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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枕邊人》第9章
第8章(1)

更新時間:2017-04-21 17:00:03 字數:6500

 戶外燦爛的陽光透過窗扉射入,刺痛夏雪的眸。她緩緩睜眼,有片刻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好一會兒才真正醒神。

 她猛然從沙發床上坐起身,環顧周遭,空蕩蕩的房間內,只有她形單影隻。

 魏如冬人呢?怎麼不見了?

 她憶起昨夜,她唱著兒歌,哄他入睡,初次發現他睡的時候,嘴角微微揚起,像極了天真的孩子。

 她記得自己看著他的睡顏,竟忍不住悸動,偷偷摸他的臉,親親他微笑的唇。

 他不是永玄,可那一刻,她真的覺得他就是,芳心怦然急跳,血流沸滾,身子酥麻了,臉頰燒燙。

 他是永玄,是她好愛好恨也好對不起的永玄,她癡癡地凝睇他,明眸蘊淚。

 然後,也不知他是否在夢裡有所感應,他匆地翻過身來,展臂攬擁她,她沒有抗拒,偎在他胸懷,傾聽他穩定的心音。

 她與他,相擁而眠……

 一念及此,夏雪驀地臉紅,她做了什麼?怎能如此毫不羞恥地睡在一個男人懷裡?

 天哪!好丟臉!

 她用雙手捧著微燙的雙頰,克制著紛亂的心跳,悄悄下床,在屋內繞了一圈,不見他的蹤影。

 他去哪兒了?該不會丟下她了吧?

 她莫名地有點慌,不受歡迎的記憶如黑暗的潮水,在她腦海翻滾,她想起和丈夫初次同床共枕的隔天,他也是逕自丟下她,過了好幾天才回家,還有他失蹤那天……

 “魏如冬、魏如冬!你在哪裡?”

 她不明白為何自己會憶起這樣的片段,也不懂自己因何驚慌,她只想快點找到那個男人,她必須馬上見到他,確定他還在。

 她推開大門,步出戶外惶然四顧,青翠的田野、明透的湖面,以及一間彷佛遺世獨立的農舍。

 沒有他。

 難道,他真的不見了?就像永玄那樣,有一天早上醒來,忽然就失蹤了?

 不要!不可以……

 “魏如冬!”她嗓音開始破碎。

 “怎麼了?我在這兒。”清朗的聲嗓由身後傳來。

 她震住,良久,才旁徨地回眸。

 他果然站在她身後,身材一如往常地高大挺拔,宛如古代英偉的騎士雕像。

 “你……去哪兒了?”她困難地開口。

 察覺她直盯著他,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別過視線。“我弄早餐去了。”

 “早餐?”

 “要吃嗎?我馬上烤來吃。”

 她眨眨眼,這才發現他手中提著一簍活蹦亂跳的鮮魚,顯然是他剛剛才釣上來的。

 原來他只是去釣魚了。

 不是躲避,不是失蹤,只是去釣魚。

 她松了口氣,緊繃的身子倏地虛軟。

 奇怪了,她方才幹麼這麼緊張?彷佛一個擔心自己被拋棄的小女孩。

 “你肚子餓了吧?先去梳洗一下,馬上就有得吃了。”他說道,一面忙碌地架烤肉爐,目光一直不敢往她身上瞟。

 她理解他的困窘,因為她自己也是,畢竟昨夜兩人實在太過親密了,親密得就像真正的夫妻。

 她同樣不敢多看他,飛也似地逃回小屋內。

 盥洗、理妝,她費心將外表修飾整齊了,才慢慢走出來,一股焦酥的魚香撲鼻而來,她不禁食指大動。

 “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她讚歎。

 “保證好吃。”

 一壺煮好的咖啡擺在餐桌上,她為兩人各倒一杯,嗅了嗅咖啡的濃香。

 不久,他將魚烤好了,擱在盤裡送上餐桌。“嘗嘗看。”

 “嗯。”她依言拿起一條魚,吹了吹顏色烤得恰到好處的表皮,咬了一口,魚肉軟嫩,口齒留香。“好好吃喔!”

