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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夫》第30章
第七章

  「你太胡鬧了!」

  離了那群鬼紛爭的冥幽地獄,左靜言松了一口氣,這才省過神來,要責罰那個膽大妄爲到連命都快搭進去的任性皇子。

  一轉頭卻看到他好不可憐的拿嘴咬著繃帶包紮被鬼爪抓出來的傷口,剩的那半截話就化成一股氣也似的消了,趕緊上來察看他的傷勢。

  「你啊!」

  明知他是故做可憐來逃過自己的責罵,可是就是忍不住心軟。

  只能歎著氣上來幫他包紮傷處,他冰浸浸的手貼上去大約叫軒轅鳳辰覺得舒服,那個對著他時總會不失機撒嬌的人立刻就把兩只手都奉上了,嘴裏哼哼唧唧的,把一分痛誇張成了十分。

  「小元都沒你這麽孩子氣的胡鬧!」

  只能更細心地幫他處理傷口,提起小元時,左靜言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追問他之前所提之事:「你......眞的讓小元投胎去了?」

  「是啊,那小元要是離不開地府,八成你就算跟我出來了,還是要回去的,我當然要先解決後患。」qiqi

  軒轅鳳辰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說得倒實在。

  「就算是,你也不能這麽胡來啊!萬一你要是被困在地府裏出不來......」

  就算他在人間貴爲皇子,到地府去也討不到好。如果連肉身都被困在地府的話......想到這最有可能發生的慘事,左靜言臉色發白。

  「我總要賭一把的。我說過,我的耐心沒有你好。在你說你要投胎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了,你一定是又想騙我,給我個希望,讓我喝了孟婆湯把你給忘了,然後你自己守在黃泉路上等我,就等我轉入輪回的時候看我一眼。」

  「你教過我『兩情若是久長時,不在朝朝暮暮』可是,我做不到。我沒有受過你那種濟世爲懷的軟化,我只知道我想要的,我都要牢牢把握在手中,除了長長久久外,我還要朝朝暮暮與你相守。」

  「你了解我,我也一樣了解你,所以我這麽做了,事前也並沒征求你的同意。我只知道如果我眞的失敗,你也不會後悔,哪怕是我們一同化成兩具殘屍,一灘血水,你總是還會選擇和我在一起的。」

  軒轅鳳辰自信也自大,可是左靜言卻也無從反駁。

  因爲他說的是事實。

  若他眞的陷在百鬼獄中出不來,自己總是陪著他,甚至是擋在他身前先被撕碎的那一個。

  「你有沒有受傷?」

  軒轅鳳辰伸手抓起左靜言的手,剛剛在混亂的撕殺中,左靜言也替他擋了不少鬼爪,應該也有受傷。

  不過現在看去,他的傷卻都已經平複了,連絲傷後的白印都沒留下。

  「現在我們還眞的不知道誰保護誰了。唉,我白練了這麽久的武功,可是你好像能力更強。」

  那一雙手,拿慣了筆墨,可是在剛剛的混戰中還是努力地出手盡可能地幫自己,很擔心他會受傷,不過現在看來,那雙手依舊白皙修長,不由得把他的手放到唇邊輕輕一吻。

  「痛不痛?」

  左靜言任由把他自己的手含入嘴中,用其余的四指輕輕摩挲他的面頰,見到那如冠玉般的臉頰都濺上了點點血印,如桃花飛散,不由得俯下身去,以舌去膜拜他身上每一處的傷痕印記。

