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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比天大》第5章
第5章(1)

更新時間:2016-11-27 17:00:05 字數:5833

 這回又是他將她一路抱回梧桐院。

 一進屋裡,他便喊著要下人們打熱水、煮姜湯,還特別吩咐那姜湯裡要加點紅糖。

 兩人都喝了碗熱熱的姜湯後,淨房已經準備好了,丫鬟們知道他沐浴時向來不喜人服侍,都知趣地退下。鄭恬泡在浴桶裡,隔著一扇屏風,看著他在另一頭的身影,寬肩窄臀,曲線強健而優美。

 她已經不是第一回和他共用淨房,可臉蛋卻比從前每一次都更加發燙,室內霧氣繚繞,迷蒙了她水漾的眸。

 有時候他洗著洗著會擠進她的浴桶來,有時候他會故意鬧著要她替他刷背,通常那樣一通胡鬧下來,便又是一場顛鸞倒鳳,弄得滿地都是水,教她出來時臉都要埋在他胸膛裡,不敢看下人們的表情。

 可這回,他意外地沒有過來捉弄她,規規矩矩地洗完澡,各自穿了衣衫回房。

 鄭恬坐在炕上,讓沁芳拿來一條大布巾擰乾她的發,香草則搬來一座熏籠,一束一束地將她的濕發烘乾。

 至於蕭雋,兩個大丫頭都不敢近他的身,他自己拿了一條布巾粗略地擰了擰頭髮,差不多才三分幹,就不耐地將布巾擲落一旁,墨黑的髮絲隨意地披散在身後。

 鄭恬看著他,也不知怎地,心房一軟,示意丫鬟們退下後,她親自拿起毛巾替他擰發,然後捧著在熏籠上烘乾。

 他默默地享受著她溫柔的服侍,誰也沒開口說話,屋內燈光搖曳,有種溫暖寧馨的氛圍。

 她其實很想問他,當時為何會喊住她?夏竹對他投懷送抱時,她本以為他會就這麼跟那丫頭走了,可他依然追了上來。

 還有在池子裡,他為何抱她抱得那麼緊,彷佛擔憂著什麼,甚至害怕著什麼?

 她想問清楚,可話到嘴邊,卻成了一個細細的噴嚏。

 “怎麼了?”他連忙轉過頭來看她。

 “沒事。”她揉了揉微癢的鼻子。“只是打個噴嚏。”

 他微微蹙眉。“還是著涼了吧?我讓大夫過來看看,給你開副藥。”

 “不用了!”她急急搖頭。她最討厭喝藥了。

 他凝視她,見她一張櫻桃小嘴微微嘟著,有點委屈有點撒嬌的模樣,胸口咚地一跳,下腹的欲望隱隱又抬頭。

 看他不吭聲,她連忙又解釋。“我真沒事,就是鼻子有點癢而已。”

 正巧香草送了宵夜進來,兩碗香氣四溢的雞湯麵線,看著就令人食指大動。

 香草退下後,鄭恬拉了拉蕭雋的衣袖。“呐,我們再吃點熱的暖暖肚子,肯定就沒事了。”

 蕭雋一動也不動,看都不看桌上熱騰騰的宵夜一眼,只盯著鄭恬不放。“你真的沒事嗎?真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很嚴肅,嚴肅得令她不由得端正身子。

 “我真沒事。你呢?”

 “你不用擔心我。”他淡淡一笑。“我一個大男人,泡泡冷水不算什麼。”

 是嗎?她眯了眯眼。他說沒事,她非要看清楚——她傾身湊過去仔仔細細地打量男人的臉色。

 一股清甜的馨香驀地撲鼻而來,蕭雋胸口又是重重一擊。

 他暗暗懊惱,之前在冰冷的池子裡浸過那一陣子後,今晚體內異常的燥熱分明消褪了不少,可怎麼這丫頭一靠過來,又開始發起熱來?