 她的反應令他頗為滿意,笑笑,在她對面落坐,也拿起一條魚。

 陽光暖暖的,微風涼涼的,四周景致如詩如畫,夏雪忽然覺得人生幸福,不過如此。

 魏如冬窺探她甜美的表情,她察覺了,疑問地望向他,他連忙收回視線。“吃完了要做什麼?想划船嗎?”

 “划船?”她驚喜,眸光乍亮。“這裡有船嗎?”

 “後面泊了一艘獨木舟。”他說。

 “你會劃嗎?”

 “嗯。”

 “那你教我!我一直很想劃劃看——”她驀地頓住,腦海意念頓閃。“現在幾點了?”

 他瞥一眼手錶。“快十點了。”

 “糟糕!”她猛然站起身。“我今天中午得去臺北參加一場募款餐會。”

 他揚眉。“募款餐會?”

 “是我高中學姊邀請的,我答應了一定會去。”她解釋,秀眉蹙攏,雙眸可惜地望向湖面。

 他猜透她的心意。“改天吧!改天我們再來,我教你划船。”

 他願意教她?她燦笑,像個提早拿到聖誕禮物的小女孩。為何會如此開心呢?她也不明白。

 “嗯,說定了喔!”她與他約定。

 “說定了。”他許下承諾。

 此時,兩人都沒想到,這約定,或許永遠沒有實現的一天——

 五星級飯店宴客廳,席開上百桌,這是一場總統聯合立委候選人的募款餐會,一張餐券萬元起跳,不便宜,但仍吸引了爆滿的支持者。

 夏雪以個人及公司名義認了數十張餐券,主要是為了表達對高中學姊殷海棠的支持,她是現任國會立委,也在本次大選競選連任,聲勢奪人,當選機率極高。

 “學姊,我聽說你民調遙遙領先,恭喜!”夏雪與學姊親昵地握手、擁抱,滿面笑容。“這次肯定當選的,對吧?”

 “還不一定呢!不到最後關頭,誰都不敢有百分百把握。”殷海棠笑道,打量她一襲桃紅色小禮服裹出的窈窕身段,不免驚豔。“幾年沒見,你變了好多啊,學妹,愈來愈有女人味了。”

 “哪有啊?”夏雪微微羞赧,不好意思。“學姊才不愧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又漂亮又聰明又有氣質。”

 “呵,你這張嘴也變甜了!”殷海棠笑著捏捏她臉頰。“對了,你不是說你老公會陪你一起來嗎?什麼時候結婚的?怎麼都沒通知我一聲?”

 “那時候學姊剛好出國訪問,聯絡不上嘛。”夏雪解釋。“反正我今天把他帶來了,你們現在認識也不遲。”語落,她頓了頓,往身後張望,魏如冬被人潮擠在幾步之遙,她朝他揮揮手。

 他會意,排開人群,從容地走過來。

 “學姊,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丈夫——”

 “永玄!”驚呼聲打斷了夏雪。

 她愣了愣,看看學姊,又看看身旁的男人,他們倆四目交接,似乎早就熟悉彼此。

 “你們……認識嗎?”

 “嗯。”殷海棠頷首,正欲解釋,一道聲嗓突兀地闖入。

 “小雪!原來你在這兒,我一直在找你。”

 是江庭翰,他也代表公司前來參加這場募款餐會。

 “怎麼了?有什麼事?”

 “小雨喝太多了,你過來看看,我怕她在大庭廣眾下失態。”

 妹妹怎麼了?夏雪左右為難,既擔心魏如冬無法以嚴永玄的身分面對學姊,又牽掛行為古怪的妹妹,但江庭翰不停以眼神暗示她,她只得向學姊致歉,暫且離開。

 她離去後,殷海棠率先打招呼。“好久不見,永玄。”

 魏如冬深吸口氣,俊唇一勾,似笑非笑。“抱歉,請問小姐哪位?”

 她愣了楞。“你不記得我了?”

 “我半年前出了車禍,失去記憶。”他約略簡迤。

 “有這種事?”她愕然,好片刻,幽幽歎息。“抱歉,我這一年來……過得有點混亂,連你跟我學妹結婚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他默然不語。

 她振作精神微笑,主動自我介紹。“我是海棠,殷海棠。我們……該怎麼說呢?以前見過好幾次面,你跟我前夫是學生時代的朋友。”

 “前夫?”他挑眉。

 “嗯。”她收斂唇畔的笑意,明眸的光彩亦稍稍黯淡。“不知道你有沒跟他聯絡過?他如果知道你發生了這種事,一定會很擔心。”

 “他是誰?”

