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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為人下》第135章
第六章 重返越都

 船從運河駛入支流,進入皇家專用的渠道。兩岸楊柳低垂,青草悠悠。

 船艙內,輕紗低垂,遮擋著外面驕陽酷暑,也遮擋去了光線。幽暗的室內,盛著冰的銅盆放置在床榻一腳,散發著清爽涼意。

 阮韶被阮臻緊緊擁著,隨他一起靠在床榻的靠墊裡,阮臻的胳膊橫過他的胸腹,將他整個兒抱著,下巴抵著他的肩,胸膛緊貼著他的後背。

 阮臻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說著話,阮韶安靜地聽著。

 “……我們又等了數日,才接到消息,說你被救了回來,可隨即又有消息,說劉卓將你帶走,讓你做了他的……我那時簡直氣瘋了……”

 阮韶撫上他的手背,輕拍著,無聲安慰。半晌,阮臻冷靜下來,才繼續說︰“你在那邊的每一天,我都很牽掛你。我一直都想接你回來,可你這人,總是那麼固執。情報也不是非用你去弄,你何必……”

 “都過去了。”阮韶說,“我現在回來了,不是嗎?”

 “是呀。”阮臻長嘆,“七年了,你終於回來了。從今往後,再沒人能欺辱你,再沒有人能強迫你,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你自由了。”

 沉默了會兒,阮臻又問︰“他對你,可好?”

 阮韶低聲說︰“還行。我沒有吃什麼苦。”

 阮臻的手撫上了他的腰帶,阮韶掙了一下,就聽阮臻說︰“我只是想看看。讓我看看吧。”

 阮韶閉上眼,放鬆了身體。

 腰帶被解下,衣衫拉開,然後是裡衣。胸膛袒露在空氣裡,輕微起伏著。胸乳上方,有一個銅錢大的十字傷疤,微微凸起,呈現著淡淡粉色。手指輕撫上去,然後是唇,帶著潮濕的熱氣,印下一個吻,久久貼在那處。漸漸的,吻變成了吮吸,手也開始在身軀上游走撫摸。壓抑了數年的慾望噴薄而出,燙得身下的人無所適從。

 推拒的手剛伸出去就被抓住,也印上了滾燙的吻。手指被含住,牙齒輕咬著。阮臻俊朗的面容上布滿了濃郁的情慾,以及深深的渴望。

 “別拒絕我,阿韶……”他將身子覆蓋住了阮韶,在他頸項間啃咬吮吸著,胯下的火熱早已經抵住了腿根,“別拒絕我。我想你,太想你了!這七年裡,我找了許多像你的人,可他們都不是你!現在你回來了,活生生地在我懷裡。我忍不住,我想要你。阿韶,你也想我的,不是嗎?”

 阮韶的手抖著,心酸楚得沒有跳動的力氣。

 似乎還是不久前,他還在為自己即將回到祖國、回到阮臻身邊而歡欣雀躍,激動得徹夜難眠。可是短短數日過去,有什麼東西悄然變了。

 不知何時,身上的衣服已經盡數褪去。阮韶赤裸而無助地躺在床榻裡,看著阮臻也褪去衣服,俯身過來和他擁吻住。身上的男人也早就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寬肩窄腰、肌肉分明,盡顯成年人的強健體魄。他們兩個如同兩隻小獸一樣依偎著在書閣後取暖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初次歡愛的疼痛和笨拙也仿佛昨日。而今兩人再度光裸如初生兒般擁抱在一起,過去的七年只是彈指一瞬。

 吻和撫摸遍布全身,挑弄起酥麻的快意,身體早已經習慣承歡,自發地放鬆舒展,回應著身上的愛撫。氣息逐漸混亂粗重,肌膚也變得滾燙,汗水已經打濕了鬢角,發簪鬆脫,烏髮散在了軟墊之上。

 “你還是這麼美,這麼好……”阮臻呢喃著,膜拜的吻從阮韶胸口一路向下,含住了他挺立的慾望。阮韶驚喘。一代越帝竟然自甘為他品蕭,他怎麼能……

 呻吟著倒回床榻裡,抬起手臂遮住眼,身體則因下方的撫弄而越發燥熱起來。雙腿自然而然地張開,腰追隨著快感顫抖。阮臻的手指靈巧地撫摸著,在臀間穿插抽送。

 “你這裡……好熱……”

 阮韶嗚咽了一聲。一個有了一具敏感非常的身體,一個有了細緻溫柔的技巧。書閣後兩個笨拙親吻交歡的少年,被時光沖洗得漸漸褪色。

 “阿韶,看著我。”阮臻低沉著聲音命令。

 阮韶放下手臂,張開濡濕的雙眼。阮臻置身他上方,雙目凌厲,深深注視著他,裡面是赤裸裸地佔有。

 “看著我,阿韶。”越帝這樣命令著,“從今往後,你就只屬於我一人,我也只屬於你一人。此身此心,永不相負!”

