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插翅膀也能飛
黃九郎走後,何子蕭擦幹眼淚,嘗試著下地,但撕裂的太痛,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最後竟直接昏死了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他被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蓋著新被子。
地上的角落丟著他昨晚上穿的衣裳,破碎不堪,全是汙血。
他以前壓少年郎的時候,四處誇耀自己的能耐,把豔事當做談資四處去說,那個時候,從沒想過被他談論的人要怎麼活,現在不過是被自家的奴僕看去了,名聲還沒傳出去,他就覺得受不了想死了。
一想到自己一個壓人的居然被人給壓了,心裏就堵得慌。雖然他以前也常不顧對方的意願,強行歡好,但受苦的是別人,他是收益的那方,根本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現在輪到他疼了,他就哭爹喊娘了。
一糟心,竟然病了,還病得很厲害,怕下面疼,一開始只敢吃流食,最後連流食也沒胃口了,一天比一天消瘦,沒幾天竟然到了彌留的程度。作為色中餓鬼,沒有睡到心儀的黃九郎和王瑞就這麼死去,他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斷了氣的何子蕭聽到周圍僕人的哭喊聲越來越遠,而另一個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唉,一時沒照管你,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你啊你,真是色迷心竅了,為什麼不再仔細謀劃一下呢,現在好了。被狐狸捉弄得的這麼慘。”
何子蕭看到自己面前有一縷藍色的煙霧,他伸手一揮,穿過了煙霧,但很快煙霧重新聚攏:“我是五通神中的二哥,你現在死了,可以看到我了。”
“我……我死了?”天下還有那麼多美少年沒有收入囊中,自己竟然就這樣死了。何子蕭傷心的抹了把眼淚,最重要的是死得憋屈,如果死在美少年的懷中也就罷了,居然死在了壯漢的胯下。
藍色的煙霧發出一串笑聲:“是啊,你腸子都破了,肯定是活不成了。”
何子蕭立即跪下,磕了一個頭:“神仙,我不想這麼死了,你得救救我啊,我復活後一定給你建一百座香火廟!”
煙霧繞著他轉了一圈:“孺子可教,雖然你身死了,但眼下其實還有個別的機會,能讓你復活。先不要著急叩拜,我問你,你復活後,除了給我們建造香火廟外,還要做什麼?”
何子蕭想到自己受到的侮辱,咬牙切齒的道:“那個狐狸,不光是他,還有他中意的王瑞都將是我的胯下之臣!”黃九郎不是要保護王瑞麼,他非得把他珍重的東西蹂躪個稀爛不可!況且,王瑞也是他垂涎的物件,想到這裏,他死性不改的眯起眼睛舔了下嘴唇。
好好,它沒看錯何子蕭這個人,現在的五通神中就剩它這個二哥了,它絕不放過害死它兄弟的臭狐狸和死道士。它最近調查了一番,竟然發現那個普通的書生才是關鍵,他對狐狸精和道士都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對付一個普通人,對它來說並非難事,觀察他喜歡什麼,投其所好,引誘他墮落即可。但對王瑞卻行不通,他身邊有道士跟著,很難下手。想要對付他,就得用世人的辦法,何子蕭是個合適的人選。
“好了,起來吧,閉上眼睛,我這就叫你復活。”
何子蕭即刻閉上眼睛,當即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飛了起來,許久之後落了下去,他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到頭疼欲裂,叫他心驚膽寒的下身疼痛卻沒傳來,他納悶,怎麼頭疼了,不該是那裏疼嗎?
他睜開眼睛,看到一圈男女圍著他,都不是自家的奴僕,但卻不陌生,這些人是徐知府的家眷和師爺、下屬。
“老爺啊,你終於醒了啊——你嚇死奴家了!”一個夭夭喬喬的女人哭道,他是徐知府的寵妾,何子蕭與徐知府下棋的時候見過她。
何子蕭愣住了,這時候師爺也走上來:“老爺,您可嚇死我們了。”
“我、我怎麼了?”何子蕭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臉上多了一圈大鬍子,再低頭看腰,也是一圈肥肉,他的精瘦有力的身材竟然變成了這副臃腫不堪的樣子,這肥溜溜的大肚子同樣眼熟,這不就是徐知府那個胖子的身段嗎?!
