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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兒臣之二)》第7章
第7章(1)

更新時間:2017-07-04 17:00:04 字數:5317

 綿綿細雨,教喜愛雨天的海妃興致高昂,唇角噙著笑容,凝望端坐在對面的愛子。

 宮女隨侍在側,不時為海妃及公子碧添上溫熱茶水,案上擺著瓜果點心,以小碟盛裝,擱放在海妃與公子碧最方便食用的位置。

 “母妃今兒個的心情似乎很好。”看出母妃的好心情,公子碧也心情愉悅。

 “天氣很好。”海妃淺笑道,望著窗外的雨絲,每每雨絲撫面而來,都會讓她有回到家鄉,迎著海風的感 覺。她已經二十多年沒回去了,不知她最愛的那片海邊,是否一如記憶,白沙細緻,滿地貝殼,以及如泡沬般美麗的海浪。

 公子碧笑望窗外如絲般的雨勢,明瞭綿綿細雨總能撫慰思鄉的母妃。兒時母妃總會不厭其煩的告訴他,海浪在腳踝拍打是怎樣的感覺,撿拾貝殼如何有趣,嘗到自海中剛捕獲的魚又是何等鮮甜肥美,母妃思念家鄉的人、事、物,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希望這場雨能下久一點。”海妃由衷道。

 “會的,母妃。”

 “碧兒,我瞧你的心情似乎也很好,我已記不得有多久沒看你如此快樂。”海妃可以清楚感覺到兒子的變化。

 公子碧笑揚了唇,燦爛的笑容,使他湛藍的雙眸更加閃閃發光。“兒臣確實很快樂,母妃近來在宮中可有煩

 心事?”他真正想問的是,正受寵的蘭妃囂張的氣焰是否觸怒母妃,又或者有其他妃子不懷好意。海妃笑得一派輕鬆,“宮內不都是這麼回事,只要你好,母妃豈會有煩心事。”

 不知為何,公子碧竟莫名覺得母妃的笑容……很刺眼,似乎正在算計著什麼,不,不可能,應是他多心了。他拋下隱隱上湧的不安,笑道:“我很好。”

 “看來你父王真賜了你好媳婦,起初我還擔心你不中意思凡,心裡盤算要如何讓你發現思凡的好,可無須我想法子,你倒是自個兒先發現了。”

 “是。”母妃的笑容,真的很不對勁,他曾經見過多次,當她要除掉威脅時,便會這般微笑,誰是母妃認定的威脅?

 他?斷然不可能,難道……會是晨露?!不!他娶的是俞思凡,俞思凡的家世、人品、相貌皆無可挑剔,若母妃不中意,在父王賜婚時,便會想法子阻撓,不會讓他順利成親,那麼,究竟是誰成了母妃的威脅?

 “思凡琴藝高超,可惜前些日子無法一飽耳福,她的傷可有好轉?”海妃滿臉遺憾,關心垂詢。

 “思凡的傷已逐漸好轉。”公子碧回答的小心謹慎。

 “她也真是個好姑娘,被傷得性命垂危,卻隻字不提,也沒聽說她回去向左相哭訴抱怨,是父女感情不好 嗎?可我怎麼聽說左相夫婦非常疼愛這個女兒,思凡的哥哥也對她寵愛有加,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左相一家的反應是否過於平靜?不知情的人聽了,真會以為思凡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海妃欣慰一笑,似真似假的埋 怨。

 公子碧心一震,光是聽母妃這番話,即知母妃已經知道晨露的真實身分,究竟是誰將消息透露給母妃?誘娘已宣稱效忠他,莫非是欺騙敷衍?又或者是大洋?

 他霍然起身,瞪著海妃,“母妃,你做什麼了?”

 海妃瞬間斂住笑容,眼眸透著冰冷寒氣,“碧兒,你說,屈屈一名小女子,如何瞞天過海?”

 所以母妃是為了支開他,才會特意在今日召他進宮,他心急如焚,唯恐會有萬一,迫切想趕回晨露身畔。海妃無情的嗓音自他身後傳來,“不許走!”

