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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太爺的小廚娘(宜家宜嫁之二)》第2章
第2章(1)

更新時間:2017-07-16 18:00:03 字數:5411

 趙文睿來到仁遙縣也好些天了,雖然交接的公務已經陸續在處理,但最讓他頭痛的並不是那些記錄在案的案件。

 他讓崔守仁去查了帳,每年朝廷撥款修築官道的款項都確實收到了,帳目上也都按名目核銷,可怎麼一條官道會修成那副模樣?難怪縣裡的物產運往他縣銷售走的都是水路,陸路如此怎麼運得了貨?

 既然通商主要走的是水路,那應該加重水路關稅,雖然負責制定稅額的是朝廷,但實務評議卻是由縣衙上交府衙再上交朝廷依評議核定,怎麼反而減輕了水路關稅,降低了稅收?

 關稅依律八成上繳國庫,兩成做為地方稅收,有了稅收就算朝廷撥下修築官道的款項不敷使用,至少可以用地方稅收補貼,但如今的仁遙縣是捉襟見肘了。

 趙文睿也不難猜出肯定是某些大商號送了孝敬才能降稅,只是這環環相扣的,孝敬只送到了縣衙就能辦到嗎?怕是至少還有府衙的人牽涉其中。

 剛來仁遙縣那日去的茶樓或許是位於城東的關係,雖有人對縣政高談闊論,但大多說得隱晦,趙文睿想著他多去幾次或許能聽出個端倪,於是換了一身常服打算再去探探有沒有什麼其他消息。

 只是他剛走出官邸來到轉角小巷,就見辛小月鬼鬼祟祟的走出官邸後門,見她行止怪異,他尋了處地方藏身偷看,發現她走出小巷轉向大街,手裡還提著大包小包的,急著往城西走去。

 今天送膳來給他的不是辛小月,一問之下才知今日是辛小月的休沐日,既然如此,她怎麼還在官邸裡,離開時又怎麼會提著那些包袱?

 難不成他官邸裡的廚娘做了賊?

 趙文睿也不知是真懷疑辛小月還是好奇心使然,便偷偷跟在後頭。

 然而才走沒多久,他發現她並不是往她老家的方向去,而是要往城西貧民戶去。

 這些日子他偶爾會與辛小月談起她的事,知道她的老家位在城外約莫五裡的地方。

 趙文睿來到仁遙縣後也想著去城西視察,但一來因為官道和關稅的事起了疑心,打算先調查清楚,往城西視察的事便耽擱了下來。

 他跟著辛小月來到城西貧民戶聚集的地方,這裡的百姓住著的屋子是茅頂土牆,巷弄裡穿梭的人也大多衣衫襤褸,他與辛小月的出現實在突兀,他雖然是隔著一段距離跟著辛小月,但住在這裡的百姓只要看見他們,大致也能猜出他們應是同行的。

 不過這些百姓都自顧不暇了,誰管眼前人是哪來的公子哥,又是來做什麼的。

 趙文睿隨著辛小月越走越深入,直到她走進一戶連大門都傾圮的人家。

 辛小月一進門便對著屋子裡大喊道:“余奶奶,我是小月,我拿了些好吃的東西來給您,余奶奶,快出來趁熱吃吧!”

 趙文睿站在那戶人家外頭,看著辛小月把一個個食盒擺在院子裡一張缺了一截桌腳、拿石塊墊著的桌上,不一會兒,就由屋裡走出一名老婦人及幾個孩子。

 “小月,你又從官邸裡偷拿吃食送來了?”余奶奶看著食盒裡的精緻吃食,輕斥道:“不是叫你不准再做這種事嗎?”

 那些孩子可管不了東西是從哪兒來的,雖然他們一個個沒有餘奶奶同意都不敢動,但都睜大眼,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

 余奶奶看了不忍,只好說道:“吃吧,但下不為例。”

 孩子們一得到允許,一個個上前吃了起來。

 辛小月拿了一塊糕餅送到余奶奶面前,討好地道:“余奶奶,這可是我一早起床做的,吃一個嘛!”

