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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童帝君》第5章
第4章(1)

更新時間:2017-09-28 16:00:04 字數:4363

 誰家個年小無徒,他生在無憂愁太平時務。

 空生得貌堂堂儀錶非俗。

 出來的撥琵琶,打雙陸,把家緣不顧。

 那裡肯尋個大老名儒,去學習些兒聖賢章句。

 ……

 我教你成個人物,做個財主,你卻怎生背地裡閑言落可便長語,你不道來我姓李你姓趙,俺兩家是什麼親那,你今日有什臉落可便踏著我的門戶,怎不守著那兩個潑無徒?

 嚇得他手兒腳兒戰篤速,特古裡我跟前你有什麼怕怖,則俺這小乞兒羹湯少些薑醋。

 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著,老馬瘦如柴,倒坐馬背上的少年郎一身粗陋的布衣還有兩個顯著的補丁,他蹺著二郎腿,腳趾都可從破鞋中露出,仍怡然自得地哼著小曲,其樂無比。

 神仙一般的悠哉呀!不問朝廷政事,不問阮囊羞澀,一人一匹馬悠然自在,白雲悠悠,竹葉沙沙,迎面吹來的暖風令人昏昏欲睡,眯個眼打盹,還有誰比他更快活的。

 人生呀人生,就該把酒當歌,塵世間的庸碌事全往井裡扔,半點不沾事,誰愛造帝王業就由誰去,做人何必太勞累,一葉扁舟江中泛,釣了一尾草魚下鍋去,煎、烤、炒、炸樣樣行……

 「主子爺,你可不可以別唱了,老奴的修為不足,快陣亡了。」為什麼,為什麼樣樣都不差,人品、學識、武功都高人一等的小主子,他的歌聲能難聽到叫人想去撞牆,一死以求解脫。

 「富春,你嫌棄小爺的天音……」嗯哼!這天好藍、雲白如絮,挖個坑填個老太監應該不費事,葬在朗朗晴空下也算是福氣。

 唇紅齒白,半根鬍子也沒長的富春搓著尖滑下巴,半百年紀仍不見老態,面皮白細。「主子爺,你也曉得老奴攜老帶幼的,好心點饒過老奴吧!」富春的確是個太監,同時也是大內出身的高手,統領密間營,十歲淨身入宮,二十歲時還是當時的太子沈子揚的貼身侍衛,而後在攝政王喬灝的安排下進入密間營,成為朝中一支專探官員大家秘辛的暗探,而他也做得十分稱職。

 不過太監也是有娘生的,在他有一番成就後,置了間五進的大宅子安置他老娘,無後的他又過繼族中幼子傳其香火,有了一雙兒女,他老了還得憂心他們的前途,兒子當官怕行差,女兒嫁了人又煩心姑嫂不喜,他得上下打點才有個安穩窩。

 「吃了幾年老米養肥了膽子,主子的話都敢挑三揀四的聽,看來我的奸詐爹太縱容奴才了。」

 「主子爺呀!老奴年紀大了,耳也背了,你就別折騰老奴了。」富春騎的馬比主子的還好,高大健壯,腿骨有力。

 「富春,你這是在小爺面前端架子?」惡奴欺主呀!養了幾十年養出叛主的老人精,心寒呐!

 「主子爺……」他哪敢僭越,只是聽人使喚的奴才罷了,主子的一句戲言會要了他的老命。

 「才離了佳人就發春,世子爺要是閑得發慌想找人磨,下官當盡一份心力。」

 他就是太閑了,才會找人麻煩。

 朱子儀適時的出聲解圍,贏得富春感激的眼神。

 「誰發春來著,出門在外別惦著那個虛禮,少讓小爺聽得牙酸,喊我一聲小三子即可。」人在江湖不拘小節。

 「世子……小三子怎麼說下官照辦便是。」做百姓打扮的刑部侍郎拱手一揖,言談中多有恭敬。

 「呿、呿、呿!榆木疙瘩不長記性呀!小爺都成了小三子,你還端著官老爺的官威,唯恐青城知府不知道我們來查案的嗎?」他那個豬心妹妹可是挺「善解人意」呀,一母同胞的兄長怎麼就是塊木頭。