 深覺遭到背叛,備感受傷的公子碧轉身望著殘酷的母親,字字懇切,“母妃,你明知我愛她,卻還是狠心出手。”

 其實,這早是他預期得到的,可真正面臨仍教他難受。

 “她不該是你的妻子,待時日一久,你就會忘記這份喜愛,這些年,你不也過得很好。”他痛心自嘲,“原來對母妃而言,魂不附體叫好。”

 海妃秀眉蹙擰,“我全是為了你好,你怎地就不明白母妃用心良苦?”

 “好個用心良苦。母妃為何從不想,兒臣真正要的是什麼,或者母妃真正在乎的只是你自己想要的。”

 海妃氣惱的瞪著反抗她的獨生愛子,咬牙切齒道:“所有公子裡,就屬你最沒用!他們全都胸懷大志,唯獨你,只在乎男女間的小情小愛,唯獨你,得由我這個母妃機關算盡,若沒有母妃,你以為你能日日高枕無 憂?”

 公子碧嘲弄的唇角向上一掀,“真是多虧了母妃,沒半點用處的兒臣,才有辦法活到現在。”

 海妃狠瞪著他,一字比一字還要用力的自齒縫間擠出,“你是我的兒子,我知道什麼對你才是最好。”

 “看來是兒臣不懂得感恩戴德。”

 “她早該死了,如今我不過是讓她走該走的路,你與她,早已緣盡情滅。”她要碧兒登上王座,所有不該存在的閒雜人等,她都會代為剷除,終有一天,碧兒會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是否緣盡情滅,不是母妃說了算,兒臣不才,要的只是入不了母妃眼裡最平凡的幸福。”公子碧眼神決絕,甩袖離開。

 “來人!攔下二公子!”震怒的海妃拍桌怒喝。守在寢宮的護衛立即聽令湧上,攔人。

 痛心的公子碧冷哼了聲,眸底盡是野蠻,“想攔?就看你們有沒有本事殺了本公子。”公子碧自懷中取出扇子,朝一擁而上的護衛射出暗器。

 刀光劍影,閃身飛踢,公子碧身形瀟灑,可出手毫不留情,他飛身搶奪護衛手中的兵器,一路殺出去!

 雨,持續不斷的下著,順著屋簷打下,彙聚地面。新房緊閉的門扉,隔絕逐漸變大的雨勢。

 淡淡的血腥味以及濃濃的藥味,彌漫於鼻間。

 晨露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胸口彷佛壓了塊巨石,教她快喘不過氣。大洋出其不意揮刀砍她!

 她冷汗涔涔,猛地睜開眼,防礙她坐起身的是壓在身上的男人,她定眼瞧見公子碧緊閉著雙眼,滿臉疲累,驚慌的情緒緩緩放鬆。

 她心疼撫著他的臉,心想,他不是進宮見海妃嗎?為何一副剛打完一場硬仗的模樣?隔著薄薄的紗縵,她發現僕人早已掌燈,她……睡了多久?

 她緩緩轉頭看向未曾轉醒的公子碧,驚覺不對勁,他一向淺眠,通常她醒來,他就會立刻清醒,今天卻不 然,她擔心的想將他搖醒,一碰觸到他的手臂,這才赫然發現,他那藏在衣袍下的手臂因包紮而鼓起,“你受傷了!”

 是誰傷了他?莫非他在前往宮中,或是回府途中遭遇刺客?!

 公子碧因她心疼的驚呼醒來,睡意甚濃的他微笑抬手,愛憐的撫著她微涼的小臉,沙啞著聲,“你也受傷了。”

 “你怎會受傷?莫非又遭遇刺客埋伏?”她心急如焚,這些刺客防不勝防,令人著實感到困擾。他拉起她的手,移至唇邊,輕輕印下一吻,苦笑,“我是個沒用的男人。”

 聞言,晨露勃然大怒,“誰說你沒用?!”

