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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童帝君》第8章
第7章(1)

更新時間:2017-09-28 16:00:04 字數:4759

 「那朵花為什麼開了一半就不開了?拿下來讓我瞧瞧,我個子不夠高夠不到,拜託你了,美得像芙蓉花的姊姊……」男孩水汪汪的大眼眨呀眨,無邪的教人疼愛。

 長著一張馬臉的黃裳宮女喜孜孜地伸長手臂,摘下皇后娘娘最喜歡的臘梅,恭恭敬敬地送到討人喜歡的小主子手中。

 「哇!那些圓圓的珠子好漂亮喔!是不是從海龍王的龍宮挖來的,如果我也有一顆該有多好。」

 奢侈呀!拿夜明珠照明,這有多敗家呀!要是他爹肯定打死他。

 身著藏青色的小太監諂媚地閃過東宮守衛,偷偷地挖出十來顆太子命人嵌入柱子的東海明珠,諂笑地給宮中的新小主子當彈珠玩。

 「嗯!好香,是什麼味道,是「醬悶鴨柳」還是「碧絲川辣雞」,玩了一會有些餓了,不曉得皇帝小爹要給我吃什麼?」加入芝麻小火炒,與蔥薑八角和醬油醃制,放入蒸籠中蒸熟,再把油燒七分熱放進鴿蛋的麻絨鴿蛋……蓮香樓的好菜呀!他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一聲「皇帝小爹」令所有的宮女太監都震驚了,讓人不敢有絲毫怠慢,更加誠惶誠恐地伺候著,要什麼有什麼,寵到天上去。

 有誰敢膽大包天稱真龍天子為皇帝小爹,還是由皇上親自由宮外帶回來的孩子,龍口親言一切用度比照太子,且不能讓他冷著、餓著、嫌無聊,極其所能滿足他,服侍得開心便重重有賞。

 這般聖寵說明了什麼,一群磨成精的奴才還看不出來嗎?除了吹捧巴結外,個個把他當祖宗供著。

 這會兒哪個宮女不說皇上帶了個私生皇子進宮,那邊的太監圍著討論皇上和哪個民間女子所生,你一言、我一句地流言傳遍整個皇宮,無人不知面容俊秀的小主子是清明帝私生子,兩人五官有三分神似,是所謂的「父子臉」。

 大概只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不曉得這件事,因為沒人敢告訴他們,此事可不是小事,要是一個沒處理好,那可是宮中大事,一大票宮人都會受到波及。

 「小主子你等著,奴才這就去禦膳房為你傳膳,「紅燒果子狸」、「黃山燉鴿」、「茶筍老鴨煲」、「問政山筍」和「醃鮮鱖魚」……」小太監一口氣念了十幾道菜名,是著名的徽菜。

 「可是我想吃他們手上端的那些,我餓了。」小臉細緻得宛若玉雕出來似,委屈地撫著肚皮喊餓。

 「好,馬上來。」

 一句「我餓了」比打雷還驚人,皇上的心肝寶貝兒怎能讓他餓著了,就算殺頭也要喂飽他。

 為首的大太監二話不說地攔下要送往東宮和鳳錦宮的午膳,土匪似的搶了太子和皇后的膳食,不怕掉腦袋地把小主子服侍得妥妥當當,半點委屈也受不得。

 不是他膽大包天了,而是皇上有交代,只管哄得小主子開開心心,其他啥事也別理,天塌下來有天子扛著,皇宮內「閒雜人等」不得過問。

 嘿!一國之後都成了「閒雜人等」,這位小主子的地位還不崇高嗎?簡直比鑲金嵌玉還尊貴,有眼力的奴才都曉得該奉承誰,事事以小主子為先。

 一旁神色無奈的俊美男子終於出聲勸告,「喂!別太過分了,適可而止。」

 玩得太大收不了場,引來的不知道是狼還是虎,他的小命可就沒了。

 粉嫩嫩的像畫裡的人兒,穿著半臂青色小襖,織錦青綾小衫的小公子咧嘴一笑。「日子難過呀!

