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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檀如月》第13章
  白檀如月 13

  我幾乎是著急地走向那個房間,但真的站在門前,那種伴隨黑暗而來的恐懼又吞噬了我,我想到我自己在那個房間裡頭,獨自一人驚惶無助,過往的內心的太多東西都向我涌來的那種感覺。

  我在門前佇立,雙腿開始發顫,幾乎想轉身逃跑。

  我甚至真的轉過了身。

  然而一轉過身,我彷彿看到電視、看到臉書……看到那一堆我用來填充我的生命,卻沒有讓我真的輕鬆的包裝……

  我真的要回去嗎?我這麼問著自己。回去很容易,只要一步就夠,所有我熟悉的那些都會重新回到我生命裡。

  來這裡卻很難。我花了好多氣力,好多的掙扎。終於能站在這裡,一點都不簡單。

  我到底是要回去,還是要進去?究竟是要讓自己回去扮演那個熟悉的偽裝的我,還是進去深刻地接觸那個被我藏得太好、太黑暗的我?

  在來這裡之前,我以為我已經懂得我要的,已經決定了所有,然而真正站在這裡,我才真切地體驗到,即使明白自己想要的,還是不見得能夠跨出那一步。

  我的行為或許讓他的傭人不解,她沉默地凝視著我,像是問著我究竟打算怎麼做,她能夠開門了嗎?

  「等等我、再等等我。」

  對她說出這句話後,我立刻後悔了。

  她還站在一個有亮光的地方等著我,但裡頭的凌越呢?

  我轉回身。

  我多思考一秒,凌越的煎熬絕對超過一秒的時間。我在那個房間裡待過,知道那種只有黑暗,非得跟自己對話不可的感覺有多麼可怕。

  想到這裡,我差點就要請她開門了,可是真要發聲的時候,我又想到我那天揪著凌越的胸膛的感覺。

  那感覺還那麼清晰,那時完全崩潰的我被恐懼擄獲,說出來的話是那麼狠,我是那麼急著要往外逃。

  偏偏在那之前,我也是自願要進去的。

  我閉起眼。

  我到底為什麼要進去?

  若我此時此刻請凌越的傭人開門,只是出於純粹的愧疚和不捨,那麼就算我進去再換凌越出來,真的不會再將之前的事再重演一次而已嗎?

  若再來一次,我還會有機會再度站在這裡嗎?我還有臉站在這裡嗎?

  我想著凌越之前為什麼要我來這裡,是了,他希望我面對我自己。如果我真的不願意,那我就沒必要進去了。

  可是我真的要進去嗎?

  我望著那扇門,仍舊驚恐,彷彿那扇門一打開,裡頭就會有洪水猛獸向我襲來……但其實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把我看得很重的凌越。

  我真正怕的不是凌越,而是獨自在那個房間時的我自己。沒有真正的洪水,也沒有猛獸。

  我自己,比那些都可怕。

  若是進去,我將要面對可怕的我自己,但若是退縮,我將會把我豢養成連自己也不認識的可怖東西……未來或許再也沒有辦法面對,或許要花更多更大更辛苦的氣力才能走到這裡……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終於對她開口。「幫我點蠟燭。」

  是的,我真正地做了決定。

  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除非我一輩子都可以不面對我自己,當然那也不是沒有可能,我都能夠渾渾噩噩地活到現在。但,已經看到不同風景的我,可以就這樣假裝什麼都沒有地回得去嗎?

  如果我終究要面對我自己,不是現在,那又會是什麼時候?

  我要進去。

  看著燭火順利被點燃,我請她幫我開了門。走進那個黑暗的小房間,門被關上,一步一步地,我走向他,我手上捧著小燭火,我看到他的眼睛正凝視著我。

  那雙眼,比起黑暗中的燭火還要明亮。

  「白檀。」他喚著我的名字,我光聽到他呼喚著我,全身就微顫起來。「你還可以後悔。」

  我搖搖頭,對他笑了笑。「我已經後悔夠多次了。」

  他凝視著我。「你確定真的要這麼做?」

  我內心仍是害怕,卻對他點了點頭。「我要,當然,我還是害怕。但我真的想清楚了。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你說。」