 朱心池仗著和溫拾蘭交情不淺,言行上較為張狂,沒大沒小的把世子爺當普通人看待,有些話也敢當著他的面放肆暢言,少有敬意和畏怯,甚至大吼大叫,無親疏之分。

 朱子儀雖與喬翊少年便結識,亦有所往來,但是喬翊「離家出走」的事蹟太輝煌,常常往外跑不在府裡,因此兩人的情誼並不深。

 一直到喬翊入了刑部歷練,憑著過人機智和觀察細微辦案仔細,破了不少懸案,兩個人才漸漸熟稔,發展出兄弟般的友誼。

 不過世子爺的頭銜擺在那裡,朱子儀還是有點拘束,即使喬翊在刑部並無正式官位,但總是個上位者,多少避諱些。

 「小三子說得是,是我考慮不周,沒想過多加掩飾。」刑部辦案是秘密前來,不便驚動地方官員。

 「你倒無所謂,走的是明路,就算身分曝露了也影響不大,大搖大擺地走進府衙,讓人好酒好菜的供著,該拿的、該要的好處別跟他客氣,你我二一添作五,平分,萬不可推辭。」別人的孝敬怎好不收,貪來的銀子不拿白不拿,他爹說了,做官不貪難上灶,貪糧、貪錢、貪美女,要貪才當得起官兒。

 水至清則無魚。

 聞言,朱子儀為之失笑。「二一添作五?太黑了吧!那些全是民脂民膏,當回饋百姓身上。」

 「錯了錯了,迂腐,真迂腐,既然都刮了還什麼還,放在自個兒荷包是一大筆銀兩,可是零散分給百姓卻是杯水車薪,想要他們過得好不是給銀子,而是送個肯苦民所苦的青天大老爺,視民如子的地方官好過千金萬金。」百姓不苦了,錢財滾滾來,誰會在乎損失的小錢。

 喬翊是皇商之子,對銀子的計算最為精准,肥水不落外人田,到手的財富豈有往外推的道理,他對錢財的運用有獨特見解,用對地方是造福,反之是造孽。

 「世……小三子這番謬言真是黑得沒有天良,合理化汙黑心錢,身為刑部官員,第一個該彈劾的皇親國戚就是你。」天底下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更黑的人,如果他當了貪官佞臣,國之必亡。

 掀了眼皮子一斜睨,喬翊叼著麥杆抖腳。「那些仁義道德拘著君子不拘小人,面對什麼樣的人就該有什麼樣的方法,凡事照規矩來有時就是自己吃虧,做事不用按著一條理走進死巷子,前頭無路便用斧頭劈開,為人不求名留青史,只求問心無愧。」

 「不求名留青史,只求問心無愧……」朱子儀低喃道。

 喬翊的妄語,乍聽之下似是而非,還有些黑到底的無賴,可仔細一想,處處透著大智慧,做事不能畫地自限。

 「看在你是豬心的兄長,我就喊你一聲朱大哥吧,省得來日被人發現此行的目的。」先套好話才不會露出馬腳。

 「豬心?」他指的是誰?

 「你妹朱心池呀!少了一字變豬心。」喬翊桀桀怪笑。

 他們明話是南下查弊案,渡虹江氾濫,水淹良田上萬頃,沖毀屋子近千間,死傷無數,稻田米糧的流失更是難以計數,百姓流離失所,叫苦連天,無米可食只能以草根果腹。

 官員們責無旁貸,百萬兩的築堤銀子貪了一大半,大水一發,豆腐薄的堤防就潰堤了。

 但這對兩人而言不是重點,上面自會派人來賑災,拘提貪官污吏,將一干犯眾押回京裡候審,重新調派官員安撫災民。

 喬翊、朱子儀真正的目的是要查因販私鹽而起的命案。

 他們一行人出了南門卻不往南行,從五裡坡出行後繞過東面小徑,掩人耳目的朝西邁進,到黃沙漫漫的戈壁沙漠,離狼族居住的腹地,青城是最靠近的城鎮,也是防阻狼族進犯的關隘,百年來雖小有紛爭倒也相安無事,未曾有過兵臨城下的大戰事。