 “你連他也不記得了?”她眸光更暗了。“他叫莫傳森,以前你們在國外念書時還挺要好的。”

 錯了,嚴永玄不會跟任何人“要好”,當時他們只是清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魏如冬冷誚地想,同樣以冷誚的目光盯著眼前這位風姿清麗,又帶著幾分英氣颯爽的女子。

 他的沉默令她誤解了。“你果然忘了。能這樣乾脆地忘記一個人……好像也不是壞事。”

 他聽出她話裡隱藏的惆悵。她想忘了誰嗎?

 他半嘲諷地歪歪唇。“我聽夏雪說,你是個很優秀的立委,在國會很活躍,還結合十幾個跨黨派的青年菁英成立了‘北極星連線’,以關懷弱勢、理性問政、強力監督為號召。”

 “身為民意代表,總得為人民做一點事。”對他的稱讚,殷海棠既無得意之情,也不故作蟄態地‘味謙遜,淡淡的回應,顯得落落大方。

 他深思地注視她。

 她是個美女,絕對是,而且美得很出奇,明明在污穢的政壇打滾,身上卻有股剝離不了的冰封氣質,是高傲嗎?也不儘然,但的確教人不敢放肆親近。

 怪不得連他那個我行我素的朋友也拿她沒轍,雖然他總覺得那份從青少年時代便執著至今的迷戀很愚蠢。

 可喜的是,對這愚昧的迷戀,Black似乎終於可以放下了,這幾個月來還常反過來嘲弄他放不下。

 一念及此,魏如冬不覺澀澀苦笑。絕色美人當前,他的心神卻漫遊了千里遠,不知所之。

 小雨果然喝醉了,醉得很誇張,賴在女用化粧室的沙發上不走,經過的路人都好奇地望她。

 妹妹不該是這般不知節制之人,她從小就期許自己做個淑女,在家裡或許會撒嬌吵鬧,但在外頭必定是規規矩矩,絕不落人話柄。

 這是夏雪第一次看妹妹喝得這麼醉,臉紅得像顆熟透的蘋果,身上酒氣沖天,一逕吃吃傻笑著,嘴裡叨念著誰也聽不懂的話。

 “小雨,你怎麼了?這是募款餐會啊,你怎麼會喝成這樣?”夏雪坐在妹妹身旁,關切地問。

 “啊,姊你來了!”夏雨看到她,又叫又笑,雙臂親昵地摟抱她。“我最親愛的姊姊,最聰明靈慧的姊姊!”

 “你怎麼了?”夏雪擔憂地蹙眉。“庭翰說你來餐會以前,就已經喝了不少,你該不會從昨天晚上喝到現在吧?”

 “對啊!就是這樣,姐姐,你怎麼會知道?你真是太聰明了!”夏雨笑著用力拍姊姊的肩。

 夏雪秀眉攬得更緊。“發生什麼事了?你如果心情不好,可以不用來參加這個餐會啊!在家好好休息不就好了?”

 “姊,我讓你丟臉了是不是?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一夏雨笑容可掬地道歉,想想,匆地搖搖頭。“不對,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跟著庭翰哥來的,他不要我跟,我就偏要跟,偏要纏著他不放……”

 “所以你昨天晚上是跟庭翰在一起?”

 “沒有,我沒跟他在一起,他不理我,我在門外等他好久,他就是不理我……姊姊,我真的就這麼討人厭嗎?他老說我年紀太小,可是我已經不小了,我二十一歲了,是大人了,我長大了……”

 說著,夏雨忽然嗚咽地哭了。

 望著妹妹淚漣漣的容顏,夏雪驀地懂了。可憐的丫頭,深陷在情網裡不可自拔,這件事她其實早知道了,只是她想不到妹妹用情如此之深。

 果然,不是個孩子了啊……

 “乖,聽話。”她展袖為妹妹拭淚。“你瞧瞧你哭成這樣多難看,別在這兒哭了,姊姊帶你去房間休息好嗎?”

 “我不要!我要庭翰哥!我要他來看我,他人在哪兒?他不理我了對不對?”