 總要找些有趣的事開心。」

 「那也犯不著專尋那邊的晦氣,你自個兒的麻煩事就不少了,還非要不安分的添亂,沒把「京城小魔頭」的封號發揚光大很不甘心是吧!」沒事找事,典型的喬小三作風,不鬧個雞飛狗跳就不痛快。

 個兒小不隆冬的小公子笑得有點奸狡。「他們讓我委屈,我怎好不回報一、二,有來有往才是禮,太客氣人家會認為我失禮了。」

 一聲不以為然的嗤哼從頭頂落下。

 「別忘了你剛死裡逃生,宮中有不少老人記得你……以前的長相,若是被人認出來了,你就等著哭吧!」他絕對袖手旁觀,別人想死關他底事。

 「你來陪侍不就是來保護我的,有毒你先嘗,劍來你先擋,逃跑我第一,斷後交給你,瞧,我安排得多妥當,你、我搭配得天衣無縫。」不好好利用好友,豈不枉費他喬小三物盡其用的天分。

 容盡歡了然地一挑眉,眼底帶笑。「原來你也怕有人下毒,所以拐著彎搶皇后的膳食。」那頭的人總不能連自己人也毒害。

 「怕呀!小歡子,自從沒死成後我天天都緊張得很,唯恐人家再害我,我爹說不怕的人死得最早,而我不想死在你前頭。」不然誰年年給他上墳,灑兩杯薄酒燒燒紙錢。

 容盡歡一聽,眉頭冷抽。「真要感謝你惦著我呀!我向來有尊卑之分,你沒走之前我不敢先行一步,喬……嗯,該怎麼稱呼你,小爺?」

 「立羽吧!好記又好念。」喬翊將翊字拆成兩字,以立羽自稱,以防有心人找出漏洞。

 「好吧,立羽少爺,你當皇子當得過癮,可是有沒有想過皇恩太過厚重的後果?」在這皇宮內院最要不得是聖寵,讓人眼紅又嫉妒。

 一個會動的箭靶,不射上幾箭哪裡快活。

 明的、暗的、得寵的、不得寵的,後宮嬪妃少說數百,只要有幾個膽大的,他這條好不容易保住的小命又要到閻王殿走一趟,能不能活下來還得問問老天爺。

 「不就是你來他也來的趕著送禮,馬無野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大大方方的斂財機會不多呀!錯過可惜。」他一臉天真地眨眨眼,說得真貪財似的。

 「呿!要錢不要命,你喬……府上的金銀財寶可堆好幾座山,你的子子孫孫都花不完,這點小錢你也吞得下去。」容盡歡對他的商人本色佩服得五體投地。

 「那是我爹的銀子,他常說富戶不孝兒,錢越多兒子越不孝,他要我自個兒爬山自栽樹,他那些錢一毛也不留給我,他要埋在土裡陪葬。」多狠心的親爹呀!

 不顧兒子死活,人死了還抱著銀子入土,果然無奸不成商。「不過呀!小歡子,你也要幫小爺把眼睛睜大些,看這些人當中誰是皇后娘娘的眼線,誰又是國丈安插的人馬,總要挑出人來讓自己安心。」

 「你的意思是說……」他目光一閃,閃著銳利。

 「一家人也有輕重之分,世上如你我這般不重權力者少之又少,皇后和國丈也會互相防著對方,他們都想成為宮中的掌權人,將富貴榮華留給下一代。」

 沈元嶸、季元徹,多麼明顯的野心,名字中間以「元」命名,有隱含皇子之意,是大不敬,國丈有女貴為一朝之後,豈會不知避諱,避免衝撞皇室尊榮。

 「你想掌控他們的人從中挑撥,使其互生嫌隙,互不信任,進而分化?」好計謀。

 喬翊笑著指揮太監往左移右,下起人棋。「我也不想這般傷神呀!爹娘沒指望我幹什麼,少讓他們煩惱些也就知足了,可是這些人呐!放著好日子不過,偏要想東想西的,把我也給拖下水。」

 不差那三、五年吧,只要等他玩夠了,他便拍拍屁股走人,後繼無人的小皇叔還能不認命嗎?

