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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身》第21章
20

 第二天晚上,我去了大學的研究室。到得比約好的時間早了些,屋子裡只有橘小姐。我在椅子上坐下,看著她忙碌地一會兒L擺弄電腦,一會兒整理資料。從沒見過她身穿便裝的樣子,不知為什麼,她身著白大褂也能令人覺得女人味十足。這也許不單因為容貌,更來自她身上透出的那份對事業和生活的自信。當然,她很有女性魅力——當我瞥見她白大褂下露出的膝蓋,會不由得怦然心動。

 我看著她的側臉,想著她到底像誰。一定是以前看過的哪部電影的女主角,一個有名的外國女演員,可怎麼也想不起來。

 像是注意到我在盯著她,她轉過頭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啊,沒有。」我搖搖頭,「我想問你個事。」

 「什麼?」

 「我住院期間你一直照看著我,對吧?能實話告訴我嗎,最近對我有什麼印象?」

 「什麼印象?」

 「你不覺得我跟剛住院時相比有變化嗎,性格呀行為舉止什麼的?」

 她交叉著纖細的胳膊,袖子捲著,微微歪著頭看著我,臉上浮起笑容:「我覺得沒什麼變化。」

 「哦?不可能。為什麼不能跟我說實話?」

 「我說的是實話呀。為什麼這麼說?」

 「我差點殺了人。」

 她的表情如定格般呆住了,然後無奈地盯著我的臉,天真地笑了:「騙我的吧?」

 「很遺憾,是真的。」我說出對臼井悠紀夫起殺心的情景。

 聽完,她深呼吸了幾下,讓心緒平靜下來。「我不是很清楚當時的情況,不能解釋得很明白……我覺得對那個學生發怒不能說是異常的心理活動,老實說,我看到那樣的人也會生氣,換個急脾氣的也許會用暴力手段。」

 「我不是急脾氣,至少手術前不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性格本來就是變化的,沉睡在意識下的東西有時候會在某一天突然表面化。平時溫順老實的人,穿上球衣一站到賽場上就變得攻擊性十足,這在體育界並不少見,對吧?」

 我咬著嘴唇:「你是說我本來就有殺人的潛質?」

 「不是這個意思。你要知道,誰都不是完全瞭解自己的。」

 「就算我不瞭解自己,瞭解病人的症狀總是醫生的義務吧?博士和你們在研究我的腦,卻又對我的症狀漠不關心,這讓我無法理解。」

 「不是不關心,只是冷靜。精神狀態稍有不平衡就聯繫到腦功能,這未免太簡單了。關於你的腦,我們進行了大量細緻的檢查,得出的判斷是沒有異常。」

 我用拳頭輕敲腦袋:「我覺得自己異常,沒有比這更確定的了。我曾想是不是受看捐贈者的影響,可看來事實並非這麼簡單。」

 我能看出來,聽到「受了捐贈者的影響」這句話,她倒吸了一口氣。「什麼意思?」

 「就是——我剛才說的暴躁,在指贈者身上也沒有。」我說了去見關谷時雄的父親、調查時雄的事。

 她表情慘痛:「為什麼去找他?不是說了不能關注捐贈者嗎?」

 「在目前的情況下那些都是廢話,若什麼都不做,我坐立不安。」

 她像強壓頭疼時那樣,用指尖使勁摁著太陽穴:「現在你明白了吧——沒從捐贈者那兒受到任何影響。」

 「我不明白。只是完全感覺不到和他父親有什麼牽連。」我把手伸進頭髮,使勁撓了一通,然後停下手,觀察著她的表情說,「不會……搞錯了吧?」

 「搞錯?」她皺起眉頭。

 「捐贈者。我見過關谷時雄的父親後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舔舔嘴唇接著問。「關谷時雄真的是捐贈者?」

