去也沒用,他們之間有著無法跨越的鴻溝,這個男人也不會了解她想要的是男女平權。即使到二十一世紀,兩性平等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但若不去爭取,永遠不可能走到終點。

 「王爺,定覺得我這個女人不只不夠順從,想法也很怪異,那都是因為……因為……」事到如今,她真的必須說出這個秘密嗎?

 季君瀾下意識地追問。「因為什麼?」

 「因為……」方怡心頭還有幾分不確定。

 季君瀾見她欲言又止,突然有種感覺,接下來要說的事很重要。「快說!」

 「我要跟王爺說一個故事。」她閉了下眼,決定吐實。

 他想起之前說的故事。「又是跟獅子有關?」

 「不,這次的主角是個叫做方怡的姑娘,因為跟大學……我是說學堂里的其他學生一起玩試膽游戲,結果被勾魂使者勾錯了魂,就這麼死了,等到勾魂使者發現鑄下大錯,只好讓她的魂魄附在一名才剛斷氣、叫做陳氏順娘的姑娘身上,企圖粉飾太平……」見季君瀾表情越來越凝重,她也只能把故事說完。

 「方怡沒想到死而復生之後,得頂著另一個女人的外表活下去,還被兄嫂賣給一戶人家沖喜,最後沖喜不成,成了寡婦,婆母居然要她陪葬。為了活命,只好連夜逃出夫家,好不容易找到安身之所,誰知老天爺居然讓她結識一對身分尊貴的叔佷,他們不是普通人,而是大周朝的小皇帝和攝政王,從此和他們牽扯不清。」

 說到這兒,她喘了一大口氣。「接下來的故事,王爺應該都知道了,她陰錯陽差以陳氏順娘的身分成了「第一女訟師」,發現自己也可以幫助別人,找到了人生目標,有了更多的夢想,今日還被皇上下旨,差點當上攝政王妃,這是重生到大周朝之前連想都沒想過的事。」

 「這是在告訴本王,你就是那位方……」季君瀾眉頭皺得死緊,這是他听過最荒誕的故事。

 「正正方方的方,怡然自得的怡。」方怡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其實我並不是陳氏順娘,而是方怡,出生在一個王爺無法想象的世界,那個世界的女人,地位不只提高,從軍和當官也不再只有男人辦得到,離婚的婦女可以再嫁,還能打官司爭取孩子的撫養權,寡婦更可以再嫁,再次追求幸福。」

 季君瀾瞪著她不說話。

 「那個世界的婚姻,一位丈夫只能娶一個妻子,男人若是對妻子不忠,元配可以去告那只狐狸精破壞家庭,沒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兒介入別人的婚姻,那會令人瞧不起。我在那樣的教育之下長大,所以曾經非常抗拒,總是告訴自己,等到王妃進門那一天便會主動離開,可是想到王爺對我、以及我對王爺的心意,我實在無法割舍,才會堅持不進王府,選擇住在這座順心園。我以為各過各的日子,一切都會沒事,其實也不過是自己騙自己。」

 她說到這里打住,等待季君瀾的反應,不過對方顯然還處在當機狀態。「王爺有什麼問題盡管提出來沒關系,我會盡力回答。」

 季君瀾眉頭還是呈現川字,過了半晌才出聲。「這個故事……十分有趣。」方怡正色道︰「這不是故事,是事實。」

 「你所說的世界只是想象出來的,並不是真的存在。」季君瀾將她擁在胸前,還是堅信那是「故事」。「沒有證據,在公堂上可是說服不了人。」

 她抬起頭。「你不相信我?」

 季君瀾親了親她的發頂,安撫意味濃厚,想到自己也有哄女人的一天,他不禁想笑。「我相信那是你的願望,希望它是真的存在,但那是不可能的。」

 「要是有這個可能呢?」方怡此刻多希望可以拿出證據來。

 他捏了捏她的下巴。「你就是你,怎麼會是另一個女人?你的個性確實不夠順從,想法也跟別人不一樣,但就是這樣的你才令人動心。」

 「你說令誰動心?」她笑諸。

 見她又對自己重展笑顏,原本脹滿胸口的滔天怒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季君瀾不自覺地嘆了口氣,這聲嘆息里飽含無奈,以及滿滿的愛意。這輩子遇上她,他只能認栽。「還要本王親口說嗎?」

 方怡執起他的手掌,貼在自己的頰上。「我也一樣,雖然王爺的外表看起來總是冷冰冰的,其實內在是個比火山還要熱情的男人,更是凡事認真,為了承諾和責任,可以不計毀譽的傻瓜。」