 “噓,他在外面等著,這裡是女用化粧室,他不方便進來,我們去房間裡好好談,好嗎?我會讓庭翰陪著你。”

 “真的嗎?”

 “真的,你聽話,站起來讓姊姊扶你……”

 經過一番勸慰,夏雪總算將妹妹哄得不哭,她讓江庭翰向飯店櫃檯訂了間房間,將妹妹安置在房裡。

 夏雨早醉得不省人事,一躺上床,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夏雪要江庭翰陪著妹妹,自己則趕回募款餐會現場。

 沒想到江庭翰卻執拗地跟著她,在她走進電梯後,匆匆奔過來,以雙手撐開電梯門。

 她嚇一跳,懊惱地斥責他。“你幹麼跟過來啊?小雨需要你。”

 “我有話跟你說,小雪。”他神情急切。“這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說清楚。”

 “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她大概猜得到他想說什麼,而她並不想聽。“我要下樓了,他……我老公還在等我。”

 聽她提起丈夫,江庭翰面色一變,身子一旋,閃進電梯裡,趁電梯下樓時,用力按下暫停鍵。

 “你做什麼?”她抗議。

 “我要你今天跟我說清楚!”他轉身面對她,雙手擒握她纖肩。“小雪,你對我究竟是怎麼想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裝傻。

 “你懂的,你明明就懂!”他咬牙。“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別說了!”她阻止他。

 “不,我要說,我今天一定要說清楚!”江庭翰鐵了心,英俊的眉宇糾結。“小雪,你還要欺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她咬唇,怒視他。

 “你跟嚴永玄……你們根本一點都不幸福!他是個自私的混蛋,只顧搜集他的古董名畫,一點都不關心你!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堅持跟那種男人在一起?”

 “你不懂……”

 “我是不懂!”他嘶吼,字字句句都像落雷,重重地劈落她心房。“看看他對你做了什麼?跟你結婚當天就出門去找別的女人,在外頭養情婦,一點都不尊重你,你懷孕的時候,他有對你說過一句好話嗎?有稍微關心你照顧你嗎?沒有!他一樣自私冷漠,看著你在那邊痛苦地孕吐,還冷嘲熱諷——”

 “別說了!”

 “我要說!我不懂你還對他期待什麼?他都擺明瞭跟你結婚只是想要你的DNA,你只是他用來傳宗接代的工具,說得難聽點,你跟代理孕母又有什麼分別?小雪,從小你就是個有骨氣的女孩,你不准誰來看輕你,在造船這個傳統認為是屬於男人的世界裡,你力爭一席之地,你這麼傲氣、這麼倔強,為什麼面對嚴永玄時,你整個人就變了?他到底是對你下了什麼魔咒?你愛上他哪一點?”

 “江庭翰,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別說了……”

 “你以為他失去記憶,你們就能重新開始嗎?你把他帶回臺灣做什麼?讓他回到你身邊做什麼?你不要再作夢了!就算他失去記憶,嚴永玄永遠是嚴永玄,就是那麼自私冷血。那天晚上的事你忘了嗎?他失蹤那晚,你跟他吵架,然後我們一起出海——”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擊碎了江庭翰激憤的語言,他愣住,怔望夏雪。

 而她瞪著他,目光銳利如刀,正如他所言,她是個傲氣的女孩,挺直背脊,抿著唇,不讓他看出芳心的動搖。

 “不要再說了,我說過別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你沒資格對我說這些。”她冷淡地警告他。

 他受傷了,為何她對他就能這般冷傲自持,對嚴永玄卻偏偏不能?

 “我當然有資格!你明知道我愛你——”

 “住口!”她厲聲截斷他。“以後不准你再說這樣的話,尤其在小雨面前。”

 她說不準?她不准?

 江庭翰傷更重了。“是因為小雨對嗎?因為你知道自己的妹妹喜歡我,所以才總是躲著我,對我若即若離,對嗎?否則你早該接受我了……”他拚命尋覓理由,為兩人停滯不前的關係找一個藉口。

 但她堅定地以一盆冷水澆滅他的癡心。“我沒有對你若即若離,庭翰,你一向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在公司的得力助手。”

 “只是好朋友?”他惘然,疼痛地笑。“你結婚後,三番兩次拉著我喝酒買醉,對我吐露心事,只是把我當成朋友?”