 有空做這些,卻沒空給他送膳?趙文睿看著辛小月做善事的模樣,就想到了初見她那天,她也是當了老好人,自己在街上打掃。

 “小月啊,你別再這麼做了,當心被發現。”余奶奶接過了糕餅,又叨念了一句,才把糕餅送入口中。

 “反正是多做的嘛,不吃也是讓張總管拿去了。”

 “既然如此,以後不會做少一些嗎?怎麼就那麼巧,每回你要來就會多做?還有啊,你說的那個張總管,他如果要就給他,別得罪他。”

 辛小月扁了扁嘴,十分不服氣,“余奶奶你不知道,這仁遙縣啊,從上到下都貪,前任許知縣貪,他縣衙裡大至幕賓小至官差都貪,張總管是不敢明目張膽的貪,但小偷小摸的也不是沒有,他才不敢說我什麼呢,更何況我這些真是多做的,余奶奶你放心。”

 余奶奶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是可憐我帶著這些孤兒辛苦,你放心,這些孩子跟著我雖然吃不飽,但至少不會餓死街頭,我這老婆子也不是什麼好心人,就想著消業障,來日下了地府,閻王爺看我做過一點好事,能讓我少吃點苦就好。”她倒不認為收留這些可憐的孩子是什麼大善事。

 “余奶奶會長命百歲的,說什麼下地獄啊,真是的……余奶奶再多吃一點,等一下我幫您把這屋子裡外打掃乾淨,您年紀大了,做這些活兒太累了。”

 余奶奶上了年紀,每回打掃都幾乎要了她這條老命,她確實對辛小月十分感謝,但還是忍不住擔心地道:“小月,你休沐日肯來幫我做灑掃我很感謝,但下回別再從官邸裡帶東西出來了,知縣換了人了,或許對官邸裡的事會更留心,要是發現你這小把戲怎麼辦?”

 趙文睿一直缺個女主人持家,今日若不是跟著辛小月來,他的確不會知道官邸裡這些小事,小偷小摸的他當然不允許,但也不至於要重罰,回去口頭告誡一番便是,至於辛小月偷拿吃食過來,其實是在做善事,讓他賞罰都不對,他正想著該怎麼處理時,就聽見辛小月用略帶興奮的語氣說道——

 “余奶奶,新的知縣趙大人若是知道我拿吃食來是要給這些孩子吃,肯定會原諒我的。”

 趙文睿一挑眉,她哪來的信心啊?

 “你又知道了?”余奶奶笑道。

 “趙大人不但長得好看,人也很正派,以前的許大人老是喜歡對府裡的丫頭們摸一把捏一下的,這位趙大人不但完全不做這種下流事,還因為那些丫頭犯了癡病生氣呢!”

 余奶奶笑辛小月真是容易滿足,“趙大人光是不好色,你就認為他是個好人了?”

 “我說的是真的!昨天一個侍女鬼鬼祟祟的在廊道上來來回回一直走,像在等誰一樣,我就偷偷躲起來看……”辛小月站起身,一邊說還一邊表演著那名侍女的動作,有些逗趣,“結果一看不得了了,這侍女雖然是大人帶來的家僕,但我見過幾次,她向來生龍活虎,罵人又大聲,一見大人出現,突然嬌弱地捧著心口倒在大人的懷中。”

 辛小月雖然是表演給余奶奶看的,但也吸引了幾個孩子的注意力,他們看戲般的望著辛小月,等著她繼續把故事說完。

 辛小月先是學著侍女倒伏在趙文睿胸口的樣子,接著又學起趙文睿抬頭挺胸、神態昂藏的模樣。“然後大人啊,雙手背在身後,扶也沒扶那侍女一下,那雙好看的眼瞄了那侍女一眼,說……”她頓了一下,輕咳幾聲,試著壓低聲音想學趙文睿說話。

 這時余奶奶及孩子們都看著辛小月的身後,全都傻了眼,但辛小月卻沒發現,學著趙文睿的語氣說道:“鳳仙,你這麼熱的天不在房裡休息,在廊道上走來走去,不昏倒才是奇怪。”說完,她自己鼓掌哈哈大笑,“大人根本早就知道那個侍女等在那裡,想學個西施捧心,結果她的把戲一眼就被大人看穿了。”

 余奶奶看著辛小月身後的人,先別說那身衣裳看起來非富即貴,就那氣勢猶帶官威,雙手背在身後睥睨著辛小月的樣子,實在很像辛小月表演的那樣。“小月啊,你的個頭是不是只到趙大人的肩頭高?”