 讓開疆無力,守成無餘的太子接下棒子,圓了兩方的好夢。

 「你真無意皇位?」身為世子的專屬策士,他要問明白才好出策,圖謀的各有不同。

 他眨了眨無邪大眼,小臉恍若美玉般澤亮。「誰要誰拿去,全年無休的苦差事,小爺不幹。」

 聞言,他掩口低笑。「你變小的事有幾人知曉,要不要我替你殺人滅口。」

 一想到身形高大,身手不下於他的喬小三一夜之間縮小了,容盡歡還是感到非常不可思議,也難以置信天底下竟有此離奇事,十八歲兒郎成了八歲稚童,足足矮了大半個身子,還一副好欺負的模樣。

 不過會咬人的狗還是咬得人生疼,不論大小,小小的身體裡面裝著令人膽寒的智慧,他是一個危險的敵手。

 目光一垂,喬翊掩下眼底鋒利。「我爹我娘,小皇叔和傅太醫,以及一個你。」

 當夜他被送回喬府時還是原來的模樣,一群太醫急匆匆地奉皇命過府醫治,當時他傷得極重,全身是血,芥子姊姊雖保住他小命,但仍命在旦夕,唯有一口氣尚存。

 一顆九轉回魂丹化水下肚後,他的身體產生極大的變化,不僅傷口快速癒合,似有無數隻小蠶吐絲縫合傷口,使其淡化成疤,極微弱的呼吸漸漸有力,心脈如常地跳動,失血過多的他竟反常地滿臉紅潤。

 父親見狀得知有異,便將送水熬藥的喬府下人趕至外院,未經允許不得入內,太醫也只留下醫術最專精、人品德行最高潔的傅太醫,其餘以人多口雜的藉口打發回宮。

 誰知幾個時辰之後真產生意想不到的變化,幾要致命的胸口大洞迅速生肉,慢慢填補成微突的細疤,他全身的骨頭發出喀搭喀搭的聲響,無法想像的痛蔓延周身,他的手、他的腳、他的臉和身體一寸寸地縮小。

 真把所有人嚇壞了,以為他會縮成一顆蛋,最後變不見,什麼也沒有,幸好縮到七、八歲大的時候便不再有變化,大家才由震驚中松了一口氣。

 「靖王府和護國將軍夫婦呢?他們也不知情?」他何其榮幸,竟沒被世子爺淡忘?容盡歡微微勾唇。

 不過他壓根不想要這份信任,知道的人越少表示做的事越多,他一個人得當十個人用,還不能說不。

 「我爹說少一個人知曉少一個人擔心,淇兒姑婆和小墨子師伯對我的關心不亞于家人,讓他們跟著煩惱也無濟於事,倒不如什麼也不說。」反正也幫不上忙,知道了反而容易生事,這才是他奸商爹真正的意思。

 靖王沈天洛和姑婆喬淇與喬府關係密切,既是姻親,又是血親,自然是守口如瓶,密不透風,一句閒話也飛不出去,足以託付性命的自家人。

 而護國將軍墨盡日與其妻鳳瑤國公主鳳棲嵐亦是口風甚緊的人,知其嚴重性定不會外泄,會保守秘密至可以公開談論的那一天。

 但是防守再嚴密也唯恐有漏洞,夫妻間若因太掛懷而隨口一提,誰能肯定不會傳到服侍的丫鬟或路過的下人耳中,不知輕重的奴才一傳十、十傳百,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往外傳,到時秘密不再是秘密,而是眾所皆知。

 因為有這一層顧慮,知情的人越少越好,容盡歡是唯一的例外,只因變小的喬翊需要信得過的人在身邊保護,以及為他傳遞消息和辦事。

 富春和左輕雲不行,他們是喬翊的人,若兩人還跟在「立羽」身側,不就明白地給國丈等人線索,畢竟現今的立羽和喬翊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見過他的人怎會不心生疑竇,繼而發現立羽就是喬翊本人,接著趁喬翊自保能力不足時一刀解決了,也就無後顧之憂,卒年「八」

 歲。

 「你倒是爽快地把事情全往你爹身上推,當你老子著實可憐。」一句「我爹說」推得乾乾淨淨,日後這些不知情的長輩一問起來,他無事一身輕,只有親爹倒楣。

 「我也得給他送終呀!他幫我擋一擋也是理所當然,不吃虧。」喬翊說得理直氣壯,毫無為人子的孝道。

 容盡歡冷嗤地將胳臂肘往他肩上一擱,高低位置正好。「青城方面不解決了?

