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如月 The Wedding 01
「小奴隸,醒醒。」
凌越脣泛著笑容摸摸趴在他腳邊就這樣睡著的白檀。
這時他們已經在一起好一段時間,白檀也恢復上班的生活,這陣子白檀在公司裡頭特別忙碌,好幾個晚上白檀根本是吃完晚餐,在他們吃水果的時候,就吃到睡著。
凌越也沒苛責他,多半讓他繼續睡。只是兩人對話時凌越曾問過白檀:「喜歡現在的工作嗎?我看你最近真的很忙。」
白檀想了想。「喜歡工作的挑戰和工作的感覺,但對現在的奴來說,好像不是非得做這個不行。」頓了一下,笑了出來。「如果能幫主人工作就太完美了,最好跟主人同個診間,可以幫主人跑腿,一直看著主人……可惜奴不念醫,不然奴去再念個書當護士?」亮晃晃的雙眼盯著主人。
「免了。等你能來我診間工作還要多久?」凌越敲了白檀的頭一下,白檀對主人笑得傻呵呵的。
白檀的話,凌越認真地往心裡去了。他做了一些決定,幫他和他的小奴隸,所以他現在才會要他的小奴隸起來。
「主人……?」被喚醒的白檀抬起頭望著凌越。「對不起主人,奴太累就睡著了。」整個人都趴跪了下去。
「起來。」凌越要他的奴隸別道歉了。「這是我的責任,去幫我把我公事包拿過來。」
「是的主人。」白檀被指派了任務,也沒有站起來,開開心心地蹲跪爬著去了。
「白檀。」沒多久,他的主人開口喚他。
「主人。」白檀連忙停下,回頭。
「我沒規定你要用爬的,用走的比較不累,不是嗎?」凌越看著他小奴隸回頭可愛的模樣,笑了。
「奴習慣了,不會累。」笑咪咪地又爬去了,還差點想把主人的公事包叼回來,只是實在沒辦法,只好認命地爬起來,走著提回來給主人,但一把公事包交給他的主人,白檀又自動地跪在他的主人旁邊。
「過來坐著。」凌越拍拍身邊的位置。
白檀這才爬起身,坐到沙發上,疑惑地看著他的主人,覺得他主人似乎有什麼事要公布。「主人有什麼事嗎?」
「有東西想要給你看。」凌越從公事包裡拿出文件。「你看看你覺得怎麼樣?不喜歡就說。」
白檀接過手一看。那是一份辭呈──他的辭呈。不能繼續做的原因都打好了,委婉又讓人難以拒絕。
第一個閃過的念頭是高興,他心想這樣他就可以更全心地侍候主人。所以他笑了起來,但沒兩下,立刻露出難過的臉。
「怎麼了?一下笑一下不開心的。」凌越當然知道他的奴隸肯定有事。「我說了,不喜歡就說。」
「主人說的都好啊。」白檀嘴巴上是這樣說,但還是笑不出來。「主人對不起,奴讓工作影響對主人的服務了,主人您懲罰奴吧。」
「你呀。」凌越輕嘆一聲。「過來。」指著自己的大腿。
白檀還真的有默契的趴了過去,凌越將他按在大腿上拍了幾下屁股。「我為什麼打你?」
「奴沒有服務好主人。」
「不是。」又多打幾下。
「可是……」
「沒有可是。」再多打幾下。
「主人您告訴奴好不好?奴太笨想不出來。」白檀懇求。
「回去。」凌越讓白檀坐回原處,白檀就乖乖地爬起來坐回去了。看著他皺著一張臉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奴隸,凌越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怎麼會那麼笨呢?」
「主人……」白檀靠在凌越肩頭上蹭。
「你是我的責任。你工作太累自然也是我的責任。是我說過我也喜歡看你在工作時認真出色的樣子,你會回去工作,也是我同意的。我剛剛不是已經說過這是我的責任了嗎?」凌越雙眸盯著白檀,顯然知道他的奴隸可能會說什麼話,他又繼續說道:「我不要再聽到可是。」
「主人……」白檀繼續蹭。「主人真的對奴太好了……」明明就是他自己做得不夠好,主人還是把責任全扛過去了。
「所以辭呈喜歡嗎?」凌越問著白檀。
「很喜歡,但是……」白檀終於起身坐好,看著他的主人。「主人想要奴在家不要出去工作嗎?」
凌越看他奴隸小心翼翼的樣子,笑了。「如果我說是呢?」
「那奴就不要出去工作啊。」白檀回道。「當主人的奴隸和小狗就好。」說完還是忍不住看了他主人一眼,問道:「是一輩子不工作嗎?」
「要是我也說是呢?」凌越笑問。「我要聽實話。」
「奴會很高興,因為可以專職當主人的奴隸和小狗……可是……不能工作又覺得有點可惜。就……學了這麼多東西,還是很想好好發揮。但當然主人要是不喜歡,那奴就不要工作,主人開心最重要。」白檀回道。
