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更新時間:2017-04-21 17:00:03 字數:3643
重機一路狂飆,穿過熱鬧的市區,遠離熙熙攘攘的塵囂,逐漸來到寧靜的鄉野,沿路的景致由華麗的霓虹變為一格格綠茵田地,林木在道路兩旁站衛兵,晚風搖曳樹葉。
四周太安靜了,夏雪匆然覺得機車的引擎太吵,有些歉疚,深怕擾了附近的農家,魏如冬不知是否也有同感,緩緩停車。
“這裡是哪裡?”
下了車,摘了安全帽,她環顧周遭,昏蒙的街燈映出一大片綠草地,前方是一方明透如鏡的人工湖,湖畔,孤獨地立著一棟原木搭建成的農舍。
“那個房子是誰家的?”她好奇地追問。
魏如冬淡淡地笑,隨手將安全帽丟在車上,牽起她的手。“走吧!”
走去哪兒?她訝異,來不及反應,只好將安全帽暫且先擱著,跟隨他的腳步。
走過一段獨木橋,他們來到農舍門前,魏如冬熟稔地掏出鑰匙開門,撳亮屋內的燈。
夏雪不禁倒吸口氣。
屋內的格局很簡單,一房一噫,一間浴室,還有一間小廚房,客廳有兩扇大片的落地窗,以及占了整面牆的書櫃。
“這是你的房子嗎?”她讚歎。“什麼時候買下的?”
他沒看她,打開窗,讓新鮮空氣透進。“這是嚴永玄的房子。”
“是永玄的?”她好吃驚,睜大了眼。她的丈夫竟擁有這麼一間湖畔小屋,而她渾然不知!
“我喜歡這裡的安靜,就借用了。”魏如冬解釋。
的確很安靜。
她看著他提著一盞燈,走到屋外,屋外有張野餐桌,他將燈放在桌上,又取出兩瓶酒跟兩隻杯子。
“要喝點嗎?”他問。
“嗯。”她頷首,跟著他來到野餐桌旁坐下,晚風溫柔地拂面,很舒服,她仰臉,看夜空中幾顆閃爍的星子。
他開了紅酒,斟了半杯給她,自己則喝威士卡加冰塊。
夏雪搖搖酒杯,先稍微醒酒。“是芳姨告訴你這個地方的嗎?”
他沉默兩秒,點了點頭。
夏雪啜口酒,酒尚未醒透,味道仍澀,她沉吟片刻。“以前永玄半夜出門,會是來這裡嗎?”
“……可能吧!”
“如果他來這兒,他都在想些什麼呢?”她迷惘地低哺,眸光流眄,發現屋旁立著一根釣竿。“我不曉得他還會釣魚。”
魏如冬舉杯喝酒,譏誚地歪歪唇。“看來你不曉得的事很多。”
太多了!
夏雪驀地鼻酸,急忙咬唇。
兩人默默地喝酒,四周靜謐,唯有湖畔深處隱約傳來聲聲蛙鳴。
她仰頭看星星,許久,匆地幽幽揚嗓。“這世界上有沒有永恆呢?”
“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他奇怪地望她。
她回他淺笑。“我想起小時候,大概是在我七歲或八歲的時候吧。有一天晚上,我一個人待在造船廠外頭看星星,後來爸爸出來找我,說要陪我一起看。他總是很忙,難得有空陪我,所以我很開心,拉著他一直說一直說。我跟他說,將來我要找個跟爸爸一樣好的男人結婚,還說希望那個男人向我求婚的時候,摘一顆星星送給我。”
她回憶從前,神情不知不覺流露一抹嬌態,彷佛又回到當年那個對父親絮叨不休的小女孩。
魏如冬凝視著她,心弦微微震顫。“為什麼是星星呢?”他沒察覺自己語音變得沙啞。
“因為我親生媽媽說過,星星象徵永恆。”
“星星……象徵永恆?”
