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年節才過,方怡又接了幾個案子,其中有不少寡婦、也有準備出嫁的姑娘,不過更多的是因為丈夫納妾、心里那一關過不去,想找個人訴苦的女子。
就算如今「第一女訟師陳娘子」聲名遠播,方怡依舊只收兩百文錢,就當是純聊天,偶爾附和兩句就好,因為她看得出這幾位客戶已經認命,只是心里不舒服,憋著難受,而她也不會無聊到要求對方反對丈夫納妾,逼人家夫妻離婚。
一直到了元宵節,天氣總算沒那麼冷。
「夫人,晚上要不要出門賞花燈?」碧玉興高采烈地問。
方怡搖了搖頭。「外頭一定人擠人,你和彩霞想去就去。」
「可是……」彩霞有些遲疑。
「也順便帶徐嬤嫂一起去,前陣子大家都辛苦了,是應該放個假。」她這個主子可是很大方的。
聞言,兩個婢女高興地福身。「多謝夫人!」
方怡正想到書房再練練毛筆字,徐嬤嬤卻在這時拿了張帖子進屋。「夫人,羅家派人送帖子來,請你務必過府一趟,說是有事相求。」
「哪個羅家?」方怡一時反應不過來。
徐嬤嬤將帖子遞給她。「就是‘天璣書院」的羅家,夫人還記得去年羅家的三姑娘曾經告過官——」
「啊!」她大叫一聲,整個人跳起來,想起小龔上提起的那件敗訴官司,自己一直在等的不就是這個?「那個羅家派人來請我過去?」
「是,羅家說夫人今日若沒空,請明天務必要——」
方怡著急地打斷她。「你去跟他們說我今天有空,現在就過去!」
「夫人真的要管?」徐嬤嬤不是想潑冷水,只是覺得打這種官司吃力不討好,就算主子身後有皇上和攝政王當靠山,也不見得就贏得了。
方怡看著手上的帖子。「羅家不來就罷,但是既然找上我,總要先听听看當事人怎麼說,才知道我能不能幫上忙。」
見主子心意已決,徐嬤嬤便去回了對方一聲,然後讓大發去雇一頂轎子,準備上羅府一趟。
想到羅家目前的狀況肯定一團糟,方怡換上顏色素雅的長褙子,連珍珠耳飾也取下來,只留下髻上的銀簪還有藏在右袖內的翡翠玉鐲,加上脂粉未施,整個人看來樸實無華,不會給人炫富的感覺。
在兩名婢女以及大發和阿泉的陪同之下,方怡坐上轎子,前往位在天璣六街的羅家,這一帶開辦不少書院,街道兩旁又種滿松樹,老宅配上老松,很有文化藝術氣息。
羅家就位在天璣書院後方,當一行人抵達目的地,就見有位老嬤嬤在大門外等候。
方治被迎進大門,身邊跟著碧玉和彩霞,她看著宅子內的景致,低調不浮夸,看得出開辦書院不是為了賺錢。
「這位是我家太太。」老嬤嬤介紹道。
方怡朝站在大廳內的中年婦人行禮。「見過太太。」
秦氏紅著眼眶,伸手扶了她一把。「陳娘子願意走這一趟,咱們羅家上上下下都感激在心。」
「太太別這麼說,能不能幫上忙還不知道。」方怡不希望對方期望太高。秦氏兩手捧著一只舊荷包,里頭放了事先預備好的費用。「這里頭有兩百文錢。」
「多謝。」方怡將錢袋交給身旁的婢女,落坐之後才問道︰「是為了三姑娘的事?」
「對。」想到女兒的遭遇,秦氏不禁落下淚來。「去年她鼓起所有的勇氣,把女兒家的顏面和自尊都拋開才去告官的,誰知知府大人畏于對方的權勢,判咱們敗訴。從那天開始,她就悶悶不樂,也不吃東西,而肚子里的孩子卻沒有因此流掉,看來是認定她這個娘了。」
听到這兒,方怡不得不問。「請我過來是令嬡的意思,還是太太作主的?」
「是我女兒說的,她听說了陳娘子施粥助人的事,才後悔沒有早一點去請你幫忙。她之前找了個頗有名氣,打官司又有經驗,但開口閉口都是錢的訟師,說會想辦法賄賂知府大人身邊的師爺,誰知到頭來全是騙人的。」
秦氏搖頭嘆氣。「咱們羅家不比以前有人在朝廷當官的時候了,我家老爺身子又不好,這間書院隨時可能會關門,根本沒有人願意幫咱們。」
方怡提醒自己要用客觀的角度來看待,避免因為憐憫而感情用事。「你們還是決定告官?」
「我家老爺很不甘心,說無論要告幾次官,都要向對方討回一個公道。」秦氏又恨又惱地說道。
