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掛名包養
如果唐驥和桑琳不來公司,風宇這份工作還是很愜意的。工作強度並不很大,至於上夜班,對別人可能是痛苦,在顧頤這裡卻根本不算什麼:晚八點到早五點,他精神著呢。
但是唐驥絕對不是一個好老闆。白天的時候他很少來公司,一切都交給張副總,到了九點鐘之後,他倒是常常要來公司轉一圈兒,往往還要帶著桑琳。而那時候,多半都只有顧頤一個人在。
這麼過了一個月,顧頤已經想辭職了。但張副總對他的工作表示很滿意,這時候辭職,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可是如果不辭職——即使他再鎮定,時不時就有兩個獵魔人在背後晃悠,他覺得自己也有點頂不住了,很可能馬上就要開始脫髮。而如果他真的脫出禿斑來,那他可能就要創造本族新歷史,同時被那些狼人笑到死了。
然而端誰的碗,服誰的管,唐驥身為老闆,絕對是不需要看員工臉色的,所以他依舊頻頻出現,仿佛根本沒有看出顧頤在暗示他的到來已經打擾了正常工作。
“你會開車嗎?”顧頤剛核對完一堆單據,唐驥就晃悠了過來。今天晚上他穿了件香檳色襯衫,胸袋上還夾著一枚藍寶石別針,雖然沒有那天的玫瑰紅那麼騷包,也絕不是想要來正經工作的模樣。
顧頤有心回答不會,然而他的簡歷裡包括了駕駛證影本,要說不會未免太假。雖然明知道這後頭肯定不會有好事,顧頤也只有回答:“考出了駕照,但開車的機會不多。”
“會開就行。”唐驥打了個響指,“跟我走吧。”
“唐總,我還在上班……”
唐驥隨手把他面前的電腦關了:“你今天的工作也就是這批單據,現在你已經幹完了。”他抬起另一隻手,晃了晃指尖上的車鑰匙,“要是你每天就這點工作,我真覺得付你的薪水有點多了。”
顧頤第一次生出問候別人長輩的衝動:“如果那邊還有什麼問題……”
“那你可以過一會兒再工作。”唐驥一臉理所當然,“我不會出去太久,十二點鐘前一定會回來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顧頤除了伸手去接車鑰匙還能做什麼呢?然而唐驥忽然又把手縮了回去,上下打量他:“你就穿這個來上班?”
顧頤也低頭打量自己:白襯衫、黑色長褲,再加一條深藍色領帶,相當標準的辦公室著裝了,他看不出自己有什麼問題。
唐驥歎了口氣:“來來來,我找件衣服給你換上。”
當司機還要換衣服?顧頤突然間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來,並且這種預感很快成了真……
他真不知道,唐驥辦公室裡居然有個衣櫃!
“穿這個。”唐驥拎著一件紫色的真絲襯衫,在顧頤眼前晃了晃,“再把你的眼鏡摘了,頭髮梳一下。”
顧頤看著襯衫上那閃亮的紫色細條紋,覺得自己的臉可能也變成紫色了:“唐總,你這是——”
“陪我去海天一趟。”唐驥似笑非笑,又晃了晃手,“快點吧,趕時間呢。放心,我眼光很好,你絕對適合這個顏色!”
適合你妹啊!顧頤站著不動:“唐總,我可以給你開車,但我的工作應該不包括陪你去夜店。”他很清楚,如果真照唐驥說的做了,他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可不想那個樣子去海天。
唐驥歎了口氣,把手暫時收了回去:“你知道李天翌在到處打聽你嗎?”
“……不知道……”這真不是個好消息。
“那你現在知道了。”唐驥往桌子上一坐,又架起了二郎腿,“你打算怎麼辦?李天翌那個人,你應該多少也瞭解一點吧?”
顧頤沉默片刻:“我惹不起李少,但總躲得起。”
“躲得起嗎?”唐驥嗤地笑了一聲,“魔都是個大城市不假,可要找人其實也不是很難。除非你離開魔都,走得遠遠的。不過,你這個日光性皮炎挺麻煩的,要找工作也不那麼容易吧?”