  「你離開的時候,心比這些傷更痛,但這都不算什麽了。現在你身邊只有我,我身邊也只有你,我們誰也離不開誰。」

  擡起的眼,率直而熱切,終于意識到現在的他們是劫後余生的幸運,帶著淚的微笑,足以點燃沈寂在血液深處的火。

  管他什麽追兵,管他什麽生死,只有此刻的擁抱是眞實的。

  眼與眼相對望,不由自主交疊在一起的唇纏綿绯恻,清冷與灼熱的氣息絮亂。

  「讓我......唔,你幹什麽?」

  荒郊野寺,傳來的些微響動挑得人心頭一顫。

  「給你獎勵啊!我的鳳辰長大了,很勇敢呢!」

  「可是爲什麽還是你......唔,餵,不要因爲你是鬼,力氣比我大就這樣!以前的時候明明說好了......等我長大就......」

  「你也知道我是鬼啊。你不想精盡人亡吧?」

  玄陰之體,對元陽有著天生的渴求。

  而人類的精元,卻是男子陽氣充足的産物,對陰體修行大有幫助,所以在野外誘人上當的妖狐鬼物莫不以吸人元陽爲業。

  只是若僅吸取因陽氣過足而外泄出的多余元精也罷了,但鬼魅妖物一吸起來卻是很難自控停止,一個收斂不住,多會把人吸個枯幹,十分凶險。

  「你!」

  氣咻咻地看著仍是把自己揉抱到懷裏的文弱書生,從前坐他懷裏時視線只與他齊平,現在身量與他差不多齊高,再坐他懷裏,卻已經比他高半個頭了。但被他的手叩到後門時,軒轅鳳辰臉上卻不爭氣地羞紅上來,直紅透到耳際去。

  那處也有多時未曾使用,甚是枯澀,欲入不易。

  只是被他扣著了,卻不禁又回想起從前的旖旎風光來,那一陣陣奇妙的灼熱卻從身上他冰涼的手上升起,如冰上升火,化成一灘水般情動。

  但一想起自己盼了這許多年,最終還是得屈居于他之下,總有些又被這老奸巨滑的先生騙去的失落,軒轅鳳辰一時惱了,張嘴就狠狠地朝他臉上啃去,觸唇只覺一片冰涼,倒不由得又放輕了。

  「乖,其實你咬我也不痛......」

  倒是被冰的唇一片紅豔,左靜言忍不住舉頭在他豔紅唇上親了親,一根手指滑進了他那緊窘的地方,見他不適皺眉,輕道:「很久沒做了,一根手指也受不了?」

  「啰嗦!」

  僵硬地吃進手指的那裏又是過了好一陣子才放松下來,一半是因爲緊張,一邊是因爲冷。

  左靜言伸手去摘他胸尖,挑他耳垂,把這些早已熟知的敏感點緩緩摩挲,力圖讓他更有感覺。

  在手沿著他的後脊上下撫弄,在冰冷的手掌貼在他腰間微陷進去的那個部位時,軒轅鳳辰忍不住地輕吟了聲,那腰卻是軟了,星眼如饧。

  「兩根手指。」

  被隔著衣服輕輕含在嘴裏的乳尖也在發抖,不知道是因爲挑弄它的舌頭處傳來的冷,還是他身體發燙所致。

  左靜言也不著急,只拿牙一點一點地噬了他那硬得有如石子兒的胸尖,手探下去捧了他那臀,輕柔緩慢地捏揉,另一只手也伸到那劃分兩個半球的深深溝壑處,嘴上突然用力兜著衣物在乳上一吸,粗糙的磨擦倒叫他身子一跳,下方已經被他用兩手掰分開來,三根指頭兒塞在裏面,朝兩邊微微用力進行開拓。

  「你......!」

  每次到了床上,都覺得羞恥慌亂與不堪,這大約跟平常那個道貌岸然的先生每每總在這時體現出與他溫潤如玉君子風截然不同的男人味兒來有關。

  輕提下腰臀,原本緊窒的地方更加火熱不堪,光只是因爲三個手指在裏頭的蠢動,前面的分身不待人扶持,便已巍巍顫立,硬梆梆地頂在兩人之間。

  左靜言卻就著這勢兒,兩手捧托著他的臀緩緩將他舉高,陰冷的氣息下移,用牙咬開了他的褲頭,頭一次與他赤裸裸袒誠相見,把那高高聳起硬物含入他淡色的唇中,冰涼的撫慰,使得熱到快要燒起火來的那裏說不出的爽快,軒轅鳳辰呃聲大叫,險些就因爲這樣而泄了。

  被他收緊了嘴箍,舌尖一翻彈壓住,兀自顫抖了半天才緩緩複蘇。

  「我說過你最好少出精,這樣對你我都比較好。」

  做鬼後卻也仍是他在這方面的老師,軒轅鳳辰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很想反駁。

  都八年了,故且不說沈澱八年份的欲望僅有這麽一兩次的出精是不是能釋放完,當初被他前後控制,折騰得死去活來,用的借口是他還是青春年少,房事過多並不好,影響他發育。現在他都已經長大了,定型了,正當青壯,怕什麽陽氣未足?可是被他再次又一點一點地含吮著那裏,酥麻的感覺沿著腰椎而上,一張嘴只顧著呻吟、喘息,漸漸喊不出聲的迷離高吭,哪裏有空跟他說些有的沒的。

  算了,隨他去!