「我可以見見三姑娘嗎?」方怡想听听本人的說法。
秦氏立刻帶著她來到麼女的閨房。「丫頭,娘把陳娘子請到家里來了。」
「陳娘子……」原本臥床的三姑娘連忙坐起身。
看到羅家三姑娘兩眼無神,到只剩皮包骨,不過被子下的肚子已經很明顯,方怡不但沒有安慰,反而劈頭就罵。「為什麼不吃東西?你這是在虐待自己、折磨身邊的家人,不值得!」
三姑娘嗚咽一聲。「我……我只是氣自己傻,居然相信他真的會娶我,結果讓爹娘抬不起頭來,我真是不孝……」
「你是很傻。」她說得直白。「但是沒有錯,一點錯都沒有。」
這句話讓三姑娘不由得痛哭失聲。
「從現在開始,你要努力地吃,打官司需要體力,你這樣不用等到敵人倒下,自己已經先陣亡了。」方怡正色道。
「是……」三姑娘馬上跟母親說要吃東西。
秦氏喜極而泣,趕緊讓老嬤嬤去張羅。
「好了,你跟那個渣男——不是,是戶部侍郎張大人的公子是怎麼認識的,還有見過幾次面,另外他又跟你說過什麼話,時間和地點通通告訴我,說得越詳細越好。」方怡打開隨身攜帶的本子,再請羅家準備筆墨。
三姑娘見她態度認真,精神為之一振。「是……」
于是,整整兩個多時辰,方怡一面寫一面問,涂涂改改了好多次,又跟對方進行確認,以免供詞有誤。
「就先暫時問到這里,三姑娘要做好覺悟,因為對方是朝廷大官,這場仗並不好打,得要有體力才能支撐下去,所以要吃、要睡,還要多多下床走動,讓身子恢復到最好的狀態,這也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著想,畢竟他是無辜的。」
她含著淚水點頭。「我也想過打掉,可是終究不忍心。」
「你是要生孩子的人,有權利決定留還是不留,但是在做之前要先想清楚,做了之後就不要後悔。」方怡以過來人的經驗說道。
「我會記住陳娘子的話。」三姑娘哭著點頭,之前擔心女訟師幫不了自己,如今見到本人,態度是那麼真誠,每句話像是說中自己的心事,不禁感到汗顏,不該因為她是女子就看輕。
最後,方怡還是要問一句。「如果,我是說如果,這次真的打贏了官司,你們想要討回什麼樣的公道?」
「這……」
「難道你希望張家能接納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真的這麼想就更傻了,不過方怡沒有說出口。
三姑娘摸了摸肚子。「就算能夠嫁進張家,他們也不會善待我和孩子,何況我也不稀罕。」
「那麼就要張家付一筆銀子當作孩子的養育費。」見她要開口,方怡比了個手勢。「我知道你們這些讀書人說到銀子就覺得俗氣,而且會讓人以為你們是為了錢才打官司,但這是要用在孩子身上的,將來長大考取功名,好讓張家的人不敢再瞧不起你們,你們好好想一想。」
說完,方怡便告辭了。
當天晚上,她讓兩個婢女和徐嬤嬤都出門賞花燈,一個人待在書房,把本子上寫的內容看了又看。
「雖然三姑娘把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以及兩人的對話都記得清清楚楚,但是那個渣男還是會在公堂上否認到底,得要找到讓他啞口無言的證據,偏偏這是最困難的,要怎麼證明跟她上床的就是那個姓張的畜生?又沒有衛生紙或保險套可以驗出DNA,更別說做親子監定……」方怡坐在書案後面,抱著腦袋,簡直快想破了頭。
「還是得從了解被告這個人開始,除了他是戶部侍郎的兒子,平日的喜好和習慣……對了!像他這種渣男絕對不可能只騙過一個女孩子,一定是前科累累,只是都被人壓了下來,或者付對方遮羞費了事。」
她倏地站起來,滿臉興奮。「只要找到其他被害者,她們也願意出面指認,說不定就有機會,可是該上哪里去找?有誰可以提供這些情報?啊!快點努力地想,這里沒有網路,不會有人上網爆料,但是一定有——」
對了!她不是也有線人嗎?怎麼沒有早點想到?