「所以,這個。」凌越又拿出一份文件給白檀。
白檀快速瞄過,發現是凌越家裡另開的生技公司的給他的offer,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
「咦,這個?」
「你記得我們高中時,我家另外開了這家生技公司吧?」凌越問著白檀。
「記得。」白檀點頭,他也知道凌越家另開的生技公司在市面上已經是一家很有分量的生技公司。
只是凌越家裡事業的事情,就算他們在好朋友的時候,他也向來沒多問,跟人交友不過問私事那些一直是他的原則。
「會開那家生技公司最開始就是我的點子。從我念大學之後就一直在裡頭幫忙,這幾年是醫院和公司兩邊跑,你也曉得的。」凌越笑了笑。「公司之後會是我的,你不是要來跟我在一起工作嗎?不需要當什麼護士,來幫我管財務、投資吧。」
「主人……」白檀還在不可置信。
「我很清楚這是把你大材小用了。」凌越認真說道。「只是看你工作那麼累……就會想把你留在身邊,覺得你為我累,我會相對甘心一點,而且我也不打算讓你工作太累。」
「才沒有大材小用,奴要去!」白檀抓了枝筆過來就要簽名,被凌越給拉住。
「等等,好好把合約看清楚,這是你的工作。」凌越勸道。「搞不好我給你的年薪太少了你不滿意,還可以跟我討論。」
「不用。」白檀笑得很燦爛。「主人就算沒有給奴薪水也沒關係,奴幫主人做事本來就是應該的,奴全部都是主人的。」
凌越挑眉。「不看清楚,就不怕我把你賣給別人?」
「主人……」就算知道是玩笑話,白檀內心某個恐懼的開關仍舊被打開了。「主人要是要把奴賣給別人,那奴也只好去啊。」用哀求的眼光望著他的主人。「那主人可以不要把奴賣給別人嗎?」
凌越拍了他的小奴隸的肩膀一下。「那還不把合約看清楚?看裡頭我有沒有要把你賣給別人?不看就簽名我真的要把你賣給別人。」
白檀只好耐著性子把合約看完,看完之後名字還沒簽,整個人已經窩在他主人懷裡蹭。
「嗚主人您太好了……這合約根本不平等……主人您薪水要不要幫我砍掉一些?要不然的話奴得到的薪水,可以全部再匯入主人的帳戶裡嗎?」
凌越搖搖頭。「那是你應得的,還有,匯到我的戶頭做什麼?你的提款卡、帳簿、網銀密碼不是全部都在我這裡。」
「可是主人要奴幫主人投資。」平日兩人的財務,從他們成為主奴沒有太久之後,凌越全都交給白檀打理,連原來白檀的部份也是。白檀本來不願意,因為不想要經手主人的資產,希望主人找更適合的人,還是凌越命令他一定得做的。「奴知道主人根本就沒有從奴這裡花一毛錢,都是奴在花主人的錢。」
「這樣不好?」凌越反問。「你不喜歡嗎?」
「奴當然很高興,覺得被寵愛了。」白檀承認。「可是感覺主人好辛苦,養奴要花好多錢。」
「你是能花我多少錢?」凌越笑了出來。「我賺錢本來就是要讓你花的。誰讓你過得那麼節省,我給你的零用錢幾乎都沒有花掉。」
「因為主人給奴的生活已經太好了啊。」白檀一一數著。「主人幫奴買衣服、買鞋子……奴全身上下需要的東西主人都買給奴了,奴根本花不到什麼錢。主人在奴身上花了太多的錢,主人感覺虧好大,怎麼辦?」還認真地幫他的主人苦惱起來。
「那你就好好當奴隸當小狗啊。」凌越笑道,逗逗他的奴隸。「小白,叫兩聲汪汪來聽聽。」
「汪汪。」白檀乖乖地叫了,還翻下沙發,整個人在客廳爬了一圈,笑咪咪地對著他的主人爬過來,趴在他的主人的腿邊。
「好了,上來。」凌越又拍拍身邊的位置。「只是要你叫兩聲汪,還附帶這麼多,下次難不成還跳個火圈?」
白檀爬上沙發,坐在凌越的旁邊,眼睛真誠地凝視著凌越。「主人要想看的話,奴就去學。」
「省了省了。」就知道他隨便說說,他的小奴隸還是會當真。「到時候燒個眉毛我的小白都不漂亮了。」
「主人……」白檀又賴進凌越懷裡撒嬌。「您對奴那麼好,奴到底要怎麼回報呢?」
「很簡單,結婚。」凌越說出這兩個字眼。
「結婚?」白檀狂搖頭。「不,奴不要結婚,奴要一輩子跟著主人。」
「你這小笨狗,是想到哪裡去了,是我。」凌越解釋道。
「啊?」白檀張大眼睛,瞪著他的主人。
主人的父親並不贊同他們在一起,是主人很強勢地就是要他,主人的父親到最後也無可奈何,等於被強迫接受了,但也與他們不親近。
他有問過主人會不會遺憾,主人搖頭。「遺憾?你明明就知道我跟我爸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淡。」
會不會到了最後,主人還是得聽主人父親的,跑去結婚?