“對,很傻吧?”她笑了,略帶幾分靦覥。
他怔忡地看著她。她臉紅了嗎?或者只是他的錯覺?
她眨眨眼,好似在問他為何直盯著她不放,他驀地臉熱,撇過眸。“你希望被那樣求婚嗎?”
她愣了愣,跟著,自嘲地嚷嚷。“怎麼可能?那都是小時候胡思亂想嘛!我現在當然知道星星是摘不下來的,星星啊,還是在天上最美,你說是不是?”
星星在天上最美——是嗎?
他頓時有些迷茫。“鑽石戒指不能代替星星嗎?”
“啊?”她又愣住,奇異地瞥望他。
他不自在地清清喉嚨。“我是說,嚴永玄求婚時,應該有給你戒指吧?”
“他是有給我,不過……”
“不過怎樣?”
“那算是求婚嗎?”她苦笑。“我比較覺得是兩個公事公辦的人在簽約。”
“你很失望?”
很輕很淡的一句問話,卻猶如最沉重的巨石,壓在她胸口。
她失望嗎?
是啊,她是很失望,怎能不失望?即便在遇見永玄之前,她不曾有過戀愛經驗,但不表示她沒有過任何幻想。
她畢竟也是個女人啊……
一念及此,夏雪幽微地歎息。她又說太多了,為何在他面前,她總是口無遮攔?她轉開話題。“你呢?”
“我?”他不解地挑眉。
“你有沒有談過戀愛?有沒有跟誰求過婚?”她追問。
他怔愣,沒想到她會這樣問,半晌,才找回說話的聲音。“你不是已經把我的背景調查得清清楚楚?”
他在嘲諷她,她聽得出來。
夏雪微微一笑。“我只知道你在哪兒出生,父母是什麼樣的人,在哪裡讀書,哪裡工作,卻沒查到你曾經跟哪個女人過從特別親密。”
他聳聳肩。“沒有查到就是沒有。”
“真的沒有?”
“嗯。”
她不可思議。“你也三十幾歲了,沒想過交個女朋友成家嗎?”
“……沒有。”他也不知是否有些著惱了,一口幹了杯中的威士卡,又重新為自己斟了一杯。
她看著他近乎賭氣的動作,不生氣,不驚訝,只有些許難以言喻的莞爾。“等以後我幫你介紹吧。”
“你說什麼?”淩厲的眸刀倏地砍向她。
她嫣然盈笑。“我在美國也認識一些外國朋友,她們沒見過永玄,其中有幾個很漂亮也很優秀,你可能會——”
“我沒興趣。”他打斷她。
她怔了怔。“幹麼這麼果斷拒絕啊?你連她們的相片都沒看過。”
“我說不用了,我沒興趣!”
“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就這麼孤家寡人一個嗎?”
“那也是我的選擇,你不必管!”
幹麼這麼生氣啊?他以為她很想管嗎?夏雪微嘟嘴,瞪視身旁男人如刀削的側面,看著看著,心房莫名地卷起一波熱浪,輕輕拍打著。
他實在長得太像永玄了,這世上怎能有兩個人如此相像?
她不敢再看他,收回視線,盯著酒杯。“我只是想知道,等我們的約定結束後,你回到美國要做些什麼?”
他聞言,身子微震,卻沒轉頭看她。“你問這個幹麼?”
“好奇嘛,不可以嗎?”
“這是……”他握緊酒杯。“對我的關心嗎?”
“如果是呢?”她試探地反問。
他沒回答,凜著臉,方唇抿了抿,像是想說什麼,卻又固執地放棄。
好怪的人!
她暗暗尋思,自眼睫下偷窺他,這男人,究竟都在想些什麼呢?