 阮韶心裡酸楚難當,不能言語,只有摟過阮臻的脖子,主動吻住他雙唇。阮臻俯下身,挺動腰部,用力將已然腫硬灼熱的慾望頂入他身體最深處。

 阮韶啊地輕叫了一聲,就被阮臻抱緊,拉拽進了慾望狂潮之中。

 李橋帶著宮人們守在船艙門口,大氣不敢出地等著。船已經停在了皇宮碼頭上,午後寂靜,房裡的動靜清晰地傳入門外每個人的耳朵裡。

 最開始只是混亂的喘息和低吟,沒過多久就激烈起來,聲音愈響。好似有什麼東西被放出了囚禁已久的牢籠,即便只是聽著,都能感受到那熊熊勃發的情潮。兩具身體撞擊交纏的聲音越發急促,那韶公子的呻吟也逐漸高昂,漸漸逼到了極致,又突然沒有了聲響。

 倒是皇帝低聲笑了起來,“這就不行了?別急,小別勝新婚,我今天陪你慢慢來。”

 不多時,呻吟聲又響了起來,猶如小貓哼哼,聽著人格外撓心。皇帝也一直高興地低聲說話,只是聽不真切。歡愛聲時急時徐,顯然皇帝的確如他說的“慢慢來”,將那韶公子折騰得欲仙欲死,呻吟裡逐漸帶著哭腔,聽著又別有一種魅惑。

 李松忍不住對李橋道︰“師父,這韶公子到底是何人?還真有幾手……”

 “閉嘴!”李橋低呵,“胡亂嚼他的舌根,你不想要腦袋了?”

 李松縮了脖子不敢再言語。

 裡面這樣折騰了許久,聲音又急促起來,婉轉呻吟聲中夾雜著皇帝愉快的低吼,聽得人面紅耳赤。

 李橋自己心裡也飛快地打著算盤。他是阮臻童年大伴,阮臻回來奪位後,他就逃出皇宮跟著伺候他,對他是十分了解。這麼多年過來,阮臻身邊來來去去也有不少人,但都不過是發泄消遣。阮臻和皇后相敬如賓,臨幸兩個妃子,都是草草了事。那些孌寵佼童,再喜歡,床上也都保持著幾分冷靜,直來直去,從不愛玩什麼花樣。

 可如今臨幸這韶公子,卻像變了一個人,十八般武藝都拿出來了似的,光聽聲音就知道裡面折騰成什麼樣。能讓皇帝花盡心思的人,又怎麼能是一個普通人?

 屋裡一陣疾風驟雨,此時終於停歇。過了半晌,傳出偶偶私語聲,有人下床倒了茶水。李橋正想著皇帝或許該叫人進去收拾了,結果須臾後,又有一聲鼻音濃重地吟叫聲飄了出來。

 旁的宮人都忍不住側目。都是近身服侍皇帝的人,都知道皇帝不是個重慾之人,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對這個來歷神秘的公子竟然如此熱情!

 日頭漸漸西斜,房裡的歡愛卻還沒有停歇的跡象。兩人做累了便小憩一陣,每次阮韶都在睡夢中被阮臻弄醒,又被壓住交纏在一起。阮臻好似要不夠似的,又使出種種手段,阮韶的身體本就極度敏感,被弄得招架不住,只有哭泣求饒。

 “七年了……”阮臻總在他邊呢喃這句,像句咒語似的。阮韶一聽,身心都軟了,又只好敞開身子隨他揉搓操弄。

 這是自己欠他的。慾海沉浮之際,這句話浮現在了阮韶的腦子裡。欠了誰,為什麼欠,他卻沒有辦法思考了。

 天邊開始湧現彩霞時,船艙內的動靜再度消停,李橋也終於等到了皇帝喚人進去伺候的聲音。等待已久的宮人魚貫而入,送進浴桶熱水。

 阮臻赤裸著上身坐在床榻裡,大汗淋淋,卻是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他膝上伏著一個人,昏睡過去般裹在被單裡,只有一頭烏髮流瀉出來,正被阮臻的手輕撫著。

 “東西放下,不用人伺候了。”

 李橋帶著宮人退出去,又等候了許久,皇帝才再喚人進去,穿衣束發。阮臻穿戴完畢,走到床榻邊。阮韶還昏睡著,薄被下身軀不著寸縷。可他也不想給他穿衣,只將他連著薄被一把抱起來,親了親他還濡濕的眼角,大步走出了船艙。

 大越的泰安宮,阮韶只在幼年時來過幾次,早已記不清模樣,如今回來,也沒有什麼故地重遊之感。阮臻還不至於做得太明顯,只見他安置在供王公朝臣覲見休憩用的外庭,派了不少人手伺候著。

 阮韶歸來低調,也無需認祖歸宗,日日就在宮裡安靜休息。他第二日就見著了許書寧,兩人做過幾日假夫妻,倒是培養出幾分真交情,重逢後有許多話要說。

 許書寧是阮臻名義上明媒正娶的妻子,阮臻登基後,她就被封為皇后,住進了東宮。阮臻一直以兄妹之禮待她,將後宮交於她管。許書寧非同尋常女子,有勇有謀,果斷幹練,是他得力助手。後來劉嬪生了皇長子就去世了,阮臻就把孩子抱到了許書寧宮中養下。

 “我並不想要這孩子的。”許書寧對阮韶道,“不是因為不愛孩子,而是我不打算在宮裡待太久。我早就和陛下說過,等你回來,我也該走了。”

 “走去哪裡?”阮韶問。

 “自然是追求我自己的歸屬!”許書寧略微羞赧地一笑。

 阮韶明白了,“陛下怎麼說?”

 “你回來了,他整日樂得找不到北,哪裡還顧得上別人?”許書寧嗤笑,“我和你說,做這皇后沒意思極了。這後宮真真無聊,平日裡不是管理吃飯穿衣,就是調教那些后妃姬妾。他們為了爭奪陛下的寵,還會爭鬥打鬧,有點兒事做。我又摻和不進去,像菩薩似地被供著,悶得都快發霉了。你回來了就好。以後常進宮陪我說話出遊什麼的,互相做個伴。”

 阮韶失笑,“我是一介布衣,而你是皇后,哪裡能和我過從甚密?”

