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孤頭上的綠帽每天都是新的9
博源公子失寵了。
王上之後再無召見過他,各色不同的侍君開始出入那條通往碧霄樓的九曲回廊。
但,再也沒有人能像博源公子一般,被連續招幸。
寡情薄幸的帝王,每一天的喜好都在變。對每一個人的態度都不同。誰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麼,又在想什麼。
他有時候像人們流言裏不敢宣之于口的暴君,暴戾瘋狂,讓人恐懼。
有時候是溫柔的,像家裏的父親、哥哥一樣。
只有一點是始終不變的,漸漸也成了所有人都在猜疑的問題。
王上為什麼一直戴著面具?
就像一個早就堆積在那裏的薪柴,無人留意,忽然一根火星就愈演愈烈。
漸漸的猜疑越甚。
自王上開始深居簡出以後,再也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容。
面具後面的人,是一個人嗎?
是,真的王上嗎?
他為什麼不能摘下來?難道上次的謀逆刺殺,毀損了天顏?
這個問題,有一個人絕對知道。
那就是像影子一樣跟隨在王上左右,幾乎寸步不離的文大人。
清冷的帷幕裏,那位被外界稱作文大人的侍從,正輕聲細語的傳達著流傳在紫宸宮,乃至於整個朝歌的輿論焦點。
“他們想知道,孤為什麼戴著面具?”
姬清重複了一遍他的話,內裏卻漫不經心。
他連當毀容美少年的時候都不戴面具,這會兒卻一直耐著性子,當然不僅是因為世界意志給他的原劇情要求他一直戴著。也是因為,面具和真容,涉及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劇情節點。
只是沒想到,這個問題,這麼快就爆發燎原了。
按道理,還是要再等一段時間的,至少等到主角受入宮,為他所專寵。
攻受兩人情愫暗生,而他對主角受百般虐待。
這才刺激得主角攻月笙簫等不及,下了一步狠棋,為此甚至犧牲了博源公子。
他面具下是個什麼樣子,以及為什麼不能摘下面具。月笙簫該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畢竟看過他們那邊,同樣喝過毒酒的徽之公子的樣子,就能明白了。
抓著他這個死穴,自是要在關鍵時刻發力,打蛇打七寸的。
現在就迫不及待的給輿論鋪陳造勢,算什麼?
難道徽之公子不甘寂寞又要出山,這是要他給對方先行探路呢,還是背鍋?
姬清饒有興致的猜測著。
帝王的沉默,看在別人眼裏卻是無計可施,被逼無奈。
溫順的侍從輕聲細語的說:“前朝那邊也有聲音,想要王上出面。清明祭天怕是推脫不過。您若要露面的話,藥物奴都準備齊全了。王上不必憂心,一切都有奴在。”
“是,只有你一直在孤身邊。永遠都不會背叛孤,離開孤。”
面具後涼薄的唇角卻微微掀起一個隱秘有趣的弧度。
“奴是王上的影子,王上在哪里,奴就在哪里。永遠不會走遠。”
朱紅的袍袖下,那只蒼白冰冷的手,落在伏跪的侍從的頭上,輕輕的一撫而過。
“你想要什麼,孤都會給你,錢或者權,都可以。所以你,千萬不要做背叛我的事。”
“是。”王上甚至對他自稱我,那該是何等的親近信任,侍從的手都微微發著抖。
那如果是,錢權之外的東西呢?
人的誓言和真心是沒有任何參考價值的,因為每一刻每一秒都會變。
說的時候認真,變得時候更真。
欲望也是,既無窮無盡永不滿足,也隨時隨地改弦易張。
但,欲望總是存在著的。這就很好了。
清明,帝王祭天,就跟尋常人祭祖一樣。
所有的朝臣排列整齊,鴉雀無聲,靜候于紫宸宮前朝大殿之前。
莊嚴肅穆,萬眾矚目,等著流言熱潮中不肯露出真容的帝王。
姬清如常出現,朱紅嚴正的禮服,戴十二道旒冕。
無一差錯。
朱紅繡著暗黑暗金的龍袍,襯得露在外面的皮膚白得透明。
最是俊美涼薄的高貴,人間至尊,彷彿生來就是要坐在那個位置上,被萬人朝拜仰望。
禮樂的唱和,隨著眾人心甘情願的三拜九叩,月笙簫下意識抬頭看著自身邊走過的身影。
十二道旒冕下的天顏,無法想像的震撼,毫不停留從面前經過。
眉目的線條尊貴又冷淡,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沉寂靜謐,比起人君更像神廟裏供奉的帝君。缺乏七情六欲,沒有一絲煙火塵埃。
既無歡喜,也無悲哀。