隔天一早,方怡又出了一趟門,來到朱雀五街的破宅子,老沈和其他街友都還暫住在里頭。
「最近大家過得好嗎?」方怡關心地問。
老沈朝她笑了笑。「多虧陳娘子施粥助人,現在出去討飯吃,大家不再像以前一樣總是馬上把門關上,理都不理,多多少少都會給一些吃的,就算坐在路邊,有人經過還會賞幾文錢,大家都很感謝。」
「雖然日子不好過,但還是要活下去。」她鼓勵地道。
他靦腆地點頭。
接著,方怡才說出今天的來意。
「陳娘子想知道戶部侍郎張大人家的事?」老沈問道。
「我知道有點強人所難,但是能不能幫我問問看,有沒有人和張家有過往來,熟悉府里的事?尤其是對張叔寶這個人?」方怡也只能拜托他們了。
「既是陳娘子開的口,我馬上去幫你打听。」
她拿出錢袋。「這里頭有三百文錢,雖然不多,你先拿著,可以打點一下。」老沈說什麼都不敢收。
「你不收的話,我下次就不敢請你幫忙了。」方怡正色道。
「那我就收下了。」老沈誠惶誠恐地接過。
方怡又道了聲謝才離開,接下來,她每隔二至三天就去一趟羅家,除了確認三姑娘身體恢復的狀況,又問了一些細節,只為了做好萬全的準備。
十天之後,老沈終于帶來好消息。
「這位是……?」方怡看著老沈帶來的中年男人,猜測他應該也是街友。
老沈對身旁的男人說︰「你自己跟陳娘子說。」
「小的也姓沈,單名一個義字,听老沈說陳娘子正在找熟悉戶部侍郎張大人府上的人,就自告奮勇來了。」他兩手搓著衣服,嘿嘿地笑著,心里想著或許可以得到什麼好處也不一定。
「你對張大人府上的事很了解?」方怡盯著他的臉問。
沈義點頭如搗蒜。「是,小的曾經在張大人府里做過事,不過半年多前因為生了場病離開,一直找不到差事,就落魄到這個地步。」
絕不能讓人知道我是因為偷錢才被趕出大門……
「真的是因為生病嗎?」她讀取到對方的心里話,臉蛋一沉。「在我面前說謊是沒有用的,因為我可以看得出來。」
聞言,沈義立刻心虛。「我……」
「老沈,還麻煩你把他帶過來,不過我討厭說話不老實的人,我會再想別的辦法。」方怡對老沈客氣地道。
「陳娘子別這麼說。」老沈也很過意不去,然後轉頭罵沈義。「你敢對陳娘子說謊,我可鐃不了你。」
沈義這才硬著頭皮承認。「我說就是了。小的因為愛賭,欠下不少銀子,加上又是擔任二帳房,一時起了貪念才會想……不過沒有偷成便被人發現,挨了一頓板子,就被趕出大門。」
「我真不該把你這種人帶來!」老沈氣呼呼地斥道。
他一臉信誓旦旦。「我已經發過誓,再也不賭了,絕不會再犯。」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雖然她有讀心術,但也怕有個閃失,萬一沈義隨便捏造事實,在公堂上有可能會被反咬一口。
「我沈義對天發誓,要是敢對陳娘子說半句假話,就讓我不得好死!」沈義當場跪下來發毒咒。
方怡心里哼了哼,要是發誓有用,這世上就沒有壞人了。「好吧,我就姑且相信你這一次,要是敢騙我的話,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是、是。」沈義冷汗涔涔。
于是方怡讓老沈和沈義都坐下來,先喝口茶、吃塊梅花糕,這才開始問起。
「你既然在張大人府上做過事,對張叔寶的為人應該很清楚吧?」