徐知府的寵妾嗔怪道:“您啊,怎麼都忘記了,剛才和師爺下棋,人家將你贏了,你就突然鼻孔流血雙眼一翻栽倒了,可嚇死我們了,您有沒有事啊?”說著,要來摸何子蕭的頭。
何子蕭是不喜歡女色的,本能的避開,他現在一身冷汗,徐知府下棋激動暴亡了,五通神將他扔進了他的身體內,他這是借屍還魂了。雖然也算復活,但他更喜歡自己原本的外貌。不過也不虧,徐知府實權在握,正好方便他報復那只狐狸和王瑞。
他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笑了。
——
王瑞他們一路順風順水,再沒遇到糟心的事情,很快就到達了曹州。
隨著牡丹園的臨近,葛巾和玉版越發蓬勃綻放,散發出濃郁的香氣。
何雲一留在馬車上,王瑞和文順還有幾個家丁抱著兩株牡丹下了車,去園子裏逛。
曹州牡丹甲齊魯,每年牡丹園開園,騷人墨客到此流連忘返。
王瑞這時候才想到一件事,她們自稱是曹國夫人的女兒,那曹國夫人在哪里啊?昨天晚上進城之前應該把她們叫出來問問。
忽然看到前方聚集了一堆人,王瑞好奇的湊過去,原來是有人在牆上題詩,圍觀的人不時發出讚歎聲。
他略略一掃,發現這面牆是專供文人墨客題寫讚美牡丹的詩句用的,有些文采斐然,有些則是俗不可耐。
一首詩引起了他的注意,名字就叫做《曹國夫人》,他忙叫來旁邊負責灑掃的守園人:“這個曹國夫人在哪里?”
守園人一指不遠處:“就是那個嘍,曹州的人都知道它,名列牡丹第一,時人都稱呼她是曹國夫人。”
一株屋簷高的牡丹矗立在不遠處,王瑞剛才有路過的,但因為它太高,他以為是棵樹,根本沒注意,沒想到原來是株大牡丹花。這樣外形的牡丹,一看就知道有道行,難怪她的女兒都能成精。
王瑞瞅著這株牡丹,恍惚間好像從中看到了一個慈祥的老夫人,他呆怔了下,朝文順招手:“……把葛巾和玉版拿來,移植到這株大牡丹下麵。”
葛巾和玉版于這一刻陰神出竅,以兩個少女的樣子出現,感激的望向王瑞,即使知道他看不到她們。
這時,一個慈祥富貴的老夫人拄著拐棍,由兩個垂髫小童扶著向她們走來。
葛巾和玉版見到母親,愧疚的低下了頭,她們當日在園中被五通神控制的書生引誘,一聲不響的任由他挖走她們姐妹,和母親不告而別,現在沒臉面對母親。
“……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來,到娘這裏來。”曹國夫人張開了胳膊。葛巾和玉版再忍不住眼淚,撲到了母親懷裏失聲痛哭起來。
“奇怪,下雨了嗎?”移植牡丹的小廝抬手看天,不見有雨:“牡丹花瓣有水珠……”
王瑞微笑著想,肯定是和母親團聚了在抱頭痛哭吧,多好啊,回家了。
葛巾哭夠了,回頭看向王瑞:“母親,是這位公子將我們救下來,送我們回來的。”
曹國夫人心中有數了,這是女兒的救命恩人。
這時候挖坑的小廝碰到了什麼,拾起來一看,發現是一顆指甲大的紫色珠子:“少爺,您看。”
王瑞擦去上面的泥土,見這顆紫色的珠子地質很軟,散發著陣陣幽香,這味道,王瑞熟悉,與葛巾身上的一樣。難道是曹國夫人贈送他的禮物?他挑挑眉,隨手放進了袖中。
他迎著微風,笑看它們:“這下好了,你們終於回家了,以後小心點,別再遇到壞人了。”
不知是微風,還是牡丹們在表達真實的想法,他看到花身輕輕晃了下,彷彿在點頭。
他笑了笑,帶著家丁們走了,這一趟送牡丹歸家的旅程已經完成了。
回到牡丹園外的馬車上,王瑞發現何雲一閉著眼睛靠在車壁上,整個人動也不動,連他掀簾子進來都沒睜眼。
這很不正常,他便推了推他:“喂喂喂!”對方根本沒反應,他便俯身貼在他心口聽心跳,難道又是陰魂出竅了?
