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我以你的名字建了一座城，而這座城等來了它要等的人。

　　邊靜玉和沈怡用柯克男爵所不能理解的速度從陌生人變成了好朋友。如果不是需要在外人面前給兒子留點面子，也不想讓可惡的精靈看了約蘭一族的笑話，柯克男爵很想抓著兒子的領口問一聲，老父親還是不是你最愛的人了！可惡，你看著那只精靈的眼睛竟然在發光，難道精靈比老父親好看嗎？

　　柯克父子由邊靜玉領著住進了領主府。

　　在管家大人的統率下，鬱金香公爵領主府的僕從們都是見過大世面且非常沉得住氣的。

　　柯克男爵只是區區一名男爵。公侯伯子男，男爵最末，各等級的僕從可不會為一名男爵的到來大驚小怪。但是，如果這名男爵同時還是小主人特意吩咐了要好好招待的貴客，這就足以讓人重視了。

　　在領主府，違背領主的命令不算什麼，因為領主壓根不下任何命令。

　　真正不能違背的是小主人的意志。

　　僕從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出了這個季節朝向最好的客房，早晨能照到陽光，中午最熱的時候正好籠著樹蔭，晚上又能吹著小風欣賞花園夜景。客房中還擺上了精美的古董，床上用品的工藝來自精靈，床頭櫃上的那盞燈據說已有一千兩百多年的歷史，就連窗簾都特意換成繡著金線綴著珍珠的那種……

　　但就算是這樣，依然被客人挑出了失禮的地方。

　　“為什麼只有一間客房？”柯克男爵問。

　　“因為小主人表示，他與柯克少爺一見如故，想要秉燭夜談。”管家傑瑞淡定而有禮地說，“所以柯克少爺的房間被安排在主宅中。”按說客人的房間都應該被安排在副樓，但邊靜玉堅持讓沈怡住在他的隔壁。邊靜玉作為領主府的繼承人，他的臥室是成雙成對出現的，隔壁其實就是他未來伴侶的房間。

　　柯克男爵：“……”

　　厲害了，我的兒子！柯克男爵蠢蠢欲動，忽然很想跑回深淵找別的惡魔好好炫耀一番，他兒子，偉大的深淵領主奧古斯塔斯、約蘭的黑暗王者、恐懼的製造者之子，他的魅力讓一位精靈一見鍾情！

　　不過，雖然這位精靈眼光不錯，我依然不會同意他們的親事。柯克男爵冷漠地想。

　　管家傑瑞反而沒有多想什麼。他以為邊靜玉在感情方面還沒有開竅呢。以前在首府時，傑瑞曾見過很多貴族家的孩子，三四歲就知道用詠歎調讚美異性了，但他的小主人卻從來沒有這方面的行為。

　　傑瑞只當邊靜玉和沈怡一見如故，成為了好朋友。人們總是會和剛認識的好朋友難捨難分。

　　友誼萬歲！傑瑞心情愉快地想。

　　柯克男爵像一隻驕傲的孔雀那樣微微抬著下巴，矜持之中透著一絲焦急，說：“感謝您無微不至的招待，領主府有您這樣的管家真讓人羡慕。不過，原諒我旅途疲憊、身困體乏，我現在需要休息了。”

　　傑瑞微微欠身，謝過柯克男爵的讚美，目送柯克男爵走進客房並關上門。

　　確定屋子裏沒有任何監視魔法後，柯克男爵取下了深海紫珍珠做成的精美袖扣，一條黑色的小蛇從他的袖子裏爬了出來。柯克男爵伸出指尖，點了點小蛇的腦袋，說：“機靈些，不要被人逮住了。”

　　邊靜玉的臥房裏。

　　夫夫倆照例交換了一下手頭的資訊。邊靜玉是半精靈，主生命系魔法，輔全系自然魔法，事業目標是以歡欣之城為圓心向整個大陸輸出精靈文化，提高人類的生活水準，也提升精靈的地位。沈怡是半魅魔，主亡靈魔法，輔劍術，事業目標是以暗夜之聲為起點向整個大陸輸出惡魔文化並賺取靈魂。