  軒轅鳳辰眼神迷離煥散地想。

  哪一次,這個人會害過自己?他說的總是對的,他做的總是對自己好的......因爲太好,所以才丟不開手,離不開放不下。

  就像已經翅膀長硬的稚鷹,盡管向往蒼穹振翅的快意,但在經曆過獨自飛翔過後,總還念著返回自己的老巢,只爲了重溫能把頭伸向父母懷抱汲暖的往事,所以無論飛得再高再遠,永不迷航。

  感覺到冰涼的唇上上下下的繞著他硬得跟鐵棍一樣的分身舔弄,這半站不站的尴尬姿勢幾乎叫他一個不慎就會軟倒委地--也許到了地上也不成個人形,只是化做一灘春水。

  那舌卻漸漸向下後移了,含過玉柱下繃得緊緊的玉囊後,竟然來到了被他用手指開拓的後庭入口處,手指微微勾了那靡軟不堪的內壁向外撤出一段,然後帶了水澤微濕的冰涼小舌卻直接舔上了被手勾出來的粉色淫靡肉壁,就像是身體內部被直接看光、舐舔的羞怔感驚得他猛然一縮,那原本被扯得向外翻出的媚肉硬立刻生生地從黏黏的手上拉扯剝落下來,驚慌失措地斂逃入花穴中。

  「這裏的顔色,好漂亮。」

  這麽多年,他成長的只有外在的身體,內在的思想和內部那兩人才知道的私密之處,卻仍沒有改變。

  左靜言不顧他的反對,把那個已經腰酥腿軟的人放倒,一俯身,仍是細密地撫慰他的重點部位,把結實如桃形的屁股蛋兒也咬了個遍後,舌再次造訪那深谷處的幽花時,卻不再打招呼,如冰凝一線的蛇信般地直鑽了進去,在花筒內搔刮,津潤花紅。

  「別玩了。進來......進來......」

  被他挑弄得從來不覺得空虛的那裏産生了極度饑渴的渴求,他不在,他克制著不去想

  他,忘了欲望,忘了什麽是愛,甚至連那一處的寂寞也從來沒有存在過似的,直至重又被他挑起,這才驚覺他根本沒有遺忘,只是把這思念的感覺藏在了身體的某個部位。現在重逢,反而喚起了他渴慮的回憶,無盡的空虛自那處傳來,這個身體沒有了他,總是覺得有某個部位空落落的,總不自在。

  下一刻,順應著他的請求,柔靡不堪的那裏觸到堅硬的張狂高聳,然後一氣直插了進來,中途沒有任何的遲疑與猶豫,過快的速度好像把處面的皮膚都連帶著這樣的衝擊直接塞進了他裏頭似的,火辣辣的痛,鼓實實的脹。

  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把那裏再一分一分複又放松了下來,才覺得收進來的皮膚一寸一寸的退出去了,可是他還留在那裏,留在那裏感受著自己內裏一環環的收縮放松,周圍被帶進來的肌膚退卻後,自然就把他一點一點地自行吞了進來,填埋在那細致奧熱的谷道深處。

  「你實在是......在這種時候就壞心得叫人討厭!」

  軒轅鳳辰像是被甩上了岸的魚,只張大了嘴不停地喘息著,沒好氣地瞪了那個這時候居然微笑得一派溫良的先生一眼,卻也不肯求饒,反而把腿圈了他的腰,手臂也搭上他肩背,更往底下勾了下去。

  顧不上羞恥,他的加入填滿了他內心的空虛之處,心底深處只想把他留下來,留得更久,一刻也不再想分離。

  所以身體忠實于內心深處的欲望,在他回應地聳身頂入的一刻挺起腰身迎合,就著這個勢,感覺那個人更往裏地嵌了嵌身子,幾乎刺穿到了可收納他的底部,許久沒經曆這樣情事的那裏有些吃痛,不由得倒吸著冷氣緩了下來。

  「鳳辰,你沒事吧?」

  左靜言到底還是有些擔心,低頭查看時,本只是淡淡水紅的那裏現下被撕扯得狠了,血一樣的鮮紅色澤在那處集現,肌膚也因血液湧來而微有些腫脹,只把裏面的東西箍得更緊。

  停住了那方的勢,左靜言重又在他的敏感之域上下撫弄,用手、用唇、用舌,沿著他身子每一寸肌膚撫摸下掠,捏了那前方突突兒跳動之處挑弄著,好容易再叫他又放松下來,這才開始緩慢的律動,一寸寸抽出,再一寸寸壓實,弓起的腰令欲望在緊貼的腰腹間摩擦,呼吸間傳遞的一個喘息便是一次魅惑的訴情。