 「你說三餐必備的鹽有什麼爭頭,怎麼青城老滑頭就藏著、捂著,一家獨大走起私鹽買賣?」

 青城北行二十裡有處岩鹽礦場,雇工千名,產量頗豐,由一顧姓商人專攬,行銷北三省六十五個縣城、鄉鎮,打著官鹽名義卻私下販賣,以高價賣給無鹽令的小商戶。

 鹽在江南一帶很普通,取海水制鹽容易並不昂貴,家家戶戶都有鹽罐子。

 可是北方物資貧乏,土地貧瘠、雨水不豐種不出稻米,且不臨海,相較下鹽和糧食的價格也變得昂貴了。

 岩鹽的開採販賣自然是穩賺不賠的生意,私鹽賣得比官鹽貴,足足是兩倍的利潤,賠本的生意沒人做,殺頭的生意只要能一夕致富可是搶紅了眼,人人都貪那一擔一擔的鹽花。

 不過人一貪就出亂子,你爭我奪難免鬧出人命,這回一次死了十名鹽戶,這事還不准往上報,到了地方官員手中就被壓下去,一句意外草草了事。

 大官吃大案,小官吃小案在所難免,官場黑暗,吃案一事實屬尋常,稍微膽大的就敢隻手遮天。但是鹽戶家屬不繼續告官就有點耐人尋味了,一是官大壓民,逼得人家不敢聲張,暗吞苦水淚沾襟,一是處理得當因此作罷,不再鬧事生波。

 可惜若真做得密不透風,這件事也不會傳到刑部,由青城的一個乞丐上遞狀紙,請求徹查真相,還冤死者一個公道,令遺族安心。

 「鹽是尋常物,但日常生活上卻少不得它,身體缺鹽會導致重大疾病的產生,偏遠地區求鹽甚急,再貴也買個幾兩備著。」

 「聽起來像是能賺錢的,難怪有人要鋌而走險,不惜博命也要闖一闖。」喬翊神情悠哉地似要睡著,半眯的眸子卻是銳利的。

 「就要入城了,小三子不與我同行?」他身分尊貴,要是出了點差池,朱府滿門人頭落地。

 狀似慵懶的掀掀眼皮,喬翊笑聲低揚。「你往明面上查,我往暗地鑽,兵分兩路,暫時形同陌路,相見不相識,路上遇著了也別打招呼,擺你的官架子去。」

 「那要怎麼連系?」總要有個連絡方式。

 他想了一下。「滿城的乞丐都是我的人,一發現有異立刻找個乞丐傳話,指明喬小三,沒一個乞丐不認識我。」

 「乞丐?」他略顯遲疑。

 「哈哈哈……放心,放心,他們是自己人,不會為了蠅頭小利出賣我。」看出他的猶豫,喬翊拍胸脯保證,邪佞地勾唇,笑得自信滿滿。

 「妥當嗎?」朱子儀的心七上八下,仍有幾分不確定,苦哈哈的臭叫花子怎能不為利所誘。

 「朱大哥要多跟豬心學學,不要謹慎過了頭,小爺我看來不怎麼可靠,可真正幹大事者不拘小節,信我一回不會斷了你官路,放膽去沖,好果子等著你。」

 喬翊自信滿滿,叼著麥杆的嘴角往上一揚。

 豬心……朱子儀眼角為之一抽,他同情妹妹,好好的名字到了世子爺口中卻變得不倫不類。「小三子要帶幾名人手,刑部撥了一些暗衛……」

 他手一搖,「不用了,就他們兩個。」

 手指之處是下巴抬高,甚為威風的富春,以及一路上沒見他開口說過一句話,面容凝肅的青衣劍客左輕雲。

 「什麼,兩個人而已?」會不會太少了。

 不贊同的朱子儀從身後指派七、八名黑衣侍衛,要他們隨時護衛世子爺的安危,不得有誤。

 可是自有打算的喬翊卻婉拒他的調派,認為人多口雜,反而太過醒目,與他一開始的想法相背。

 「兩個人足矣!做賊還浩浩蕩蕩闖進人家府裡嗎?越不顯眼越方便行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一明一暗兩條線,叫人摸不清水深不深。