 她頓時失色,張開嘴,隔了片刻才出聲:「你說什麼?為什麼要懷疑?」

 「直覺。覺得捐贈者另有其人。」

 「那是錯覺,不可能的事!再說了,我們為什麼要騙你?」

 「原因我不知道。」

 「你說的是傻話。「她像趕蒼蠅似的在臉前晃晃手,「剛才的話我就當沒聽見。好了,到時間了,我去叫若生。」

 她逃也似的出去了。她狼狽不堪是因為是被揭穿了真相,還是因為聽到了意料之外的假設,現在我還無法判斷。

 時間到了,照例是那些測試。進行測試的照例是若生助手。沒看見橘小姐。

 「測試結果是,一切正常,對吧?」測完後,我諷刺道。

 他不會沒聽出我的諷刺,但面不改色:「要看電腦的分析結果,結論大概會像你說的那樣。」

 我一臉厭煩:「我可以自信地告你,假如你們沒在撒謊,那就必須重新考慮測試方法。這種方法根本沒用,或者是電腦出了毛病。」

 「人和電腦都可信。」他照樣面無表情,「但不是一切都能測試,所以要定期進行補充測試。你到這邊來。」

 我照他說的走進隔壁房間,裡面放著個電話亭般的大箱子。我記得這裝置,手術後不久我進去接受過測試。

 「聽覺測試?」

 「差不多,事實上還能瞭解其他一些東西。」

 他示意我進去。裡面有椅子,前面有個帶開關和按鈕的機器,機器上連著導線,一端有耳機。

 我照著他的指示戴上耳機,開始測試。這是有關聲音的各種測試:讓我聽兩種音判斷高低、強弱、長短,比較音色,指出兩段旋律的不同部分,最後把幾種不同節奏的音樂分類,這些測試都不難,只要是耳朵正常的人都沒問題。

 「不要跟我說測試結果良好,一切正常。那是在騙小孩。」從裡面出來後,我指著他的胸口說。

 他像是在想什麼,沉默片刻後看著我的臉,問:「太簡單了?」

 「我記得以前測試的題目更難,改變難度不公平。」我抗議道。

 他還是一副模稜兩可的表情,讓人著急。他吸了一口氣:「當然,這只是一個數據,不能作為判斷你是否正常的材料。」

 「那就好。」我點頭。

 測試結束後,我走進堂元博士的房間,他正在書桌前敲電腦健盤。旁邊有個沒見過的男人,矮個子,長著和身體不相稱的大腦袋,禿得精光。

 「臉色不錯呀。」堂元博士興高采烈地迎上來,「最近有什麼變化嗎?」

 「幸好沒有。」

 「哦,就是說順利回歸社會嘍?」

 「不是。上次說過了,我依然覺得自己的性格愛好在變,甚至感覺更強烈了。」

 博士臉色一沉:「說具體點。」

 「就是說……」我欲言又止,因為有外人。

 大概覺察到了我的心思,博士笑著點點頭:「忘了介紹,這位是我的朋友,心理學家光國教授。

 「心理學?」

 「他是心理學權威。」

 小個子男人從椅子上站起來跟我握手。他站起來跟坐著時身高差不多。

 我邊握手邊看堂元博士:「您搬救兵來了?」

 「有這層意思,對你也有幫助,這些以後慢慢說。你不用介意他在這兒,他會保密的。」

 我看著眼前這個看似滿腦智慧的男人,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爺爺在看孫子,讓我略感不適,但我還是接過剛才的話題。「我越來越厭倦和別人接觸。看看周圍,幾乎沒有可以相信的人,看誰都是無聊的庸俗之輩——以前我可從沒這麼想過。」