  「無論我怎麼對你,都不要放我出來,除非我真的能夠出來了。」

  「可以。」他點頭,淡笑。「但白檀,我還沒有答應要讓你進來。」

  我想著我跟他傳的那些字條,他的確沒有說好。我開始無措起來,望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白檀,我之所以還沒有答應要讓你進來,是因為這次跟嚴格了,對你來說。」他頓了頓。「我仍舊會來探望你,但除非我允許,否則你不能發言。當然,你可以在跟自己相處的時候跟你自己說話,但不許對我說話,一個字都不可以,除非我允許。」

  那種窒息感又讓我不舒服了起來,但我不是早就決定,我寧可死在裡頭也不出去嗎?若是這樣的話,不說話對我而言也沒有什麼,我又點頭。「我可以接受。」

  「你得想清楚。」他淡淡說道。

  「我想過了。」是真的,我想過了。「這樣很好,至少我不用害怕我又說出一些違心之論。」

  他深深看著我,我沒有躲,回視著他。

  他又開了口:「我會跟你說話,也許會觸碰你,關心你的狀況,你可以點頭或搖頭,會以身體姿態回應,但沒有更多。」

  我點頭表示我知道了。

  「再來,我會依照你的身心狀況給你下其他的指令,你確定你能好好配合嗎?」他問著我。

  我想點頭說可以,但我沒有那樣做,我其實並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好好配合,我靜了靜,才開口。

  「說實話,我不知道。我很有可能會崩潰,也很有可能會受不了。我不想說好聽的騙你。但……我會盡我的全力去做,無論你說了些什麼。」

  我的話語就停在這裡,他沒有回我話,只是靜靜地凝視著我,也許是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些什麼而令我緊張,也許是他的眼睛太惑人而讓我慌亂,我的心跳得飛快。

  可是,我要自己別閃避他的眼神,我是真的,就不需要躲。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我聽到他輕喚著我的名字。「白檀。」

  我更深地凝視著他,等待著他的話語。

  「你去敲門,我要出去。」他對我說道。

  聽到他這麼說,我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點點頭,很快地敲著門,門從外面被打開了,我看著他經過我,我把燭光交給他,他走到門口,聽到他對外面的傭人說請她先離開。

  他凝望著我,我也凝望著他。在這樣深沉的凝望之後,他關上門。

  門關上的那瞬間,我被切斷了跟他的連,但一種更不可思議的感覺襲上──我突然有一種我們就算隔著門內門外,卻反而在一起的感覺。

  不久前他還在這裡,而我現在待在他待過的地方,這種體認莫名地撫慰了我,我讓自己坐在床上安靜了一段時間,還算平靜。

  但同樣的,在黑暗的房間裡又待上更長的時間,我就感到孤單寂寞了,我幾乎有些想要尖叫,但就在要叫出來的瞬間,我想著他待在這裡好幾天,他要怎麼忍受?

  我讓自己去思索這些,試圖把重點都放在他身上,想像他到底如何忍耐過來的,但我畢竟不是他,黑暗迅速地綁架了我,我的注意力逐漸渙散,沒辦法再集中地想他,很快地,那種所有陰影都涌上來的感覺又擊垮了我。

  我要自己忍耐。可是很快地,我再也忍不下去,要面對自己的過去實在太困難,我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門邊,在我自己意識到之前,我已經敲起門來。

  我不要在裡頭,讓我出去!

  我一次一次地喊著,當然不會有人理我!門從來沒有被打開過,我哭了起來,哭到一種歇斯底裡的程度,就在我終於絕望到再也不拍門不哭的時候,我突然像是看到在我的心裡,也有另一個我在敲著門,而我從來沒有打算讓它出來。

  敲門的是那個陰暗的黑暗的我。

  「你終於看到我了。」我聽到「他」這麼對我說。

  「你被我關了多久?」我這麼問著「他」。

  「你什麼時候發現你不太一樣的,我就被你關了那麼久。」「他」這麼回答我。「你該好好看看這一切了。」

  我想搖頭,想說不要。但剛剛那種敲門卻沒有人理睬的絕望讓我沒有搖頭。「他」被我關的時間,又何止這麼一點時間?