 “就快不是了。”許書寧神秘地擠眼。

 當年換質子一事,眾人私下都心知肚明,明面上卻並不提及。可是阮韶回來的消息走露出去,明知道他是個透明人,可還是有大臣為拍皇帝馬屁,上奏請求給他封賞。阮臻就等著這麼一出,對外宣稱阮韶當年於他有救命之恩,賜皇姓阮,封寧王,世襲罔替。

 阮韶懵懂中領了旨,就這麼搖身變成了寧王。他對這些虛名並無多少概念,只知道亡母有了誥命,妹妹也得封了個郡主,現在正和夫婿趕往京城來看他。連不能相認的父親都官升一品,一個弟弟還被指婚公主。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阮韶成了寧王,有了王府,自然不便再住在宮中。寧王府也是阮臻親自指給他的,就是阮臻自己當年的皇子府。雖不大,也不夠氣派,但是房屋精緻,園林秀美,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好宅院。

 阮韶在王府裡散漫踱步,只見侍女小廝井然有序地忙碌著,見了他也無一不欠身行禮,畢恭畢敬。他當年在大庸做質子時,也沒有受過如此敬重的對待,更何況後來流落市井,在泥潭裡打滾,什麼自尊傲骨都拋棄了。

 他走到花園,一眼望見一棟小樓佇立于竹海之中,身子猛地一震。

 “那是……”

 “回王爺,那是陛下當年進京後,著人修的書閣。”王府馬總管道,“據說是仿造著當年的質子府的書閣修的,陛下說十分懷念當初苦讀發奮的時光。”

 阮韶嘴角牽起一個苦笑,抬腳直直走去。

 書閣和記憶中那個樓閣竟然真的相差無幾,連書本和書桌擺置的位置都差不多,筆架的筆墨,也都是當年兩人慣用的字號。再往裡走,果真在熟悉的地方找尋到一扇小門,手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一模一樣的小巧暖亭,一模一樣的擺設,甚至連斑駁的牆面和剝落的油漆,都和記憶中一般無二。窗外竹林茂密,風吹嘩嘩作響。阮韶閉上眼,仿佛一下回到了七、八年前,他還是那個生活得擔驚受怕的少年。

 顫抖的身子被擁住,背貼上一具溫熱的胸膛,唇吻著他的臉頰。

 “怎麼了?不喜歡?”

 阮韶搖頭,轉過身去,望著阮臻,然後提起衣擺就要下跪。阮臻一把將他撈進懷裡,禁錮住,惱怒道︰“以後私下相處時,不用對我行禮,你要記住了!”

 “是……”阮韶沒有辯解。

 阮臻抬起他的下巴,“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這裡,喜歡嗎?”

 阮韶淺笑,點了點頭,“嗯,很喜歡。”

 “我也喜歡。”阮臻愛意濃濃地凝視著懷裡人色若春曉的笑容,低頭吻住了他。

 李橋側耳聽了聽,揮手將一甘閑雜人都支開了,只和馬總管守在門外。他看了看天色,估計著今天會折騰到什麼時辰才罷休。

 屋裡是一片濃郁的春色,織錦繡著龍鳳的衣袍隨意脫在地上,又有白色褻衣丟下來,將之覆蓋。軟塌之上,傳來混亂的鼻息和肢體交纏的聲音,又有難耐的輕喘和低沉的哼笑響起。

 阮韶赤裸著身子躺在阮臻懷裡,張著雙腿,承受著他的入侵。

 “嗯……輕點……”

 阮臻吻著他泛著汗水的鼻尖,動作輕緩地抽送著,慢慢將慾望埋進他身體裡。

 “你真好,阿韶。”內裡的溫熱和窒緊帶給阮臻極大的享受,他舒服地輕嘆著,挺身律動,一邊將吻如雨般落在懷中人的身上。

 阮韶細細呻吟著,閉上了眼。

 屋裡點著細香,氣味也和當年一樣。恍惚間,他似真的回到了七年前,也是在這張床榻上,和阮韶初嘗雲雨。兩人又害怕又激動,他那時就想,一定不能讓劉卓那混蛋掌控自己……

 那個名字一冒出來,身體忽然就興奮了,肌膚灼熱,含著硬物的那處也霎時縮緊,一下也將阮韶的火點燃,動作猛烈地挺送抽插。

 阮韶後仰著頭,輕聲叫著,快感猶如驚濤拍岸,一波波湧來,把他沖刷得體無完膚。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有抱著阮臻,一遍遍叫著︰“阿臻!阿臻……”

 “我在這裡!”阮臻掐著他的腰狠命頂撞,俯身在他胸前傷疤上又舔又咬,“你喜歡不?我專門為你修的亭子……這次,不再讓你疼得哭……我要讓你,快活得哭出來!”