 堂元博士驚訝地張著嘴,光國教授也是一樣的心情。

 「之前我也說過,這只是心境的變化。年輕時總會醒悟幾次。」博士重複著套話。

 我煩躁地搖頭:「絕不是什麼心境變化。」

 「哦……」博士用小拇指撓撓腦門,「對了,你好像在懷疑是受到了捐贈者的影響?」

 「只是當成一個假說來問問,我也不是確信無疑。」特別是在對關谷時雄作了調查之後——我沒有強調這一證據。

 「就是說,現在你不這麼想了?」

 「我不知道,所以才來向你們咨詢。」

 「哦。」博士站起來,拿了兩張紙放在我面前,上面畫著幾十條橫線,「上周說好的,我們把你的測試分析結果用明白易懂的形式整理了一下。比如,『內向性』一項旁邊畫的線,長度表示程度。這兩張紙,一張是你最近的測試結果,另一張是手術後第一次測試的結果,你對比一下看看。」

 我雙手各拿一張看了看,心理測試和性格測試並沒呈現出大的差異,多少有點起伏,但並不明顯。

 「我們的測試能感知你內心潛在的部分。看測試結果,沒發現你自己感覺的性格等方面的變化。這兒還有一個日本人的平均值數據。」他又遞過來一頁資料,「看這個就知道,你有著極其普通和正常的人格。有點偏內向,但這點個性不足為奇。怎麼樣?」

 我搖著頭把三頁資料放在桌上:「光給我看這些數字,我完全不能理解。」

 「是你提出要看分析結果的。」

 「前些日子確實說過,那時還只有一點點懷疑,但現在不同了,我無論如何無法相信自己目前的狀態屬於正常。」

 「你想太多了,要是能相信我們的分析,精神上也會放鬆些。」

 我靠在沙發裡,胳膊支在扶手上托著腮。他是真的覺得我正常,還是出於什麼原因在撒謊?我無括判斷。

 「對了,」博士說,「今天國光國教授來不為別的,其實是對你作點採訪。」

 「採訪?」我拘謹地坐在博士旁邊,看看那個猿猴似的男人。

 矮個子男人說:「很簡單,只是個小小的精神分析。我一直對你很感興趣,很想問問你。」

 「若是心理測試之類的,若生助手已經做得夠多了。」

 「和心理測試稍有不同,但也不嚇人。」

 「總不至於嚇人吧。」我交換了一下二郎腿,搓搓鬍子拉碴的下巴。這兩個學者看樣子都很想做這個實驗,於是我問光國教授:「您大概也聽博士說了,我覺得自己的內部發生了異常。有可能弄清真相嗎?」

 「我不能斷言,相信會有用。」光國教授搖了好幾下光光的腦袋,「不過,不知道會出來怎樣的結果——究竟是確有異常還是僅是你自己的感覺。」

 一旁的堂元博士說:「在我看來,要是能探明你妄想的原因就好了。」

 「妄想?」我能感覺到自己眼裡滿是懷疑。我無論如何不能理解他的這種態度,為什麼總想息事寧人?難道是怕有損手術成功的聲譽,不管怎樣,這個猿猴般的傢伙的提案聽起來還不錯。「明白了。我做。」

 教授眨了眨眼,朝堂元博士點點頭。博士揚揚頭站了起來:「我離開更合適?」

 教授說:「拜託了。」

 被稱為「採訪」的測試在別的房間進行,說是最好視線裡沒有任何東西——我還以為要戴上眼罩,卻又不然。房間裡放著一把長椅,我照指示躺下,天花板上的螢光燈正對著我的臉。不一會兒燈也關上了,但並沒有漆黑一片,教授從包裡拿出一支筆式電筒般的東西,摁下開關。那東西後面連著一根電線,像是連著包裡的儀器,說明這不是普通的電筒。他坐在我的頭部一側,我看不見他。