 「你說本王是傻瓜?」他不悅地問道。

 她輕笑一聲。「就因為是傻瓜才會愛上我這種不知好歹的女人,而我為了這個傻瓜,也寧願屈就,當他的妾。」

 季君瀾嘴角抿了抿,但終究沒有開口。

 「請王爺原諒我的任性,我無法以那樣的條件去當你的王妃,但是今生今世都會陪在你身邊,不離不棄。」方怡眼眶泛紅,許下諾言,就算未來的王妃容不下自己,總是故意挑事,她也會咬牙忍耐,不跟對方計較。

 他喉頭一窒。「這可是你親口說的。」

 「嗯。」

 「你要是敢走,本王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方怡既想哭又想笑。「嗯……不過我可還沒有放棄,只要能夠說服皇上下旨準許全天下的寡婦想再嫁的可以再嫁,想守節拿貞節牌坊的也可以守節,交給自己選擇,那麼問題不就解決了,你說對不對?」

 「話是這麼說沒錯。」季君瀾費力地壓下唇角。

 她點了點頭。「天亮之後我就來寫狀紙,這次要告的對象是一我先問一下,告皇上會不會被砍頭?」

 季君瀾忍得有些辛苦。「會。」

 「就算這樣,還是得試試看。」方怡摸了摸脖子說。「再說憑我和皇上的交情,應該不至于殺了我,頂多挨幾下板子——不對!我當面抗旨,他現在一定非常生氣,說不定真會砍我的頭……」

 他頭又疼了,將袍服脫下,打算就寢。「睡吧,明天再想。」

 兩人重新躺回床上。

 「我想皇上應該不是那麼會記仇的人,好歹我也幫了他不少忙,剛好抵消……」方怡問著從身後抱住自己的男人。「王爺說是不是?」

 沒听見回答,她回頭一看,就見季君瀾緊閉著眼。「這麼快就睡了?說得也是,今天真的累了一天,明天再來想好了。但要告皇上什麼呢?精神虐待?不過想也知道大周朝的律法沒有這一條……」

 直到方怡入睡,季君瀾才掀開眼簾,即便再過五十年、一百年,這個願望也不可能實現,而除了她,他也不打算讓任何女人坐上攝政王妃的位置或是生下他的孩子,其實……就這樣過一輩子也不錯。

 他不由得收攏雙臂,听到她發出模糊的抗議聲,依舊攬得緊緊的,直到睡熟都沒有放開。

 五天後,太貴妃在永壽宮喝下御賜的毒酒,結束一生。

 在下這道旨意之前,季昭想遍各種理由,最終還是決定把人賜死,絕不容許任何人危害自己的性命。不過事後他躲在錦被中哭了好久,奪走一個人的性命是如此簡單,這點讓他感到恐懼,加上對方又是先帝的嬪妃,也算是自己的長輩,就更為難,卻又非這麼做不可——因為他是皇上。

 而這也是季昭最後一次哭泣。

 就在太貴妃被賜死的消息傳開,文武百官對小皇帝多了幾分戒心,不敢再把他當作不懂事的黃口小兒,更沒人再有逼宮的念頭。

 四月,百花盛開,攝政王府卻如往常般寂靜。

 「爹怎麼來了?」劉氏在婢女的攙扶下走進小廳,迎向正在喝茶的父親,見到家人,勉強打起精神。

 工部尚書劉培安看到長女進門,放下茶杯。「今天正好是休沐,跟幾個朝中的朋友吃完飯,正好經過附近,就順道來看看你。看你的氣色不太好,是哪兒不舒服嗎?」身為攝政王的親舅父,只要說是來探望女兒,盡管主人不在,還是獲準進入王府。

 劉氏勉強擠出笑。「不是什麼大病,爹不必擔心。」

 「王爺已經多久沒有踏進王府了?」女兒不用開口,他這個當爹的也看得出來,那是心病。

 父親至今尚不知陳氏的存在,她也說不出口,那等于是承認自己的失敗,只能避重就輕地回道︰「王爺很忙。」

 「他是攝政王,當然忙,可也不能把你丟在王府不管,三年都過去了,連個孩子都沒能懷上。」他盯著長女半晌,嘆了口氣。「說到底,他也只把你當作表妹,從來就不是女人,也不曾動過心……」

 劉氏難堪地叫了一聲。「爹!」

 「爹知道你不想听,但再拖下去,搞不好王妃就要進門了。」劉培安可不是在危言聳听。

 她心頭一驚。「這是真的嗎?」

 「听說太後娘娘已經關心過好幾次,只是都被王爺擋回去,但是不管怎麼樣,早晚都得面對。」他撫著大拇指上的翡翠戒指,沉吟道。「皇上也九歲了,最近越來越有一國之君的架勢,沒人敢瞧不起他或當著他的面無禮,等再過幾年,皇上親政之後,王爺也可以放下重擔,搬回王府內居住,不會再大半年都見不到人影,可是萬一那時王妃已經進門,而你的年紀也不小了,還有辦法抓住他的心嗎?」

