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七個世界11

　　李昶到的並不算早，除了皇帝基本人都已經到齊了。帝座自然是還空著的，帝座的左側依次是皇后、自家母妃以及其他的妃嬪們，皇子公主的位置亦在左側，排在妃嬪之後。至於右側麼自然坐的是王公大臣。

　　李昶一踏進殿內便有許多人朝他看來，他渾不在意，一抬眼便看到了自家帥破天際的師尊大人。雲嵐今日穿了正裝，玄底金線的蟒袍，越發顯得風姿卓越。只是這衣服細看倒是和李昶身上這件有些異曲同工之妙，正想著，眼角餘光隨意掃過，卻看到有不少男男女女往師尊所在的方向瞄。李昶心裡忿忿：就不能打扮得低調點麼！腳下卻下意識就想往雲嵐那邊去。只是他步子還沒邁出去便被喊住了。

　　「葉兒，到這邊來。」一道清朗的男聲從左側的席位上傳來。李昶回過神，悻悻然轉了個方向，往皇子們的席位間走去。出聲喊他的是一位面容清雋的青年，他坐在皇子席首位，是大皇子殷楊。

　　「大皇兄？」李昶走到大皇子席邊便見他旁邊留著一個空位，而二皇子殷木已經在邊上的座席上了，不由有些不解。

　　「父皇特意囑咐我們，說你傷勢未愈，讓我們照拂著些。」大皇子解釋道，一邊示意他坐下。

　　一旁的二皇子聽到動靜亦轉過頭來笑道：「葉兒便坐下罷。」

　　盛情難卻，李昶謝過幾位皇兄後坐了下來。之後又與幾位皇子們聊了聊，在不明就裡的人看來，倒很是有幾分兄友弟恭的樣子。

　　「葉兒，我看你方才是想往那邊去？」見皇子們都回了席位，二皇子亦轉過頭去與另一邊的人說話。大皇子隱晦地指了指雲嵐的方向，壓低了聲音道。

　　「啊，對的，王爺一直為了我的案子奔走，我不由心懷感激想要當面致謝。只是平日裡卻難得遇見，今日機會難得，我便想去道個謝。」李昶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他明明是想去宣誓主權的好麼！

　　「原來如此。雲王爺一向不與我們親近，你貿貿然去不太合適，還是等宴會開始後再去敬個酒以表謝意好了，有父皇在王爺該是不會拒絕。」大皇子這話還是說得含蓄了些，曾經有一位皇子想要向雲嵐示好於是親自上王府送禮，不知怎麼地竟也讓他進去了，最後卻是被侍衛拎著領子丟了出來。這位心裡氣不過跑到御前告狀，大致是說雲嵐目無尊上、欺君犯上之類的渾話，最後皇上整整關了他一年禁閉抄了滿滿一屋子書，這事才作罷。自此以後皇子們便歇了這份心思，不去刻意討好卻尊重有加，見了雲嵐都是恭恭敬敬規規矩矩，只望著別留下壞印象就好。

　　李昶點頭應道：「皇兄說得是。」又端起桌上清茶淺啜掩去面上神色，掩在寬大袍袖內的手卻已經激動地捏緊。師尊剛剛看他了看他了看他了！嚶嚶嚶，好激動！

　　「皇上駕到！」

　　殿外突然響起內侍官的通傳，眾人聞聲紛紛起身行禮，直到一聲「平身，諸位請坐。」自上座傳來眾人才齊聲應諾後又紛紛坐下。皇上似是十分高興的樣子，目光滿意地巡視一圈後在李昶身上停了停，卻也沒有多說什麼。皇帝自然知道過分的偏愛某人並不全是為他好，雖然他的偏愛大多數人已經看到且也已經給某人招來禍患了。咳，也正是如此，他現在決定收斂些。

　　之後便是開席。美酒佳餚、輕歌曼舞自是不可少，酒過三巡，皇帝大手一揮讓諸人不必拘謹、盡可隨意之後，便有人起身敬酒了。李昶也被敬了許多杯酒，好在他喝的是桂花釀，酒勁並不很大且易過口。

　　大延朝民風開放，女子可拋頭露面甚至參加科舉入朝為官，在婚姻上更是擁有很大的自主權。是以，皇帝這一場宴席的用意，眾人都心知肚明。幾位皇子都已經到了可婚配的年紀，自然是在場女眷們重點關注的對象，只是還有一個人卻是比皇子們更受關注，那便是大延國唯一的一個異姓王——雲王爺雲嵐。

　　據說這位雲王爺其實是先皇親子，當今聖上的親兄弟，真真正正的皇室血脈，只是不知道為何冠了他姓又封了異姓王。且不說身份地位，只看雲王爺的樣貌品性也已經足夠讓人心動了。雲王爺今歲二十四，容貌俊美，身姿挺拔，據說武藝也十分高超，說是天神下凡也不為過。再加上王爺未娶親，又一向潔身自好，身邊連半個侍妾也無。雖說也有王爺眼高於頂的原因在，但是試想如此這般優秀的一個人，若是得了他的青睞，那將會是多麼幸運、幸福的一件事。是以早已有許多人忍不住開始行動，這裡面有在朝為官的成熟女性，亦有隨父母前來的青澀少女，甚至還有一些年輕的男子——順帶一提大延朝允許男子成親，只是這些人無一例外都被雲王爺的侍從擋在了幾步之外。