沈義馬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陳娘子真的問對人了,張叔寶是張大人的獨子,張大人三十多歲才得子,自小就對他十分寵愛,要什麼有什麼,可惜張叔寶平日好女色,不只玩弄府里的婢女,還在外頭騙了不少姑娘,等佔了人家的清白之後,就丟個幾兩銀子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那些錢還是小的親自送去的,想到有的姑娘因此上吊自盡,有的則礙于家丑,不敢對外聲張,真覺得老天爺該讓他快點受到報應。」
「你還記得那些受害的姑娘住在哪里、叫什麼名字嗎?」她心髒狂跳。
他用力點頭。「當然記得,只是不確定現在還住不住在那兒。」
方怡備好文房四寶。「沒關系,你先寫下來。」
之後,她分別給老沈和沈義各三兩銀子當作酬謝,這件事也算是有了初步進展,接下來就是一個個登門拜訪,說服她們出面作證。
攝政王府
「你說陳氏已經不住在原本的寡婦樓?她是什麼時候搬走的?又是搬到哪里去了?」劉氏驚訝地問。
燕兒有些支支吾吾地道︰「她……她搬去……」
劉氏瞪向她。「快說!」
「奴婢花了十兩銀子,偷偷跟住在里頭的一個寡婦打听,她說跟陳氏相好的男人買了座宅子,讓她搬過去住。」燕兒偷覷了下主子。「雖然她沒有直接說出那個男人是誰,但多半就是……就是咱們王爺。」
「王爺為了金屋藏嬌,特地在外頭買了一座宅子?」劉氏大受打擊地喃道。
「難怪他連王府都不肯回,即便是過年也不曾踏進家門一步,原來都是跟那個寡婦在一起……她憑什麼?!」
她大吼一聲,將桌上的杯碟都掃到地上。
「不過是個寡婦,她的出身有哪一點可以跟我相提並論?為何王爺就是對她情有獨鍾?我每天痴痴地盼著他回來,他卻去抱別的女人……季君瀾,你太過分了!」
燕兒想安撫主子,又不敢靠得太近。「夫人要冷靜——」
「你教我怎麼冷靜得下來?」劉氏氣得全身發抖。「進王府這三年,他只踫過我兩次,就只有兩次!那個姓陳的寡婦哪里比得上我?!」
「還有,夫人可記得除夕那一夜回劉家吃團圓飯,大奶奶曾提起「第一女訟師陳娘子」施粥助人的事,還說她現在可是紅人,連深居內院的官員女眷們都听過她的名號?」燕兒真怕說了會讓主子更生氣。
劉氏胸口因怒氣而起伏。「那又如何?」
「這個‘第一女訟師陳娘子’就是——陳氏。」她小心翼翼地回道。
「怎麼會是陳氏?她不過是個寡婦,哪來這麼大的能耐,還能幫人寫狀紙打官司?」劉氏死也不肯相信。「不可能!」
燕兒有些同情地看著自家主子。「確實是真的,陳氏不只幫人打官司,還施粥做善事,現在只要提起她,大家都是豎起大拇指夸贊,王爺想必……」心會更向著她才對。
「王爺想必什麼?」她咬牙問道。
「沒什麼……」燕兒不敢再說。
她狠瞪褲女一眼。「你可知她現在住的地方?」
「是,听說就在天樞一巷,那座宅子還取了個名字,叫做‘順心園」。」見主子的嬌容因嫉妒而扭曲,燕兒不敢再說下去。
「我要親自去看看她究竟長得有多狐媚,可以迷得住王爺!」雖然都是妾,但她比對方早進府,去下下馬威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麼做真的好嗎?要是王爺知道……」
「如果這樣能見到王爺,那又何妨?快去命人備轎!」劉氏哼笑。有爹撐腰,她不怕表哥把她趕出去。