 “是啊!”

 “那趙大人生了一對劍眉,雙眼炯炯有神,還長了張菱角嘴?”

 “余奶奶,您也見過趙大人嗎?要不您怎麼會知道?”

 幾個孩子抬起手指了指辛小月的身後。

 辛小月當場僵住,不會是……她不敢回頭,小聲問著那些孩子,“我身後站著一個人是不是?”

 其中一個孩子回道:“嗯,月姊姊身後站了一個人,他的樣子跟月姊姊剛剛學的樣子很像呢!”

 “辛小月!”

 趙文睿的聲音讓辛小月嚇了一跳,她的身子彈了一下,急忙轉身,卻不知他站得離她這麼近,一轉身就撞進了他懷裡,就跟昨天金鳳仙的情況一模一樣。

 趙文睿扶也沒扶她,只是低頭睥睨著她。

 一個孩子拍起手來,笑道:“月姊姊真的學得好像喔!”

 在趙文睿懷裡的辛小月只能尷尬傻笑,“呵,大人……”

 余奶奶一聽辛小月喊了聲“大人”,連忙拉著幾個孩子下跪見禮,辛小月也急急忙忙退開身子福身。

 趙文睿睨了辛小月一眼後,上前扶起余奶奶。“您年事已高就別跪了,快起來吧。”

 辛小月挪著身子,想藏住那一桌的吃食,雖然已被孩子們吃了七、八分了,但食盒可還是官邸裡的。

 “別藏了,我都看見了。”趙文睿淡淡地道,他要是想治辛小月的罪,早就大聲斥責了。

 但辛小月怎會知道趙文睿的心思,連忙求饒道:“大人饒命,奴婢下回不敢了。”

 余奶奶擔心辛小月因此受到責罰,急忙說道:“大人,民婦余氏給大人磕頭請罪,小月只是心疼我這老婆子可憐,請大人饒她一回吧!”

 見余奶奶又要跪,趙文睿制止了她,接著又瞪向辛小月,“余奶奶,這事錯不在你,讓該跪的人去跪就好。”

 辛小月被這麼一瞪,咚的一聲跪了下來。

 “可是……”

 趙文睿把余奶奶扶到桌邊坐下,自己也拉了張椅子坐在余奶奶身邊,余奶奶見他似乎沒真的動怒,稍微放心了。“多謝大人饒命。”

 趙文睿坐定後才又望向辛小月,看她怯懦的樣子,這才饒了她。“辛小月,今天的事我可以當作沒看見,過去的事我也可以不計較,但從今往後你要是再由我官邸裡偷東西往外送,看我怎麼治你的罪!”

 “奴婢知錯,奴婢不敢了。”

 趙文睿放緩了臉色和語氣,又對著辛小月道:“以後只要你的工作做完了又突發奇想想做好事,我允許你在空檔時外出,好好的休沐日就回家去,你就不想你娘嗎?”

 “謝大人。”辛小月的雙眼都泛出淚光了,她就說大人是個好人嘛!

 “還有,要拿東西出府前先跟我報備,我會允的。”

 “大人您真是一個好人、好官,讓奴婢好生崇拜……”

 “好了,別灌迷湯了,剛剛誰說要幫余奶奶灑掃的啊?”

 “奴婢立刻去掃!”

 看著辛小月起身一溜煙地跑進屋子裡,不一會兒就搬著灑掃用具出來開始打掃,趙文睿這才滿意一笑。

 這個辛小月看不出來還挺善良的,休沐日也沒顧上休息,更沒回老家見自己的娘親,倒是先來幫忙做善事,雖然方法是錯的,但他就饒她一回吧。

 “大人,您真是一個好官,民婦受大人關照了。”余奶奶很是感動,她還以為辛小月真的要因為幫她而遭殃了。

 “身為地方父母官,我雖然無法立即改善城西百姓的生活,但能做到的我便會做,方才辛小月說整個仁遙縣從上到下都貪,我亦會處置。”

 “大人莫急,那些個貪官惡商長年下來蛇鼠一窩,您要急事緩辦,免得反被那些老鼠咬了一口。”

 余奶奶的人生經驗也是一種智慧,趙文睿虛心受教,接著又問道:“這些孩子既是收留的,那您原先的家人呢?”