第4章(2)

更新時間:2017-09-28 16:00:04 字數:5599

 原本仍有異議的朱子儀在喬翊的巧舌說服下,勉強同意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的冒險方法,但仍留下四名侍衛喬裝成市井小民、販夫走卒,在世子附近走動,以供驅使和保護。

 而後他先行進城,佯裝商人投宿「春陽客棧」,又過半天工夫小乞丐裝扮的喬翊才悠悠入了城門,牽著老瘦馬往乞丐群聚的破屋走去。

 富春是不肯穿得破破爛爛,拿著破碗席地而坐,他是有尊嚴的太監,所以換上舊衣的他把臨時居所打掃得裡外光潔如新,還鋪上厚厚毛毯,摘了束野花插在缺角的青花瓶裡,絕不馬虎。而隨遇而安的左輕雲則隨意找個地方窩著,幹不乾淨倒在其次,以能掌握周遭情況之處為佳,他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不漏失任何一細微處,外敵一旦入侵,便會迎上他的三尺青鋒。

 不過最自在還是比不上回家似的喬翊,他彎了彎胳臂,拉拉發懶的身子,腰一扭、腳一踢,中氣十足地一聲吆喝。

 「該幹活了,懶骨頭們,小三爺來了,還不起身恭迎,把好吃的、好喝的全給小爺端上,酒足飯飽才好做事,別偷懶了,快動快動,不要讓小爺踹人……」

 一群或躺、或臥、或坐著閒聊的乞丐忽地跳起來,臉色惶恐的縮著身子,一副大禍臨頭的驚恐樣。

 「是喬小三耶!」

 「他怎麼又來了?」

 「那個混世小魔王不會又來亂吧!」

 一時間眾人交頭接耳,他們對喬小三的惡劣行徑多有聽聞,也深受其害,對他的到來是又愛又恨。

 「是三爺來了,快快快,把我珍藏十年的桃花釀拿出來,還有灶上煨著的花雕雞,再來個大白菜涮羊肉鍋、燜黃魚、全烤羊腿、鹽灑溪蝦……不醉不歸呀!

 三爺,老張給你斟酒了……」

 年紀四十左右的壯漢缺了一隻胳臂,用單臂倒酒。

 青城三月,陽春美景如畫。

 城裡城外兩種景致,一入城是人聲鼎沸,市集交易熱絡,有皮草、有鍋碗瓢盆、有桑麻編織的布料、瓜果蔬菜滿攤子,還有少見的茶葉和金銀首飾,豬肉論斤賣,肥嫩的羊腿串在木棍上,倒掛成排任君挑選。

 不過再往西行的城外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黃沙,滾滾沙塵漫天飛舞,草木難生,毫無綠意,幾棵枯樹淹沒在黃沙中,想要生存難如登天。

 放牧不可行,唯有上山打獵獵些鳥獸,或是摘些山產、藥草到城裡賣,雖然收入微薄,但勉強能渡日,沒人想過離開貧瘠的故鄉。

 可是有鹽了,他們的日子好過多了,即使每日天一亮就得到鹽場幹活,敲岩、洗鹽、瀝鹽、煮鹽、曬鹽,酬勞不多,但是可供溫飽,也就知足了。

 不過樂天知命,純樸的鹽工卻不知道販鹽的利潤有多高,一小袋鹽足以抵百人一日的工錢,他們辛辛苦苦所換來的金錢全被雇主剝削,猶不自知地將其當成救命恩人,千叩萬謝地付出勞力。