  懷著強烈的恐懼,我開始藉由「他」,看著我自己過去的人生──

  我爸媽是那種很開明的父母,留外之後一個回來成為跨國企業台灣的高階主管,一個回來教書。他們對我一直秉持著開放式的教育,這種教育也許用在別的孩子身上沒有用,但是也許因為我本性的關係,我一直是乖巧的孩子,沒有被打過,在學校我的成績也很優秀,一直是個老師打不到的人。

  所以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我有這些不一樣。

  在我發現我其實喜歡的是我不能接受的東西時,凌越也在。

  國中高中的男生或多或少都有著聚集在一起看A片的經驗,我們那時青澀年少,自然也不例外,有個同學的爸媽不在家,我們一群要好的同學放學之後就全到那個同學家去,興奮地看著A片。

  那不是第一次我們這麼做。之前我們看A片,聽女優叫得那樣嬌媚,我真的毫無反應就只是個男學生,還被同學笑我太淡定。

  我那時候真的覺得沒有什麼。我在想也許我是比較晚熟。但有一回,看到有個女人被強暴的劇情,被摑耳光時,我發現我竟然有反應了,我開始感覺我不對勁。

  我還記得那時我飛快地說我身體不舒服,衝進廁所,在廁所裡待了很久。我覺得自己不對勁,並不是我對那樣的女人有反應,而是──我期待成為那個被強暴被摑耳光的人,想像那個畫面出現在我自己身上,我竟然因此而興奮。

  我是男人。

  我不覺得自己對男的身體特別有慾望,也沒有覺得自己對女人的身體有什麼感覺,但我想到自己要被凌辱,我身體上的慾望遲遲無法消除,我怎麼會這樣?一個正常的人怎麼會這樣?

  我是不正常的,這是我的結論。

  那次我記得我從廁所出來之後,還被同學調侃,說怎麼會看到精彩的地方就進去拉肚子,是不是很想要對女人這樣那樣,我連忙說不是,硬是把錯過推在剛剛買的炸雞排身上。

  回家之後我覺得非常驚慌,我想要確認自己不是那樣的人,沒幾天我還去了賣A片的攤販附近閒逛了下,但我發現就算只是閃過包裝盒上的封面有鞭子、看到手銬……我就會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一個好好的人,被爸媽悉心呵護養大的我,到底為什麼會對那些有反應?我很害怕,根本不敢說。我告訴我自己,對那些有反應的自己很噁心。我不應該喜歡那些。

  我要自己埋首於書堆之中,認真念書。當然,平時同學之間的那種關於性的垃圾話我還是會勉強著應付,畢竟我要自己不能被發現,但是我暗暗地把跟性有關的事物全當成是噁心的事物,我甚至不太打手槍,因為打的時候我腦子裡就離不開那些東西。

  我是一個還蠻有女孩子緣的人,女孩子對我的示好一直都不少,高中如此,大學更是。一開始我下意識的不想交女朋友,只是跟很多女孩子都保持著還不錯的關係,忙社團、忙念書,時間也就這樣過了,我以為自己好了,大三學期末的時候我交了女朋友,她是那種漂亮活潑的女孩子,喜歡的就是我的溫柔體貼。

  因為她之前談過的戀愛,男人都只想要性,讓她很困擾,所以剛跟我在一起時,她很喜歡我的紳士,喜歡我尊重她,所以我們就這樣一直到大四都沒有發生插入的性行為。

  大學畢業之後,她留在台灣就業,我去美國念書,我們也遠距離談了兩年的戀愛,一直都沒有觸碰到性行為這塊,我感到安全。

  我從美國回來,在台灣找到了一份很不錯的工作,她開口希望我們同居,我有些煩惱,終究會面臨性這件事。但我回台灣之前,我爸媽就明說了不要我跟他們住一起,他們希望有個人的生活空間,所以早就把一間房子過給我,我跟她同居也是理所當然、順理成章的事。

  問題終於開始浮現。她向我求歡,我還是會想要閃,她甚至懷疑過我是不是gay,可是我真的不是。我的慾望不是對男人就會有的。最後,硬著頭皮,只好做了。

  跟她做,我真的硬不起來,我總要想著那些已經被我歸類在噁心的事情,才硬得起來,但硬起來之後,那種自責和罪惡感就會淹沒我,我很快就會軟掉。我內深處甚至偷偷希望她踩我一腳,說不定那樣我就可以硬起來。

  但我當然也不可能讓她知道這些,永遠也不能讓她知道。她怎麼可能接受一個各項條件都很不錯,她崇拜著的男人,是個……有病的人?

