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孤頭上的綠帽每天都是新的6
怎麼誘惑?
一個簪纓貴族公子,一個素以高潔君子自我約束的名士,面對他恨之入骨的仇人,如何做得出誘惑?又要他怎麼誘惑?
室內詭譎奇異的氣氛,就像面具後的帝王給人的感覺,怕是最放蕩妖嬈的舞姬,在這種情景下也柔媚不起來。
噌然一聲,利刃出鞘的聲音。
在清越的劍吟聲被捕捉前,劍尖已經抵著那神仙姿容般美男子的咽喉。
博源的神情微微凝滯,眼珠低垂,看著斷裂在地的腰帶一角,他的臉上慢慢揚起一抹冷笑。
眼神冷極恨極,嘴角的笑容弧度卻越來越大,變成毫無廉恥之心的纖媚。
修長的脖頸微微後仰,迎合的動作讓那危險冰冷的劍尖,在他的側臉、下巴、咽喉一一遊走,唯有眼睛裏的神光未變,一直一直看著持劍的帝王。
虛弱危險的帝王手裏的劍很穩,不為他大膽的舉動而有絲毫顫抖,也沒有沿著分開的衣襟向下遊移一寸。
博源嘴角的笑容多了幾分嘲弄,伸出舌尖去碰那冰冷的劍身。
明明是危險放蕩的引誘,卻因混雜著憤恨、屈辱、挑釁……種種截然違和的情緒,在那張本該高貴清正的俊美面容上,演變成一種極具侵略性和攻擊性的色氣。
嘖,姬清真是忍不住要出戲了。
這位真是……人才!
不愧是,最後聯合主角攻搞死他這個暴君的,重要配角。
一個人若是連自己的榮譽、尊嚴、過去,都可以轉瞬拋棄,無論他的目的是什麼,都一定會實現。
聞著空氣裏傳來強烈的野心和欲望的氣息,暗黑迷醉、欲罷不能。既美又毒,姬清的劍都要拿不穩了。
舌尖割破的一點血絲,讓那染上糜爛氣息的神仙人物頓了頓,繼而嗤笑一聲,舌尖伸出一舔,讓那血色勾弄在他自己的唇上。
這一刻,博源感覺到一種奇異的興奮在血液心跳裏澎湃。
毫無疑問,他讓那幽魅冷漠的帝王動搖了。
在憎恨瘋狂邊緣徘徊衝擊的理智,讓博源的危險氣場壓過了那暴戾不定的帝王的。
壓制和被壓制的感覺,氣場中較量的兩個人都無比清楚結果。
博源的舌尖,就像是舔在帝王靈魂上的劍,是沾著毒液獠牙的蛇吻。
第一次贏過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想要暢快放肆的大笑。
你也不過如此啊。並不是多麼難以戰勝。
但他只是低低的笑了聲,見好就收,再沒有做什麼多餘的挑逗挑釁的舉動。
一點一點慢慢玩,奉陪到底,絕不會叫你失望。這危險的深淵獨木,你可一定要跟來。
欲擒故縱的道理,男人都是無師自通的。
帝王的劍只不穩了一瞬,面對博源的挑釁和笑意並無一絲反應。
面具後的眼眸低垂,朝著劍身上的血絲看了看,然後,隨意的丟在腳邊。
“名不虛傳。”
……
“大人,是這裏的酒不夠烈,還是姑娘不夠潤?你怎麼看起來悶悶不樂的啊?”親近的同僚下屬酒酣耳熱,說起話來便隨意了許多。
都是一樣的出身,彼此也沒有什麼顧忌,暢所欲言之下,漸漸就有些肆無忌憚。
靖榮身邊的酒壇一個個空了,他的眼睛卻一如既往的清明,眉頭也皺得越發的緊。
從封地出來的新王的班底,大都隨著王上登基雞犬升天。但若論最為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卻無疑正是這位禁軍大統領靖榮。
他掌控著拱衛王城最強大的一支兵力,因為出身和資歷的問題,雖得王上重用卻被朝堂中的門閥貴族們阻撓。一直有實無名,被多方排擠。
那場震驚朝野的叛亂之後,因為靖榮反應及時的救駕之功,原本的大統領失職,兩相對比,他便升了上來。
加上徽之公子身死消失,屬於他的那支軍隊自然也交到了靖榮手裏。
虎符雖然都收攏在帝王手中,但能叫那支完全忠於徽之公子的軍隊聽從馴服的,也只有曾經同樣出自這裏的靖榮了。
至此以後,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像變了個樣子,尤其那些眼睛恨不得長在天上的世家門閥們。
畢竟,這可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快樂是真的快樂,踏上淩霄九天做神仙的滋味也不過如此了。
然而,想到青碧幽靜的宮闈裏,被折磨得瘋癲虛弱,鬼魅一般的帝王,這些膚淺狂妄的快活,好像突然就索然無味起來。
大家都過得很好,只有那個最該高高在上,本該享盡天下一切榮光的男人沒有。
這美酒和一切的歡愉,都好像壓榨自那個人身上的痛苦、眼淚,醞釀出的苦酒。
想到奢靡威儀的面具上,猝不及防滾落下來的眼淚,靖榮便有些怔然了。
“我、我知道,聽說那些高門大姓,有好幾個人想把自己家的閨女嫁給大人。我看大人這是發愁,該先娶哪個進門!哈哈哈哈哈。”
“真的嗎?那些眼睛恨不得掛在後腦勺上的鵪鶉們,不是最看不起我們這些人,竟然也有這種懂人話,有眼力見的?”