 激情的淚水已經從眼裡湧出,可阮韶說不請心裡究竟快不快樂,他只有忠於身體的感受,任由慾望的狂潮將他席卷著,拍在岩石上,撞得粉碎。

 這樣渾渾噩噩不知道痴纏了多久,等到阮韶清醒過來時,人已經躺在臥室的床上了。身體已經被打理乾淨,只是殘留的情慾還有點揮散不去。下人擺上晚飯,說陛下已經回宮了,讓王爺好生休息,有空就進宮陪他說話。

 阮韶喝著粥,心裡在苦笑。

 越國的夏季炎熱且長,第一季的稻子收割的時候,朝廷傳來消息,兩國終於決定和談。為表心意,雙方都將扣押的一些人送返回國。於是,阿遠和阿姜也終於回到了阮韶身邊。

 阮韶雖然沒有公職,這些日子裡還是盡量了解著公務,平時也能幫著阮臻打個下手,做點閑雜事。阿遠回來後,看到皇帝和阮韶的情況,也自知自己插不進去,便自請參軍。阮韶也覺得他還年輕,謀個功名是正事,雖然捨不得他去軍中吃苦,可也不得不同意了。

 阿姜倒是留了下來,依舊貼身伺候阮韶。阮韶有個熟人在身旁,也終於覺得自在了點。阮臻曾問他是否想把阿姜收房,有個子嗣也好傳承香火。阮韶聽了只是一笑。

 “我這樣的身子,這樣的人,何苦拖累人家姑娘。我還打算給阿姜找個好人家,把她嫁了,去享天倫之樂。”

 “你這樣的身子?”阮臻緊張,“阿韶,你難道……”

 “沒什麼。”阮韶搖頭,“只是沒興趣罷了。”

 阮臻淒苦一笑,“都是我的錯。”

 “這和你有什麼干系?”阮韶失笑。

 “當年若不是將你帶走了……”怒意浮上阮臻雙目,“劉卓這廝,如果不是他射傷了你,將我們倆分離,你也不會在大庸多吃這七年的苦,也不會被糟蹋成這樣。他加諸於你身上的那些痛苦,我一定要替你報回來!”

 阮韶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臉上血色褪盡。阮臻以為他回憶起過去情緒失控,便將他擁抱住,溫柔撫慰。

 離宮回府的路上,阮韶的手探進懷裡,摸索著那把小劍,慢慢閉上了眼。

 兩國和談之際,阮韶則和妹妹妹夫一起,回老家給母親上墳,避開了京中各種繁雜瑣事。

 仗打了數年,和談也花了兩個多月,不但商議停戰和邊界劃分,還討論通商等一系列事宜。等到塵埃落定時,涼爽的秋意已經替代了盛暑,野地裡菊花盛開,荷塘裡的荷葉也有了敗落之意。

 一輛官家馬車聽在京郊皇家別宛的門口,徐子攸略整衣冠,下了馬車。內監李松已經迎了出來,恭敬行禮。

 “徐尚書裡面請。陛下得知您要過來,已經吩咐請你去書房等候。”

 “陛下在遊湖?”

 李松道︰“也是巧,寧王昨日回了京。陛下進入招他過來一同遊湖,現在正在水榭裡說話。”

 徐子攸不自在地笑了笑,英俊的面容頓時有幾分落寞,“寧王這一去,可真久。”

 “是。說是久沒有回故裡了,就在清江住了很久。他還帶了自製的荷花香粉回來,皇后娘娘極是喜歡……呵呵,老奴多嘴了。”

 “哪裡。”徐子攸道,“那寧王回來了,陛下一定很開心。”

 李松頓時笑得有點曖昧。

 河邊水榭旁,李橋如往常一般候在外面。他老遠見徒弟李松神色詭異地過來,問︰“可是徐尚書到了?”

 “正是。”李松道,“我已經將他帶去書房,茶水伺候著。陛下這裡……”

 “等著吧。”李橋朝水榭望了一眼,“都進去兩個時辰了,估摸著也快了。”

 皇帝和寧王一起遊湖釣魚,船才轉了一圈就回來,寧王是被皇帝抱著走進水榭裡的。小別重逢,乾柴烈火,折騰的動靜也就特別大。李橋他們站在下風口,就聽帶著淫靡的呻吟陣陣傳來,夾雜著皇帝痛快的低吼聲。那呻吟漸漸帶了哭腔,最後還哀求了起來。

 “不要!阿臻,我不行了……啊,唔……饒了我吧,阿臻……求你了……”

 天下敢這樣直呼皇帝名諱的,也只有此刻皇帝身下那位王爺了。

 水榭裡的床榻上,兩人氣喘吁吁地擁抱在一起,汗水淋灕,就像剛從湖裡撈出來一樣。阮韶伏在阮臻懷裡,神智還未從剛才的高潮中緩過來,人還迷迷糊糊的。阮臻靠在床頭,滿足舒暢地喘息,手還意猶未盡地在懷裡人赤裸濕滑的身軀上游走,順著勁瘦的腰線覆蓋上挺翹飽滿的臀,感受著掌中的柔膩,手指又探向濕淋淋的股間。

 阮韶不自在地動了動,啞著嗓子道︰“真不行了,你饒了我吧……”

 阮臻的手指依舊作惡,“那你答應這幾天都陪我住這裡。”

 “你……不怕做昏君,我還怕被人上折子呢。”

 “誰敢多嘴!”

 這時李松在門外道︰“啟稟陛下,徐子攸徐尚書已經到了,在書房候著。”

 阮韶撲哧笑了,“聽,這不就有一個。”

 阮臻啼笑皆非,“徐子攸才不是管閑事的人。”

 “你倒了解他。”阮韶隨口說,完了又覺得這話嬌嗔太過,醋意太明顯了。

 果真,阮臻喜笑顏開,拉過他狠狠親了幾口,道︰“放心,我最了解的人,是你。”

 阮臻起身去更衣,沒有看到身後阮韶的苦笑。

 徐子攸看到皇帝神清氣爽、眼角帶笑,這副喜悅快活全都因為另外一個人,他心裡的酸楚又更多了一份。

 阮臻注意到他走神,道︰“子攸最近為了和談一事多有操勞,不如朕放你幾天假,你好好休息一下。”