 讓朱子儀扛著?」

 他輕哼。「我讓富春去幫著,十名鹽戶的離奇死亡不會變懸案,我要讓顧全叔侄坐立難安。」

 「左輕雲呢?」他似乎好一陣子沒見到人。

 「狼族。」喬翊可笑的童音竟有絲冷厲。

 「狼族?」他訝然。

 「意外嗎?總有人以為牽了條狗來看門萬無一失,卻沒想過什麼是引狼入室,野生的狼群不受控制。」想要以肉喂狼就要有被反噬一口的準備。

 「這是叛國,他們真瘋了嗎?」不過是皇位的爭奪,居然動到外夷的勢力,真是被權力沖昏了頭。

 「還有,派人去查查刑部官員,以及朱子儀帶去的那些人,一個也別漏了。」

 既然動了他就要有相當的覺悟。

第7章(2)

更新時間:2017-09-28 16:00:04 字數:5543

 「你懷疑內神通外鬼?」容盡歡一點即明,溫潤如玉的笑顏上蒙上一層淡淡的肅殺之氣。

 「若沒有人通風報信,誰會曉得我和刑部的人去了青城,而且喬裝小乞丐隱身市井,落腳城東的破屋。」他相信已經夠隱秘了,即使相熟之人也不確定他去了哪裡。

 「我……」

 容盡歡正想說他會儘快去辦,揪出內鬼,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不少宮女、太監好奇地趨前探看,交頭接耳的講得熱鬧。

 「什麼事?」稚嫩的童聲軟綿綿,像裹了蜜汁。

 一名看完熱鬧的嬤嬤小聲回答。「尚儀局那邊有位司樂女官昏倒了,整張臉白得沒有血色。」

 喬翊一聽,緊張地追問:「是誰昏倒了?」

 「好像是……呃,太常寺卿溫大人的女兒,叫什麼蘭的……哎呀!瞧我這記性,一時想不起……」「溫拾蘭。」他提點。

 「是這個名兒,我聽見有人喊拾蘭……啊!小祖宗,你別跑,慢點慢點,小心跌傷了……別往那兒跑呀!那是司樂司……」

 嗯!什麼聲音嗡嗡地在耳邊繞,像小孩子軟糯的嗓音在喝斥下人……咦!小孩子?

 聽錯了吧!宮裡哪來的小孩,除了兩、三歲大還在學話的小皇子外,宮中規矩不許命婦私帶幼子入宮,以防孩童無知吵到各宮貴人,造成紛擾。

 而司樂司近一、兩年來少有十歲以下的藝習生進入,皇上德澤令年幼者不宜與爹娘太早分離,故而滿了足歲方可參加遴選,以有習舞基礎為第一優先。

 她八成是睡糊塗了……呃,等等,她睡著了嗎?不是正在排舞……

 打了個激靈,溫拾蘭挺屍一般地張大眼睛,要坐直身子,她眼神猶帶三分茫然,以及幾許說不出的疲倦,慌慌張張的想儘快回到排舞場,她沒有時間耽擱了,迫在眉梢的大節目即將展開,她是負責之人,責無旁貸……

 「春柳、碧竹,我的鞋呢?綠雲、銀妹把我的舞衣取來,快來不及了,我得趕快……」咦,誰壓著她肩膀,害她起不了身?

 「趕著去哪裡,瘦得快成骷髏頭了還不知道好好休息,你真要變成一堆白骨去驚嚇眾大臣嗎?」

 哼!再三天三夜不睡,准嚇得所有人破膽。

 「我哪有瘦,只是不豐腴……」咦,不對,她在跟誰說話?聽聲音不像春柳、碧竹她們。溫拾蘭狐疑地看向壓向肩頭的手,有點小,不似大人的,再往旁邊一看,哎呀!嚇了一跳。

 「這是誰家的孩子?」她咕噥著,不解為何宮中多了個陌生的小孩,眼眉間……似曾相識?