 「爹是對女兒沒信心?」劉氏紅著眼眶。「只要王爺搬回王府居住,不再分隔兩地,我一定有辦法讓王爺愛上我。」

 劉培安又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男人的心不是那麼容易掌握,日久生情這種事也會因人而異,你們是表兄妹,他要是真的對你有意,當初也不用那麼辛苦,用盡各種手段才說服他同意你進王府,卻也只能當個妾。」

 她咬了咬唇。「爹是要我放棄?」

 「當然不是,只是要你換個方式。越得不到的東西,男人就越想弄到手,太積極、太黏人,總是纏著他,反而令人生厭。」劉培安知曉女兒的性子,不得不面授機宜。「有時也要吊吊他的胃口,懂爹的意思嗎?」

 劉氏苦笑一下。「那也得見到人才行。」

 「只要下次王爺回府,你記得爹說的話就好了。」他耳提面命。「否則再這樣下去,就得靠你妹妹了。」

 「什、什麼意思?」她震驚地瞪著父親。

 「你妹妹已經十六了,姿色和才華都不輸給你,你娘的意思是讓她當上王妃,姊妹共事一夫也是件美事。」劉培安說出心中的盤算。

 「娘真的這麼說?」她攥著巾帕的手微微發抖,沒想到連母親和妹妹都成為敵人,打算阻礙自己的人生,她絕不能讓她們得逞!

 「不想被自己的親妹妹取代,就多加把勁。」說完,他便起身準備告辭,忽然想到什麼,笑了笑。

 「爹在笑什麼?」劉氏有些心不在焉地送父親到廳口,听到笑聲,這才抬起頭。

 劉培安跨出門檻,說道︰「只是突然想起前陣子听到的一個傳聞。」

 劉氏隨口問道︰「什麼傳聞?」

 「上個月初九不是皇上的天壽聖節嗎?」見女兒點頭,劉培安才接著說。「有人在御花園看到王爺牽著一個女人的手,兩人狀似親昵地游園賞花。」

 「那個人確定沒有看錯?」她掩嘴笑了笑。

 「爹也是這麼想,所以才說傳聞不可信,何況那個女人據說是個寡婦,還是名訟師,王爺又豈會看得上——」

 她冷不防地抓住父親的手腕。「爹剛剛說什麼?」

 「爹是說王爺怎會看上一個寡婦?而且又是訟師,所以才覺得好笑……」劉培安一臉不以為意,卻見女兒露出晴天霹靂的表情。「怎麼了?」

 「爹說的那個女人是誰?」劉氏顫聲問道。

 劉培安瞥了女兒一眼。「不就是‘第一女訟師陳娘子」,她打贏了好幾場官司,還成功扳倒戶部侍郎張晉全一家,現在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太後娘娘都听過她的名號,在天壽聖節那天的宴席上,讓她成為座上賓。」

 「她是座上賓?︰」她的心往下沉,一路沉到了谷底。「她居然是座上賓,這是多大的榮幸!」

 「到底怎麼了?」

 她恨不得放聲尖叫。「女兒只是擔心萬一傳聞是真……」

 「王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去招惹個寡婦,對他的名聲也不太好听,你就不要胡思亂想。」叮嚀幾句,劉培安就離去了。

 劉氏回到寢房,兩腳發軟,無力地坐在地上。「那個女人居然受邀進宮,成了天壽聖節宴席上的座上賓……」

 「夫人,就算成了座上賓,她也只能當妾,當不了王妃。」燕兒跟在一旁,從頭听到尾,只能這麼安慰。

 「她還跟王爺手牽著手游園賞花?」她簡直要崩潰了。「那個女人是怎麼辦到的?!為什麼偏偏是她?」

 燕兒想要攙扶主子起身,卻被揮開。

 「就算她當不了王妃,我也不能容許她繼續活下去。」陳氏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必須盡早拔除。「燕兒!」

 「奴婢在。」

 劉氏掙扎起身,腳步不穩地走到床頭,打開擺在枕邊的小木箱,里頭擺著自己所有的私房錢以及昂貴飾物。

 「這里有五十兩,你去陳氏之前住的那座四合院,收買住在里頭的那些人。」

 燕兒接過分量不輕的錢袋。「收買她們做什麼?」

 「我要知道有關陳氏的一切,她的娘家在哪里、還有哪些親人在,以及最重要的夫家,就算丈夫死了,被公婆逐出家門,生是他們家的人,死也是他們家的鬼,不可能真的不管……總歸一句話,打听得越多越好。」知已知彼,第一步就把那個女人的底全挖出來。

 「奴婢明白。」

 說完,燕兒不敢耽擱,趕緊來到位在瑤光二巷內的寡婦樓,等了好多天才見到梁氏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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