「奴婢這就去。」燕兒只能依言去辦。
一個時辰後,轎子來到順心園大門外頭,燕兒上前敲門,認出前來應門的門房是以前也在攝政王府里當過差。
「你不是柳伯嗎?」
柳伯也認出她。「你怎麼會到這兒來?」
「夫人听說陳氏的事,知道王爺把她安置在這兒,說想見見她。」燕兒小聲地道。「你快進去稟告一聲。」
「真是不巧,我家夫人不在。」柳伯瞥了下轎子,用膝蓋想也知道是來找碴的,幸好主子出門去了。
「不在?」燕兒一怔,接著趕緊來到轎旁。「夫人,陳氏不在。」
「不在?何時才會回來?」
柳伯自然也听見了。「我家夫人辦完事就會回來。」
「燕兒,告訴他,我要進去等。」她今天非堵到人不可。
不等燕兒轉述,柳伯直接回絕。「沒有我家夫人同意,小的不敢作主,還請改天再來。」說完,他就把大門關上。
轎子里的劉氏氣到臉孔脹紅。「陳氏仗著受寵,連門房都敢如此無禮,這口氣要我怎麼吞得下去?!」
「夫人,咱們還是先回去吧。」燕兒勸道。
劉氏握緊拳頭,這筆帳她記下了。
當天稍晚,方怡一回來就听說劉夫人找上門的事,只是應了一聲,並不以為意。「下次她再來就說我很忙,等忙完再說。」她沒空陪對方玩爭寵游戲。
「雖然她遲早都會知道夫人的事,但沒想到她會親自上門,心里鐵定很著急。」徐嬤嬤心想可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方怡換好衣裳,邊吃著剛煮好的雜燴面邊問道︰「她跟著王爺多久了?」
「大概有三年了吧。」徐嬤嬤掐著手指算了算時間。「不過她的父親是工部尚書,也是王爺的親舅父,和王爺可說是自小就認識的表兄妹,仗著這層關系,總認為可以當上王妃,不過這點心思早就讓王爺看穿,偏不如她的願。」
「既然他們是表兄妹,從小就認識,應該比我還要了解王爺的脾氣。」她吸著面條,口氣听不出嫉妒。
徐嬤嬤笑嘆一聲。「有人當了一輩子的夫妻,也未必就了解對方。就拿奴婢和家里那口子來說好了,因為住在同一個村子,從小在一起玩,他身上哪個地方長了痣,奴婢比誰都還要清楚,可做了夫妻之後,有時候還是……」
「咳咳……等一下!」因為太急,方怡被含在嘴里的湯給嗆到。「你剛剛說什麼……痣?」
徐嬤嬤愣了一下。「奴婢的意思是,就算知道身上哪里長了痣,也未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麼。」
方怡又笑又叫。「就是這個!我怎麼沒有早點想到呢?徐嬤嬤,真是謝謝你,明天去羅家的時候一定要記得問三姑娘。」
見主子眉飛色舞,一個人嘰哩咕嚕的,也沒人听得懂在說什麼,壓根就沒把劉氏的事放在心上,反而是他們這些身邊的下人在替她操心,徐嬤嬤和兩個婢女對視一眼,除了苦笑,也只能嘆氣。
很快地,劉氏的來訪傳到了季君瀾的耳中,只見他俊臉一冷,讓前來稟告的高均頓時把皮繃緊,生怕遭到池魚之殃。
季君瀾用指腹輕敲幾下桌面,在心底琢磨著。「這件事我會處理。至于羅家,既然他們已經決定請順娘出面了,打算何時再上知府衙門?」
「夫人目前尚在搜集證據,天天早出晚歸,看來得再等上幾天才能確定。」高均簡潔地回道。
他從書案後頭起身,命人備轎,決定回攝政王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