  「慢點兒......唔!」

  心中不再思考任何問題,放松了肢體,放開了全身上下所有感官,只有那個人的存在是眞實的,迎合著他的肌肉一緊一松,完全被拓展開的腸道順從于他*的節奏,在插到最深處時緊緊咬住,像是生怕它撤出去,快感四下亂竄,心髒也飽滿鼓脹得像扯緊了風帆一樣,一樣完全脫離了控制,有力的一次次泵上的頂端的血液,一次又一次把他抛上浪尖高潮。

  感覺自己快要射出了,軒轅鳳辰死死地盯著他的臉,微有些淩亂的發與絮亂的呼吸,蒼白的臉上眼睛卻是紅的,是動了情的欲鬼,說不出的妖靡豔麗。

  無論是哪一個他,都是屬于自己的。

  甚至再也無法抒緩出欲望的分身,沒有了生氣的身體,都是自己的,一直都是。

  被這想法所鼓動,耳邊傳來柔靡的水漬聲,身下進出回蕩的肉體拍擊聲,都是快感的辛香料,欲望愈來愈亢奮,愈來愈不受掌控,終于在那人俯身相就的親吻時,腰腹間一道磨擦,便輕輕易易地噴湧而出,那多年被禁固的欲望連噴了十數道才止,白濁而滾湯的欲望像是把他整個人都化開了,奶油一樣塗在被他噴射滿整個小腹的左靜言身上,然後再「嗒」聲回落,把他們兩個人融在了一起,黏合得瓷實。

  左靜言見他射了,便也停下動作,雖然自己無法發泄的欲望仍硬梗地停在他的體內,卻只是溫柔地停留著,然後漸漸消軟。

  軒轅鳳辰不肯放開他,卻又不敢逼他把鬼的精元也射出,導致元魄盡散,只能緊緊地抱著他,彷佛要嵌入血肉骨骼一樣的緊抱,視線對上,心意相通的兩人複又密密的親吻。與適才大操大弄所掀起的驚濤駭浪相比,那處傳來的水澤聲卻是細微而溫和的,感覺到生命的交融。

  什麽都不重要了,即便明天就要死去,能有這一刻的肌膚相親,也是心滿意足。

  良久,軒轅鳳辰歇好了氣,拿自己的頭發和左靜言的纏在一起絞著玩,懶懶不想動彈的他看到天際啓明星升起的那一刻,倏地想到什麽,驚跳起來:「糟了!我忘了把阿吊的葫蘆要過來,白天的時候,要把你藏在哪兒比較好呢?要不然......你上我的身好了,雖然勉強些,但至少不會讓你受傷。」

  百密一疏的軒轅鳳辰有點懊惱,他鬼是管救出來了,可是如何安置他方便帶著上路,卻是一大難題。

  對人類來說毫無害處的陽光,對鬼族來說卻是致命的武器。

  「你瞧,這是什麽?」

  左靜言笑笑,卻從懷中取出一物,正是阿吊爲了把軒轅鳳辰的生魂帶到冰府時打造的裝魂容器。wrxt

  「我還以爲我總算有一次騙過了你,可沒想到,還是你棋高一著,連這個都備下了,你還敢說不是盼著我把你救出來麽?」

  軒轅鳳辰大喜,接過了那葫蘆上上下下的撫摸著,把它裏外擦拭幹淨,怕微有潔癖的左靜言住的不夠舒服。

  「不,我最初向阿吊討要這葫蘆的時候,是沒想你眞這麽大膽,我只想,至少把留著你的氣息的葫蘆帶在身邊,伴我在陰川等你,也不寂寞。」

  左靜言溫柔地笑,寵溺地看著這個暴烈如風、熱情如火的青年。原以爲自己是對的,哪怕不得相見,靜默相守個千年萬年,也圖一個長久。可是現在被他完全打亂了最初的計劃,卻至今也沒後悔過。

  脈脈含情不得語的相守,果然不及情人貼身燙慰的一個擁抱更叫人心動。

  那什麽只能金楓玉露一相逢的牛郎織女星,絕對不比能暮暮朝朝相處的他們更幸福。

  不是嗎?