自從認識魏如冬以來,夏雪一直將他當成丈夫的替代品,這還是初次對他這個人本身,產生了探索的好奇心。
她搖搖酒杯,淺啜口酒,酒已差不多醒透,不再只有苦澀,複雜的滋味中已隱約透著一股甘醇。
夜半,夏雪嚷著想嘗試釣魚,魏如冬拿來釣竿,教她裝上魚餌。
兩人並肩坐在湖畔,他喝酒,她釣魚,時間走過寂靜的暗夜,釣竿卻毫無動靜,她感到無趣,漸漸地倦了,半眯著眼,打起盹來。
螓首垂落,靠在他肩上,他牽牽唇,若有似無地微笑,小心翼翼地接過她手上的釣竿,擱到一旁。
“夏雪,醒醒。”他輕聲喚她,她酣睡著,毫無反應,身子一歪,整個靠落他胸懷。
他沒有推開她,僵著身子,一動也不動,許久,才慢慢放鬆。她彷佛在夢裡感受到他的鬆弛,本能地偎得更近了,在他懷裡尋求溫暖,抵抗夜的微涼。
她睡得安詳,他卻是警醒難眠,腦海意念紛紛,從遙遠的過去想到未來,滿腔疑問無解。
愛、恨、嗔、癡,對她的感情太雜亂,理不出章法,欺騙與謊言,背叛與報復,這齣戲接下來該怎麼演下去?
夏雪。
他無聲地呼喚,輕輕摟著幾乎已是全倒在他懷裡的女子,她纖細的髮絲搔弄他手背,癢著,痛著。
湖水蕩漾,波光粼粼,如一盅碗,盛著星星的碎片。
她說,希望有人摘星星給她。
真傻啊!好傻的願望,傻得令他不知所措……
他看著她,許久,許久,終於橫抱起她,將她抱進屋內,放在臥房的床上。
她在睡夢中拉攏棉被覆蓋自己,彷佛睡在軟軟的棉花雲裡,甜蜜寧馨。
他別過頭,不再多看她一眼,悄悄走出房間。
第7章(2)
更新時間:2017-04-21 17:00:03 字數:3965
他在夢裡顫慄,深沉陰冷的幽暗裡,有無情的言語呼嘯如刀。
“這個孩子,我不應該生下來的。”
“為什麼這樣說?”
“他不是我老公的種。”
“什麼?”
“他是……天曉得那男人叫什麼名字?我早就忘了!總之就是有一天晚上我喝醉了,糊裡糊塗地跟某人上床,結果就莫名其妙地懷孕了。”
“呵,很像你的風格。”
“本來我搞不清楚到底是誰的種,等他生下來我便知道了,他的眼睛、鼻子、嘴巴,沒有一個地方長得像我老公,我偷偷去驗DNA,果然不是親父子。”
“那怎麼辦?”
“能怎麼辦?只好瞞著我老公養下去了。說實在的,我好幾次想掐死那孩子,萬一被他爸爸知道了真相,我大概吃不了兜著走!”
“好狠心的母親!怎麼捨得弄死自己的孩子?”
“我連他親生爸爸的名字都忘了,你說我能對他有多少感情?我只覺得好煩,最好趕快送他到國外讀書,不要來煩我最好!”
“她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喔。”
“你不就是迷戀我這一點嗎?”
“我迷戀的才不是你的心,是你這裡,還有這裡……”
“唉呀!好癢,別鬧了……”
恣意歡愛的聲響比蛇蠍還毒,侵蝕著他合黑無垠的夢境,他好痛,身上處處麻癢,不知哪裡被噙咬了,一片又一片地撕裂。
他的體膚、他的血肉,還有他以為早已不該存在的靈魂,都碎了破了,連最基本的生命氣息都被奪去,不能呼吸。
水漫進來,不停地漫進來,他被淹沒了,快沉了……
我恨你!嚴永玄,我永遠都恨你,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她要他走,她說不想再看到他。
所以,便要殺了他嗎?
有一雙手掐住他頸脖,掐著他血脈,那麼用力,那麼毫不留情,究竟是誰的手?是她的嗎?