“莫非是看我們大人長得俊?大人大人,我也想娶,嗝,想娶個名門嬌娘。她們是個什麼樣子的啊……”
“肯定各個美若天仙,沒看到八字都沒一撇呢,就把咱們大人迷得魂都沒了。”
靖榮被酒醉的同僚連番打趣,以往不覺得有什麼,今天卻漸漸有些心煩意亂起來。
“胡說什麼?喝醉了就回家摟著自己娘們睡去。光棍沒家室的,這裏這麼多姑娘,隨便挑個順眼的趕緊滾,賬記我身上。”
“哈哈哈哈,看樣子咱們大人還是個雛,這是害臊了。快快給我們大人找個色藝雙絕的,去去火氣。”
“滾滾滾……”
樓上口無遮攔的嘻嘻哈哈,酒醉了什麼話都說得,沒個章法。
卻不知道一牆之隔的雅間,正被人聽了去。
“豎子爾敢!”
拍劍怒斥,被身邊人立即制止的正是個美嬌娘,卻是英烈豪氣不輸男兒。
“五娘何必跟這些個泥腿子置氣,不過是一朝得勢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小人罷了。”俊雅溫潤的公子安撫道。
被稱作五娘的女子生得並不多麼出眾,明媚的雙眸和大氣慧雅的氣質卻是萬中無一。
她極力壓下心中的怒氣:“伯父可是真的執意要將芸娘嫁給那個人?也不怕被嗤笑是賣女求榮。”
“芸娘受家中供養多年,自小錦衣玉食的溫養著,到了需要她為家族做些貢獻的時候,怎麼偏就要滿心滿眼都是堪不堪配她了?若是沒有祖父父親,沒有宗族,她又能是個什麼光景?到時候又配個什麼人?”
五娘的牙齒咬得極緊,眸光堅毅不屈:“這個道理,我自然是懂,但我們女子莫非除了嫁人一途,就做不得其他?”
那男子啞然失笑:“那你這是要上陣殺敵呢,還是出將入相?芸娘的事還沒影呢,嫁人也不是那麼好嫁的。選不對人,沒得就是白白賠上一副嫁妝給別人肉包子打狗。”
芸娘凝神鄭重,毫不猶豫的吐出三個字:“紫宸宮。”
那青年的眉宇跳了跳,不說話了。
……
昨夜東風吹紅亂綠,幾乎人人都沒能一夜好眠。
反反復複的夢醒夢魘,醒來卻不記得絲毫,徒留柳絲一般的惆悵煩亂。
今日的天又是濛濛欲雨,曉風吹面不寒,微雨沾衣欲濕。
紫宸宮的九重宮門開啟,禁宮的九曲回廊傳出聲響。
第一個被帝王招幸一夜的侍君,終於從裏面出來了。
卻是被四人的攆轎抬了出來。隔著輕軟的綢紗,寬袍大袖衣衫不整,滲著血跡的白衣清清楚楚的暴露無遺。
坐在上面的人面色蒼白,神思飄忽。烏墨的長髮隨意的披散著,屈膝而坐的落拓姿勢,手肘自膝蓋撐著側臉,目不斜視,渾然天成的風流俊雅,無愧大周第一美男子之稱。
然而,從今以後,落在這些權貴名門眼裏,卻只是跟佞幸諂媚掛鈎了。
攆轎停下來,博源在侍從的攙扶下走下來。
背上的痛意讓他的走路姿勢僵硬了一瞬,習慣了之後,便並不在意的挺直了脊背。
迎來的卻是一片複雜不善的目光。
鄙夷、恥辱、痛惜、嘲笑、躲閃……
博源的臉上沒有任何羞慚毀愧、無顏見人的意思,反倒叫他們更加義憤起來。
“貪生怕死的小人,在下真是恥於與君為伍。”
博源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他的眉生得尤其好,又黑又長。以往生在那副中正平和的面容上,最是清雅俊逸。此刻壓低眉目睇視,長眉斜插入鬢,卻是說不出的張揚放肆、風流邪魅。
原本理直氣壯滿懷正直的斥責他的人們,卻忽然被他的一笑一眼,看得面紅耳熱、神情恍惚了一瞬。
“你,妖人!”
博源對這些人的目光也好,看法也罷,沒有任何感覺。或許昨晚之前,他還是在意的。會想要苦苦維持他的尊嚴、臉面,乃至於早已傾頹坍塌的過往榮光。
但現在,這些再也不會動搖到他了。
但,不代表,這些人就能肆無忌憚的踩在他身上彰顯自己的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