第8章(2)

更新時間:2017-04-21 17:00:03 字數:6424

 她聽出他話裡的傷痛,雖是處於憤慨的情緒,也不免感到歉疚。“對不起,庭翰,如果我的態度給了你不切實際的幻想,我真的很抱歉。我只是……很需要一個人聽我說。”

 “我可以聽你說,小雪!”他激動地搖晃她,激動地想證明自己對她的真心。“只要你願意,我永遠都會陪在你身邊。”

 “不用了。”她拒絕他。“我有……永玄,他會陪著我。”

 又是他!又是嚴永玄!為何她眼裡只有那個男人?那傢伙根本不懂得珍惜她!

 江庭翰笑了,自嘲地、沙啞地笑,笑聲尖銳,又蘊著幾許蒼涼。“你確定嗎?小雪,嚴永玄有錢有勢,外面有那麼多女人等著他寵倖,他會在乎家裡還有你這個老婆嗎?”

 “他不會……”她緊握拳頭,費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壓抑胸臆翻騰如潮的情緒。“不會阿像以前那樣了。”

 “狗改不了吃屎,一個人的本性是不會改的!”江庭翰冷笑。“不說別的,你瞧他剛才跟那個美女立委——”

 “夠了!庭翰。”她疲倦地以一個手勢止住他。“海棠是我學姊。”

 他笑得更諷刺。“你不覺得他看你學姊的眼神很怪嗎?照理說他們應該沒見過面,可是他看她的樣子卻好像早就認識她了,說不定他們以前也有過一段……”

 不行!她不能再聽下去了。

 夏雪旁徨地尋思,若是再縱容庭翰在她耳邊胡說八道,她會崩潰的,會像那天晚上一樣,抓著永玄大吵大鬧的,她發誓,再也不那樣失去理智了,她立過誓的……

 “我要走了。”她推開江庭翰,焦急地按開門鍵,卡住的電梯又動了,不一會兒,電梯門開啟。

 她急奔出來,走安全梯下樓,這回江庭翰沒追她,任由她獨自回到募款餐會的會場。

 她才剛踏進入口處,便聽見一陣吵雜的尖叫聲,現場一片混亂。

 “發生什麼事了?”她隨手抓住一個人問。

 “殷立委剛剛被人刺傷了!”

 殷立委?是海棠學姊嗎?

 夏雪驚慌,縱目四顧,只見重重人潮擠成一團,跟著,人潮稍稍散開,一個男人抱著受傷的女子走出來。

 是魏如冬,那個跟她說好扮演她丈夫的男人正抱著學姊,學姊躺在他懷裡,滴落的鮮血將裙擺染成一朵豔紅的玫瑰。

 他經過她身邊,她試著喚他。

 “如——永玄,怎麼回事?”

 他沒有回答,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他沒發現她,就那麼漠然地離她而去。

 她僵立原地,心口凝結成冰。

 殷海棠的傷並不重,只是腰部被刺了一道口,刀刃進得不深,醫生很快就處理好傷口。

 那名行刺的凶嫌也立刻被警方逮捕了,原來之前殷海棠曾接受某個遭受家暴的婦人陳情,替她解決了困境,孰料婦人的丈夫有精神方面的問題,因此生恨,遂決定行兇報復。

 魏如冬留在醫院等待醫生為殷海棠療傷,甚至主動前往警局瞭解調查情況,確定事態穩定後,才開車載夏雪回到嚴家位於臺北陽明山區的宅邸。

 照理說,他願意主動對她的學姊伸出援手,她應該很高興,可她只覺得胸口破了個洞,有名為嫉妒的蟲在咬。

 她吃醋,雖然在學姊面前強顏歡笑,努力安撫遭受驚嚇的學姊,但她心裡冒著火,火焰熊熊焚燒,逐漸蒸發她的理智。

 回到嚴府大宅,這個嚴永玄自從與她成婚後便搬離的家,她的怒氣終於爆發了——

 “你喜歡她嗎?喜歡我學姊嗎?”她尖刻地質問他,尖刻到連自己都覺得羞恥。

 “你說什麼?”他看起來整個狀況外。

 “我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學姊?殷海棠,你喜歡她嗎?”