顧頤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北上廣既然並稱,有很多方面就都是相似的。”
“這倒是。”唐驥摸摸下巴,“帝都其實也不錯,我就挺想去的。不過,這樣的地方,可是居大不易啊。你在上海這多麼年才站住了腳,要是換了地方,別的不說——地下室不太好租吧?”
顧頤的臉色微微變了:“唐總,住地下室也沒什麼丟人的。”看來,唐驥已經把他的底細打聽得差不多了。
“不不不不。”唐驥笑吟吟地擺手,“我不是說住地下室丟人——以前我也住過呢,還是在貧民區。說真的,魔都的地下室,比美國的貧民區強太多了,別的不說,至少治安還不錯。那個鬼地方……”
他滔滔不絕地講了五分鐘,直到手機響:“啊李少……我這堵在路上呢,真沒想到,國內現在這交通……哈哈,不用,我帶個人去……誰?李少你到時候見了就知道。一會兒見。”
放下電話,唐驥對顧頤攤了攤手:“走一趟吧。李天翌這個人雖然討厭,但是還算講義氣,你跟了我,他就不會再打你的主意了——哎我知道你躲得起,但幹嗎要那麼麻煩?再說了,也當幫我一個忙,省得他總給我拉人。好員工應該幫上司解決一切問題,來吧。”
一小時之後,大紅色跑車停在海天門口,顧頤略顯僵硬地推開車門,在門童圓瞪的雙眼注視下,跟著唐驥走進了大門。
李天翌的包廂裡,彌漫著一股大麻煙的味道,讓顧頤才一進去就微微皺起了眉。
李天翌左手夾著煙,右手摟著個年輕男孩兒,正嘴對嘴地喂紅酒,眼角余光瞥見唐驥,便帶著幾分醉意叫起來:“怎麼來得這麼晚?這可要罰酒的!喲,還真帶了人來,來來讓我看——”
他話說到一半就沒了聲音,瞪著眼睛看著唐驥身後的顧頤,嘴不自覺地半張開來,露出一副傻相,幾秒鐘之後才擠出聲音來:“顧——頤?”
顧頤微微低頭:“李少。”
“真是你?”李天翌的嘴還張著,眼睛卻粘在顧頤臉上拔不出來。還是他旁邊坐的另一個公子哥兒推了他一把:“李少,這誰啊?不介紹一下?”
“啊,哦——”李天翌這才清醒過來,隨手把身邊的男孩子推開,“來來來唐少,這邊坐,我來介紹一下……”
顧頤跟著唐驥過去,在沙發上坐下了。他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模樣——曾經有個人說過,他的膚色像上好的象牙,最襯紫色,尤其是紫色的真絲襯衫,穿在他身上,有種特別的魅惑……
那個時候,他當然跟今天不太一樣。那時候他的頭髮留得半長,身上穿的是一件紫色的真絲睡袍,衣帶雖然束著,領口卻敞得很開。而那個人躺在深紅色的床單上,手裡的高腳杯折射燈光,映出一片鮮紅……
顧頤把彌散開去的心神收回來,李天翌已經向唐驥介紹了包廂裡的另外幾個人,無非也都是些二代的公子哥兒,常在海天出沒,其實顧頤也都聽說過。
做完了介紹,李天翌的眼就又粘到顧頤臉上來了:“唐少,你這——你可真行啊!不聲不響的,就把人弄到手了?”難怪這顧頤說辭職就辭職,敢情是被唐驥包了。
唐驥哈哈一笑,抬手摟上顧頤的肩:“顧頤英語說得很好,現在在我公司裡,專管跟美國那邊聯繫,我現在可少不了他。”
李天翌自動把這這話聽成了一語雙關,沖他擠了擠眼:“是啊,可少不了……”說著,又有些遺憾,“還是你手快。”
唐驥笑而不語,舉起酒杯向眾人示意:“來晚了,我自罰一杯。”
李天翌雖然介紹了唐驥是從國外回來開公司的,但並沒提他的公司資產有多少。這包廂裡的一群公子哥兒,雖然不學無術的占多,但對於資產身家背景什麼的,他們卻是格外敏感,立刻就聽出唐驥身後應該不是什麼財團之類,對他的態度也立刻就多了幾分輕佻。畢竟唐驥長得也實在不錯,而這包廂裡除了李天翌,還有好幾個通吃的呢。
其中一個叫張政的,眼睛滴溜溜直在唐驥身上打轉,見唐驥端起酒杯,先笑起來:“這麼喝酒有什麼意思,既然帶了人來,叫他喂一個嘛!”