 他語重心長,“我不似我的兄弟滿懷野心,他們熱衷你爭我奪,我卻是只想要擁有平凡的幸福。”

 “你這樣並沒有不好。”太多的野心,只會造成殘忍殺戮,她的家人就是這樣枉死。

 公子碧遺憾的搖頭,“我想要的平凡幸福卻護不住我最心愛的女人,你說,這不是沒用是什麼?”她悲傷搖頭,“不是這樣的,你有你的好,每次只要看著你,我都會覺得好快樂,好幸福。”

 “就算我想殺你,你也覺得幸福?”他的語氣上揚,認為自己待她不好。

 “對。”她自嘲一笑。

 “傻晨露。”她這樣只會讓他想傾盡所有,待她更好。已有了悟的他擁著她,自責道:“這樣是不夠的,要保住我們的平凡幸福,我必須變得更強,更狠。”

 “碧,究竟出了什麼事?”

 “母妃知道你的身分了,她要殺你,如今你的處境非常危險。”光是想到晨露的性命,極可能在一個呼吸間就消失,便教他幾欲發狂。

 “……”這便解釋大洋何以執意要她的命,因為海妃要保住碧,她的存在,只會妨礙碧的王者之路。

 “別怕,不論是誰想殺你,都得先殺了我。”湛藍的眸光,閃耀著冷絕。

 他身上布著大小不一的傷口,再加上他的宣誓,她已可猜到發生何事。她心疼的歎息,“別傷了你母妃的心。”

 “母妃明知你對我有多重要,偏偏還要你的命,我無法接受。”父王要殺她,母妃也要殺她,天曉得會不會再有人跳出來要她的命,他受夠了。“大洋背叛我,誘娘已將他殺了,正好省了我親自動手。”他眼底有不容忽視的狠絕。

 他太過大意,沒想到大洋會向母妃稟報晨露的事,以至於晨露差點就命喪大洋手中,當他負傷趕回府時,面對他的是受傷昏厥的晨露,以自身替晨露擋刀的誘娘,以及命喪黃泉的大洋。

 自誘娘口中得知所發生的事,當下他怒不可遏,立即撤查府裡還有哪些護衛聽令母妃,只要一概不視他為主,全都除掉,就算是母妃的人馬,只要事關晨露安危,他都絕不寬待。

 晨露輕聲歎息,這就解釋了她為何還活著,大洋終究沒能要了她的命。他嚴肅命令,“從今以後,你不能獨自一人,知道嗎?”

 母妃會為了不讓他受牽連,不向父王揭穿晨露的真實身分,可經過今日他一路殺出母妃的寢宮,母妃定是更難以容得下晨露,他和母妃算是決裂了。他的兄弟們興許會聽聞今日發生的事,他們會臆測,會打探,然後見縫插針,他不能讓他們有機可機,父王那裡,他也得小心應對。

 煩惱接踵而來,考驗他的應變以及耐性。

 晨露不是傻子,明白因為她,他會陷入多大的危機,她不會坐視不理,她要放手一搏。她下定決心,提出要求,“你可以把小憶放出來嗎?我有重要的事必須交代她。”

 公子碧定定望著她,“答應我,你不會與她一同離開。”

 他總是擔心這不過是場美麗的幻夢,更是擔心,她會在他疲于應付敵人時,趁機離開。

 “我答應你,不會帶著小憶離開你。”

 有她的承諾,公子碧放心笑了。他捧著她的小臉,“如今我腹背受敵,倘若連你都不願留在我身邊,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明知他故意激起她的罪惡感,晨露還是忍不住中招,她也捧著他的臉,承諾道:“我會竭盡所能,替你除掉意圖傷害你的人。”

 為了心愛的男人,她會豁出一切,她已不再是十年前那個在黑夜逃亡,軟弱無助的白晨露,現在的她已是擁有力量的白晨露。

 “你只要好好待在我身邊就成。”他親吻她的唇,這是他唯一的要求。只要有她在身邊,無論將面臨多大的危機,他都有信心能夠克服。

 翌日,小憶終於被放出來。

 一見到小姐,她高興的緊握住小姐雙手,哭喊:“小姐,我還以為你已經遭遇不測。”晨露心疼的為哭花臉的小憶拭淚,“別哭,我沒事的。”

 小憶不放心,望著在小姐身後監視她的公子碧,她鼓起勇氣,白了審視她的公子碧一眼,反駁道:“小姐,你明明傷痕累累,哪叫沒事?”