 “你發什麼神經?”他諷嗤。

 這不屑的反應更加激怒了她。他把她當瘋子嗎?

 “魏如冬!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對我的態度有多侮辱我?我明明就站在你面前,你卻看不見我,你只看著我學姊,只擔心她的安危,你眼裡只有她!”

 他皺眉。“那是因為她受傷了……”

 “不是那樣!不只是那樣,你從一開始看她的眼神就不對勁,你應該不認識她的,可是看她的眼光卻……我學姊很美,對吧?她令你心動,對不對?”

 他困惑地望她,許久,才森沈地揚嗓。“夏雪,你這是在……吃醋嗎?”

 是,她是吃醋!問題是,她根本沒吃醋的理由,這男人不是永玄,只是個她找來扮演自己丈夫的演員,就算他為她學姊心動又如何?她完全沒吃醋的資格。

 她瘋了,真的瘋了,

 “這都該怪你!”她張牙舞爪,像潑辣的貓似地攻擊他胸膛。“如果不是你長得那麼像他,我不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

 她是將對永玄與對自己的怒氣發洩在他身上,她知道,卻無法克制自己滿腔澎湃的情緒。

 “夏雪!你瘋了嗎引你冷靜點!”他擒扣她雙手,試圖喚回她瀕臨崩潰邊緣的理智。

 啊,她好討厭自己,瞧不起自己,她是夏雪啊,庭翰口中那個倔強高傲的女人,不是這樣一個無理取鬧的潑婦!

 她討厭自己……

 “庭翰說得對,我早就應該想開了,早就該看透了,我跟他之間,不會有幸福,不會有的……”她低啞地呢喃,淚水碎成一顆顆透明冰珠。

 魏如冬驀地緊握她的手。“他說什麼?江庭翰對你說什麼?”

 她沒回話,瞳神失了靈魂,漂浮無根。

 “夏雪,你說話啊!”他淩厲地瞪她,手勁更使力,掐得她手腕生疼,印出兩圈紅痕。

 她感覺不到痛,依然迷惘不語,像個迷路的小孩。

 深夜,夏雪在臥房裡睡了,魏如冬站在戶外的陽臺,倚著欄杆,默默抽煙。

 他在想,為何夏雪會與他爭吵?他做錯了什麼?又或者是,江庭翰對她說了什麼?

 那個男人愛著夏雪,他看得出來,問題是夏雪怎麼想?她總說兩人之間是純友誼,鬼才相信!

 至少,他是不信的。

 一念及此,魏如冬冷誚地勾唇,挾在指間的煙蒂燒短了,紅灼的煙頭燙著他手指,他卻渾然不覺,思緒起伏如潮。

 匆地,腦海意念一閃,他想到自己還有件事沒做,連忙丟開煙蒂,取出手機,撥通電話。

 鈴聲數響,對方接起,聲嗓含笑。

 “怎麼這次想到要打電話來?你不是最討厭說話的嗎?”

 “打電話比較快。”他低沉地解釋。

 對方聽出他話裡隱含著某種暗示。“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嗯,的確出了點事。”他簡短地說明今日行刺事件的來龍去脈,說明完畢後,他等待好友的反應,等到的卻是長長的沉默。“Black,你不回來看看她嗎?”

 “……不了。”

 不?魏如冬訝異地挑眉。“你真放得下她不管?”

 “照你所說的,她的傷勢並無大礙,不是嗎?何況……”

 “怎樣?”

 “其實我考慮要結婚了。”

 “結婚?”魏如冬差點沒嗆到。“跟誰?”

 “你見過的。”莫傳森語氣清淡。“之前在遊艇上那位,記得嗎?”

 原來是她。

 魏如冬恍然,雖然這個好友身邊從不缺女人,但他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再婚,婚姻是男人的墳墓,傳森一向如此主張,不是嗎?

 “為什麼?”他想推敲好友作此決定的心境。

 莫傳森輕聲一笑。“這是個好問題。為什麼呢?”他自嘲似地感歎,意味頗深,魏如冬本以為他不會坦白說,但他的確給了一個理由。

 雖然,不是個很能令人信服的好理由,但魏如冬決定不深入追究了,反正婚姻本來就是件莫名其妙的事。

 “倒是你,現在情況怎麼樣了?”莫傳森轉開話題。“那天晚上的事,你還是一點都想不起來嗎?”