 “民婦早年喪夫,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拔大了,兒子又因為家裡窮,到鄰縣去找份差事,誰知年節返家時遇上了盜匪死於非命,民婦便成了孤苦無依的老人。”

 “要不,我給你安排個地方……”

 余奶奶搖了搖頭,謝了趙文睿的好意,“民婦一輩子住在這裡,習慣了,有這些孩子相依為命,也不怕老了沒人收埋,更何況還有像小月這樣好心的孩子,沒事的,民婦捱得過。”

 “沒想到她心地挺善良的。”趙文睿看著賣力打掃的辛小月,笑容不由得加大。

 正在打掃的辛小月感受到趙文睿投注在她身上的視線,染紅的雙頰不知是因為打掃勞動而發熱,還是被他看得害羞紅了臉,但不管怎樣,她知道自己的心一陣陣地劇烈跳動。

 她幻想著他是不是對自己有好感,要不然怎麼會在街市上見她一次就記得她的名字,然後要她負責送膳,還送了團扇給她,那團扇上頭的墜飾連她這沒見過世面的都知道是塊好玉,現在他當場抓到她做了賊,竟也輕易原諒了她。

 辛小月越想越害羞,直覺自己肯定是猜對了,她又偷偷地看了趙文睿一眼,發現他的確是看著自己在微笑,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這辛小月是不是傻子啊?同一塊地方已經掃了三遍了,她是忘了自己掃過了嗎?

 “辛小月,那塊地已經禿了,不用再扒了,換塊地方掃。”

 聞言,辛小月連忙甩開一腦袋的胡思亂想,專心認真地打掃。

 剛把廚房收拾整齊的程姑無奈地看著身旁犯著癡病的辛小月,瞧她哼著小曲在廚房裡邊轉圈圈的模樣,程姑正考慮著要不要潑一盆水把她喚醒,叫她別傻了。

 “你知不知羞啊!想學那些壞丫頭到大人身邊撈個姨娘來做?”

 “我才沒那麼想呢!”

 辛小月步伐輕快地率先走出廚房,程姑也跟了上去。

 她沒告訴任何人那天發生的事,她認為無法說服別人相信大人對她青睞有加也是正常。

 “我只是想著能陪在大人的身邊、比別人更接近他一點就好。”

第2章(2)

更新時間:2017-07-16 18:00:03 字數:6481

 程姑與辛小月走過後院涼亭,聽到一名女子正頤指氣使的喊著,兩人對視一眼,便往聲音來源走去。

 遠遠的,她們便看見了金鳳仙。

 程姑及辛小月只知道她是跟著大人來的家僕,身分比其他侍女較高了許多,畢竟她自己住著一間小房間,也不用做灑掃工作,她大多時候是隨身伺候大人的,只是來到仁遙縣後,為大人送膳的工作交給了辛小月,大人也因為常常與崔先生談論公事不好讓金鳳仙在場,於是金鳳仙沒什麼活兒好忙,像個閒居在官邸的閒人。

 “張總管,我說了好多次了,那亭子旁的大樹上結了鳥巢,整日不斷啼叫吵死人了,都這麼多天了,你怎麼還沒派人處理?”

 張總管在名義上該是比金鳳仙地位高的,但他由大人帶來的家僕口中聽說了這個金鳳仙不簡單,是趙老夫人安排在大人身邊的通房,自然不敢得罪。

 “鳳仙姑娘別氣別惱,園丁老宋他前些天傷了腰,上不了樹,總得讓他休息幾天,等下得了床了才能去摘鳥巢啊!”