無情無欲,在一位暴君身上,多麼諷刺。
良久,月笙簫才緩緩的呼出一口氣。
姬清的雙腿畢竟虛軟,不能久站。
本該帝王親自走上去的九十九個臺階,都是被抬上去的,無人敢有異議。
這一次的出行,月笙簫和幾個侍讀都有幸伴駕。
侍讀這個稱謂,是他們這些名門公子掌管碧霄樓的筆墨書寫工作後,潛移默化的。畢竟,和一幫後宮男寵同一個稱謂,實在是太膈應人了。
負責拱衛安全的自然是靖榮大統領。
自從上次觸怒帝王,他再也無緣面聖,每次求見都被文大人搖頭拒絕。
王上並不想見他。
這一次自然是存了盡心盡力,挽回聖心的意思,前前後後防守嚴密,飛鳥難入。
清明前後總是要下雨的。
淅淅瀝瀝不大不小,好在是整個祭天的儀式都中規中矩的結束之後。
月笙簫陪王上站在山頂的亭子裏。
霧雨濛濛的遠山並無什麼好看的,因為什麼也沒有。
年輕的帝王卻目不轉睛的看著,眉目紋絲不動,整個人也如同玉人一般。
這樣近的距離,似乎真的有傳說中的龍氣似得,壓得站在旁邊的人喘不過氣來。情不自禁就要去注意他,目光小心翼翼的一寸寸描摹。
月笙簫聞到藥草的味道,混合春天野外的氣息,非常好聞。他情不自禁走近了一步。
帝王似是完完全全無視了他,月笙簫的目光便漸漸不再過分克制小心。
那不曾朝他分來一絲余光的男人,卻忽然說了話:“不曾聽笙簫談起自己,你是在孤面前,最為沉默寡言的一個。”
指甲嵌進指腹的一絲痛意叫他立刻穩住了心神,垂眸組織了一下語言。
“王上想聽,笙簫自然無話不談。臣在家裏有個小名,叫小征。這是小時候總是念錯字,被哥哥打趣的。臣的哥哥是個極為出眾的男子,大家都很喜歡他。臣也是,小時候一直模仿他的一舉一動。後來,哥哥跟著別人走掉了。臣便非常討厭那個人……”
“孤竟不知道,笙簫竟是還有這樣一個兄長,他現在在哪里?”
月笙簫頓了頓:“哥哥不幸,因為那個人英年早逝了。”
“是嗎?那你討厭那個人是很應該了。孤也有很多兄弟,不過,現在他們都死了。你是不是奇怪,孤在看什麼想什麼?你看,那個方向都是些孤魂野鬼去的荒山。有些貴人的陵寢也在那裏薄葬。孤在想,若有一日山陵崩,孤是在這君山,還是在那荒野?”
“王上……”最是能言善辯的月笙簫,此時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用惶惑,人總會死的。孤的的年紀比你大,到時候你若健在,記得來孤的墳前還一枝梅花就好。也算我們君臣相得過了。”
姬清這是忽然被提醒了,面前這位未來的帝王對自己原是討厭的緊的,自然得提前打點一下,免得結局的時候,這位太過不留情面。
雖然不是自己的身體,到底是用自己的能量專門做出來的,此處風水這麼好,能埋在這當然還是埋在這的好。
姬清知道。
月笙簫講得那個哥哥,指的就是徽之。劇情裏,徽之公子,一直是個非常神奇的存在。
不止是上次提到過的疑似萬人迷體質,人緣好的神奇。
他在世界意志給出的整個原劇情裏,就只有開頭出現過,就是那出毒酒殺。
隨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但是明顯可以推理出來,人是活著的。
可他就是不出現。到原主死,他都沒有露面。
然而,徽之公子他雖然不在江湖,江湖卻流傳著他的傳說。就像每個人心口的白月光,朱砂痣。
原主就不說了,主角攻月笙簫,最初選擇入宮來對付他,便是存了為哥哥報仇的意思。就是像他剛才話裏說得這樣,月笙簫嫉妒討厭著,讓哥哥跟隨一同去往封地的他。
後來和主角受相知相愛,也是因為這個兄控覺得,主角受長得像他哥哥少年時期的樣子。
當然,竹馬君比較英氣俊美攻氣十足。主角受就完全相反了。
連博源公子——大周第一美男子,也是徽之公子惺惺相惜的好友。看世界意志給的結局,隱隱有扳倒他這個暴君反派之後,兩人相伴雲遊四海的意味,神仙眷侶不外如是。
每當回想起這些神奇的設定,姬清就感到深深的寂寞惋惜,沒能和那位竹馬君深入交流一次。
同時,更為同情原主。他的所有綠帽,歸根究底,似乎都可以直接間接的算在那位死情緣的竹馬頭上。真是好一出人間慘劇。
姬清不知道,在君山的腳下,離他直徑不到一千米的距離,他念念不忘的竹馬君正在朝這裏飛速趕來。
如果雙方都沒有什麼意外的話,那麼大概半個時辰內,應該就可以執手相看淚眼,唱千年等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