 「好了,現在開始。放鬆你的身體。」他說話的同時,亮光開始閃爍,房間裡忽明忽暗。這真是奇妙的變化,光是看著就覺得心要被吸走了似的。

 「靜下心來,困了可以閉上眼睛。」

 我閉上眼。他的聲音在繼續:「先從你的老家開始問吧,你出生在哪兒?」

 我在回憶中說起自己出生成長的家、家周圍的樣子,連隔壁的盆栽店都說了。之前似乎已經遺忘的東西,都不可思議地變成鮮明的畫面復甦過來,但那些畫面就像電影場景一樣,並不覺得是自己的故事。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提問進入下一個階段:請回想你以前住過的房間,裡面有你,你穿著什麼,在幹什麼,等等。

 「我一個人。一個人……什麼都不做,只是盯著窗外。」

 「這種情景下你最在意的是什麼?」

 「在意?」

 「你擔心的東西。放鬆一點,什麼都可以說,你把腦子裡浮現的東西不假思索地說出來。」

 慢慢地,世界遠去了。耳邊依稀傳來教授的聲音,他在奇妙地呼喚著什麼。

 聲音一度小得聽不見了,又慢慢變大。那聲音在叫我的名字,阿純,阿純……是誰在叫我呢?

 那聲音終於變清晰了。叫我的是同班一個姓蒲生的男孩,他的個頭在整個五年級裡最大,做什麼事都要領頭。蒲生在叫我。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問我喜歡哪只球隊,我說是巨人隊,他喝道,有你這種呆瓜支持,巨人會倒霉,支持別的球隊去。我說,喜歡就是喜歡,沒辦法呀。他打我的臉,說,你還敢還嘴,又說,好,我給你定了,從今天開始你支持大洋隊去。當時大洋排名最後。他說,別的隊要是掉到最後了,你就去當那個隊的球迷。要是那個隊輸了,第二天我得被迫在大家面前跳舞;要是巨人隊輸給排名最後的球隊,為了洩憤,他就打我、踢我。

 我不能在家說自己在學校被欺負的事,一說就會被父親訓斥。父親在氣頭上經常會口不擇言:真不覺得你這樣的膽小鬼是我兒子。聽他這麼說我很難過。

 父親總坐在桌前默默工作,他是個不知喘息的人。我總是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那個背影變得又黑又太,突然向我轉過身來,變成了高二時同班的一個男生。他是校籃球隊主力,經常逃課去咖啡店抽煙。那傢伙對我說,喂,成瀨,跟我一起去看電影。我吃驚地問,我們倆嗎?他說,別冒傻氣,叫上高澤征子。

 想起高渾征子,我心頭一熱。我倆從初中起就是同學,她是我唯一的女生朋友,也是我愛慕的對象。她對我也很好,談起書和畫,我們有說不完的話。

 回過神來,我們三個正站在電影院前,我們約好在那兒會合。進電影院前,籃球隊主力貼著我的耳朵說,你離我倆遠點兒坐,看完電影後你就說自已有事先回去,聽明白了沒有?我想頂他幾句,卻說不出口。

 我照他說的,坐得離他倆遠遠的看電影。屏幕上出現廠長打電話的鏡頭,他正給高功率電源廠家打電話。這回訂貨要從幾家供貨商的投標中選定,而廠長把其他競標者的標底透露給了與他關係密切的某一家——所謂關係密切,就是他拿了人家的好處。這時過來一個年輕人,等廠長掛上電話,他遞過一份報告,上面指出最近產品問題的原因在於某廠家的電源——正是和廠長關係密切的那家。廠長惱羞成怒,面紅耳赤地拿紅筆劃去不滿意的部分。幾乎報告的所有內容都不合他意,紙張變成了紅色,我抱著一堆成了廢物的紙。

 那紙又變成了報紙,上面一篇報道寫著女高中生自殺未遂事件,高二女生A割腕,A就是高澤征子,自殺原因不明,但謠言不知從哪裡傳開,說是從電影院回來的路上,她被那個藍球隊主力強暴了。征子不會跟別人說起,多半是那男的向同伴炫耀了出去。她出院後再沒來上學,轉到了別的學校。自從在電影院撇下不安的她離去之後,我再沒見過她。