 「你管我是誰家的小孩,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想在皇上面前獻舞,你是想造反還是謀逆,把皇上嚇出病可是殺頭大罪。」兩頰微紅的喬翊虎著臉訓人,頭頭是道。

 「你這孩子怎麼凶巴巴的,管起人來像尚儀局吳娘娘,是誰帶你入宮的,沒人告訴你有些地方不能亂跑嗎?被大總管逮著了得挨板子。」她反教訓他要當個聽話的孩子,捉著他小胳臂諄諄教誨。

 「你才該挨板子,排舞排到一半就往一旁歪去,你不知道沒有好精神就跳不出好舞蹈嗎?虧你還是吳娘娘讚譽有加的新司樂,怎麼就沒做出好榜樣,以後底下的人有樣學樣,司樂司還有誰能跳舞。」笨小蘭,把自己搞得這麼累幹什麼,得到的賞賜又不多。

 「我……呃,我是皇上的生辰快到了,所以……求好心切……」莫名其妙被指著鼻頭大罵雖然有些不高興,可他說得沒錯是她疏忽了。溫拾蘭表情訕訕,有些被罵到重點的心虛。

 「再急也不能不睡覺,三餐不顧地拚死拚活,皇上是人你也是人,幹麼為了一個人把自己累死,你不曉得這宮裡徘徊不去的幽魂有多少嗎?你也要算上一個是不是。」冤死的、病死的、被害死,還有老死宮中的嬪妃、宮女,死不瞑目的後宮宮人多不可數。

 聽說先帝的馬皇后就害死不少人,只要看不順眼的,對她有所妨礙的,或是懷有龍胎的妃子都活不了,通常她的手段十分殘忍,不是活活打死便是炮烙,按在水中溺死的,更甚者下毒毒害,將異己一一剷除。

 先帝就是她毒死的,長期以蠱毒殘害他的身軀,使其衰弱,而後吐血而亡,對待自己的枕邊人都這般狠毒了,何況是其他人,他們的死狀極慘。喬翊故意提起這些老掉牙的陳年往事,用意是嚇唬溫拾蘭,溫拾蘭怕鬼,任何鬼怪傳說都會嚇得她臉色發白,縮著頭躲在被裡發抖,要丫鬟陪著才敢睡。

 所以用這一招治她最有效,她一怕就不敢亂來了。

 「我……我沒有……只是忘了……」真的有鬼嗎?那她夜裡還是少四處走動為妙,不然……

 她面頰白了白。

 「忘了吃飯、忘了睡覺、忘了你不是鐵打的,你怎麼不把腦袋瓜子也忘了帶,一直擱在脖子上。」有什麼值得廢寢忘食,她不顧及他……呃,她自己,也要想想她上了年紀的老爹,他有幾年等著她盡孝。

 喬翊耳根一熱,一時間竟想到她沒照顧好自己是對不起他,他們是從小鬧到大的情誼,他怎麼會突生那種怪異的想法,認為她該為他保重。

 「你好凶。」她小聲地埋怨,被個比自己歲數少一半的孩子當頭碎念,她真的有種抬不起頭見人的感覺。

 他狠狠一瞪。「你敢說我凶?」

 「沒有、沒有,你說得真好,點出我沒注意的錯處,我會好好反省錯在哪裡,日後絕不二犯。」

 她揚手保證,緋色絲衣袖口往下一滑,露出一截嫩白玉臂。

 神色略顯蒼白的溫拾蘭仍可見女子嬌媚,水盈盈的眸子像黑珍珠,潤澤生輝,櫻桃小口微噘,嫩如沾露的花瓣,雪豔嬌容若朝霞,花見羞色。

 襲人花香出肌膚,勝似薔薇凝露珠。她並非刻意地張揚,但已是翩翩佳人,那不經意地玉腕一露,孩子模樣的喬翊忽然感覺有股熱意往面上拂,他口幹地想喝水,赧著臉移開視線。

 就在他感到尷尬的時候,有人出聲了,解了他的圍。他是不是生病了,居然覺得溫小蘭的小嘴豔得誘人,讓他想往上頭湊。

 「小姐,你可別再嚇奴婢了,奴婢膽子小不禁嚇,要不是小公子請來太醫為你診脈,奴婢們都要腿軟了,以為你的大限已至……」銀妹哭著撲倒在小姐床榻邊,發腫的雙眼看得出哭了好一會兒了。

 「呸、呸、呸!你會不會說話,一開口就咒自家小姐,你哪天吃湯圓噎著沒氣了,小姐還長命百歲,真是晦氣,你滾一邊吃齋念佛去,洗洗你的罪孽。」氣惱她一口胡話的綠雲真往她腰骨上踹一腳。