“夏雪……”
一張清甜俏美的容顏逼近他,他心喜,不及扯開微笑,那張臉驟然變了,變得扭曲,陰邪而恐怖。
“你是來殺我的嗎?”他在夢中低喃。
“對,我來殺你。”
“就這麼討厭我嗎?”
“對,我討厭你。”
“那就……殺了我吧!”反正他早就不想活了,他從出生在這世上就是個錯誤,連他親生母親都不歡迎他。“殺了我吧……”
“魏如冬,你醒醒,快醒醒!”
有人在呼喚著他,低啞的聲嗓蘊著關切與焦急。
是誰?
“快醒來,你在作惡夢。”
是嗎?他在作夢嗎?但夢境怎能如此令人驚悚地真實?
“沒事了,你快醒來,睜開眼睛看著我。”
好難。
眼皮沉重,身軀陣陣痙攣,他該如何醒來,掙脫這個桎梏他多年的夢魘?
“魏如冬!如冬!”
不對,那不是他的名字,他不是魏如冬,他是……
頭好痛,尖銳地刺痛,他粗重地喘息,努力吸著稀薄的空氣,然後,驚懼地睜眼。
“你還好吧?你流了好多汗。”一隻軟綿綿的玉手撫摸著他。
他瞠著眼,迷蒙地望著眼前的人影,甜美的容顏,就如同他在夢裡見到的一樣,什麼時候會開始變得醜陋呢?
他不覺向後傾,粗暴地揮開她的手。“你別碰我!”
她怔住,一時茫然無措。“怎麼了?是我啊,我是夏雪。”
他知道她是誰,她是那個令他失去呼吸的女人。
他近乎憎恨地瞪著她,目光灼灼似火.燒痛她。
她更慌了。“你是不是……還沒清醒?認出我是誰嗎?我是夏雪,我不會傷害你的,我保證。”
她如何能保證?她是“女人”!跟他那個陰毒無情的母親一樣是個女人!
“你看起來……好慘。”她望著他,眼潭驚慌漸褪,漫蘊的是藏不住的憐惜。“怎麼跟他一樣呢?”
“跟誰一樣?”他戒備地問。
“永玄。”她歎息地吐落這個名。“他作惡夢的樣子……跟你太像了,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像?”
他咬牙,全身緊繃,暗暗掐握雙拳。
“不對,你不是他。”她喃喃地說服自己。
“如果我是,你會怎樣?”他喑啞地試探。
她震懾,好片刻,神智空白。
“嚇到了嗎?”他冷笑。“你怕他的鬼魂回來糾纏你?”
“不准你這麼說!”她驀地怒視他。“他沒死!”
“他死了!”
“沒有!”
“我說死了就是死了!”
“你胡說!”一道冰銳的掌風劃破空氣。
他愣住,她也愣住,兩人都料想不到她會甩他巴掌。
他的半邊臉,辛辣地痛著,但更痛的是他的胸口。
“對不起。”她道歉,倉皇地想退開。
他陡然鉗握她的手。
“你放開我。”她試著掙脫他。
他不放,臂膀一展,將她整個人拉進懷裡,緊緊圈抱著。
她掙扎片刻,逃不開他的控制,又驚又懼,又是莫名的迷惘,眼眸一酸,淚水氤氳氾濫。
她嚶嚶啜泣,在他懷裡顫抖不止。“你很壞,很過分……永玄沒死,他沒死,你為什麼說他死了?為什麼要這麼說?我不相信,不相信……”
她一面哭,一面握著粉拳一下下磓他胸膛,他呆住了,沒想到總是倔強又高傲的她竟如此毫無節制地在他面前崩潰。
“你……收回剛剛的話,我不准你說他死了,我不准,你快收回去!”
只是一句話,收不收回又如何?難道她把他說出的話當詛咒,一語會成讖?