 她彷佛總能輕易挑起他的欲望,可他今夜不該碰她,她才剛落水受涼,應當好好歇息才是……

 大手握住她肩頭,輕輕將她推開。“別看了,我很好。”

 她眼珠一轉。“真的很好嗎?可你那兒……”未完的嗓音懸著某種極為曖昧的意味。

 他順著她亮燦燦的眸光朝自己身下望去,即便穿著寬鬆的中衣,那支起的帳篷依然遮不住,連他自己看了都尷尬。

 “咳咳!”他故作肅然地清清喉嚨。“你別管。”

 裝什麼裝啊?她無聲地偷笑,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捉弄這男人,她可不會放過。

 她偏過小臉蛋,恍若無辜地望著他。“不管真的可以嗎?不痛嗎?不會難受嗎?”

 他可沒笨到聽不出她這是在揶揄。“鄭恬!”一聲威嚴的怒吼。

 她吐吐舌頭。“知道了,我不管,我吃雞湯面去。”

 說著,她像只矯捷的兔子溜下床,在案桌邊坐定,拾起湯匙先舀了口湯喝。

 她穿著件月白色繡著蝴蝶穿花的中衣,趿著一雙毛茸茸的便鞋,瑩潤潔白的小腳丫顯得格外纖巧,晃蕩著招惹他的視線,看得他目光幽暗。

 她朝他招了招小手。“你也過來吃一點啊,這湯熬得很鮮濃很好噶呢!”

 他閉了閉眸,深吸一口氣,毅然站起身。“你安歇吧!”

 她訝然看著他開始穿起外衣。“你要走了嗎?”

 他點點頭。

 她垂落視線看他下腹,那裡仍是精神奕奕。

 她不覺咬了咬唇。“你要找別人?”

 “什麼?”他愣了愣,半晌,才恍然大悟她是以為他要去找別的女人替自己抒解。

 是吃醋了嗎?盯著她緊緊抿著的小嘴,他忽地感覺心情飛揚。

 “你希望我留下?”他似笑非笑地問。

 她倒抽口氣,直覺就反駁。“誰說的!”話語方落,她便警覺自己太嗆了,這可不是一個妾室對侯爺夫君說話的態度。她清清喉嚨,努力讓語氣顯得柔情似水。

 “不是,妾身的意思是,侯爺您請慢走,恕妾身不能起身相送。”

 “你只是受了涼,又不是跌斷了腳走不動,為何不能相送?”

 “你……”她一噎。

 他不禁莞爾,眸光朝她一瞥,給了她一個“你就裝吧”的眼神。

 她不情不願地站起來,盈盈彎身行了個極度優雅的禮,嗓音如珠玉滾盤,清脆嬌柔。“妾身恭送侯爺。”

 這丫頭!真拿他是笨蛋哄?

 蕭雋將剛剛系好的衣帶又拉開,她愕然瞪著他的舉動,他一派淡定地回應。

 “爺忽然又不想走了。”

 她用力瞪他。

 他暗自好笑,氣定神閑地走向她,抬手勾起她下頷。“莫這樣看爺。”俯首曖昧地低語。“你這是在勾引爺。”

 “什麼?”她氣得噗噗跳,忘了假裝,一把甩開他的手。“誰勾引你了?少自以為是……”

 他倏地朗聲笑了,健臂一展,將這調皮愛裝的丫頭一把拽入懷裡,額頭與她相抵。“這是你第一回主動想留爺。”

 溫熱性感的男人氣息吹在她臉上,教她不自禁地臉紅心跳,斂著眸,咬著唇,賭氣地小聲說道。“我又沒說要留你。”

 “方才在外頭,你不是還問我今夜能不能留宿在梧桐院嗎?”他含笑逗她。

 “那是……”她像只受驚的兔子跳著想逃離他懷裡,他連忙收攏臂膀,緊緊圈住她不讓她動。

 哪知這般親密一貼,那硬燙的某處正好就抵著她柔軟的肚子,她瞬間就臉紅了,他的耳根也微窘地發熱,卻是忍不住在她身上磨蹭。

 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暈紅的臉蛋埋入他頸窩。

 這樣的舉動不僅僅是羞澀,也帶著某種順服的意味,蕭雋心口一軟,下腹那東西卻是興奮地彈跳了下。他無聲地歎息,低唇貼著鄭恬滾燙的耳朵低語。

 “說真的,爺那兒確實難受,都有點痛了,要不恬兒你就幫幫我吧?”