 “這麼大一座官邸,就一個園丁嗎?他若做不了就把他辭了,換個不會動不動就扭傷腰的。”

 “大人說官邸不用種過多的花花草草,只留了一名園丁,其他全辭了,老宋做事勤快,比一般的園丁都好,就只是剛好傷了腰……”

 “我不聽這些廢話,他上不了樹叫別人上,總之,今天一定要把那鳥巢給我摘了!”

 張總管管理整個官邸裡的奴僕,哪裡受過這樣的氣,也是一把火壓在腹裡無處發洩,那亭子雖說離金鳳仙的房近,但離崔幕賓的院落更近,可從沒聽他說過一句抱怨的話。

 辛小月一向看不得人受欺負,宋伯也就是做事太認真才會傷了腰,人家大人都准他休息幾天不扣月錢了,金鳳仙是在囂張什麼?而且張總管還任她責駡不敢還口?

 不過連張總管都不敢還口,辛小月知道定有什麼原因,雖然她看不過去,但還是決定暫時不要跟金鳳仙正面對上,她上前喊了一聲,“張總管,過午我的事兒做完了,我上樹去把鳥巢摘下來吧。”

 這聲音猶如大旱逢甘霖一般救了張總管的急,他頓感松了一口氣,“小月,辛苦你了。”

 官邸裡不是沒有男丁,但大多有自個兒的事要忙,總不能叫他堂堂一個總管自己爬上樹去摘吧,辛小月自小手腳靈活,前幾年還爬上樹摘樹果入菜,爬樹應是難不倒她。

 金鳳仙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這就是少爺特地點了專門為他送膳的那個辛小月?

 金鳳仙被送到少爺的身邊做通房已經一年了,但少爺從來沒有碰過她,為了接近少爺,她留在少爺的身邊當貼身侍女。

 過去送膳是她的工作之一,誰知來到仁遙縣她因為身子不適休息了一夜,隔日送膳的差事被搶了不說,少爺不知道怎麼著也不讓她貼身伺候了,不是說他與崔幕賓常有公事要談,身邊不好跟著侍女,就是說他晨起梳洗時間不定,免了她的服侍,她幾乎算是件閑物被晾在這裡了。

 來到這裡之後,她在少爺身邊的時間遠遠不如眼前這個廚娘。

 她本以為或許是因為辛小月生得好看,才讓少爺另眼相待,如今看來,她就一雙大眼好像會演戲一般,其他的沒有什麼特別。

 她一來就打聽過了,辛小月都十九了還沒有許人家,這麼一個沒人要的老姑娘,到底哪裡得到少爺青睞的?

 金鳳仙越想越生氣,指著辛小月命令道:“你是廚娘辛小月吧,我想吃紅豆桂圓糕,今天午膳的點心幫我做一些送來。”

 程姑及辛小月都露出不滿的表情,她們不是一般的廚娘,入官邸只做主子的吃食及賓客的筵席,府中下人的吃食不但與主子們不同,連使用的廚房也是後院那個舊廚房,負責做菜的也是粗使婆子,煮的大多是能吃飽但並不精緻的粗食,哪裡有過一個做下人的敢指揮她們做吃食。

 辛小月可不管剛剛張總管對金鳳仙如何,她原先是沒打算跟金鳳仙打交道,但如此指使她,她可不服氣。

 “金鳳仙,大家都是府裡的下人,你要吃紅豆桂圓糕自己做便好,食材也不是沒有,張總管同意了你便能取用,記得,要用後院那個舊廚房,別到大廚房去,耽誤了我為大人做飯的時間。”

 金鳳仙娥眉一蹙,這官邸裡居然還有不長眼的不知道她的身分?“廚房那種地方是你這種人待的,我不同。”

 “原來是沒本事下廚啊!”辛小月嘲諷了一句,惹得程姑在一旁偷笑,不過辛小月可還沒說完,“這也沒什麼,悅來茶樓對面有間糕點鋪,茶樓賣的糕點都是跟他們訂的,十分可口,我建議你可以去那裡買。”

 金鳳仙踏前一步要計較,但被張總管攔了下來。

 辛小月長得是平凡,但不知怎麼了很對大人脾性,他有時去向大人稟報府中事務時遇上辛小月送點心給大人,大人也挺喜歡她送去的點心,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大人有時還會被辛小月有些傻氣的語氣逗樂。