 我把報紙扔進焚燒爐。火苗飛舞。我看見一個鐵籠子,裡面關著老鼠。老鼠變成了籃球隊主力。我掐他的脖子,掐蒲生的脖子,掐廠長的脖子,把他們扔進火堆。我想把所有人燒成灰燼。

 有聲音傳來。有人在叫我:成瀨,成瀨

 我猛地睜開眼,燈光太刺眼又閉上了,聽見有人說:「這樣不行,把燈光調暗一點,」再睜開眼,光國教援的小臉就在眼前,他身後還有堂元博士,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感覺如何?」教授問。

 我用指先摁摁眼角:「有點發木,沒事。」

 「睡著了?」

 「嗯,像是睡了了一會兒,然後……好像是個夢。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不用勉強,今天就先到這兒。」教授放在桌上的雙手十指交叉,旁邊放著奇怪的筆式電筒和膠帶。

 膠帶?記得剛才這兒沒這東西,是幹什麼用的呢?「我內心潛藏著什麼,您弄清楚了嗎?」

 「還不能說弄清楚了,實驗才剛開始。抱歉,現在過多解釋恐怕會令你產生不良想像。」

 「您的意思是再繼續做實驗?」

 「那樣最好,我也徵得了堂元老師的允許,只要你同意就行。』

 「如果非做不可,我也沒辦法。但我很累了,頭也疼。」

 堂元博士在他身後說:「你還是體息一下,先回去吧。」

 出了大學,我恍恍惚惚地往家走。我怎麼也想不起來夢見了些什麼?那個心理學家究竟做了什麼?他真能幫我解開奇怪症狀的謎團嗎?

 電車裡很空。我坐下來,雙手放在膝上。這時我發現雙手不對勁,手腕紅了一塊,像是使勁摩擦過,摸了摸,有點黏。

 怎麼回事?

 我觀察了一會兒,倒吸一口涼氣,急忙捲起褲腳,果然,腳踝上也有黏糊糊的東西。

 是膠帶。一定是用膠帶綁住了我的手腳。為什麼要那麼做?看來當時我處在非綁住不可的狀態。

 我查看週身是否還有別的證據。左胳膊肘內側有個小小的劃痕——去大學之前根本沒有。

 什麼一切正常?——我陰鬱地自語。

 【堂元筆記 6】

 七月七日,星期六。

 光國教授闡述了他的見解:一種共鳴效果。這和我的觀點一致。

 成瀨純一從自由聯想進入睡眠狀志,順著我們的引導,講述了他的些記憶,它們都以憎惡自已的膽小、軟弱、卑劣這種形式被封存,尤其不能否定的是高中時代的記憶在他心裡投下了陰影,這從他催眠狀態下的突然爆發就可以推測問題的嚴重性。我們在若生的幫助下把住了他,發作大約持續了十分鐘。

 在此之前,他的這些記憶被自身的修養和善良完全遮蓋,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表面化。可現在這些潛意識在成形,為什麼?

 我們必須考慮有什麼東西在誘發,根源只能是移植腦片。PET的印象測試結果表明,移植腦片的活動已經大大超出想像。

 令人難以置信又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是,捐贈者的精神類型正在支配成瀨純一。這種類型點燃了他的潛意識,進一步擴大影響,產生了「共嗚效果」。

 必須繼續討論對策。委員會中主張再做手術的聲音居多,但一提到具體方案他們就沉默了。此外,腦移植手術的這種弊端要是表面化了會非常棘手,這也是事實。

 某個委員搖著頭說:「我怎麼也不信捐贈者的意識會傳播。」也許該讓他看看今天進行的樂感測試結果。如同我和電腦的預料,成瀨純一的樂感水平和三個月前相比有了判若兩人的提高,這一事實有力地說明了捐贈者的影響,

 小橘報告說,他開始懷疑捐贈者。

 要高度重視,並向委員會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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