 她聞言又羞又惱,水蔥般的指恨得掐他硬得硌人的手臂,那力道對他猶如搔癢似的,只覺得懷裡這丫頭實在潑辣得可愛,目光一暗,恨不能一口吞了她!

 “恬兒……”他俯首吻住她,細細密密地啃咬著她白皙瑩膩的頸脖,大手一面滑入她衣襟內,握住那綿軟的粉團搓揉。

 她不覺酥酥一顫。

 他陡然橫抱起她,將那細碎的嬌呼含入嘴裡,一路吻著倒向床榻,唰地落下床幔,與她在這絕對私密的空間裡肆意纏綿——

 蕭雋睡著了。

 也不知是那藥的殘餘效果,抑或他真的累了,完事以後他拿幹布擦淨身上的汗水,躺下就睡著,而且睡得極深極沉,彷佛雷打都不醒。

 這下他還真的就留宿在她這梧桐院了。

 鄭恬沒有吵他,側過身來,靜靜地看他疲憊的睡顏,睡著時的他臉部線條看來不再那麼剛硬,多了幾分柔軟,微微張著的唇甚至給人一絲脆弱的感覺。

 看著看著,她就怔了,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他左臉下緣那道淡淡的疤痕。

 除了臉上這痕跡,他身上也有多處傷疤,看得出來都是長年在戰場上留下的,有一道在背部的看著甚是可怖猙獰,可她一點也不怕,反倒很想問問他究竟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受的傷?當時肯定很痛、很難受吧!

 他是承爵的勳貴子弟,府裡產業眾多,照理說無須上戰場搏命也少不了這富貴榮華,可他卻真刀真槍地拿命去拚,是什麼緣故讓他那般不顧一切地豁出去呢?十七歲以前,他不還只是個鎮日只曉得風花雪月的紈褲公子嗎?

 很想問,可終究不曾問出口,雖說不論名義上或實質上,她都已是他的女人,兩人肉體間分享著極致親密,但心與心之間,仍有一層說不出的隔閡。

 她知道,他也知道,可誰也沒有說破,也許在這世上,男人和女人的關係就是這樣的,即便是那些白頭偕老的夫妻,到頭來也可能只是舉案齊眉,不曾真正地心意相通。

 況且她算不得是他的妻啊!只是個小妾……

 想著,鄭恬幽幽歎息,半晌,忽地用力皺了皺鼻子。

 她討厭自己滿腦子愁緒,就算窗外下著綿綿細雨,她也不學那“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的悲情,人生苦短,能夠的話還是快樂地活著吧!

 “所以你不要皺眉了啊。”她細細地呢喃,纖指探上男人微擰的眉宇,試著替他撫平。撫平了眉,小手順著往下,撩起他一束墨發把玩,玩著玩著,忽地興起惡作劇的心思,悄悄捏住他鼻子,不讓他呼吸。

 起初他只當是擾人的蚊蟲之類,在夢裡不滿地哼了一聲,大手拂了拂。

 她放開他一會兒,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又輕輕掐住那鼻口,然後在心中默默數數兒,等著他何時不耐地撥開她的手。

 一、二、三、四、五、六……

 奇怪地,這回他沒有撥開她,呼吸好似真的斷了,片刻,她驚覺不對,放開他時,他已在夢中短促地抽氣起來。

 “呃、呃……”他悶哼著,彷佛呼吸不順地刷白了臉,鬢邊沁出大滴的冷汗,兩手使勁拽著被褥,像是在掙扎。

 她嚇一跳,慌忙搖醒他。“侯爺,你怎麼了?你快醒醒!”

 “救……命……”

 救命?鄭恬惶然大驚。他這是怎麼了?是在夢裡被人掐住了脖子嗎?

 “水……”

 水?是夢見自己溺水了嗎?

 “侯爺!”鄭恬見搖不醒男人,慌得坐起身,將男人的身子攬入自己懷裡,讓他的頭靠在她柔軟的胸前,一面伸手輕拍他臉頰。“醒醒,你只是在作夢,決點醒來。”

 “娘……”他抓住她軟膩的小手,忽地呢呢喃喃地喚了一聲。

 她怔住。

 “娘。”他將她的手貼在自己冷汗涔涔的臉上,嗓音隱隱哽咽。“都是孩兒不好,是孩兒害了你……”

 他夢見自己死去的親娘了嗎?為何說是自己害了娘呢?