 可憐的小姐身分被揭穿後,八成日日夜夜受到公子碧的荼毒,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鞭,打得小姐皮開肉綻,不住哭泣討饒。

 小憶兇狠放話,“公子碧,我警告你,你有什麼狠招儘管對我使出來,別對我家小姐出手。”雙手盤胸的公子碧哼了聲,“你的丫頭倒是頗忠心護主。”

 小憶雙手往腰間一插,昂起下巴,大聲道:“這是當然,你若敢再傷我家小姐一根寒毛,我就跟你拼命!”小姐真的好可憐,想她雖然被關起來,但每天吃好睡好,除了擔心小姐安危外,沒遭受任何折磨,想想她真是對不住小姐。

 晨露笑著拉拉不知她與碧前塵過往的小憶,“你別擔心,碧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我。”

 小憶不解看著目光漾滿溫柔的公子碧,再看看漾滿愛意的小姐,驚得倒抽了口氣,顫抖著手來回指著兩人,

 “你們?!怎麼會?!”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晨露不便和小憶詳說她與碧的風花雪月,她嚴肅道:“小憶,我有要事交代你去辦。”

 “什麼事?”小憶遲疑的看著守在小姐身後的公子碧,小姐的事能讓他聽見嗎?公子碧又知道小姐多少事?

 “碧知道我所有事,你儘管放心。我要你出城找方爺爺,告訴他,我現在就需要他的力量。”小憶驚愕的瞪大雙眼,“小姐,你真的確定要我這樣說?”

 “我確定。事關緊急,你要不引人注意的出城,明白嗎?”

 “是,小姐,我馬上去辦。”一遇正事,絲毫不會馬虎大意的小憶頷首,立即領命。從晨露主僕二人的談話裡,公子碧心裡琢磨她口中的方爺爺為何許人物。

 是了,他怎麼會忘記曾與白老爺同生共死,驍勇善戰的方義德?當年白老爺因戰功彪炳,成為銳司徒,方義德理該跟著升官,但他無意仕途,旋即卸甲歸田,據說有不少將士跟隨方義德離開,後來就再也沒有方義德的消息。

 方義德與白老爺情同兄弟,白老爺有難,方義德豈會坐視不理,所以是他救走晨露,讓她安然成長。小憶離去後,晨露對公子碧眉開眼笑,“碧,我想你需要一支軍隊。”

 公子碧意會的笑了,“看來你為我找來一支軍隊。”晨露望進他了然的藍眸,甜甜一笑。

第7章(2)

更新時間:2017-07-04 17:00:04 字數:6554

 連日來細雨不斷,今日總算停了,太陽終於露臉,蒸發多日來的潮濕。王城一如往常表面繁華富麗,實則暗潮洶湧。

 在城中孤立無援的公子爵刻意造訪公子碧府邸,他一身綠色衣袍,被請進大廳,喝著侍女奉上的茶水。

 他不懷好意的盤算,老五和老七一如以往狼狽為奸,三哥遠去林國,也不知是生是死,眼下就剩他與老二。老二與他不同,有海妃撐腰,比起其他兄弟,父王總是對老二好些,這令他頗為不滿,他到底哪裡不如老二?聽說前些日子,老二不知為何渾身是傷的沖出海妃寢宮,想來是母子間出了問題,他一得到消息,便迫不及 待趕來探口風,好思考下一步對策,最好是他能夠漁翁得利。

 公子碧心知公子爵來者不善,他以不變應萬變,豈料他才剛坐下,下人又來報,老五和老七也來了。

 公子碧眉也不挑,含笑迎接。他的三個兄弟,可真是見獵心喜,只要逮著機會,他們絕對會樂得讓他屍骨無存。

 他佯裝不解他們的心思,一派悠然自得。

 公子爵不快的瞪著半途殺出的老五和老七,諷刺道:“真不知今日吹的是什麼風,五哥和七哥竟然一同上二哥這兒來。”