  不僅是她,像我這樣的人,應該沒人能夠接受。

  所以我開始逃避性愛,但我當然不可能次次躲得過,我們還是會發生性行為,那是我在我們愛情裡最不愉快的一部份,我想她也是,因為我發現她有按摩棒,她後來甚至在我們性愛時拿出來要我插她。

  我鄙夷地看著她,不想要用那種人工的東西。但內心最深的地方……我不敢說、我真的不敢說……

  我如何能說出我期望有一個人,把那個東西強迫式地插入我身體裡頭,還命令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拿出來……我怎麼能夠說出那些?

  她不是沒有暗示過要我去看醫生,但我用每天早上我都還是能晨勃這點拒絕了,我不是不想求援,畢竟一個男人在做愛時不能勃起是很嚴重的一件事,這我也曉得,但我更不想被發現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我不可能去看醫生。

  後來我們愈來愈不做了,到最後性行為完全是零。因此,她會劈腿,我們會分手,連我自己都不意外,我甚至覺得我們已經同居了好幾年的時光,而她怎麼能夠忍那麼久。

  我會留職停薪,坦白說不是為了情傷,畢竟我不真的傷心。

  只是人生走到這裡,我擁有了太多,卻不真的開心,我想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散個心。

  「直到凌越對你做了那些,我終於開始能出來看看這個世界。」我聽到「他」這麼對我說。「你該感謝他。」

  「我很感謝他。」我這麼對「他」說道。「吶,你跟我在一起吧。」我彷彿看到我拿了一把鑰匙,把關著「他」的門鎖解開。

  「我還是會很生你的氣,還是會不能接受你……」我的眼淚又掉了下來。「說不定我還是會再把你鎖起來……但你可以敲門……我不會再聽而不聞,我保證……」

  我看見「他」笑了。「你的保證有時不可信。」

  我也跟著笑。「那你可以要凌越把我關起來。讓他釋放你,把我關起來。」

  我們一起又哭又笑,在歡笑和淚水之中,又融為一個我。

  我的思緒又回到前女友身上,在凌越霸道地打破我的生活的最初,我的確氣她怎麼會連這種事都讓凌越知道,畢竟我以為她不是那種嘴碎的女人,而不舉、早泄……那些全是我最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

  但我現在……開始感謝她。

  我更感謝的是凌越看穿了我。是他讓我依靠,用一種巨大的壓力,打破我包裝得太好的那些理性,引導我看清自己生命中的缺憾及渴望。

  我還是覺得罪惡,害怕自己有病,那些並沒有消失,但我想到他說的,就算有病又如何,他陪著我。

  這裡很黑暗,空間裡只有我一個人,但擁抱了那個陰暗的我,我開始覺得我不孤單,甚至,我真的覺得連凌越都跟我在一起,就算他人不在這裡。

  我不知道自己想著這些想了多久,我只知道自己似乎微笑著,因為他手捧的燭光映亮整個房間,我看到他的眼裡,彷彿閃爍著我脣邊的笑意。

  「還好嗎?」他問著我,放下要讓我換洗的乾淨衣物,遞上一杯蜂蜜水給我。

  其實我沒有覺得餓,但還是端了過來,我用眼光跟他說謝謝,然後點了點頭。

  「你做得很好。」他對我微笑著。「之後再為你自己多做一些事,我將會給你一些獎勵。」

  我抬眸看著他,我希望他能夠從我眼睛裡讀到問號。要不然我沒有辦法完全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但我想要獎勵。

  我想他明白了我的問號,因為他要離開之前,說了他的指示。

  「愉快的碰觸你自己吧,這裡很黑暗,非常安全。你可以承認你的慾望,它們讓你覺得快樂。沒錯,我要你自慰──讓你自己硬起來,把它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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