 鄭恬怔忡地望著懷裡的男人,他臉色蒼白,蹙眉抿唇的神情帶著一絲孩子氣的委屈,看著令她的心口不由得軟綿綿地融成一團。

 “沒事了啊。”她不自覺地拍撫起他,像溫柔的慈母一聲聲哄著自己的孩子。

 “沒事了,雋兒乖,沒事了哦。”

 男人咕噥一聲,大手依戀似地握著她的小手,頭在她懷裡一歪,又睡沉了。

 無夢無憂,睡得很香。

 “小園春酒樓”的密室裡,蕭雋、趙祈以及幾個錦衣華袍的男子對著一幅地圖指指點點,商議北方邊防軍務之餘,也對近日京城的情勢探討了一番。

 散會後,一行人分成三、四撥各自散去,至於蕭雋和趙祈,全京城都知道他倆是過命的交情,自然是光明正大地在酒樓現身,來到三樓的廂房飲酒吃菜。

 蕭雋端著杯酒,卻是不曾沾唇,只拿拇指摩挲著杯身,心神飄遠。

 他想起今晨醒來時,竟發現自己是睡在鄭恬懷裡,而那丫頭背靠著床頭,一手攬著他,另一手垂在床上,螓首歪落,睡得又沉又香。

 他驚愕不已,呆了好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拿開她的手,從她懷裡起身,大掌捧著她後頸貼上軟枕,讓她躺平,再順手替她拉攏被子。

 換了個舒服的睡姿,她在夢裡滿足地低囈一聲,又翻了個身側睡,臉蛋暖得紅撲撲的,小手抓著錦被邊角,睡態嬌憨可愛。

 他幾乎又看癡了,磨蹭許久才不情不願地下床,躡手躡腳地穿戴好衣裳,離開前還悄聲吩咐她的丫鬟莫吵醒她,順便去正院傳他的話,就說她病了,今日沒法前去請安。

 縱然不願承認,他仍是給了她特別待遇,不僅在她的院子裡留宿,還免了她向主母請安。

 起初他故意對她好,不過是為了激起鄭瑜的妒意,分裂她們兩個女人的同盟,可也不知從何時起,這樣的本心漸漸變了質,他彷佛真正在意起她了,看著她時總能感覺到一絲不舍與憐惜,昨夜甚至放縱自己與她同床共眠,原本他堅持不在梧桐院留宿,就是為了告訴自己,她只是個用過即丟的女人,跟個玩物沒什麼兩樣,可如今……

 “你怎麼了?”趙祈關切的嗓音響起。“瞧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有心事?”

 蕭雋定定神,面對好友好意的詢問,他沒法坦然回答,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怪,他竟被一個不該在乎的女人擾亂了心。

 “沒事。”蕭雋將杯中酒一干而盡,又為自己斟了一杯,表面上一派淡然,卻是從桌前起身來到窗邊,仰頭看向陰沉的天色。“像是要下雪了。”

 “嗯,就在這一、兩天吧!也該是降下初雪的時節了。”趙祈也跟著佇立在窗邊。

 兩個男人一同靜靜望著窗外,趙祈瞥了好友一眼,想了想,仍是決定開口。

 “我母妃跟我家小妹前兩日剛到京城。”頓了頓,又解釋道:“是我父王要她們過來的,父王想讓小妹在京城尋一門稱心如意的婚事,這段時日我母妃會帶著她多多在貴胄世家間走動。”

 蕭雋聞言,沒什麼特別的表示,只是點點頭。

 趙祈打量好友的表情,暗自歎息,看來這傢伙真的對自家小妹毫無興趣啊!他搖搖手上的扇子,正想換個輕鬆愉快的話題,蕭雋驀地身子動了動。

第5章(2)

更新時間:2016-11-27 17:00:05 字數:5924

 “怎麼了?”

