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請離開我吧（二）

　　查一楠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變成了一個靈體。天空中下著大雪，車站裡人來人往。他「飄」在空中四處打量這個地方，卻發現非常陌生，建築之類的也是十幾年前的風格，零幾年時大熱的某白金廣告在車站的大幅廣告上不停閃動著。

　　飄啊飄的，他就看到了一對母子。之所以會看見這對母子，是因為這兩個人實在是太好看了。年輕的母親一頭長長的卷髮，看起來溫婉如水，手裡牽著一個孩子。小孩大概三四歲，白白嫩嫩的，像個糯米糰子，裹在厚重的棉襖和大大的圍巾裡，看起來像只小倉鼠，可愛極了。一母一子走在雪中，畫面美好得像在拍電影一般。

　　不過這個小糯米糰子……為什麼他覺得長得這麼熟悉？

　　女人牽著小孩的手走進了候車室，將他抱到座位上，隨即躬下身子，摸摸小孩的頭。

　　「小待，媽媽去買點吃的，你在這裡等媽媽，好不好？」

　　小孩點頭，神色乖巧，然而純淨的眼中卻有著一絲敏感的不安：「好。」

　　美麗的女人離開了，消失在茫茫的風雪中。

　　小孩繼續乖乖地坐在那裡。

　　而查一楠飄在候車室外，下巴感覺好像要脫臼了。那啥，這孩子是余小待的小時候吧……媽了個蛋……怎麼……這麼可愛啊！！！

　　太可愛了吧！！！

　　好想抱抱！！好想捏捏！！那鼓鼓的臉蛋，長長的睫毛，水晶一樣的大眼睛，白白嫩嫩被包在圍巾裡的臉頰，余小待小時候可愛過分了啊！！！

　　那位女士是他的媽媽嗎？氣質真好！長得又漂亮！怪不得能生出余小待這麼可愛的小孩！

　　余待從來沒跟他談過他的家庭，查一楠也沒多想，一直以為是普通的家庭，頂多就是有點拮据吧，因為余小待平時吃的用的什麼的都很節省。

　　查一楠看著小糯米糰子版的余小待心裡激動極了，飄過去特別想試試能不能戳到對方那白白嫩嫩的臉頰，然後發現他此時果然只是個靈體，對一切實體都碰觸不到。

　　然後查一楠突然就看到四歲版的余小待頭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進度條，現在那個進度條呈現出草綠色，襯著半透明的條狀看起來鮮鮮嫩嫩的。余小待就那樣乖乖地坐在候車室裡，身邊乘客人來人往，都一直乖乖不動。

　　然而。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

　　雪越來越大。

　　查一楠看著余小待的睫毛慢慢低垂了下來，原來嫩綠嫩綠的進度條，慢慢退到了五分之四的地方。

　　時間慢慢過去。

　　雪一直沒有停息。

　　查一楠就這樣一直守在旁邊看著，看著雪花越積越厚，看著暮色逐漸染上大地，看著城市華燈初上，看著車站的人越來越少。

　　而余小待頭頂那個進度條，慢慢地從嫩綠，退到了黃色，然後慢慢慢慢地往回縮，降到了只有十分之一的地方。那一小截灰色的進度條看起來可憐巴巴的，查一楠卻揪緊了心。

　　那個離開的女人，並不是要去買什麼吃的，而是……要拋棄他吧？

　　查一楠虛空的靈體守在小孩身邊，看著小孩逐漸陷入暮色的陰影中的臉龐，明知對方感知不到，卻還是用自己的手臂，將小孩輕輕地攬在懷裡，想要能給他一點點的溫暖。

　　時間逐漸到了深夜。

　　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發現還呆坐在候車室裡的小孩，以為是什麼走失的孩子在等家長。然而小孩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工作人員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工作人員將小孩送到了警察局。

　　警察們詢問小孩他的名字，他的父母，他的地址。然而四歲的小孩哪裡懂那麼多，除了自己的名字叫余待，母親的名字叫薛涼外，什麼都說不出來。幾番詢問之後，仍是無果。

　　而當警察們無可奈何地將小孩送到了孤兒院之後，查一楠清清楚楚地看到，小孩頭上那原本就只剩可憐巴巴的一點的進度條，瞬間成了零。

　　「……不再期待了。」

　　不知從哪裡聽到的輕輕的稚嫩的童聲，恍如在查一楠的耳邊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