 「哎呀!腰疼……」好狠的綠雲,真要折了她腰不成。

 端著湯藥、膳食的春柳、碧竹笑著從門口走進,輕啐了一句。「腰疼總好過抽你耳刮子。」

 「別別別,我不亂說話了,別打我呀!人家只是擔心小姐的身子骨嘛!怕她累出病來。」銀妹機伶地捂著雙頰,就怕姊姊們真打她臉面。

 「就你一個心口有刀在割,我們就不急了,小姐昏倒的消息一傳來,我的眼前一片黑,真當天暗了。」碧竹還能帶著笑打趣,之前她急得絆了一跤,膝蓋處還青了一塊。

 「別吵了,別吵了,吵得小姐頭疼,都給我安靜點,一邊待著去。」身為大丫鬟的春柳有大姊氣勢,一出聲所有人都靜了。「小姐,先喝點人參雞湯補補氣,待會有碗翡翠雞絲粥,吃個六、七分飽再把藥喝了……」

 「等等,喝藥?」喝熱湯補補氣力她明瞭,可是好端端地為什麼要喝苦藥,她又沒病。

 「小姐,你不能讓小公子笑你怕藥苦,是補身的,不苦,奴婢給你準備了蜜餞,喝完藥含一顆就不澀口了。」加了甘草,沒那麼苦。

 「對,膽小鬼,怕吃藥!」喬翊在心裡竊笑,表面上裝出看不起她的表情,用話激她。

 溫拾蘭一臉為難地癟嘴。「既然不苦為何要給我蜜餞,肯定是苦如黃連,難以入口,我不喝。」

 「小姐,你怎麼可以辜負小公子的好意,你要知道宮中太醫有多難請得到,他們勢利的只肯為皇上和娘娘們看診,尚儀局的吳娘娘都不太請得動他們,像二十四司的能開幾帖藥就不錯了,何況是傅太醫親自來……」她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似乎有點過了頭。

 「停,春柳,你說得有點多了,我頭疼。」溫拾蘭揉著額側,一張臉雪白雪白的,像是十分難受。

 一看小姐面色發白,春柳連忙上前拿了枕頭墊在她背後,讓她半坐半躺。「奴婢不說了,小姐躺著有舒服些吧!」

 「嗯!好多了,沒那麼暈了。」她半臥著一側身正好對上一雙烏亮大眼,沒來由地她往那張感到眼熟的小臉輕捏了一下。「是你請來傅太醫?」

 「是。」溫小蘭,你敢捏小爺的臉,你死定了。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越看越覺得面熟,可是一時之間想不起在哪兒看過這孩子。

 喬翊沒點頭也沒搖頭,神情哀怨地看著她。「太沒良心了,你居然記不得我,你,壞人。」

 「我壞人?」她指著自己啼笑皆非,但是看到他臉上的不滿,又有一點點小自責,既然感到熟悉,她應該是認得他才是。「讓我再想想,我一定會想起你是誰。」

 「我叫立羽。」他透露小小的線索,就看她悟性夠不夠,是她才有的特別待遇,誰叫她笨得大智未開。

 「立羽……」她反復地咀嚼著,就是想不起立羽是誰,她家的親戚中也沒有這個年紀的孩子。

 見她不明,他微悶地搶過春柳手中的雞湯,煞有介事地小口吹涼,送到她嘴邊。「快喝,太醫說你過度勞累才會暈倒,不能日夜不休,不能不吃飯,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再夜以繼日的操勞你的身子會吃不消,就算沒病也會病得起不了身。」

 被個孩子餵食,她彆扭地乾笑。「可是皇上的壽辰快到了,我不加緊腳步將該表演的曲目排好,到時跳得不好我們司樂司都有責任。」

 清明帝的生辰在四月初九,距離沒幾日了,他往昔都會大宴群臣,廣邀外國使臣一起同樂,見證騰龍王朝的繁華和富裕,載歌載舞歡度今宵。

 「司樂司那麼多人,不缺你一個,今年跳不成明年再來,我就不信少了你皇上的壽宴就辦不成。」他賭氣地一橫眼,惡狠狠的瞪著她。

 溫小蘭,你少給小爺拿喬,要不是你一臉蔫蔫地,准給你一頓排頭吃,小爺對你好還敢不領情。

 「的確不缺我一個,卻是我展現苦練多年才藝的大好機會,我想跳舞,我想以一曲琵琶令聞者動容,你不曉得我對音律上的熱愛有多執著,幾乎沒有什麼可以勝過它。」不是非跳不可,而是她的雙足想舞動,展現出她最美的姿態。