 蕭雋沒回答,只是張望著樓下一個相貌粗憨的年輕漢子,他正和酒樓掌櫃說話,頻頻鞠躬哈腰,像是在表達歉意,而掌櫃則是一臉怒容。

 蕭雋蹙眉,認出那年輕人正是洪福生,想起鄭恬口口聲聲“洪大哥、洪大哥”地喊,他撇撇嘴,來到包廂外喚來掌櫃。

 “你跟外頭那個年輕人是怎麼回事?”

 掌櫃微微色變,不曉得侯爺怎會忽然關心起一個小人物,連忙把事情原委說了,原來“知味粥鋪”新開了間醬菜作坊,一直負責供應“小園春酒樓”的醬菜,可今日卻過來說因為他們這幾天在收購新鮮大白菜和蘿蔔時遇到一些麻煩,怕是下個月給酒樓的醬菜來不及供應上,請他多多包涵。

 “咱們做生意的,最講究誠信兩個字,這才剛剛開始合作就出了岔子,所以我就跟他說咱們跟知味簽的約作廢,以後他們也別來小園春推銷醬菜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

 蕭雋沉吟片刻,指示掌櫃。“跟知味的醬菜生意還是繼續做,順便讓人去查查他們如何會收不上新鮮蔬菜?若是有人找碴,就暗中替他們料理了。”

 “這……”掌櫃有些茫然,對這吩咐頗感不可思議。

 蕭雋見他遲疑,面容一凝。“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

 “是、是,小的馬上去辦。”掌櫃慌忙鞠躬行禮,急急就要退下。

 “順便把那個年輕人給我叫上來。”

 “是、是,立刻叫他來。”

 掌櫃倉皇下樓後,在一旁也看呆了的趙祈好奇地問:“怎麼回事?你認識那個賣醬菜的年輕人?”

 “不認識。”

 “那你怎麼……”

 “那是鄭恬私下出資的營生。”

 “鄭恬?就是那個鄭府陪嫁給你的媵妾?”

 趙祈大驚,還想多問幾句,洪福生已經跟著掌櫃上來了,掌櫃的只說東家要見他,他沒想到這東家如此年輕,竟是個衣飾華貴的俊公子。

 “你就是“知味粥鋪”的掌櫃?”

 “是,小的見過……”洪福生不知該如何稱呼,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頭。

 “呃,東家公子。”

 東家公子?趙祈噗哧一聲,差點笑出來。

 蕭雋橫他一眼,沒理會他,繼續盯著洪福生,那銳利又深長的目光看得洪福生暗暗發毛。

 不會吧?他只是個賣醬菜的,就算生意做不成,也不用勞動這種大人物親自出面訓他吧?

 “你今年多大了?”一副長輩責問晚輩的口吻。

 洪福生縱然覺得不對勁,仍是老實地回應。“今年滿二十一了。”

 “娶親了沒?”

 “還沒。”

 “為何不娶?”這話問得夠犀利。

 洪福生愣住。

 “小的……一直找不到合適的物件……”

 “有心想娶的話,怎會找不到?”蕭雋語氣不善。“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該成親了。”

 這關您啥事啊?公子爺。洪福生有口難言,憋著一張脹紅的臉。

 趙祈在一旁看得好笑,蕭雋自己也都二十五才因為皇上賜婚,不甘不願地成了親,如今居然好意思指責別人晚婚?

 “小的……小的這就回去請爹娘幫忙尋親事……”洪福生總算憋出一句。

 趙祈已忍不住大笑出聲,而聽見好友放肆的笑聲,蕭雋這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懊惱地一咬牙,擺擺手讓洪福生離去。

 “咳咳!”見人走後,趙祈裝模作樣地咳兩聲,風流地搖著扇子。“我說元承,你可以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蕭雋抿唇不語。

 天色陰沉,鄭恬坐在窗邊的榻上,手上拈著幾顆乾果,一面咬著吃,一面聽沁芳報告她費心打探來的消息。

 原來蕭雋六歲那年曾經溺水,而他的母親便是因為親自下水救他受了凍,染上嚴重風寒而去世。

 怪不得他會作那樣的惡夢,怪不得他會在夢裡哽咽地喊娘,他心裡想必很自責吧,一直認為是自己害死了親娘。

 可憐的孩子!