　　“晨曦大陸上的亡靈的概念和東方傳統文化中的亡靈概念不一樣。”邊靜玉問。

　　沈怡點了點頭，說：“在這片大陸上，人類死了就是死了，一了百了。雖然有亡靈，但那只是一種能量體，根本沒有自我意識，更不可能有轉世投胎、輪回重生等操作。”要不然沈怡肯定對亡靈生不出利用之心。但凡那靈魂擁有自我意識，沈怡都不可能用它們來增強惡魔的實力。這不符合他的三觀。

　　想了想，沈怡又說：“不過我曾召喚出了一個低階的骷髏，他在我的影響下漸漸生出了自我意識。但我覺得這是一個特例。我懷疑他當初就沒有死透。既然我現在來地面上了，正好調查下他的身世。”

　　邊靜玉挑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沈怡的懷裏，說：“你千萬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既然亡靈沒有自我意識，那人類在臨死前決定把靈魂獻給惡魔的行為不就和簽遺體捐贈協議的行為是同一個性質嗎？”

　　所有願意捐獻遺體的人都是偉大的，他們在死後還繼續為這個世界作出貢獻。但有人不想捐也沒有錯，身體畢竟是他們自己的身體，他們有所顧慮也是應當。感激捐獻者，但不能道德綁架不捐者。

　　同理，隨著暗夜之聲的發展，以後的人類在臨死前是更願意自己的靈魂去往神國安息，還是更願意為自己喜愛的演員獻上，這都取決於他們自己的選擇。無論他們選擇哪一個，那都是他們的權利。

　　“更何況，惡魔是不可能吃素的，你這種辦法總比讓他們在人類世界催動戰爭強吧？”邊靜玉說。

　　沈怡吻了吻邊靜玉的額頭，說：“道理我都明白，但不是怕你接受不了嘛！”

　　“小看我了，是不是？”邊靜玉瞪了沈怡一眼，“哪怕亡靈有自主意識，殺亡靈就像殺人一樣，只要你有所需要，我就會去捕殺亡靈。最多就是在殺的時候有所挑選，只挑那種罪大惡極的壞人的靈魂。”

　　誰不希望自己純白無暇呢，但做人總要有所取捨。他們一起經歷了好幾個世界。邊靜玉承認，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大公無私的人，他不會為了天下人犧牲沈怡，而是寧可負天下人都絕對不會負沈怡。

　　夫夫倆還沒到可以互相磨槍的年紀。

　　而且，作為一對老夫老夫，哪怕年紀到了，其實他們生理上的欲望也不會特別強烈，反倒是感情上的需求更大。因此，簡簡單單的一個吻反而比刺激的床上運動更值得期待。他們不斷地深吻對方。

　　黑色的小蛇終於找到了邊靜玉的屋子，盤在窗臺上往裏看。

　　小蛇目不轉睛地看了好久，直到被渡鴉發現。渡鴉用爪子拎起小蛇，飛去柯克男爵那邊，把它丟進了男爵懷裏。柯克男爵非常驕傲，看呐，這就是他兒子的造物，竟然有這麼強的警惕心和洞察力！

　　小蛇吐出舌頭對著柯克男爵說出了自己的發現。

　　“是嗎？接吻的時候一連換了好幾個姿勢？不愧是我的兒子，果然有我的真傳，我當年也是無師自通的。”柯克男爵驕傲地說，“那只小精靈有沒有被他吻得腿軟？竟然沒有嗎？看來他需要來自老父親的幫助，需要從我這裏學習到更多的技巧。通常只需要一個吻，我就能讓夫人小姐們為我生為我死。”