  「我說過,我不會讓你再寂寞地等。我已經長大了,小的時候是我沒辦法沒能力,但現在,我總會保護你的。」

  那個溫柔的先生,一個人獨行在前面,等這個不成器的*長大,也已經等了八年。

  軒轅鳳辰此刻與他心意相通,豈有不明白他的想法?

  他終于也能體會到愛人與爲人著想的妙境了,有些事,就算不說出來,但爲他而做,收獲快樂的卻會是自己。

  「我知道。」,左靜言微微颔首,他的鳳辰,果然長大了。

  「不過鳳辰,如果再不走,可能鬼府的追兵就會找到我們了。」

  唉,雖然不想打斷兩人間的甜蜜氣氛,不過被軒轅鳳辰刺破的那個鬼府結界,恐怕經一夜時間已經大致修複,能讓他們休憩喘息的一夜已經過去,接下來就是他們與前來拿人的鬼差們拼比腳力的角逐時刻了。

  「嗒」一聲棋子落盤的輕響,在寂靜的空間內竟也造成了微有回蕩的聲響。

  坐于棋盤兩邊的兩個人,一男一女,皆凝神關注著棋勢的變化,眼見得這一角的爭奪又要僵持不下,再爭下去怕整個棋局都成了「珍珑」之勢,糾結著纏在一起,無破可破,無解可解。

  「你可還要再仔細想來?」

  右邊的女子發髻高挽,面容端麗,皮膚白皙中透出如玉的光潔,額前垂了一粒明珠,更映得她膚光勝雪,绮花玉貌。身上的五彩霞帔竟異彩紛呈,她整個人就裹在這氤氲的霞光裏,高貴而聖潔,叫人望之心生愛慕之余,也見而生畏。下體卻是蛇身,青鱗中泛出點點金光,此刻隨著她的問話,正緩緩地擺動著,很是自在。

  「反正我有的是時間陪你下這一局。」

  掩唇輕笑,那女子端莊的神態中見了妩媚,卻是走下神龛的神佛,又絕不類妖物,莫非,這是傳說中人首蛇身,以黃土造出人類,煉石補天的那一神祇,大地之母女娲?

  「我也有的是時間,多年不見,妳竟也一點沒變。不過我說,神僊千年萬年就下這麽一盤棋的生涯,也很無趣吧?」

  坐她對面的另一個男子,飄渺的形體好像在風中時聚時散,整個人猶如細小的熒光微塵凝體而成,清靈而通澈。天青色的衣衫,同色的發帶也在風中飛舞。

  「還說呢,你居然有形體遺落人間幻化成形,看到你的時候我才不敢相信!當初我還以爲這些老朋友一個一個都不見了,卻沒料還能找到你。」

  盤古大神開混沌天地之初,有四種元素爲這廣漠世間的主宰。共工司水,是爲水神,風巽管風,是爲風後,女娲掌土,爲大地之母,祝融管火,爲炎火之神。

  四大元素各自凝神成體,本是互不幹擾又互相呼應。可是水火天生性情相左,共工與祝融之間的矛盾一直加深,及至最後,共工與祝融一戰而敗,大怒之下居然一頭就撞倒了不周山,天地崩塌,原始四神祇間的力量開始失調。風神愛水,猶愛在廣漠無邊的海面上與共工原形的那條九丈青龍相追逐嬉戲,爲此也失去理智,縱水滅世,誓不獵殺祝融不罷休,後得女娲挺身而出,並與她所愛護的人類共同努力,曆經幾世才將風神造下的滅世之劫給化解,風巽在大仇得報之後,也自領其咎,沈睡于九天之界,不再醒來。

  卻沒想當初他爲共工之逝而在風中流落的那一滴淚,竟然會被藏在松脂琥珀裏,這才有了勉強讓他魂魄托體依附的物質,重返人間。

  女娲多年不見故友,那日心血來潮算出他的去處時,他竟自找上門,這才有了今日之局。

  不過風神只差自毀元神的沈睡,這世間的神主早又有所更替,四元素被五行:「金木水火土」所取代,其中木生土中,金亦藏于土中被火煉粹出,五行中女娲掌管的竟占了三項,也是世人紀念女娲娘娘創世救世的功勳。