 鄭恬心口揪了揪,將最後一顆乾果吃了,拍拍雙手,揚起輕快的嗓音。“我去廚房做點好吃的吧!”

 沁芳微訝。“夫人要下廚?”

 “嗯,好一陣子沒做了,這回要好好做幾道拿手菜,晚上請他過來吃飯。”鄭恬微笑,想像著他吃到自己做的菜時讚歎的神情,明眸頓時流光溢彩。

 可這番好心情很快便被打散了,一個小丫鬟來通報,侯夫人正領著幾個貼身丫鬟,盛氣淩人地朝梧桐院過來。

 鄭恬笑容一凝,許久,幽幽歎息。

 看樣子是來找她算帳的,她早料到了,躲得了今天,也逃不過明天,遲早得面對現實的,只是沒想到鄭瑜如此性急,連一天也等不得。

 她盈盈迎出去,行了個最完美恭順的禮,可鄭瑜看到她甜美的笑顏,卻是更加怒上心頭,不由分說地便甩她一耳光。

 啪地清脆聲響,整個院子的人都驚嚇到,個個屏氣凝神,噤若寒蟬地站在原地。

 “既然沒病,為何早上膽敢不來向我請安?你真以為侯爺寵你幾日,你就可以在這侯府裡橫著來了嗎?!還有沒有將我這個主母放在眼裡?!”

 “夫人誤會了。”鄭恬忍著頰畔的疼痛,低眉斂眸,輕柔細語。“妾身早晨起床時,身子確實有些不爽快,原也想撐著去正院請安的,可實在起晚了,又聽說您已經在偏廳理事了,這才不敢去打擾。”

 “少跟我廢話!”鄭瑜冷笑。“昨夜讓你送醒酒湯,結果你不但把湯打翻了,還連累侯爺跟你一起跌進池子裡,要是侯爺的身子出了什麼事,你擔當得起嗎?你總是這麼粗心大意的,這事我要是不罰你,這後院的規矩還能立得起來嗎?”

 說是立規矩,其實是責罰她壞了大事吧!

 鄭恬很明白,鄭瑜真正不滿的是她昨晚翻倒了醒酒湯,以致沒能乘機進去清風閣偷密函。她自嘲地尋思,順服地蹲下身子。“妾身知錯了,但憑夫人責罰。”

 她愈是表現恭順,鄭瑜愈是壓不住滿腔怒火。這賤丫頭不但沒辦成她交代的事,還勾引侯爺第一次在梧桐院留宿,早上連請安都免了,這滿府上下的人看著,置她這個主母的顏面於何地?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既然知錯,你就給我跪在廊下反省吧!我也不為難你,你自己覺得什麼時候贖夠罪了,什麼時候再起來!”

 撂下話後,鄭瑜又附在鄭恬耳畔,如蛇蠍般涼膩地低喃。“莫忘了你娘和你弟弟還捏在我們鄭家手裡,要是你敢在侯爺面前透露半句口風,小心他們性命不保……哼!”

 她重重哼一聲,長長的衣袖一甩,端起主母的架子,趾高氣揚地離去。

 “稟侯爺,剛剛府裡傳來消息,恬夫人被罰了!”

 “小園春酒樓”的廂房內,蕭雋正無奈地應付著追問不休的趙祈,聽聞親衛來報,霎時變了臉色。

 他顧不得再跟好友糾纏,急急告了辭,快馬加鞭地趕回府裡,鄭瑜正好在前廳理事,聽說他回來了,蹙了蹙眉,連忙迎了出來。

 她擺出一副賢妻的姿態,笑得端莊優雅,蕭雋卻是懶得和她打機鋒,開門見山地問,“聽說你罰了恬兒?”

 鄭瑜笑容一凝,心下暗罵是誰做的耳報神?

 “我是罰了她。”

 蕭雋目光一厲。“為何?”

 鄭瑜心中打鼓,偏是一股倔氣發作,抬了抬下巴。“她昨夜冒犯了侯爺,害得侯爺跌進花園池子裡,要是侯爺身子受涼了怎麼辦?何況她分明沒生病,卻懶怠著不來向我和母親請安,這事鬧得連母親都不高興,我這個做主母的要是不管一管,這後院裡的規矩如何能立得起來?”