 徐子攸搖頭道︰“過幾日大庸使節就要抵京,事情繁多,臣怎能在此時回家休假。”

 “也罷,等這陣子忙過了,朕再好好獎賞你。”

 徐子攸淡淡笑,鼻端聞到阮臻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清雅的荷香,心愈發朝底沉去。

 阮臻和徐子攸商談公事,不知不覺天色漸晚,阮臻便留徐子攸用了晚膳。阮臻叫人去請阮韶一起過來,李松回說寧王先前進了點小面,已經睡下了。阮臻想起他今天的確被自己折騰了個夠,不由寵溺一笑。

 徐子攸抿著苦酒,強撐著把飯吃完,匆匆告退。

 隨後幾日,阮韶就住在了別院裡。阮臻下朝後便過來,上午處理朝政,下午空閑了便遊湖聽戲,釣魚喝酒,然後就著涼爽秋風滾做一團,顛鸞倒鳳,不亦樂乎。後宮中隱有微詞,都被許皇后彈壓了下去。

 大庸使節進京那日,阮韶也離開別院回了王府。他有意避開和大庸有關的一切,阮臻對此十分理解。

 是夜,宮廷夜宴,招待大庸使節。觥籌交錯之際,使節看著戲台上唱著折柳台的一對少年男女,忽然對越帝道︰“陛下可知道,小王平時喜好戲曲,前陣子還收購了一個戲班。這戲班可是我們大庸四大戲班之一的麒麟班,這幾年大庸的好戲紅戲,都是從這麒麟班裡傳出來的。”

 阮臻端著酒杯,笑得波瀾不驚,道︰“朕離開大庸已久,這些年多在馬背上度過,不聽戲曲已久了。”

 使節大笑道︰“麒麟班的好戲本,可都出自他們班主之手。那位老板可真是個妙人,長袖善舞,八面玲瓏,乃是京城裡一大紅人,多少王孫公子都對他趨之若鶩……”

 手裡酒杯輕抖一下,阮臻明知自己不該問,可還是開了口︰“聽起來,廣安郡王和這位老板交情不錯。”

 “那自是極好的。”廣安意味深長地一笑,“我倆時常在一起秉燭夜談,同塌而眠,老板次次都還會為我唱一曲,真是歌喉婉轉。有時我還會邀請別的公子一同來踏青,撫琴吟歌,高山流水間,幾度迷失桃源。”

 阮臻捏著酒杯,只淡淡道︰“好雅興。”

 廣安繼續道︰“可不是。京城裡的王孫公子都愛玩,慕名而來,盡興而歸。”

 許皇后在旁邊聽不下了,打斷了廣安充滿暗示和挑釁的話,轉去問候他家中母親身體可好,妻妾是否和睦,孩子是否聽話聰明,連他家貓抓不抓耗子都過問了。廣安招架不住,識趣地閉了嘴,專心喝酒去了。

 阮臻則是悄聲吩咐李橋道︰“將寧王身邊的阿姜帶過來,別驚動寧王。”

 李橋見他面若冰霜,眼裡散發陰冷寒意,忐忑應下,匆匆去了。

 夜深了,忽然下了雨。阮韶睡得早,沒有聽到屋外急促密集的腳步聲,門猛地打開之時他才驚醒,剛起身,就被一股力量又壓進了被褥之中。

 根本就沒有阮韶掙扎的餘地,來人帶著狂風暴雨一般的暴躁怒火,幾下就撕扯掉他身上單薄的褻衣,啃咬著他身上肌膚。阮韶驚慌困惑,推拒道︰“阿臻,你醉了……”

 阮臻被酒精燒得通紅的雙眼瞪住他,道︰“你叫我什麼?”

 阮韶被他掐住了脖子,艱難道︰“陛……陛下……”

 阮臻冷笑,掐著他,一邊分開他雙腿,將滾燙的慾望重重頂入。阮韶疼得眼前發黑,隨即而來的狂暴的抽動撞擊更是讓他慘叫了起來。阮臻聽著他痛苦求饒的聲音,戾氣沖頂,失去了理智,就再也停不住了。

 手被捆綁在床頭,無法掙扎,身子被拉扯、扭曲,下體後穴處若不是被男人猛烈操幹,就是被各種淫器塞滿貫穿。不論如何哭喊哀求,還是被強迫著一次次高潮,這本該甜美愉悅的感受反而成了恐怖的體驗,身體都要被掏空了似的,死去又被強迫著活過來。

 而阮臻狂怒的話讓阮韶滿腹的埋怨頓時落了空︰“阿姜全都交代了!”

 身體明明因為情慾而發燙,可骨頭卻瞬間冷得讓人打寒顫。

 阮臻扯著阮韶的頭髮,咬著他的嘴唇,“廣安郡王說的果真不假。你在大庸,到底有幾個男人?是不是大庸的王孫公子全都睡過你了?”

 阮韶閉上了眼,恥辱的淚水從眼角不斷湧出,滑落鬢間。

 阮臻痛苦地低吼︰“為什麼?為什麼你之前不說?你要告訴我,我會不顧一切地把你接回來的!現在你要我怎麼辦?我的皇位是用你的身體換來的?”

 阮韶猛烈搖頭,“不!不是的!是你自己打下來的!”