“嗚……你快收回去啦!”她哭得梨花帶雨,哽咽的嗓音揪扯他心弦。
冰凝的胸口霎時融化了,他忽然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和她這般爭執,為何要這樣弄哭她?
“好,我收回來。”他啞聲低語,像安撫著她。“他沒死,嚴永玄……沒死。”
“真的嗎?”她揚起臉蛋,竟是笑顏逐開。
他望著她又哭又笑的模樣,不知所措。
“你說啊,永玄真的沒死。”她固執地逼他,非要從他口中聽到肯定的答案。
他只得點頭,無可奈何地輕歎。“對,他沒死。”
她這才滿意了,滿意過後,匆地警覺自己像個天真的傻瓜,羞慚不已。
“你放開我啦。”她垂斂眸,細聲細氣地抗議。
他搖搖頭,凝視她片刻,跟著垂首,下頷埋在她頸後。“今天晚上,把我當成他好嗎?”
“誰?”
“嚴永玄。”
“怎麼可以?”她嚇一跳。“你明明不是他。”
“你不是說我很像他?”
“是很像,可是……”她又想掙脫他。
“不要離開我。”他抱她抱得更緊,語氣透著抹難以察覺的絕望。“至少今天晚上。”
他怎麼了?剛剛作的惡夢,有那麼可怕嗎?
“如果我是他,如果我……真的是嚴永玄,你會怎麼對我?”
是她聽錯了嗎?為何會覺得他似乎也有點哽咽了?
夏雪怔忡,淚痕未幹:心湖又漾開圈圈漣漪。她不曉得他作了什麼樣的惡夢,可他臉色蒼白,冷汗淋漓,兇狠又無助的姿態迷惑了她,也令她……心動。
她輕輕推開他,這回他沒再抗拒,松了手,她將他踢落地上的被子拾起,坐上沙發床一角。
“你過來。”
他愣愣地望她。
“過來啊!”她示意他靠近她,他遲疑地移動一寸,又一寸,直到她主動將他推倒於身側,要他跟自己一同躺平,然後用被子將兩人密密覆蓋。“睡吧。”
他茫然。
她側頭望他,盈盈淺笑。“我陪你一起睡,你就不會作惡夢了。”
她說什麼?他整個狀況外,錯愕地眨眼。
“睡吧!”她伸手有節奏地輕拍他胸口,像母親哄不聽話的孩子入睡。“閉上眼睛,乖乖的。”
閉上眼睛,乖乖的。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從來沒有。
他怔傻著,該反抗嗎?該表示憤怒嗎?在這種情況下,他該如何反應?他不知道。
沒人教過他……
“就要你閉上眼睛了啊。”溫暖的掌心按撫他眼皮,柔柔地要他合上眼。“不用擔心,我在這裡,你不會再作惡夢了,不會了。”
真的不會嗎?
他緊閉眼,等待著夢中甜俏的笑顏變得殘忍,他的女神,會不會變成邪惡的魔女?他等待著,屏氣凝神,然而他什麼也沒看見,反倒是耳畔悠悠地揚起一道清甜的歌聲。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她在唱歌,唱著童趣的兒歌,這算是催眠曲嗎?她竟敢真的將他當成長不大的孩子!
“你幹麼皺眉?”纖長的蔥指又撫向他,替他撫平曲折的眉巒。“我唱得不好聽嗎?”
他依然閉著眼。“不好聽。”
“你很討厭耶!”她拍他額頭一下。“我好心唱給你聽你還挑剔。”
怎麼辦?他竟然想微笑,唇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揚。
她發現了,又打他一下。“睡覺啦!偷笑什麼?”
他沉默兩秒。“你繼續唱。”
“不是嫌我唱得不好聽嗎?”她嬌嗔。
“你唱。”他執拗地要求。
“哼。”她不情願似地輕哼,卻沒拒絕,再度揚起歌聲——
滿天的星星,一閃一閃,伴他醉入軟綿綿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