 每回遇到辛小月休沐日時,明明送膳去的侍女不是外表美豔如花就是清秀可人,但不管那些侍女打扮得再漂亮,大人總是繃著一張臉,脾氣也會變得很差。

 張總管可不想自己找罪受,辛小月只要做好為大人做飯、送膳的事就好,別人的她不做也沒關係。

 “鳳仙姑娘,小月是大人專屬的廚娘,萬一為了做糕點耽誤了大人的用膳時間確實不好,不如我差人去糕餅鋪幫鳳仙姑娘買,如何?”張總管想出了折衷辦法,背在身後的手揮了擇,要讓辛小月先離開。

 但金鳳仙可不打算就這麼算了,她態度高傲地睨了辛小月一眼,“你知道我是誰嗎?我要吃什麼你敢不做?”

 “不就跟我一樣,都是府裡的下人嗎?”辛小月再次提醒了她,以她的身分是沒資格叫她為她做吃食的。

 “下人也是有分等級的,你可知我是少爺的貼身侍女?”

 “但我送膳時可沒見到大人的身邊有什麼貼身侍女,倒是常常見到崔先生,我都要以為崔先生才是貼身侍女了。”

 聽到騷動的崔守仁正走來要看看是什麼情況,正好聽見了辛小月的這句話,他不由得露出苦笑,他哪裡像個丫鬟了,他這不是用心良苦想幫大人清理一下身邊的“髒東西”嗎?

 張總管聽見金鳳仙打算拿出她的身分來施壓,更肯定金鳳仙真如大人其他家僕說的是個通房,既然如此,更是冒犯不得,要不以後更沒好日子過了,於是勸道:“小月啊,要不那鳥巢你別摘了,幫忙做盤紅豆桂圓糕吧。”

 “我不要!”辛小月很果斷的拒絕了。

 要是金鳳仙好聲好氣的說她做的吃食好吃,她會開開心心做給她吃,偏偏金鳳仙這樣囂張,還一副她跟大人有什麼不一樣關係的樣子,讓她看了更不滿。

 “就算真是貼身侍女,終究還是個侍女,沒資格讓我為她做吃食。”

 金鳳仙的火氣冒得更凶了,一雙眼瞪得像銅鈴一般大。“辛小月,你許是沒見過我跟少爺同桌而食的樣子,過去少爺一起床,身邊就只有我一個人在服侍,吃住都一起了,吃食當然也是一樣的。”

 什麼叫吃住一起?辛小月立刻想到了大人今年都二十七了,要說他身邊沒個女人實在不合理,會不會金鳳仙就是個通房才敢這樣頤指氣使?若真是這樣,剛剛張總管對她客客氣氣的也有了答案。

 但是不是真如她所猜測的,她不樂意知道答案。

 看著金鳳仙得意的樣子,還刻意誇大與大人的關係,崔守仁不滿地出聲了,“金鳳仙,你在趙老夫人身邊可能是過慣了好日子,但大人說了,那些家產是趙老夫人的,不是他的,要跟著他就要簡樸,三餐從沒餓著你,你吵著要吃什麼點心?真要吃,自己買去吧,大人公務繁忙更得照顧身體,辛小月要專心為大人準備膳食,她可不是什麼糕餅販子,幫任何人都做點心。”

 又是崔守仁!金鳳仙早看他不順眼,一個男人老是跟在少爺身邊,有時離開少爺的房都是三更半夜了,她早懷疑他了,他那張過分俊俏的臉蛋,比女人還狐媚。

 “崔先生也知道少爺公務繁忙,怎麼少爺都到縣衙去辦公了,您還在這裡耍嘴皮子?”

 知道金鳳仙是與自己杠上了,崔守仁會怕她這個只知道耍心計、爭寵的女人?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本就好看的臉更添了絲俊美,出口的話別人是聽不懂,但聽在金鳳仙的耳中則別有用意,甚至帶了些許風情——

 “還不是昨夜大人見我背上的傷復發了,體恤我來到仁遙縣後便沒怎麼休息,讓我今日休息一天,結果一早你們就在我院落外吵吵鬧鬧的,不得安生。”

 “少、少爺見過你背上的傷了?”金鳳仙得意的笑容頓時一僵。

 “你不是正希望他看見嗎?怎麼,沒得到你要的效果?”