 瞧她說得一派義正辭嚴!

 蕭雋冷笑,俊容罩著寒霜,銳氣逼人。“莫以為你抬出母親來,本侯爺就拿你沒轍了。想在這後院裡立規矩,就先管管你身邊這丫頭吧!你問問她昨天在園子裡往爺懷裡撲是個什麼意思?”

 “什麼?!”鄭瑜大驚,順著蕭雋手指的方向,狠狠瞪向夏竹。

 夏竹雙腿陡然一軟,臉色蒼白地跪下。

 蕭雋急著察看鄭恬的情況,無暇理會她們主僕倆如何算帳,逕自轉身大踏步離去,待他匆匆來到梧桐院時,只見廊下跪著一個身姿窈窕的人兒。

 初雪如潔白的花朵,在空中輕盈飛舞,整個院子靜悄悄的,不聞一聲人響,雪地濕涼,鄭恬跪了半個多時辰,雙腿早已麻木,可她硬是強撐著一動也不動,身邊的丫鬟見她面色凝重,都不敢勸她,只有香草立在一旁,替她打傘。

 直到蕭雋進了門,整座梧桐院彷佛才恢復了一絲生氣,無數道視線又驚又畏地盯著他,他卻是視若無睹,眼裡只看見那道美麗柔弱的身影。

 他走向她,在她身前蹲下,她雙目無神,小臉凍得發白,卻是沖著他錠出一朵微笑。

 “你來了啊。”

 他胸口一擰,說不出的疼痛。“我來晚了。”

 他憐惜地撫摸她冰冷的臉頰,也顧不得多問什麼,橫臂便將她抱起,進了屋內里間,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榻上。

 解開羅裙,裡頭是一條長棉褲,推高褲管,見那嫩白的膝頭上浮著兩塊青紫的瘀痕,蕭雋瞳孔驟縮,神色陰暗懾人。

 沁芳早就命人備好了熱水和藥油送上來,他揮手摒退了下人,親自拿軟巾浸了水,在鄭恬的膝蓋上熱敷,然後仔細地擦乾,再打開藥油的瓶蓋倒了些在掌心勻開,揉上那瘀青處。

 鄭恬吃痛,嘶得抽氣,蕭雋陡然怒了,忍不住低斥。

 “你是傻子嗎?!她要你跪你就跪?若不是我的人機靈,把這事報給我知道,你打算跪到什麼時候?”

 “我本來想……再跪一會兒就好……”鄭恬齜牙忍痛,額頭迸出細碎的汗珠,偏還是笑咪咪地。“沒想到你就回來了……”

 見她這副故作嘻笑的模樣,蕭雋既心疼又惱怒,懲罰似地加重了手勁,痛得鄭恬發麻。

 “這般不曉得愛惜自己,等過幾年後萬一落下老寒腿的毛病,看你受不受得了?”他恨恨地叨念,揉了一會兒,終是不舍,力道稍稍放輕下來。“痛嗎?乖,忍著點,這瘀青得揉散了才好。”

 鄭恬聞言一愣,怔怔地望著眼前專注替自己揉散瘀青的男人。

 他衣裳微濕,墨發星星點點地沾著雪珠,鬢邊都汗濕了,略顯狼狽的外表令他不僅少了幾分平日的氣度雍容,嘴上這般絮絮叨叨地也很不像他。

 是為了她,才匆匆忙忙地趕回來的吧!他竟是這般在乎自己……

 想著,鄭恬心神恍惚了,腦海悠悠地浮現久遠以前的記憶,好似聽見一道稚嫩的童嗓,正輕聲啜泣著撒嬌——

 “爹爹,恬兒好痛。”

 “恬兒乖,不痛不痛,爹爹給你揉揉。”

 記憶裡,那總是寵著她、疼著她的男人,固然生得有些文弱,可那修長的身子在小女孩眼裡看來,仍是如同山巒一般偉岸,令人安心。

 曾幾何時,她再也不能那般放縱自己全心全意去依賴一個人了?