 而這一切是由青城知府顧全在幕後操控,他利用百姓的無知為其所用。

 「這個月的鹽在數量上少了一些,足足差了七、八百斤,你的人是在幹什麼,加緊趕工給我幹活呀!」少斤少兩的,他怎麼賣到外地大發利市。

 看來猥瑣的中年管事搓手哈腰,滿臉諂笑。「實在是趕不出來呀!前陣子死了十名鹽戶,大夥兒都提不起勁做事,人心惶惶,唯恐下一個倒楣的是自己。」

 「這事我不是壓下來了嗎?也給了優厚的撫恤,這些人還要鬧什麼,一會兒我叫官兵一個個捉起來,不給吃、不給喝關上幾天,看誰還敢不聽話!」不就死了幾個人,就地埋了還能亂到哪裡。「壓是壓下來了,可是總有幾個口風不緊的人,黃湯一下肚就掀蓋了,把大人秘而不宣的事兒給洩露出去,這下子知情的人可不少,私底下議論紛紛。」只是沒膽證實傳言是真是假,暗中揣測。

 「他們說他們的和鹽的產量有什麼關係,這些不消停的議論犯不著理會,過個三、五日便沒了。」他在意的是鹽,等同白花花的銀子,他做官多年就為了這些俗物。

 「哪能沒牽扯,議論這群人當中還有鹽戶的家眷,你一言、我一語的渲染,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那些鹽戶其中不乏死者各自的親朋好友,一聽死得冤枉就寒心了,幹起活來有氣無力,有的乾脆不上工,到山裡捉獐子去了。」人心是肉做的,怎不感同身受。

 「反了呀!收了我的安家費還敢四處碎嘴,真當他們能翻天不成。」知府大人怒拍梨花木案幾。

 「呃,呵呵……說句不怕觸怒大人你的話,那一點點銀子,真的難堵眾口,拿在手上一點重量也沒有……」

 什麼主子養什麼狗,一臉諂媚的錢再三也不是什麼好貨,一人十兩的撫恤到了他手中只剩下五兩,底下的人再貪一點點,真正到家屬手裡只有三兩不到的碎銀,心狠的人還從中索取走路費,七扣八扣實則一兩多。

 雖然一兩銀子能買好幾鬥白米,讓一家五、六口人衣食無虞過上大半年,可是之後呢?要靠什麼養活,坐吃山空只能等死,誰憐孤兒寡母,爹娘餓死。

 而且給再多錢也掩蓋不住鹽戶橫死的事實,他們的家人哪能是鐵石心腸,毫不在意自家親人死得離奇,心有悲痛難免透出口風來,和親近的人訴訴苦,說兩句悲憤言語,自然而然就走漏風聲。

 其中一戶鹽戶的遺眷是母女倆,母親驚聞噩耗一病不起,三日後吐血而亡,遺留的幼女約八、九歲,送銀子來的家丁欺其年幼非但半毛錢也不給,反而闖入人家家中搜刮銀兩,逼得無謀生能力的幼女淪落為乞。

 當了小乞丐的小丫頭把家中情形告知同伴,同是乞丐的二妞氣不過便找上丐幫分舵舵主周通,讓他轉到總舵,直接告到刑部去。

 所以刑部的人來了,明有刑部侍郎朱子儀,暗處是上天下地、無法無天的京城小霸王喬翊。

 「十兩銀子還不夠,他們想獅子大開口呀!錢再三,你回去告訴你主子,多花點錢雇工,把我要的鹽運進來,我發達他才有前途,沒有我的提攜他什麼也不是。」再說他上面還有人呢!

 不孝敬孝敬怎麼官運亨通。

 錢再三的主子是知府大人的侄子,名叫顧人傑,是他已故兄長的庶長子,年約三十,為人輕佻好色,是賭場常客,一擲千金面不改色。

 「卡在沒銀兩哪!大人你……補補吧!小的也好為你辦事。」錢再三搓著手指,做出數錢的動作。

 「哼!真是沒用的傢伙,養了一群只會吃錢的飯桶……」顧全叨念著從暗櫃裡取出幾錠五兩金的銀錠子,臉上滿是奴才辦事不力的慍色。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街……街上有群人四下打探鹽戶的死因,他……