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公子哥兒,連同李天翌在內,都跟著起哄:“來一個,來一個!”
張政更是起勁,看顧頤坐著不動,就往唐驥旁邊湊了湊:“唐少帶的這是新人吧,這麼害羞?要不然,我跟唐少來一個?”
唐驥的酒杯舉在半空,臉色一下綠了。顧頤深深低下頭,免得自己忍不住笑出來。唐驥對海天不熟,他可是知道這位張政——這是個純零,最好的就是唐驥這樣的運動型壹號,現在能坐在一個包廂裡,可不是要往上貼嗎。
李天翌乾咳了一聲。他也不很知道唐驥的身家,但是留學的時候也隱隱約約聽說過,唐驥身後不是沒人,而且似乎很不好惹,很多人都疑心是哪個黑幫,但卻沒人說得清楚。
這樣的人,即使在國內也最好不要招惹,尤其張政打的那主意,根本就是在找事兒。李天翌當然不能讓他再說下去,連忙轉了話題:“新人是新人,可也是熟人——怎麼,你們都沒認出來?”
他一句話把眾人的注意力又拉回到了顧頤身上,有人仔細瞧了瞧:“好像是有點眼熟……”他們都是海天的常客,其實都見過顧頤,但並沒人對一個相貌平平的調酒師多加注意,所以現在居然沒一個人認得出來。
李天翌盯著顧頤的側臉,目光沿著他的頸項往下滑,心裡只覺得遺憾;“沒人認出來?顧頤,一樓的調酒師。當然啦,現在是不幹調酒師了,跟著唐少嘍。”
“調酒師?”有人頓時驚問,“就是樓下那個?我的天,這真是——脫胎換骨啊!”
張政眨眨眼睛:“樓下的……”他是海天的熟客,依稀還對顧頤有點印象,“這是把眼鏡摘了,重做了髮型?哎喲,唐少真是會調理人,這可真是醜小鴨變天鵝了啊!唐少這是怎麼慧眼識珠,把他挑出來的?”
他一邊酸溜溜地說著,一邊上下打量顧頤:“這個子是不是高了點兒?腰倒是還不錯,腿也挺長……”
唐驥緩過一口氣來,隨手摟住顧頤的腰,目光在張政微微腆起的小肚子上一掃,嘿嘿一笑:“別說,我就是愛他這腰。”
張政下意識地收了收腹,乾笑了一聲:“唐少搞錯了吧?這要說腰,唐少的腰才是最要緊的呢……”他說著,還拿手指戳了一下顧頤,“唐少的腰到底怎麼樣,還是小顧最有發言權啊,說說,到底怎麼樣?”
顧頤被他戳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但感覺到唐驥搭在自己腰間的手臂都僵硬起來,心裡就覺得一陣好笑,索性低了低頭,輕聲說了一句:“很好啊……”
“哦——”包廂裡頓時一陣哄笑,張政心裡跟打翻了一缸陳醋似的,勉強跟著咧嘴笑,心裡卻恨不得把顧頤拽開,自己坐到唐驥懷裡去。然而他已經把顧頤挑剔地打量了三遍,從頭髮到指甲全部看過,都實在沒法昧著良心說自己有什麼比顧頤更好的地方。
然而美味當前,讓張政就此放手,實在不是他的作風。眼珠子一轉,他輕咳一聲:“美人在懷,夜夜春宵,唐少雖然年輕,也得保養保養啊。”
李天翌對張政也挺頭疼的,這麼死皮賴臉,也不先摸摸潮水,要是踢到鐵板怎麼辦?但張政家裡又確實有點背景,他也不願意去惹,只好儘量轉移話題:“哪就至於了。”
張政嘻嘻一笑:“就算用不著保養,助助興也好。唐少,聽說過冰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