  只可憐他創世之初便存在的風神,因造了一場大禍,卻被排除于後世另起的五行之外了。

  代價不可謂不巨大。

  「找到我做什麽?敘舊?」

  共工自絕于不周山,祝融被自己所殺,自己的元神在沈睡,盤古開天之初的四大神祗只余女娲一人,難怪她會有此想法。

  只是風神一向清冷慣了,神色不爲所動,手中白棋又在邊角另下一子。

  這一勢奇險。

  「是啊,敘舊。」

  女娲的蛇尾在風中快活地擺動,震蕩之下,不意間卻震落了這玄風洞裏被風神點風而形成的風鏡護蓋,現出兩個人來......不,應該說是一人一鬼。

  這本應是陰陽殊途的兩人似乎也陷在了一個迷局裏,一路磕磕碰碰走來,卻總找不到出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鏡中光陰變化,被困留在昆侖山腳的他們時而與鬼差激烈交戰,時而相擁纏綿,那雙握在一起的手卻從不願放開。

  女娲狡黠的眸子看向經她這一觸動、也皺起眉看向這邊的風後,笑容無比甜蜜,加重了語氣道:「你是眞的沒有什麽要跟我敘

  舊的?那個青年手上,拿的可是軒轅神劍呢!」

  「不過是一小小人類而已,還惹了鬼差,自尋煩惱!」

  風神擡起淡定無波的眼睛看向女娲,唇邊扯出一個同樣淡然的微笑:「妳造出來的小東西也蠻好玩的,明明是這麽脆弱的存在,卻偏偏還敢向不可戰勝之物挑戰,眞是不自量力。」

  「可是你不覺得,他們這種種努力,悲歡離合,都很讓人感動?他們的時間很短,短得還不夠我們下完一局棋的時間就已經消亡了。可是就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他們都會盡可能地努力把握住他們所能把握的一切,很有趣的生物吧?」

  女娲依舊笑得甜蜜,臉上帶著對自己孩子誇獎的神情,得意地看向風後,再一次對他進行最後的通牒:「你眞的、眞的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這棋已成珍珑之勢,我可要回去了。」

  「......妳明知道,又何必問我。」

  這下子,淡定如風的男子也不能保持他淡漠了,狼狽地咳嗽了聲,卻還是無法放下高傲說出救助之語。

  他知道那一人一鬼到昆侖是來找他的,正是因爲如此,他才讓女娲破了他的風術找上門來。

  可是......這棋一下就將近一天,籌措了一天的話卻一直沒能說出口。

  風後看向風鏡,鏡中映出那兩人已經一身血汙。

  甚至就連持在軒轅鳳辰手中的軒轅劍都已經染上了碧血,泛出黯淡青光--神之器天生具有悲憫之心,軒轅鳳辰最初能持它是因有護人救世之心,但此時僅爲己私欲已是犯錯,持它只是再造殺孽。劍有感而知,神格受損,難再佑主。

  就算他可以不管那一人一鬼的情事,那一把劍,卻是要從軒轅家的後人手中取回的。

  那是共工身上的青鱗所造,也是他當初持了送給黃帝斬殺祝融的神器。

  只是送了人的東西,這麽直接地從他們手中要回來有失他的風度,但如等他戰死再取回......恐怕那劍也毀得差不多了。

  「我說,我們以此棋局的勝負下一個賭注如何?」

  青衫的男子開口,在風中甯折不屈的男子,一生絕不示弱于人。

  就算知道他只要開口,掌管著大地的女娲出面,地府下的閻君不可能不賣她這面子。

  但這口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

  勝負,卻是各安天命的。

  那麽,就賭一把吧。

  共工,我可拿你來賭上一賭?

  勝的,是我對你執著不放開的感情,連你身上的一點微小物品都留之而不舍。持有後,上天入地,尋你魂魄所在。

  負的,是我該如塵世間那兩個男子一般,再執著也要屈于命運,放棄所有。不再千年百世糾結于此,潇灑自如風。

  「好,你要的賭注是什麽?」

  女娲輕笑開口。jiajia

  「那妳呢?」

  「哎呀,這輸贏還沒定,我可要留後再說--省得你反悔!」

  「我也一樣。」

  「小氣!」

  「吃妳一子。」

  「叮咚」棋坪落子聲複又響起,凡人的性命有如微芥,生死相許的纏綿在神的眼裏,不過只是一子輸贏的勝負之爭。

  誰勝?

  誰負?

  這當中的棋局,誰能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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