 他靜默片刻,終於,一聲歎息。“也不知道為什麼,所有的事我都記得很清楚,包括當初是怎麼向她求婚,怎麼跟她結婚的,我都記得,只有那天晚上,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他只模糊地記得,他與夏雪似乎大吵了一架,她說再也不想見到他了,但為何會跟她吵架?吵架過後他又為何獨自駕遊艇出海?在船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遊艇引擎怎會突然壞掉?那把火是他自己放的嗎?或者有人意圖燒死他?

 記憶像是一幅不完整的拼圖,偏偏失落了最關鍵的幾片,他原以為接近她,便能找回那些碎片,看來事情沒那麼容易。

 “幸好我趕到現場的時間還不算太晚,及時把你從海裡撈起來。”莫傳森在電話那頭感歎。

 他微微苦笑。“我連自己怎麼落海的都忘了。”

 那夜,據說是他主動打衛星電話向Black求救的,他說自己的遊艇失去動力了,當時Black正好也在附近,便答應前來幫忙。誰知來到現場時,他已墜海昏迷不醒。

 Black將他救起,隔天他醒來,發現自己失去了關鍵記憶,想不起自己為何落海,他懷疑有人意圖謀殺,而行兇之人很可能便是最親近他的人。

 他的妻,夏雪。

 “之前我也到警方那裡調閱過資料了,那天夏家一家人包括江庭翰都有不在場證明,夏雪心情不好回娘家,大家一起陪她吃飯,他們的證詞是這樣的。”

 “你不相信?”

 “我總覺得當晚吵架後,我好像……還有在哪裡見到夏雪。”

 他懷疑她當時也在現場,一切是她布下的圈套,在Black建議之下,他由新加坡用假護照入境,接著飛往美國隱姓埋名,暗中查明真相。

 他和夏雪編來瞞騙眾人的故事,其實有一大部分是真的,只是她並不知曉。

 她不知道,她正是他失蹤的丈夫,而他以另一個身分接近她,是想尋回自己破碎的記憶,揭穿醜陋的真相。

 他相信真相必然是醜陋的,他也相信如果讓她認出他就是嚴永玄,不但自己的生命可能會再有危險,真相更可能因此永久掩埋。

 他是這麼相信的,一再地說服自己,但……

 一聲淒厲的尖叫匆地劃破寂靜的夜幕。

 他悚然凜神。

 是夏雪!她怎麼了?

 夢裡,她又回到那個夜晚,那個她迫切渴望能從記憶的檔案庫裡刪除的夜晚。

 那是個混亂、迷離、令人心碎又心痛的夜晚,至今憶起,仍狠狠撕裂著她脆弱的神經。

 那夜,她像個發瘋的潑婦,又吵又鬧,連續一個多月的孕吐折磨得她形容憔悴,她吃不下睡不好,肚子裡有了寶寶,身形反倒更消瘦了,她擔心孩子會得病,怕自己生下不健康的嬰兒,鎮日胡思亂想,神魂不定。

 最過分的是,他明知她狀況不佳,那陣子卻總是不在家,總說自己有事要忙。她想,他大概是去找他美麗的情婦,那時候的她又醜又頹廢,他看到她想必很倒胃口。

 那天晚上,他又是深夜遲歸,她隱忍的怒氣達到臨界點,像座不定時的火山,恐怖地爆發了,她哭著鬧著,驚天動地,把家裡的傭人都嚇慌了,也把素來淡漠的他逼得手足無措。

 他將她拉進臥房裡,拜託她冷靜,她只是不斷抽噎。

 “你走開!我恨你,嚴永玄我恨你!”她嗆著連自己都捉摸不定的狠話。“我希望我肚子裡沒有你的孩子!我好後悔懷了他,好後悔……我不想他出生,他不應該出生在這個世界……”

 為何她會說出那樣的話?她不明白,只記得他用蒼白的臉對著她,眼神比平常更失魂,毫無焦點。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他問。“你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

 “對!我不想要,不想要!”她抓狂地嘶喊,跟著竟將手握成拳頭,一下下地槌自己腹部。

 她槌得重嗎?不記得了,只記得他猛然抓住她的手,不許她再傷害腹中的胎兒,可他說的話,卻重重傷了她。

 “不想生就別生!別生下來,讓他死在母體裡也總比他生下來再被遺棄得好!”