 他們自稱是京裡來的。」捕快慌慌張張的,絆到了門檻,往前一跌。

 「什麼,京裡來的?」顧全驚得差點抖落手上捧的銀子,臉色有些發白,額頭冒汗。「小……小的仔細觀看了一會,為首的那人有幾分做官的派頭,行事作風挺像問案的官。」

 從地上爬起的捕快痛得齜牙咧嘴地說。

 「難道是刑部來人了?」他心微驚,暗忖。「不行,你馬上派個人到京城國丈府請示,看看接下來我該怎麼做,快去快回不得耽擱。」斷了財路不打緊,要是壞了國丈好事,不只升官發財無望,還賠上一家老小性命。

 鹽戶的死並非販鹽利潤不均,或是擋了顧大人的財路,而是另有內情,慘遭殺害是為了殺人滅口,因為他們看見不該看的人。

 顧全不敢擅作主張,「那件事」茲事體大,他一個小小的四品官扛不下來,看要把人打發了,還是要讓京裡的官在這裡慘遭「橫禍」,他全憑國丈一句話。

 「大人,鹽場的工人還要增加人手嗎?」看大人神色不對,錢再三小聲地詢問。

 思忖了一下,他以錦繡前程為重。「暫時不添人,私鹽那方面也別出,等我摸清了來者的底再說。」

 「沒有鹽,鹽販子會暴動,不能私底下給嗎?」錢再三好小利,總想著多撈一點,一點點風險比不上銀子誘人。

 顧全一聽,一巴掌重重地揮過去。「沒腦子的混球,你真想看大人我掉腦袋是不是,情況不明前還想給我找麻煩,我當不成官你們哪來的鹽賣。」

 捂著發腫的臉,錢再三連連求饒,挺不直的腰杆快彎到地了。「小人糊塗,小人糊塗,大人教訓得是。」

 「滾,叫你主子這陣子安分點,能不出門最好別出門,要不到遠一點的莊子避避風頭,嘴巴閉緊才有好日子過。」他那侄子也是不牢靠的人,得盯緊他才行。

 「是,是,小的立刻回府傳話,絕不壞了大人的事。」錢再三邊說邊鞠躬,退著走出書房。

 錢再三是個看人臉色討生活的下人,善於逢迎拍馬,本身倒無值得誇耀的才智,無足輕重,他一離開後,眉頭深鎖的知府大人不停地走來走去,滿臉憂色,心情沉重,越想越覺得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與其被動地等待別人找上門,不如主動出擊,表現得坦蕩蕩便不會啟人疑竇,疑心到他身上,他要做得是就是不能心虛,讓人看出異樣。

 「來人呀!京城來的人落腳何處,本大人要去會一會。」是人是鬼一探便知,憑他在青城的勢力還奈何不了幾個官兒?

 顧全帶上近百名的捕役、主簿、師爺、官差開道威風凜凜,一頂官轎搖搖晃晃招搖過市,隨行之人站兩旁阻擋百姓圍觀,他正四品官服繡著仙鶴,一身藏青格外威儀。

 人群中有道身影正蹲在大戶人家的石獅子旁,見此盛況打了個噴嚏,灰撲撲的臉上咧開一口白牙,拾起地上的石子在手上擲上擲下。

 就是個尋常的乞丐嘛!一身的衣物東補西補,連足下的鞋子都破舊不堪,開了兩個洞眼。

 沒人看見他怎麼出手,知府大人的轎子忽然歪斜一邊,抬轎的轎夫八人倒了四個,抱著腿躺在地上哀叫,叫聲之淒厲令人掩耳呀!

 想當然耳,轎子裡的大人沒坐穩,轎子一翻他也滾出轎,滾呀滾的滾了兩圈,居然滾向正從春陽客棧走出的朱子儀眾人,一雙烏靴就在眼前,他行了五體投地的大禮。

 「呃!本官的官位只比你高一品,無須行叩拜之禮。」他受不起,也不敢受,騰龍王朝並無此律法。

 丟了面子又失了裡子,老臉掛不住的顧全訕訕起身。「敢問大人是哪裡的官?」

 「刑部。」一旁的小官代為回答。

 他心口一震,神情有點僵硬。「原來是刑部來的大人,請問尊名為何,好讓下官長點記性。」

 「姓朱,名子儀,官列刑部侍郎。」從三品,剛好高顧知府一階。朱子儀不著痕跡打量他。

 「兵部朱錦祥朱大人是……」不會有親屬關係吧?