 阮臻將他緊緊抱住,混亂的吻落在他臉上,下身狠狠地頂弄操幹。阮韶只有硬撐著迎合,敞開身體承受著他痛苦的怒火,以及愧疚懊惱。

 雨越下越大,天邊隱隱有雷聲響起。李橋站在屋檐下,聽到屋內的交歡聲終於趨向溫和,也松了一口氣。皇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他是第一次見他醉酒失控成這樣。

 死去一般的高潮過去,阮臻還依舊緊抱著懷裡的身軀,將他壓在床上。阮韶輕撫著他的頭髮,像安慰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是我的錯,我只是想著幫你,不想做一個廢人,卻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雖然不知道廣安和阿姜都對你說了什麼,可是情況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不堪。我其實……我其實也沒有那麼多……”

 嘴被吻住,舌溫柔地舔舐著被咬破的傷口,然後糾纏住他的舌。良久,分開,阮臻將臉埋在阮韶頸項間。

 “我沒臉見你。”

 “這不是你的錯。”阮韶低語,“是我一意孤行,卻沒考慮你的自尊。我當時只是想,反正我已經這樣,還不如借此打探情報,助你一臂之力。我只為了我自己的滿足感……”

 “夠了!”阮臻低喝,“你總是這樣,一有什麼事,就自己一個人擔下來。你替我做質子,代我經受了那麼多明槍暗箭,逃走不成被抓回去,又吃盡苦頭,卻從來不抱怨。阿韶,我欠你太多,你要我怎麼還?”

 “我不覺得你欠我,這都是我願意的。”阮韶呢喃,“現在兩國談和,你也可以施展拳腳將大越發展壯大,不是最好的結局嗎?過去的事,我們都不要談了,好不好?”

 阮臻苦笑,一遍遍吻他,“阿韶,我的阿韶。你要永遠在我身邊,永不離開我。”

 阮韶閉上眼,腦子裡,無數張面孔走馬燈似的閃過。冷笑著的廣安,沉默寡言的朱珩,還有那些名字都快忘了的王孫公子,最後,卻定格在一張如畫的景象上。

 那是炎炎夏日的碼頭邊,身穿藍衣的青年遠遠佇立,目送他離開,衣袂翻飛,空氣中流動著殘留的荷香一片。

 【我等你來找我,不論多久,都會等下去。】

 經此一事,阮韶越發待在王府裡不肯出來。廣安厚顏無恥地把一同遊湖的請帖發來,馬總管客客氣氣地退了回去,說寧王身體不適,謝過郡王的好意。只是廣安的邀請能拒絕,太后的請帖阮韶卻推拒不了。

 太后今年五十一,壽宴不打算大操辦,只想叫些熟人一起吃個飯。阮韶榜上有名,只好前去。

 阮韶和太后不熟,也沒有什麼衝突。阮臻現在寵他寵得無以復加,冷落後宮,太后也沒有表示任何不滿。

 在壽宴上,阮韶就不可避免地和廣安郡王踫了面。

 廣安上下打量他,道︰“寧王殿下氣色真好,還是回到故土才滋潤。話說,少了您的大庸京城也少了好多樂趣,倒教我們很想念您。”

 阮韶波瀾不驚,道︰“郡王想要早樂趣,何須本王在場。建安帝身體可好,你那最愛拈酸吃醋的娘子可生了?”

 “生了,是個大胖小子。這下家中更沒人能治得了這只母老虎了。”廣安嘆氣,愁苦不堪,“話說回來,我們陛下今日也有喜事。那王美人也生下了一名活潑健康的小皇子呢。陛下可終於有後了。”

 阮韶眉毛抽了一下,“那可恭喜了。務必好好養,就這麼一根獨苗呢。”

 “可不是。”廣安意味深長道,“倒是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想做皇太弟的中山王希望落了空,如今正灰溜溜地夾著尾巴奏請回藩國去了。他這麼一走,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機會再回京城不。”

 阮韶卻是忽然和煦一笑,道︰“你們京城有什麼好?冬天陰冷,夏天酷熱,門前一條臭水溝。中山國山清水秀,中山王何苦捨棄了大好風光,對京城那破地方念念不忘?”

 廣安第一次聽阮韶不帶髒字地說粗話,吃驚地回不過神。阮臻早在旁邊看兩人交談看得不耐煩,尋了個藉口將阮韶喚走了。

 廣安在大越又待了數日,終於啟程返回大庸。阮韶破天荒來送他。臨別前,廣安一本正經道︰“我們兩個一場露水情緣,本來就沒指望過有結果,你對我,怕是連一分真心都沒有過。說出來你或許不信,可我現在看你身份尊貴不容褻玩,又有人真心待你好,也覺得安慰。我雖然不甘心,但是也只有放手。只希望你往後,把自個兒看得重一點。其實關心你,希望你好的人,很多。你身後的這位九五之尊,以及,遠在中山國的那位。”

 阮韶安靜聽著,一拱手,“小王謝過,郡王一路好走。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重逢,望各自珍重。”

 大庸使節一走,京城又恢復了往日平靜。大越百廢待興,阮臻國事繁忙,但總盡量擠出時間和阮韶耳鬢廝磨。兩人聚少離多,阮韶是外臣,又無官職在身,不便頻繁進宮。每次阮臻都得找點藉口才能把阮韶召來,在書房暖閣裡被翻紅浪、纏綿歡愛,以解相思之苦。

 只是有一次,阮臻的大皇子偷跑過來找父皇,跑到門前才被攔下。裡頭兩人正做得熱火朝天,忽然聽到孩童稚嫩的童音叫著找父皇,阮臻表情說不出的窘迫。

 李橋好不容易把孩子送走。床上的兩人也暫時歇了火。阮臻道︰“這孩子也該發蒙了。你可願意做他太傅?”