 他說什麼?她整個傻了,她期盼的並不是如此冷酷的反應。“你……怎麼能說這種狠心的話?”

 “狠心的人是你,不是嗎?是你這個做媽媽的不想要他。”

 狠心的人,是她!

 是她逼走了永玄,是她說永遠不想再見到他,是她不夠小心才會流產,她不是個好妻子,更不是個好媽媽,她失去了他們兩個,到如今後侮也是枉然。

 “對不起,對不起,寶寶,媽媽沒有不要你,我只是太生氣了,我亂說的,只是想氣你爸爸,我想要你的,媽媽很愛你,就像愛你爸爸一樣,很愛很愛你……”

 她哭了,哽咽著,痛著,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她每天只是以淚洗面,直到淚水枯乾,心房凝凍。

 然後,她才終於不得不對自己承認,她的丈夫和寶寶,都不會回來了,不會回來了……

 “嗚嗚……”夏雪坐在床上,撕心裂肺地哭著,哭到呼吸斷了,氣息噎在胸口,然後開始嗆咳。

 嚴永玄在一旁震撼地盯著她,不知怎地,當她這樣哭著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彷佛回想起什麼,記憶的片段在腦海淩亂地交錯,刺痛他太陽穴。

 他單手撫額,強忍劇烈的頭痛,一面緩緩走近妻子。

 “夏雪,你怎麼了?是……作惡夢了嗎?”

 她聽見他的呼喚,感受到他的撫觸,倏地揚起眸,慌張地看他,起初,她以為他是永玄,後來又想到他應該是“魏如冬”。

 不是永玄,永玄不會再回來了……

 淚霧濕透了她的眼,她抓住他臂膀,像溺水的人撐住浮木。“可以給我嗎?求求你,給我好嗎?”

 “什麼?”他不解。

 “拜託你……給我一個孩子。”她哀哀懇求。

 他呆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說話的聲音。“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她急切地點頭,要說服他,更說服自己。“我想要寶寶,想要永玄的孩子,你長得像他,你可以給我一個像他的孩子……”

 他眯眼,眸刀鋒銳。“如果你想要你丈夫的遺產,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我會在離開以前,用他的身分將財產全部過繼給你,你不必這麼做……”

 “不是的,我不是要錢,我想要的是寶寶啊!”她哭喊。

 他不可思議地瞪她,說不清橫梗在胸臆的是什麼樣的情緒,氣憤?懊惱?嫉妒?他的妻為何會墮落到哀求“陌生男子”給她一個孩子?“這就是你找我來的目的嗎?繞了半天,你想要的是我的DNA?”

 是這樣嗎?

 夏雪迷惑地眨眼,淚珠盈於眼睫,剔透發亮。“也許……真的是這樣吧!也許我找你來,不只是需要錢而已,其實我真正想要的是一個長得很像他的孩子。因為我快死了,永玄失蹤以後,寶寶流產那天,我真的覺得難過得快死了,我不懂我怎麼還會活著?怎麼還能活到現在?你說,我是不是乾脆去死了比較好?”

 她含淚問他,像個天真的孩子一般祈求答案。

 她想死?還問他自己該不該去死?她期望他怎麼回答?

 嚴永玄凝住呼吸:心跳奔騰如駿馬,在胸口踢踏著漫天黃沙,他開始弄不懂自己跟這女人是怎樣一段孽緣了。

 “你說如果永玄回不來,如果他……真的被我害死了,那我是不是應該跟他一起走?我……”

 一道銳利的掌風劃過頰畔。

 夏雪怔住,半邊臉頰熱辣辣地痛著,這男人打她?為什麼?

 “你給我聽著!”他用力抓握她肩膀,星眸灼灼逼人。“女人,以後不准再說這種話,你不准去死,連一丁點這樣的念頭都不可以有,你要給我好好活著!聽到了嗎?給我活著!”

 他要她……活著?

 她想笑,唇瓣卻顫抖得拉扯不開。“你憑什麼這樣命令我?”

 “就憑這個!”

 他低下頭,用一記近乎兇狠的吻封住她蒼白柔軟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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