 胸臆糾結著一股酸楚,以為早已乾涸的淚水,不知不覺在眸中氳開。

 蕭雋抬頭,乍見她含淚的眼眸,胸口劇震,倏地翻騰起熊熊怒火,他霍地站起身,憤然擲話。

 “是我不讓下人吵醒你,是我免了你去請安,她憑什麼責罰你!”

 “就憑她是這府裡的當家主母。”

 清清冷冷的一句,震懾了蕭雋,他不敢相信地瞪向鄭恬,只見她冷著一張臉,嘴角似笑非笑地,似是嘲諷。

 他心下一涼。“你這是在怪我嗎?”

 “妾身哪敢責怪侯爺?”她嗓音清柔。“只是在侯爺以為自己是對人好時,也請為我想想,那些“寵愛”只是令妾身更難在這府裡自處而已。”

 “你……”

 她果然是在怪他了,也不想想他是抱著何等心情趕回這府裡護她?她真以為他很情願這般對她“好”嗎?到如今他都不能確定她是不是和鄭家有了什麼交易,來到他身邊當內應……

 一念及此,蕭雋驀地狠狠咬牙,厲聲質問。“你說!昨天夜裡是怎麼回事?”

 她震了震,聽出他話裡的懷疑與猜忌,芳心一沉。

 “說啊!莫想著把爺當傻子耍,昨夜鄭瑜為何會派你送醒酒湯來清風閣?她安排了什麼計謀?”

 鄭恬悄悄掐握雙手,揚起頭來,卻是一臉無辜淺笑。“侯爺說什麼呢?夫人就是覺得晚膳時侯爺喝多了酒,離開的時候又似乎心情不悅,才想著讓我去服侍您讓您高興啊。”

 “你真以為這話哄得住我?”蕭雋神情陰沉。

 鄭恬咬了咬唇,不再吭聲。

 蕭雋深深地望她,良久,放緩語氣。“聽著,我這是在給你個機會,你若有什麼為難處就坦白跟我說,爺能替你解決。”

 鄭活一凜,水眸低斂。她不笨,聽得出他這是在誘她出賣鄭瑜,給她一個選擇投靠他的機會。

 可她能信他嗎?

 就算她說了實話,他能藉此休了鄭瑜這個妻子嗎?能為了小小的她得罪皇帝,和整個鄭氏家族作對嗎?她在他眼裡,能有那樣的價值嗎?

 若是不能,若是他以為將她關在這梧桐院裡就可以護住她,他一個大男人難道還整天鎮在內宅嗎?即便他護得了她一時,能護得了她一世嗎?

 想著,鄭恬心口越發麻木。

 自從父親去世,她纖細的肩膀就習慣了壓上重擔,安慰軟弱哭泣的娘親,保護年幼無知的弟弟,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是自己一步一腳印走過來的,她沒有人能依賴,能夠倚靠的只有自己。

 他如此輕巧的一句話就要她赤裸裸地交出自己的心?他憑什麼讓她信他?她不信!

 鄭恬揚起眸,微笑淡然。“爺說什麼呢?恬兒聽不懂。”

 “你!”蕭雋大怒,銳利如刀的眸光像恨不得砍了她,他氣得雙手微微發顫。

 “好,算你狠!以後有什麼事別來求爺!”

 他忿忿轉身,拂袖而去。

 沁芳和香草守在外頭,見蕭雋氣衝衝地走人了,兩人一時都是手足無措,慌忙打簾進來。

 “夫人……”

 鄭恬微微一笑,那笑裡含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慘澹悽楚。“天色晚了,把院門關上吧!”

 兩個丫頭互看一眼,心下焦急,卻不知說什麼好,沁芳安撫地拍了拍香草的手,自去吩咐婆子關門。

 蕭雋其實並未走遠,在院門外駐足等著,可不一會兒,他便聽見院門落鎖的聲音,那聲音猶如暮鼓晨鐘在他心頭敲響,令他覺得自己十足像個笨蛋。

 “該死!”他恨得氣血上湧,握拳猛槌樹幹,一下又一下,直到指節瘀血仍渾然不覺。

 初雪靜靜地落著,暮色深沉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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