 “可不是,真不曉得今日吹的是什麼風,八弟你也來了。”公子策也不客氣的反嘴譏嘲。

 “難道就七哥和五哥能來嗎?我可是早你們一步。”公子爵不管怎麼看老七,就是不爽。

 “哈,早我和五哥一步又如何?二哥這兒,可不是只有你能來。”公子策重重嘖了聲。公子封隔岸觀虎鬥,慢條斯理喝他的茶。

 公子碧覺得老七和老八就是吵,他們兩個從小吵到大,他都聽膩了,他們竟然還不覺得厭膩。

 “你實在粗鄙,俗不可耐。”公子爵滿臉鄙視。

 “我粗鄙,總好過你的卑劣。”公子策最是看不慣老八愛見縫插針。

 公子封喝他的茶,不動聲色的觀察神色自若的老二,寬大的衣袍,掩蓋了老二受傷的事實,日前老二究竟為了何事與海妃起衝突?儘管海妃極力隱瞞,可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消息總會走漏,連老七都收到消息,才會約他一塊兒到老二這來一探究竟。

 公子碧鼻觀眼,眼觀心,防著他們。

 “對了,怎麼不見二嫂?”公子爵和老七吵了一輪後,突然想起少了一個箭靶。

 “是啊,二嫂人呢?”公子策跟著話鋒一轉,唇角邪惡上揚。

 這兩隻黃鼠狼!公子碧壓下不快,噙著笑臉,“她身子不適,在房裡休息。”

 “二嫂怎麼了?難不成之前受的傷還未痊癒,是否拖太久了?這樣可不好,會有人心疼的。”唯恐天下不亂的公子爵意有所指的看著老五,涼涼插刀。

 “八弟說得是,我確實心疼。”公子碧佯裝不懂老八的意思,順著他的話尾附和。

 公子策傻眼,這書呆老二,著實讓他摸不著頭緒,一下愛書,一下愛美人,江山呢?老二會不會突然哪天也大感興趣?不論老二對至尊寶座有無興趣,反正他眼裡就是容不下身分尊貴的老二。

 公子封怔了下,沒想到假思凡會引起老二的興趣,老二可是故意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公子爵乾脆挑明的搬弄是非,“二哥也真是的,我三番兩次告訴你,二嫂與五哥以前情投意合,你怎地就是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瞧,五哥正是多日不見二嫂,才會眼巴巴過來想見她一面。”

 “八弟,你別胡說。”冷傲的公子封低喝。“我與二嫂是清白的,二嫂已與二哥共結連理,身為弟弟的我,自是祝福他們,難道你心裡不祝福?今日我之所以前來,是關心二哥,反倒是八弟老愛編造不實謊言,你存的到底是什麼心?莫非你就見不得我與二哥友好?”

 公子爵被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急忙撇清,“我當然是祝福二哥與二嫂,我又沒心懷不軌,你別把我說得好像我很愛興風作浪。”

 “你本來就愛興風作浪,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公子策樂得補刀。

 公子爵氣呼呼的瞪著連成一氣的老五和老七,大聲道:“二哥,難道你寧可聽信五哥和七哥的讒言,也不信我一片真心?”

 真心?嗤,不正是王族最缺乏的。公子碧完全不信任他們,他不疾不徐的道:“我相信這其中必有誤會,既是誤會,咱們是親兄弟,大夥兒就別斤斤計較。”

 公子爵不爽的重重哼了聲,別過臉,不看面目可憎的老五和老七。公子策光看老八氣壞了的模樣,便樂不可支。

 公子封冷不防開口問:“二哥,你的傷勢可好了點?”

 正在鬥氣的公子策與公子爵立即拋下對彼此的成見,將充滿算計的目光移向老二。來了!這才是他們三個今日前來的目的,一探他虛實。

 公子碧佯裝不明所以,淡然一笑,“一點小傷,不礙事。”

 公子爵可不容許他一語帶過,立即追問:“二哥,你與海妃向來不是母子情深嗎?為何會突然撕破臉?”公子碧一臉驚訝,“八弟,你是否誤解了?如你所言,我與我母妃感情深厚,豈會撕破臉。”