 “我?”阮韶失笑,“我無功名在身,又無任何才學之名,拿什麼來教皇帝的兒子。徐子攸倒是學富五車,你可以考慮他。”

 阮臻不免笑道,“你每次提他,語氣都好怪。難道是在吃醋?”

 阮韶尷尬地咳了一聲,“吃什麼醋?你後宮那麼多妃子美人,我一個個去吃醋,我早酸掉了牙。”

 阮臻正色道︰“我和徐子攸,並沒有私情。後宮裡那些人,若讓你覺得不舒服,我可以把沒有生育過的都放出宮去。”

 阮韶渾身一震,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沒想過這人會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

 阮臻摟住他,抬起他的下巴,凝視著,“阿韶,我愛你。我願從此以後,只親近你一人。我想獨佔你一人,也希望我能只為你一人所有。”

 阮臻一回越國就納妾生子,廣施雨露,如今已有三個兒子四個女兒,還有三個后妃懷有身孕,快要臨盆。不過他自阮韶回來後,就沒再踫過後宮,所有慾望全都施展在了阮韶身上。

 “我有時候真可惜你不是女人。”阮臻撫摸著阮韶平坦的小腹,“你若是女子,我一定要立你為后,讓你給我生好多孩子,把最聰明的立為太子,讓他繼承皇位。”

 阮韶苦笑,“這天下總是太多如果了。”

 “誰叫我這麼愛你?”阮臻吻住他,慢慢壓在身下,“剛才沒盡興,咱們繼續。”

 阮韶一直提心吊膽,怕他也要自己親口說出愛語。現在見他動了情慾,求之不得,立刻纏過去,使出渾身解數取悅。阮臻被他絞纏得太陽穴突突跳,險些就瀉了去,征服慾熊熊燃燒,抱住身下人狠狠挺送起來。

 天氣一日日涼爽,中秋過後,秋雨陣陣,桂花也開了。這年科舉剛過,宮裡出了一件轟動的大事。許皇后上書,聲稱自己多年未出,請皇帝廢了她另立。

 帝后感情一直和睦,皇后也頗有威信,如今鬧這一出,掀起哄然大波。眾人嘴上不說,心裡都懷疑這和寧王有關。興許是皇后看不慣皇帝如此寵幸一個外臣,還是個男人,才借此給皇帝提個醒。

 眾人等著越帝服軟,不料越帝思考了兩天,竟然準奏了。許皇后前腳被廢,後腳就又被皇帝封為了永安公主。看皇后當朝領旨時那喜笑顏開的模樣,怎麼都不像裝出來的,滿堂朝臣又困惑了。

 結果驚人的事還在後頭。這年秋獵,皇帝率後宮和文武百官及家眷出行,聲勢浩大。卸了鳳冠的永安公主騎著馬,一路和寧王有說有笑,兩人不和的謠言也不攻自破。

 皇家獵場裡轟轟烈烈地鬧騰了起來。皇帝第一日就射殺了一頭野豬王,興致高漲。寧王整日陪在他身邊,也射了一只鹿添彩。第二日,皇帝又獵了一頭豹子,兩頭野豬。到了第三日,又射了一只鹿王。

 這明顯的下面人設計好的諂媚讓皇帝沒了興致,到了第四日,只吩咐眾人盡興,自己則帶著寧王往山林裡一鑽,尋了個清靜的地方,喝酒賞景,采點野果,偷得浮生半日閑。

 他們兩人幽會之際,永安公主卻是因為馬兒受驚迷了路,幸得郭家老三察覺不對,單騎追了過去,將她救下,護送回來。

 當夜永安和皇帝在帳內秘密說了好一陣話。次日出獵前,皇帝叫來郭家三公子,當頭就是一句︰“你可願娶永安公主為妻?”

 滿場驚駭,郭老大夫臉色煞白,險些暈倒。誰有膽子敢娶皇帝的下堂妻?

 可郭家小子不顧父兄的眼色,有板有眼道︰“假若公主不嫌棄臣下卑微愚鈍,臣願意!”

 所有人都為這小子的憨厚抹汗,皇帝卻開懷大笑︰“好!不愧是阿寧看中的人!朕這就給你們二人賜婚!”

 又道︰“我和阿寧雖然夫妻一場,可我一直以兄妹之禮待她,從未越界。她為我操勞多年,年歲蹉跎大了,我也一直為她婚事擔憂。你與她成婚後,可要好好待她,也不要辜負她對你的一番心意。”

 郭家眾人跪地謝恩,都還是一身冷汗。

 公主訂婚,皇帝樂見其成,算是喜事一樁。於是晚上篝火夜宴分外熱鬧,營造出一副太平盛世狂歡喜樂的景象。

 阮韶受這歡樂感染,也被灌了幾杯酒,然後醉醺醺地就被阮臻拉走了。

 今夜人人都有點癲狂,連阮韶都覺得這種圓滿美好沖淡了他過往的沉重與憂傷。他覺得也許自己是真的可以放下過去,和阮臻好好過下去。阮臻真心愛他,他們倆青梅竹馬,彼此了解信任,是天造地設地一對。那些不確切的情愫,把握不住的人,對於他來說是不是太冒險了?

 王帳裡,燈火朦朧,帳外的歌舞歡笑一陣陣傳入耳中。阮韶軟軟地被阮臻抱著,滾燙地吻順著敞開的衣襟一路滑下。愉悅的吟哦從口中溢出,身體自然而然地放鬆敞開,接受溫柔的愛撫。這一切輕車熟路,不過又是一場水乳交融的歡愛。

 可突然一瞬,帳篷消失,歡鬧噤聲,他躺在輕輕搖晃的甲板上,被人抱在滾燙的懷裡,耳裡全是他砰砰的心跳。

 “等一切結束了,我就回藩國,然後,等你來找我。即使是過來喝杯茶,我也掃席以待。”

 “我或許不會去。”

 “我知道,但是我會一直等你。”

 “為什麼?”