 「正是家父。」

 顧全的神色又是一變,暗驚在心。「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兩位大人都是國之棟樑,人中之龍,下官著實景仰,盼能及得一二,請大人移駕府衙官舍,讓下官微盡地主之誼。」

 「不便打擾,顧大人好意心領了。」住到狼窩,他不消三天就被啃得一乾二淨,屍骨難留。

 「朱大人所為何來,是遊玩還是尋人,下官不才願與同行,略盡棉薄之力。」

 他死命地盯著他,想從言行舉止中看出些許端倪。

 「查案。」既然走的是明路,他無須遮掩,坦然告知反可讓對方自亂陣腳。

 「查案呀!不知是查什麼案子,可有下官能效勞之處?」老奸巨猾的顧全笑得鎮定,輕搓著兩撇山羊胡,但微顫的手透露出他心中的慌亂。

 朱子儀也不和他繞圈子,直接表明案情。「十名鹽戶暴斃一事你可知情,有遺眷上了狀子到刑部,言明並非暴斃,死得不明不白,陳大人命我到青城一查,看是否屬實,有無冤情。」

 陳景春陳大人是刑部最高階官員,管理底下大小官吏及審核歷年冤案。

 他呵呵地打著馬虎眼,頸背冷汗直流。「道聽塗說,全無此事,我是地方官怎不知曉有這回事,肯定是搞錯了,純屬虛構,在下官的管轄內出了人命哪能風平浪靜。」

 「顧大人所言極是,但是為了避免有損顧大人清譽,請把青城的鹽戶名單交出,一一對照無誤後便可返回京城覆命。」他眼神冷冽,不帶半絲妥協。

 「啊!這……」他僵笑,神情窘迫。

 「怎麼,有問題?」交不出來是吧!

 他抹了抹汗,急中生智地生出一番說詞。「既是虛言妄告又何來鹽戶名冊,下官上哪找來一份。」

 「是嗎?那真是為難顧大人了,不過……」朱子儀左腕一伸,手心向上,一旁的小官便將數張紙張粗糙的草紙往他手上一放。「徐大為,青城人士,年四十有五,行商多年,販鹽為生;莫可唯,三十歲,青城人士,二十歲開始賣鹽;文處觀,三十七歲,青城人士……顧大人還要本官念下去嗎?」

 「……下官惶恐、下官失職,大人所言確實是青城百姓,可是他們長年經商在外,下官也不確定何時在城裡,何時又出城做生意。」該死,早該將那幾戶人家殺個乾淨,一把火燒了一了百了,省得今日絆他腳跟。

 「這就錯了,身為鹽戶就該到官府立戶,申請到鹽令方可販鹽,換言之,他們每次出城行商都得到官府加蓋印記,身為地方官的你卻毫不知曉,是你有意誑騙本官,還是你縱容私鹽販賣,允許私自立戶?」朱子儀問得咄咄逼人,毫不退讓。

 「下官……呃!下官……」顧全急了,連忙向師爺使眼神,讓他接話好躲過這一次的追問。

 「大人,此處不是說話的好場合,請移駕內室,讓小民好好為你解說解說。」

 李師爺手腳俐落地往他手中塞一迭銀票,十分誠懇地打躬作揖,將人往客棧內帶。

 原本想喝斥他的朱子儀後腦勺一痛,他捂著頭四下張望,對街的一名乞丐齜牙咧嘴地做出往懷裡放的手勢,再比出左一右二,意思是二一添作五。

 有人收賄收得這般正大光明嗎?可世子爺的交代莫敢不從,他苦笑地把銀票收好,見顧全一見他收錢便笑得像朵花似,態度更加熱絡,他目中壓惡地流露出一絲淩厲,在旁人察覺前隱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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