　　李昶盯著那邊看了許久，原本上揚的唇角早已抿緊，沉了臉不甚愉悅的樣子倒是讓一些想要示好的人止步不前。突然，他猛地站了起來，大皇子一驚正想問他何事，卻見李昶突然笑了開來端起酒杯酒壺就離開了席位。而他去的方向，赫然就是全場最熱鬧的地方——雲王爺的坐席。

　　大皇子愣了愣，想阻止已是來不及，又想到之前是自己建議他開席後去敬酒的，便又放下了心來。只是仍舊看了看李昶的背影，他怎麼覺得這七皇弟的笑，看著有那麼些危險呢？

　　李昶是第一個往雲嵐身邊湊的皇室子弟，自是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正想著看看王爺的侍從們是否會放人，若成功了，他們也好借鑒一下。卻見那些侍從們像是沒看到李昶似地，連攔一下的動作都不曾有便讓他過去了，在他走到席邊時還有侍從自動自發給放了坐墊，李昶也沒客氣，一屁股坐到了雲嵐身邊。

　　這一幕驚掉了多少下巴李昶可管不了，他現在關注的是原本隨父母坐在雲嵐邊上，借著地理優勢在侍從們忙著攔人一時無暇他顧的時候趁機湊到自家師尊跟前的這對丞相家的雙生子！丞相也是下了血本了，這是不管師尊喜歡的是男是女都準備一網打盡呀！而關鍵是，師尊竟然沒趕人！李昶不淡定了。

　　那雙生子剛抓著機會湊上來，剛行了個禮還沒來得急說上話呢，這七皇子就來了，只能又趕緊給李昶行禮，卻只得了一個冷漠的頷首。二人不由惴惴，都說七皇子為人溫和單純，怎麼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還是說他們倆什麼時候不小心得罪了這位在皇上跟前異常得寵的皇子殿下？

　　雲嵐其實在雙生子湊上來時就想將人趕走，只是侍從剛好一時騰不出手，有正好瞧見自家寶貝往這邊來，當下就被轉移了注意力，將那兩人丟到了腦後。此時見李昶冷著臉，怕他是身體不適，拉過他的手搭了脈，又探了探額頭沒什麼異樣才稍稍放下心來，開口的時候不自覺又放柔了語調：「怎麼了？」

　　李昶之前遠遠地看著雲嵐沒趕那兩人走心裡一著急才上了火，如今一看師尊大人根本就是無視了這兩人，心情又馬上陰轉晴，也終於想起來要撒嬌了。原本挺直的腰板軟了下來，抿緊的唇角微微往下，幾乎可說了秒變臉。李昶反手拉住雲嵐的手，軟了聲音小聲道：「我頭暈。」

　　「喝酒了？」雲嵐看了眼他帶來的酒具，又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桂花香，便知道他是喝了桂花釀，「可要喝點醒酒湯？」他自是知曉這酒難醉人，便放下了心來。

　　一聽醒酒湯，李昶毫不猶豫搖頭，也不裝柔弱了，伸手抓著酒壺將兩人的酒杯倒滿，急忙道：「我是來敬酒的！」餘光瞥見兩個不知是被雲嵐迷之溫和的態度驚呆，還是被自己秒速變臉技能嚇到的傢伙，不由皺眉道：「二位可是有事？」話中的冷意竟讓那兩人忍不住抖了抖。

　　「無事無事，我們只是來給王爺請個安。」兩人搖頭如撥浪鼓。

　　「恩，那便下去吧。」這回是雲嵐開的口，話落便有侍從上前將人請走，雙生子忙不迭起身回了自己坐席，心裡卻想著這皇家子弟果然沒一個簡單的，這據說單純的七皇子看來也並不如外界所說的那般。

　　「真是愛吃醋。」身邊再無旁人，雲嵐終於忍不住笑罵，他自是知道李昶不高興是為了什麼。

　　李昶卻回得理直氣壯：「哼！那又如何！真想把你藏起來誰也不給看！」真真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他這幅樣子甚是有趣，卻也暖心得很，雲嵐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他一貫是冷著臉的，幾乎未曾有人見過他笑，此時這一笑讓臉上的線條柔和下來，平白添了一份溫柔，那張本就好看至極的此時更像是帶了光。

　　李昶距離過近，自然受到成倍傷害，思維陷入遲滯。直到周圍傳來一片抽氣聲，李昶才回過神來，當下懊惱地恨不得捂了那張臉，他沒事幹逗這人笑幹嘛！這下真是虧大發了！忙急急扯了扯雲嵐的手，恨恨道：「不准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