「雖然主人之前有說不會讓奴隸有女主人,也不會讓奴有別的男主人,但若是家庭壓力,也不是主人的錯,只是……主人您結婚了,可不可以不要把奴丟掉?」白檀問著凌越。
凌越失笑,知道他的小奴隸完全搞錯方向了,卻沒有立刻解釋。既然要這樣擅自誤會,就多擔心一會兒吧。
「沒問題,只是……你也得一起服侍你的女主人,做得到嗎?」
白檀臉色一白。他閉起眼睛想像那個畫面,身體心靈都明顯抗拒起來,除了他的主人,他排斥為別人提供一樣的服務。
但若是主人有這樣的需求……若主人真的就是過不了家庭那一關……
他可以為主人付出所有,就只有到這種程度嗎?
如果是主人真的得這樣,那他……
他張開雙眸,痛苦卻真摯地看著他的主人,先是緊咬牙關,隨後一字一句很清楚地說道:「主人希望,奴就會做到。」
「好,那就照我想的一樣,今天晚上把所有事情解決了吧。」凌越從公事包裡拿出另一份文件。「賣身契簽一簽。」
「賣身契?」白檀接過文件,眼睛卻沒有看文件,反而是疑惑地看著他的主人。
「對啊,免得我真的結了婚,你就跑掉了,說話不算話那怎麼辦?」凌越問道。
白檀心亂地完全沒有辦法去凌越話的真實性。平時的凌越,最不愛依靠這種完全沒有任何法律效力的東西,就連他們成為主奴,靠的也是默契和磨合,就連主奴契約未曾打過。
反而是白檀後來比較知道這圈子的生態之後,還問過凌越為什麼不讓他簽。
「簽了你要是真的不想要這段關係,那合約有用嗎?」凌越反問白檀。
「奴不用簽也會緊黏著主人不放。」白檀這麼回道。
「那不就是了,那只是個形式,你在我身邊才是真實的。」
若是白檀頭腦清楚時,絕對會想到這不合理。但在愛上凌越之後,凌越成為了白檀唯一的弱點。
白檀平時再冷靜再沉著,遇到凌越都立刻變得一團亂。
此時他只是想著他的主人不信任他,內心難過,立刻反省自己是不是哪裡做得不過好。
「就算主人要奴服務女主人,奴也絕對不會跑掉,奴真的已經想好了。」抓著主人說的文件就要簽字,不過上頭的英文卻讓他驚訝地瞪大眼睛又看了一下,最後不敢置信地望向他的主人。「主人……這是……」
「賣身契啊。」凌越笑了起來,他的笨奴隸總算發現哪裡不對勁了。「快把剩下的部份填一填,那是你該填的。」
「這明明是在美國主人和奴所屬的州,結婚申請要用的文件?」白檀看著裡頭凌越已經填好的部份,空白的地方是他要填的話……
「那不是賣身契是什麼?一輩子你都得是我的。」凌越笑得更燦爛。
「所以主人的意思是,主人和奴、結……」白檀開始結巴。「結、結婚?」
凌越反問。「不然呢?」
白檀仍然驚訝不已,但終於把前後想通了。「所以剛剛、剛剛主人從一開始的意思就是主人和奴結婚嗎?」
「是。」凌越答道。
「那、那是奴自己誤會了?」白檀又問。
「而且我明明解釋了,你還是繼續誤會。」凌越揉了揉白檀的髮。「只好讓你誤會個夠了。」
「主人……」白檀笑著自己。「奴真的很笨吼。」
「遇到我的事就沒見你聰明過,明明你就知道我愛的是你,還那麼多內心小劇場做什麼?」凌越嘆氣。
「奴也不知道,遇到跟主人有關的事就會忍不住一直擔心。」
明明他從承認慾望,愛上凌越之後,對待其他人變得更理性沉著冷靜了,也不再那樣執著用溫柔當偽裝。對他人的事總能看得很清楚,一針見血。
但只要跟凌越有關的事,他那些理性沉著總是不知道跑到哪裡去。凌越訓過他好幾次,他也很想改,但就是沒有辦法。
不過現在知道真相,也就沒那麼緊張了。頭腦終於能運轉,白檀覺得疑惑。
「主人從來沒有提過結婚,怎麼會突然……?」他們目前主要生活的地方還是台灣,他以為主人不會把在台灣不被法律認可的婚姻當一回事。
凌越揚眉。「那不喜歡?」
「喜歡啊,當然喜歡。」白檀用力點頭。跟主人結婚,就算主人這麼愛他,他還是太想要到不敢想的程度。「謝謝主人……但是為什麼呢?」
凌越薄脣泛出好看的笑容。「一個儀式,一紙證明,若是讓你不要再那麼愛擔心,還不夠值得嗎?」
「主人……」原來他想要的,凌越都知道。就算他沒說,凌越卻也清楚。感受到凌越強烈的心意,白檀幾乎說不出話來。可以被這樣強悍而溫柔的人愛著,已經不只是幸運或幸福這樣的字眼能形容的。
凌越抱住他的奴隸。「況且,從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希望,若我有一天能簽這張紙,另一個人的姓名就是你的。」
白檀張開嘴,卻說不出半個字,跟著灑出來的淚水,全被他主人寬闊的胸膛承接過去,彷彿從頭到尾,那裡才是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