 “可我聽說前幾日,你一路殺出海妃寢宮,這是事實不是嗎?”公子爵死死咬住他,壓根兒不信他的說詞,明明就是母子內哄,還不承認。

 同樣不信的還有公子封與公子策,但兩兄弟默不作聲,由憋不住話的公子爵發難。

 公子碧長歎了口氣,“既然八弟問了,我也就不再隱瞞。母妃感歎近來王城不甚平靜,不僅我多次遭到刺客伏擊,連思凡也成為刺客的目標,偏偏我的武藝平平……”說到這,他自嘲的雙手一攤,“在主使者尚未抓到的情況下,母妃深怕又有人心懷不軌,便要護衛陪我練身手,只是與其練武,我寧可醉心於書海,結果你們當然可以想見,我負傷落荒而逃。”

 公子爵聽得一愣一愣,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但又會有什麼事能夠讓海妃與老二反目?似乎沒有。

 公子封對他的說詞持保留態度,在他眼裡,老二看似無意王位,可他真的無心於王位嗎?不見得,除非大事抵定,否則他不會將老二排除在外,尤其老二還有海妃這強而有力的靠山。

 公子策同仇敵愾的嚷嚷,“真不曉得那些該死的刺客是誰派來的,我也幾次著了道,差點連命都沒了,倒是你們有沒有發現,自從三哥被父王派遺出使林國後,刺客似乎少了。”

 聞言,公子爵拍案跳起,指著老七的鼻子叫嚷,“七哥,你可是在暗示三哥就是主使者?”

 公子策氣定神閑的拍拍袖上不存在的灰塵,“我說的是事實,我們心裡都清楚,宸妃為何會遭父王流放,宸妃的心是黑的,正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子,三哥的心當然也是黑的。我覺得父王對待罪人還太過心慈手軟,誰曉得這些年,他們母子做過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公子封眉眼低斂,沉默不語。

 “你也沒比三哥好,別說得你就一片忠肝義膽,你做過什麼,心知肚明。”公子爵反唇譏諷。

 “我確實對父王一片赤忱,天地可表。”公子策臉不紅氣不喘的表明真心,“不像你,總是和三哥湊在一塊兒,你們倆不會在謀劃什麼吧?父王真該也查查你。”

 “我對父王也一片忠心,沒做過任何違背良心的事,我與三哥不過是兄弟間友好的情誼,才不是你說的包藏禍心,你可別冤枉好人。”公子爵為免老七大作文章,立刻表明他的忠心。

 “好人?哈!”公子策嗤之以鼻。

 公子碧涼涼的看老七與老八唇槍舌劍,他們吵得越凶,對他越好。他的視線與沉默的公子封交會,兩人淡淡一笑,各自喝著杯中的茶,由著老七和老八吵翻天。

 十五日後,太陽被厚重的雲層遮掩,天灰,隨時都會下雨。海妃設了家宴,召媳婦進宮。

 宴無好宴,會無好會,公子碧自是不會讓晨露隻身前往,夫妻倆連袂進宮,面對海妃的滔天怒焰。

 海妃並不意外他們倆一同出現,她堆滿笑容,彷佛什麼事都不曾發生。“碧兒,思凡,你們可來了。”桌上已擺上庖人精心烹調的美食佳餚,美酒也已備妥,就等主子品嘗。

 “思凡見過母妃。”晨露朝海妃屈膝一福,海妃不挑明發難,她也跟著不動聲色。

 “母妃。”公子碧冷淡問候,對母妃指使大洋殺害晨露一事,仍餘怒未消,他小心提防母妃再祭出狠招。海妃上前握住媳婦的手,扶她起身,和善的招呼,“思凡免禮。你的傷勢復原得如何?”

 她不著痕跡的瞄了眼傲然而立的兒子,當日碧兒無視她的命令,執意趕回白晨露身邊,使她大受打擊,眼睜睜看著碧兒不顧自身安危殺出她的寢宮,每見碧兒遭到護衛殺傷,她的心就痛擰一回,若非她下令護衛不再拼死攔人,恐怕早已兩敗俱傷。

 從前她對白晨露就不甚喜歡,正因為她明白大王的心思,終有天會出手除掉銳司徒,是以她不樂見碧兒與白晨露太過親近,也未曾召見白晨露。

 幸好碧兒傷勢不嚴重,否則她對白晨露的怨恨只會更加深。

 “已經快要康復,謝母妃關心。”事實上被大洋殺傷的地方,仍會隱隱作疼。海妃溫柔拍拍她的手背,“都是自家人,說啥客套話。”