 “十歲至今,我們認識已經有十三載。我其實喜歡了你十三年,如今才看明白。人生能有幾個十三年?我不認為我還能再這樣喜歡誰一次,這輩子便認定你了。”

 認定了他了?這究竟是他歡好時說來湊趣的情話,還是他認真的誓言?

 “阿韶……”

 誰在呼喚他。

 “阿韶?”

 阮韶張開眼,看到阮臻不滿的表情。

 “你怎麼走神了?我沒把你弄舒服?”

 阮韶內疚,伸出胳膊摟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拉過來,“對不起,我醉得厲害。”

 “可我最愛你這模樣,連我都要醉了。”阮臻吻著,溫柔地挺身抽送。阮韶渾渾噩噩地輕聲呻吟著,明明在山林中,卻感受到了潮濕的水氣,聞到了清爽的荷香。

 劉卓一定是給他下了什麼咒,讓他無法掙脫了。

 這夜借著酒勁,到後來做得有些癲狂,次日阮韶就沒能下得來床。阮臻便囑咐阿姜伺候好他,自己帶著一眾臣工繼續狩獵去了。

 阮韶起來後,就一直有點心神不寧,手摸反復摸著那把魚腸小劍,望著帳外出神。許書寧過來找他說話,見他這樣,張口便問︰“我一直都想知道,這把小劍是誰給你的,讓你這麼寶貝?”

 阮韶一愣,有種做了壞事被識破的驚慌,“偶然得來的,很好用,就養成了習慣,想事情的時候把玩一下罷了。”

 許書寧也沒追問,只是坐在他身邊,說︰“聽說大庸那邊,政局有點動蕩。”

 “這話怎麼講?”

 “皇帝體弱多病,唯一的皇子還是個襁褓中的奶娃娃。偏偏皇帝有好幾個年富力強的弟弟,最親的弟弟又有赫赫軍功在身。前陣子皇帝又病倒了,後宮和朝臣都分成了兩派,一派要皇帝立皇子為太子,一派要皇帝為著江山社稷著想,立中山王為皇太弟。擁護皇子的,說皇帝有子嗣,何須兄終弟及。擁護中山王的,則說帝幼母壯,將來恐有太后專權。其實吵吵嚷嚷有一陣子了,奇怪你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阮韶怔怔道︰“陛下沒有和我說。”

 許書寧瞟了一眼那把小劍,“可以理解就是。你知道了也沒有辦法,不是嗎?”

 阮韶問︰“那中山王是怎麼說的?”

 “他給皇帝上了一道折子,說自己只懂行軍打仗,不通朝務,又懶散愚鈍,無法擔當社稷大任。說自己只想安逸舒適地做個王爺,無心做皇帝。”

 “建安帝多疑……”阮韶呢喃,“越解釋,越解釋不清。”

 “所以劉卓這次十分麻煩。他之前跑回藩國蹲著,也算是做對了。”

 阮韶似是沒聽到許書寧的話,逕自喃喃︰“主動交出兵權,或許還有得挽回。只是這就猶如一個將士丟盔棄甲只為保命,未免也太憋屈了。阿卓他……”

 阮韶猛地打住,抬頭對上許書寧了然于胸的雙眼。

 兩人陷入良久的沉默,而後許書寧開口,道︰“陛下可知道?”

 “知道什麼?”阮韶苦笑,“我自己都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

 “陛下對你,真的是一片痴心,我這七年來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他雖然納了嬪妃,可都不過為了生育子嗣,盡一個帝王的職責。而只有對你,是真正地愛著,提到你的名字,表情都會明顯不同。”許書寧嘆氣,“一個君王,能對愛人做到如此,已是不易了。當然我不是你們,我無權評價。只是你和劉卓……你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他送你回來的,是吧?”

 阮韶身子一僵,“你怎麼……”

 “你不說,我們就不會推理了?”許書寧哼了一聲。

 “你們?”

 許書寧嘆氣,“你以為陛下就不知道?”

 阮韶臉色蒼白,“我回來這麼久了,他從來未提過這事。”

 許書寧說︰“探子回來報,說你和劉卓一起跌下了山澗,生死未卜,我們都嚇得六神無主,陛下更是震怒,將書房砸了個稀爛。那幾日陛下幾乎徹夜難眠,焦躁地在書房熬過一個個通宵。後來你下山發了平安的消息,大家才鬆了一口氣。可是仔細想想,深山老林,你一介文弱書生,又跌落山崖,怎麼能平安無事地走出山,甚至一路順利地回到京城?”

 阮韶低下頭。

 “你的消息裡沒有提到劉卓,可你這一路,必然是有同伴。和你一起跌下上去的只有他,那這同伴不是他是誰?”許書寧搖頭,“這也就罷了,他畢竟變相救了你一命。可他送你出山不說,還一路護送,到京城前,才和你分開。是因為他不便露面,是嗎?他不是奉命追捕你的嗎?怎麼反而又是救你,又是護送你?你和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一路又發生了什麼?”

 許書寧的一連串質問猶如鞭子抽在阮韶背脊上,打得他疼入骨髓,驚慌失措,像是眼看掩藏的秘密就要被曬在大太陽下一般。

 就在僵持之中,李松連滾帶爬地從外面撲進來,大呼道︰“出事了!陛下……陛下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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