 “少爺見到你的傷,你還能當少爺的‘幕賓’?少爺沒有嫌棄你?”金鳳仙難以置信,她本以為這麼做少爺便會厭棄崔守仁,怎麼情形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金鳳仙,你很失望吧?我說過,不管發生再下流的事,都不會改變的。”

 這是在打什麼啞謎?從張總管到程姑再到辛小月,三個人是聽得一頭霧水,但他們光是看兩人的表情也知道這是大事,絕對不能問。

 “你別得意,少爺總會膩了你的!”金鳳仙氣憤地丟下話便轉身離去,不想再看崔守仁那得意的模樣。

 張總管三人更不懂金鳳仙丟下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尤其是辛小月。

 “崔先生,金鳳仙沒頭沒腦的到底在說什麼?大人怎麼會膩了崔先生呢?”

 崔守仁睨了辛小月一眼,不知該說她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是該說她聽話真會挑重點聽,他隨意敷衍道:“她常說我腦中的東西總有用盡的一天,到時我幫不上大人,大人不就會膩了我了?”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我爹常說這世上很多事是假的,但學進肚子裡的學問是真的,崔先生既然是大人的智囊,大人就永遠不會有膩了崔先生的一天。”

 “你爹倒是很有見地,那他自己讀過書嗎?”

 崔守仁注意到辛小月識字,但是以她的家世不可能付得起夫子束修,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父母自己教授,不過上回在街市聽到她母親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都能有了新解,可見識字的人應該是她的父親。

 “我爹雖只是一名不第秀才,但已經是村子裡最聰明的人了。”

 “原來如此。好吧,你們各自去忙吧,辛小月,我身上有傷,勞煩你做吃食的時候注意一下,辛辣的食材別用。”

 “是,崔先生交代的我一定做到。”

 “多謝你了。”

 崔守仁說完便要回房歇息,昨天不小心扯開了傷口,如今他躺也不是、坐也不是,要不是他們方才的騷動有些大了,他還真不想走出院落。

 目送崔守仁離開後,張總管哀求道:“我的好小月,你可別一氣之下說你鳥巢不摘了,就當幫幫我吧!”

 程姑雖然也不太喜歡張總管,也知道他根本就是在奉承金鳳仙,但張總管畢竟地位在她們之上,賣他個人情總不是壞事,於是她用眼神向辛小月示意。

 辛小月見程姑都是這樣的態度了,還是答應了,“我知道,我會去摘,不過……我不想讓金鳳仙太好過,黃昏時分我再去摘吧。”

 那還要好幾個時辰啊!張總管苦著臉,但想想總好過他這把老骨頭自己上去摘,便道:“黃昏就黃昏吧,你可別拖太晚,免得耽誤了大人的晚膳。”

 “我知道,張總管你別擔心,我答應了就會做的。”

 由縣衙回來時已近黃昏了,今天趙文睿接到了一封府衙傳來的公文,正頭痛著,回府後又覺得房裡悶,便來到涼亭裡休憩,順便整理一下思緒。

 崔守仁的院落離院子近,本也只是因為在床上趴了一天,想稍微活動一下,到院子裡走走,見趙文睿在亭子裡,便走上前。

 “大人眉頭深鎖,是有什麼煩心事嗎?”崔守仁一見趙文睿回過頭的臉色,便知道趙文睿打算叨念他身子不適還不好好休息,連忙解釋道:“是卑職以為受了風寒,沒想休息一日就好了,倒讓卑職覺得歉疚,好似騙得了一日清閒。”

 早上與金鳳仙的一番話當然是故意氣她的,他沒打算讓趙文睿知道他一直以來都不是生了什麼重病,而是他的背上有不少傷口,昨日不小心扯痛了傷口臉色發白,趙文睿又正巧發現了,他才會假稱是風寒。

 見崔守仁神色如常,的確不像受了風寒之人,趙文睿倒也接受了他的說法,才又轉回頭望著院子裡的海石榴,“我不是說了院子裡不要種些花花草草,怎麼這海石榴沒刨除?”