就在這個時候,何雲一突然醒了過來,看著貼在他心口的王瑞,覺得這樣挺舒服的,便沒有出聲,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不過,嗯……有點奇怪,他的耳朵明明離自己的胸膛有幾層衣料,為什麼還能感受到他耳朵的熱度?
王瑞忽然聽到何雲一的心跳變快了,他抬眸:“你、你醒了?”
何雲一決定“惡人先告狀”,皺眉道:“你幹什麼?”
王瑞被對方抓了個現行,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推你沒反應,以為你又陰神出竅了。”
“我就是小憩一下,才不是陰神出竅,我有必要陰神出竅嗎?真是的。”他當然有必要了,王瑞去送牡丹花,半晌不回來,他以為他又遇到妖怪了,跑去看他,結果發現他杵在那兒和牡丹聊天,口中說著什麼終於回家了之類的。
行行行,你以後休息的時候堅決不能打擾,看這反應多激烈,至於麼:“我道歉還不行麼,對不起了,原諒我吧。”
何雲一本想說“行了,沒打算怪你。”但靈機一動,如果不原諒他會怎麼樣呢:“你擾人清夢,怎麼能隨便原諒。”
王瑞咽了下口水,擔心的往後靠了靠:“你、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一副良家少女遇到惡霸的表情啊,何雲一抱著肩膀笑盈盈的道:“你猜呢?”
“猜不出。”畢竟你捉弄人總是出人意料。
何雲一不過是隨口說說,腦子裏根本沒捉弄他的想法,但看到王瑞露出小白兔似的膽怯表情,忽然覺得不好好捉弄捉弄他簡直是暴殄天物,便故意風輕雲淡的道:“……我要將你變成女人,像你這樣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富家公子,變成女人肯定也是個美女、”
其實是嚇唬王瑞的,他可讓靈魂歸位,讓肉體復活,卻不能改變身體原本有的東西,改也可以,除非像陸判那樣以實物換實物。
謝謝你對我容貌的肯定,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別胡來,王瑞乾笑道:“你、你別胡來。”
“是不是胡來,你將手給我不就知道了。”
王瑞將自己兩隻手窩在心口保護起來,誓死不遞出去,搖頭笑道:“不給。”
何雲一便笑著去拉他的手:“不給也得給!”
“我警告你別胡來,你敢把我變成女人,我就敢喊你強姦我。”王瑞瞧何雲一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跟自己鬧著玩,於是也信口開河的開起玩笑來。
何雲一心想,不信你敢喊,笑著繼續拽他的手:“你喊吧。”
何雲一實在是低估王瑞的臉皮了,他平時玩心上來的時候就什麼都敢幹,何況這裏是沒人認識他們的曹州,王瑞便大聲道:“何雲一要強……嗚!嗚嗚嗚!!”
何雲一大驚,趕忙捂住他的嘴巴,你小子還真敢喊啊,他力氣比王瑞大得多,一下便捂住他的嘴巴將他摁在了座位上。
“少爺,怎麼了?”文順撩開馬車的車簾,急急慌慌的問。他剛才聽到少爺似乎喊了句何雲一什麼的,又見馬車晃動,趕緊過來查看情況。就見何雲一壓在自家少爺身上,一手還捂著他的嘴巴,文順眨眨眼,好像知道剛才少爺要喊的是什麼了:“快放開我們家少爺!”
何雲一恨不得一頭磕死,雖然目擊者只有一個人,但目睹到的情形實在叫人尷尬至極:“不、不是……”
王瑞這時候掙脫何雲一的手,對文順淡定的道:“沒你的事,我們鬧著玩呢,下去。”
文順對自家少爺又有了新的認識,但他說是鬧著玩就鬧著玩罷,放下簾子退下了。
何雲一長出一口氣,將王瑞放開,又好氣又好笑的道:“你還真敢嚷嚷啊。”
王瑞抻了抻領子:“我都警告你了,你還來,不信你再試試,我還喊。”
“你以為我怕你喊嗎?我就算真要對你做什麼,也得先封住你的嘴巴再來。”怎麼說得他好像已經在預謀做什麼似的:“罷了罷了,總之,我不跟你鬧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哪件事?是你要把我變成女人,還是你要強……”
果然此言一出,將何雲一噎得直瞪他:“你再說一句,我真將你變成啞巴。”說完了,更覺得不對勁兒了,好像他真的做了什麼,在威脅受害人噤聲一樣。
王瑞也表現出一幅被人威脅不敢發聲的模樣,緊緊憋著嘴巴。
“不用這副樣子,我以後再也不逗你了。”
“我是猴子啊?有什麼好逗的?”