 是自信,是自我肯定,也是對自己的交代,她做得到她想要的,而且不藏私地送給每個懂得欣賞的知音,她希望以舞洗滌人心,澄淨內心的苦悶,以喜悅的心情去接受,化紛亂為祥和。

 「就算喬翊也不行?」見她不知好歹,喬翊衝動地脫口而出,但是一開口他也怔住了,被自己的憤怒驚到,他想不透為何會如此在意她對音樂的在乎遠勝過他。「啥!喬翊?」白皙的臉兒微現潮紅,她努力地藏起羞赧,怕人瞧見她說不出口的小女兒心事。

 喂完湯,他小臉發燙地把一匙粥塞入她口裡,難得的困窘。「我是說喬翊哥哥似乎和你交情不錯,他常提起你們是串在一起的蚱蜢,孟不離焦,焦不離孟,有他就有你……」

 「啊!我想到你像誰了,你和那個老是欺負我,捉青蛙嚇我又偷藏我裙子的混蛋喬小三像到極點,簡直是他小時候的模樣。」溫拾蘭忽地興奮指著「八歲」

 大的小孩大喝,一碗粥差點灑在她身上。

 「混蛋喬小三?!」喬翊的臉黑了一半,握匙的手氣到拿不穩,很想往她可惡的笑臉扔。

 「不是罵你性子不好,而是和你很像的喬哥哥真的很可恨,從小到大他捉弄我的次數多到數不清,每回氣消了想原諒,他又來惹我生氣,跟他吵、跟他鬧是自找罪受,他根本不在乎會不會傷到人,把人氣到發火了便一走了之……」一說到令人又氣又惱的青梅竹馬,她有滿肚子苦水好吐,句句是數落,沒一句讚美。

 「我……喬翊哥哥沒那麼壞吧!」他明明做了不少對她好的事呀!怎麼提都不提,盡是對他的埋怨。

 喬翊不快地回想從兩人認識的當初,腦子裡浮現出一幕幕自幼相處的情形——有一次不小心弄髒她的裙子,他偷偷地拿到井邊想用皂角洗淨它,結果越洗越髒還洗破一個洞,他也就不好意思還給她,結果買了一條新裙子賠她卻買大了,被一個叫春泥的女孩子給拿走,以為是司衣司發給她的新裙,她穿上剛好。

 還有一回她氣哭了,他心裡很不安想賠罪,趁她哭得唏裡嘩啦的時候跑回喬府,從娘的紅酸枝木妝匣取了一支黃玉鳳頭花卉簪做為賠禮,他才要送到她面前給她,不知哪裡的臭丫頭居然一把搶了去,一副她才是簪子主人的得意樣,噁心地朝他搔首弄姿。

 後來他才曉得那名女子成了太子的新寵,叫雲雪湘。

 ……好像真的沒一件好事,盡是小孩子惡作劇的惡劣行徑,喬翊越想越心虛,臉上那抹不快成了豆大的汗珠,回頭想一想,他的確把她欺負得很慘……

 「他不壞天底下就沒有壞人了,提到他就來氣,消失大半月也沒一點消息……」她眼神微黯,心口發澀。「算了,不提他了,省得生氣,立羽,你長得和喬小三那麼相似,你是喬府的親戚是不是?」

 喬翊還為自己在她的印象裡是只會搗蛋的壞人感到震驚中,無心回應而隨口一答。「我就不能是皇室中人嗎?」

 「咦,威遠侯和皇上是……天哪!你是皇上的……」她不敢說出「私生子」

 三個字,這是對天顏的冒犯。

 「你去猜呀!要是一個月內猜不出我是誰,我就讓皇上罰你不准跳舞,還要換掉你這個沒記性的司樂女官。」既然說他壞,他索性壞到底。

 「什麼?!」溫拾蘭驀地瞪大眼,不敢相信這小孩跟喬小三一樣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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