　　不對，現在不是驕傲的時候，也不是自傲的時候。

　　柯克男爵猛然拍了下桌子，說：“我反對！我沒同意讓他們接吻！”他心痛地說：“爸爸之所以把小蛇派過去，只是想要關心下你在做什麼而已，可你竟然讓渡鴉把小蛇送回來了，你眼裏還有爸爸嗎？”

　　柯克男爵打開房門，想要把兒子叫回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種行為不妥，腳步便收了回來。如果他真把兒子叫回來了，那只小精靈會不會嘲笑他的兒子，認為他兒子是個連毛都沒有長齊的爸寶？

　　門口守著一位高級男僕。

　　柯克男爵看向男僕，心裏有了主意。

　　貴族都有自己的貼身僕人，他們連洗澡都需要有人服侍。考慮到柯克男爵沒有攜帶僕人，管家傑瑞就貼心為他臨時安排了一位。柯克男爵對男僕說：“進來，服侍我換衣服。”僕人恭恭敬敬地說好。

　　一分鐘後，柯克男爵嫌這位男僕其中一顆牙齒長得不齊整覺得影響心情換了另一位男僕服侍。然後，他又嫌棄第二位男僕的發量太多，嫌棄第三位男僕的聲音太沉，嫌棄第四位男僕姓氏不好聽……

　　事情報到了管家那裏去。如果管家猜不出這位男爵是在找茬，他就白活了。

　　“晚餐的菜單改一改，原本的菜單取消，今晚做全魚宴。”管家淡定地說。

　　呵呵，既然客人這麼會挑刺，那就吃魚吧！

　　管家見過了無數的風浪，根本就沒有把這事放在心裏，也不可能用這種小事去打擾小主人。於是沈怡並不知道自己那中二期未過的生理年紀只有四歲絕對不可能再多了的老父親正在幼稚地鬧脾氣。

　　沈怡拉上窗簾，屋子裏就暗了下來。

　　“我給你看看我的耳朵吧。”沈怡說。他對邊靜玉的尖耳朵愛不釋手，也想讓邊靜玉摸摸自己的耳朵。邊靜玉卻對耳朵不怎麼感興趣，好奇地問：“人類典籍裏說，惡魔長著三角尾巴。你有尾巴嗎？”

　　“現在沒有。”沈怡也不瞞著，“只有特殊情況下才有。”

　　沈怡舔了舔嘴唇，曖昧地補充道：“只有你能見到。”

　　邊靜玉立刻就懂了。看來尾巴這種東西和他們的和諧生活有關了。

　　“你媽媽是巨魔。我覺得，巨魔和龍從基因角度來說就是一種生物，只不過一個黑暗屬性，一個光明屬性。你遺傳到你媽媽的血脈了吧？”邊靜玉繼續興致勃勃地問，“聽說龍在原形時有兩根大嘰嘰？”

　　沈怡：“……”

　　“是不是兩根！”邊靜玉問。

　　直到晚餐前，沈怡才離開邊靜玉的房間，才知道老父親在鬧脾氣。沈怡暗道一聲壞了，趕緊跑去爸爸那邊。只見房間外候著兩排男僕，領頭的那位對沈怡說：“男爵在房間裏，拒絕了我們的服侍。”

　　沈怡敲了敲門，屋子裏什麼聲音都沒有。

　　沈怡說：“爸爸，您睡著了？那我先離開了，等會兒再來看您。”

　　“進來！”發誓要和兒子冷戰的奧古斯塔斯趕緊說。

　　沈怡推門而入。

　　老魅魔正平躺在床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蒙主召喚、隨時安息的樣子。

　　“爸爸？”

　　“別叫我，我已經安息了。”

　　“您的眼睛還睜著。”

　　“因為死不瞑目。”

　　“您還能說話。”

　　“感謝光明神，蒙神憐憫，讓我有機會說出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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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的演技特別好，不紅沒天理。”沈怡信誓旦旦地對邊靜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