 “大人,您可聽過‘門巷歡呼十裡寺,臘前風物已知春’?”

 “想要在冬天時知道春天不遠,不一定要看這些花草,更何況這春天都到了。”

 “大人,卑職知道您希望官邸簡僕些,但這海石榴幾乎家家戶戶皆有種植,不是什麼名貴的物種,再加上海石榴花期長,落花時也是整朵花掉落好灑掃,種植這樣的花卉無須花費太多心力,大人就饒了這些小花一命吧。”

 趙文睿一時還真無法反駁,最後還是依了他。

 “大人,您還沒告訴卑職是不是遇上了什麼煩心事,卑職或許可為大人分憂。”

 “府衙傳來了公文,說宰相韓奇韓大人告老還鄉,由於韓大人老家在安陽縣,路途遙遠,皇上體念韓大人勞苦功高,特下令沿途各級州府縣皆好生相迎、仔細招待,並由朝廷撥款支應。”趙文睿知道上頭交代的命令定要完成,只是不知道上頭會給他出多大的難題。

 “韓大人要回安陽與我仁遙何干?由京城到安陽,仁遙並不是必經之地。”

 “縣城裡的古刹豐安寺遠近馳名,縣衙配合寺慶每年舉辦盛大慶典,早年韓大人與豐安寺有過一番機緣,韓大人此番返鄉正逢慶典舉行之時,所以專程要來參與慶典,也早一步遣人在豐安寺裡安排好了禪房。”

 “鄧大人肯定要大人好生接待,否則要治大人一個操辦不力之罪吧。”

 “他尋隙找我麻煩可以預知,所幸韓大人不是好大喜功之輩,否則這仁遙縣庫如此淒慘可憐,哪裡能像其他地方送出那些珍稀古玩。”

 “大人,韓大人此番前來是好時機,大人不是針對官道偷工減料以及關稅減免等這些貪沒帑銀的事想上告朝廷嗎?這事牽扯到鄧大人,無法越過府衙越級上告,但透過韓大人定能直達天聽。”

 “韓大人又憑什麼信我?我並沒有證據,更何況……”趙文睿沉沉歎了一口氣,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我之前說了楊大人要我別特立獨行、要我好自為之,你是假裝不懂還是真不懂?”

 “楊大人是希望大人別樹敵太多,待時機成熟才能提拔大人到京中任職。”

 雖然趙文睿的身世是個秘密,但崔守仁認為高樂天是知道自己未來女婿的真實身世,否則又哪裡會看上趙文睿這個小小的縣官。

 趙文睿知道高家曉得自己的真正身世,極大可能是父親說的,但他不明白的是,既然父親是這樣的打算,鄧鄞山要把他調到仁遙縣時為什麼不助他?

 “我可以不依靠楊大人的提拔,但你我皆知韓大人與楊大人的關係,楊大人不會同意我與韓大人有過多接觸。”

 崔守仁明白了趙文睿的顧慮,韓大人與楊大人乃是翁婿,趙老夫人為楊大人生了兒子還入不了楊家的門,不正是因為楊大人的妻子韓氏善妒不肯讓楊大人納妾,而楊大人也怕得罪當朝宰相,才會讓趙老夫人沒名沒分還生了私生子。

 “既然如此……所幸韓大人途經仁遙是為了慶典,有了熱鬧的慶典節目,大人或許送不出什麼稀奇玩意,但至少能依上頭的意思,辦他個熱熱鬧鬧。”

 “為官至此,是他們可恨,還是我可悲?我明明知道官道人謀不臧,我亦猜測水路關稅肯定官商勾結,卻因為沒有證據,束手無策。”

 “大人莫急,朝廷律法貪沒公款逾千兩終生發配邊疆,逾萬兩唯一死罪,您何不想這樣的大案子通常不是幾天時間就能查清的,總有一天我們能找到證據,一舉讓這些貪官付出代價。”

 這樣的道理趙文睿是明白的,只是做事起來多有掣肘讓他頗氣餒罷了,不過和崔守仁說說之後,他的心情稍微好一點了,他重又打起精神交代道:“那就好好操辦豐安寺慶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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