 “是。”海妃表面釋出的善意,甜膩的令晨露毛骨悚然。

 “碧兒,思凡,快坐。”沒能成功除去白晨露,教海妃引以為憾,可他們是一家子,不論是否各懷鬼胎,表面的歡喜和樂仍得做足。

 公子碧與晨露一落坐,一旁的宮女立刻為兩人斟上溫熱的香茗。海妃朝宮女使了眼色,宮女立即退下,到外頭候著。

 “碧兒,你是不是沒有好好照顧思凡?怎麼才幾日不見,她就消瘦不少。”她語帶責備。

 “是兒臣不好,兒臣會更加注意,凡是關於思凡的安危,兒臣絕不輕忽大意。”他意有所指道。

 海妃泰然自若的微笑,望向已成為眼中釘的媳婦,和藹道:“思凡,男人胸懷大志,就不會特別關心他們的女人,你可別介懷。”

 “媳婦不會。”

 “值得慶倖的是,兒臣胸無大志,所以可以多加關心思凡。”

 海妃聞言臉色一沉,但唇角又瞬間上揚,恍若無事,“碧兒就是心性單純,醉心於書海,和他幾個兄弟性情截然不同,總是讓我為他牽腸掛肚。”

 晨露暗暗佩服海妃的鎮定,明明欲置她於死地,偏又在面對她時,擺出和藹可親的面孔,莫怪過去專橫後宮的宸妃也拿她莫可奈何。

 公子碧不以為然道:“倘若每個兄弟都性情相同,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海妃不快的睨了眼處處和她唱反調的兒子,“聽說你最近在府裡大興土木。”

 “先前書樓被人放火燒了,總得清理再重蓋一座。”公子碧簡短回答,不意外母妃時刻派人留意他的動靜。

 “難道碧兒不覺得書樓燒了,是老天爺在暗示你,該是放下竹簡,做正經事的時候?”

 “兒臣倒以為,這是老天爺在暗示兒臣,先前的書樓過小,兒臣正好可以趁此機會,蓋座更大的書樓。”海妃怒瞪再也不順從她心意的兒子,雙眼幾乎要噴火。

 “在此重要時刻,你不該再玩物喪志。”海妃字字淩厲。

 “母妃所言甚是,此刻正是做學問的大好時機。”海妃語帶警告,“碧兒!”

 公子碧揚著疏離的笑容,面對盛怒中的母妃。

 坐在一旁的晨露聽得冷汗直冒,但她不想讓公子碧孤軍奮戰,大膽開口:“媳婦覺得夫婿醉心于書海並沒有不好。”

 海妃臉色黑沉,銳利的目光射向不知死活的晨露,“本來我不覺得碧兒有所不足,可自從他成親之後,我發現他確實不夠強悍,不懂得取捨,娶妻當娶賢,當一個妻子對丈夫不僅沒有任何助益,反而還會拖累丈夫,思凡你說,男人要這個妻子做啥?”

 可恨的白晨露不僅是待罪之身,更沒有雄厚的娘家勢力提供碧兒必要協助,這樣的媳婦,有損無益,只能儘早除去,以免後患無窮。

 “兒臣與母妃的想法不同。兒臣要的妻子,是在兒臣疲累時,光是看著她,就會打從心裡感到舒暢;兒臣要的妻子是,當她對兒臣微笑時,兒臣永遠不必懷疑她是否虛情假意;兒臣要的妻子是,當兒臣落難時,會與兒臣共同面對;兒臣要的是妻子是,能使兒臣的心魂狠狠顫動的妻子。”公子碧一字字清楚表明。

 桌案下,夫妻倆雙手緊緊交握,坦然面對憤怒的海妃。

 自小就在宮廷成長的海妃心裡,王族夫妻本就是互相利用,一切以權勢為首要目的,無須涉及感情。她自海國前來,嫁給大王二十七年,從未喜歡過大王,更別提愛,她嫁過來的任務是維繫兩國和平,如此而已,是以就算今日大王在她眼前氣絕身亡,她也一點都不會傷心難過。

 海妃以冰冷的嗓音道:“王族,不講兒女情長。”

 公子碧掀唇自嘲,“看來兒臣確實與其他王族不同。”

 海妃冰冷的目光轉向晨露,強硬道:“假若夫婿冥頑不靈,一個好妻子,該明白怎麼做才是最好,不該存在的人,就該儘早消失,省去他人麻煩。”

 公子碧震怒低喝,“母妃!”

 “媳婦出身名門,理當識大體是不?”海妃不看兒子一眼,冰冷的目光射向晨露,要她知難而退。

 晨露心下清楚,海妃希望她能自我了斷,可那並不是她要的,為了她自己,也為了碧,她要挺身對抗海妃。

 “媳婦不才,自小只知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丈夫是我的天,丈夫說一,媳婦絕不敢說二。”海妃不悅抬眉,“所以?”

 晨露微笑,“所以夫婿沒要思凡離開,思凡便不能離開。”海妃氣得七竅生煙,厲聲質問:“你連婆婆的話也不聽?”

 她無視海妃的怒火,不疾不徐道:“丈夫是媳婦的天,媳婦豈能違背,相信母妃定也不會違背父王。”公子碧為心愛的女人感到驕傲,暗暗喝采。

 怒焰於海妃胸臆間燒得好旺,若非自恃身分尊貴,她早賞白晨露一耳光,教她認清究竟是在回誰的話。海妃深吸了口氣,微笑,“看來,咱們婆媳倆的想法不同,不打緊,咱們各自堅持。”

 話已至此,這個媳婦,她更是容不下。

 晨露心知海妃經過這一番談話,更會置她於死地,但她氣定神閑的笑了,慢條斯理道:“近來王城紛紛擾擾,危機四伏,母妃的憂慮,媳婦心裡很清楚。”

 海妃眼眸危險的半眯,“既然清楚,你就該為所當為。”

 “媳婦也如是想。”

 海妃狠瞪她,只覺她心口不一。

 “媳婦的出身,母妃再清楚不過,媳婦也不敢誇下海口,說對夫婿有多大助益,可媳婦會竭盡所能協助夫婿。”

 “你要如何協助碧兒?”海妃著實懷疑。

 晨露微微一笑,緩緩道:“有位長輩與媳婦的爺爺是八拜之交,他將媳婦當親孫女疼愛,這位長輩居住于鄉野,平時閑來無事,就愛練身子,鄉野附近的漢子見老爺子身強體壯,便跟著老爺子一塊兒練。”

 “有多少漢子跟著老爺子?”海妃的眼神立變,透著興味。

 晨露悄聲說了個數,原本還處於盛怒的海妃立即露出滿意笑容,“聽起來是位德高望重的老爺子,他既對你疼愛有加,想來你若有所求,他定不會拒絕你。”

 “老爺子言明,只要媳婦有需要,他定會一馬當先。”她眸底閃著篤定的光芒。

 海妃笑得不住頷首,看著她的眼神已截然不同,不再充滿怨恨。海妃的手覆上她的,輕輕拍了拍,“媳婦,是母妃誤會你了,你可別放在心上。”

 “咱們是一家人,媳婦自是不會放在心上。”一支軍隊就成功收服了海妃的心,看來海妃不會再視她為眼中釘。

 海妃輕聲責備,“碧兒,你也真是的,媳婦有這位長輩在,你卻隻字不提,你若是見著這位長輩,可不得輕忽怠慢。”

 據海妃所知,其他公子背後並沒有軍隊支持,晨露的爺爺曾是銳司徒,她口中那位長輩定不是泛泛之輩,碧兒若有銳司徒的舊部支持,進可攻,退可守,無異是如虎添翼。

 “是,母妃。”母妃一切皆以他的利益為重的心思,公子碧何嘗不知,只是有時這份愛會讓他快要窒息,他只希望母妃有天能夠真心認同他的選擇。

 眉開眼笑的海妃親自為兒子與媳婦布菜,親熱招呼,先前是她太早妄下定論,白晨露或許會在這場爭奪大位爭戰中扮演最關鍵的人物,不論碧兒有無意願,命運終究會將他推著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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