他哼笑道:“將你變成猴子就能逗了吧。”王瑞豈能坐以待斃,這次學奸了,跳車就逃,一溜煙跑得遠遠的,何雲一笑著看他,並沒去追。過了一會,王瑞回來了,手裏多了兩份蝦肉珍珠丸子,這是牡丹園外賣的小吃,拿荷葉包著,用籤子紮著吃。
他遞出去一份:“給。”
何雲一接過來,翻了他一眼,歎氣道:“行吧,我就當這是你的賠罪了,原諒你了。”給自己找臺階下。
“你看我多好,你要把我變成女人和猴子,我還給你買吃的。”
何雲一臉上發燒,將手裏的丸子塞進他嘴裏:“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王瑞一邊嚼著一邊想,何雲一啊何雲一啊,就你這一逗就炸毛的樣子,還逗我呢。
何雲一吃著丸子,偷偷瞥他,見他沒再看向自己,才放下一顆懸著的心,可別再提了。
王瑞向來是見好就收的人,吃完了珍珠丸子,便絕口不再提這件事了,彷彿什麼都發生過一樣。
嘴上不說,在心裏,何雲一卻對王瑞有了新的認識,以前光知道他臉皮厚,現在才知道簡直厚的跟城牆拐角一樣,這麼看來,以後再捉弄他得分外小心,否則簡直不知道誰捉弄誰了。
從曹州回鹿城的速度快了很多,其實王瑞真是不想回去,但沒辦法,燕雲光還在那裏調查五通神,當初約定好的事情,總不能把他一個人撇在那裏。算算他們和燕雲光分別也有半個月了,不知道他調查的怎麼樣了。
回到鹿城,住的還是上次那家客棧,成了回頭客。
入住的時候,已是傍晚光景,何雲一安置好王瑞,便道:“從今天早晨開始,我就算不到我師弟的蹤跡了,莫不是遇到了危險,我去找找他,你好好在這裏等我,不許亂跑。”
我往哪兒跑啊:“我絕不出城,你放心罷。”城裏比鄉下太平多了,妖怪不是沒有,但要少得多。
何雲一不放心的看著他,可該叮囑的都叮囑了,再說就顯得嘮叨和太看重他了:“那好,我走了。”說完,出了房門,一轉身就不見了。
何雲一走了,閒人王瑞則留下來好好休息。他估摸著,接下來也就沒他什麼事兒了,何雲一自己一個人收拾五通神都跟玩一樣,更別說再加一個燕雲光了,師兄弟聯手,什麼幕後大佬啊,統統連根拔。
神仙打架,普通人圍觀就好了,王瑞相信,他未來的日子只需在客棧等著何雲一歸來。
黃九郎應該離開鹿城了吧,如果他沒走就好了,何雲一除妖不在的時候還能找他去玩。
他趴在床上,讓文順給他捏肩,緩解車馬勞頓,解乏的同時,他又開始胡思亂想了,還是修道的人好啊,什麼車馬勞頓統統沒有的,剛到客棧就能跑出去找師弟,唉,羡慕啊羡慕,體力真好……體力……嗯……鹿銜草……啊,不對……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他迷迷糊糊的就要睡著了,而這時一陣敲門聲將他驚醒,文順去開門,見門外是兩個捕快,其中一個拱手笑道:“我們知府老爺吩咐了,只要王公子一回鹿城,就要小的通知您去一趟府衙,時候不早了,公子趕緊隨我們來吧。”
徐知府要見自己?幹什麼,做客嗎?豈不是要碰到噁心人的何子蕭了?但他沒法子拒絕,一城知府邀請一個秀才,除非這秀才吃了雄心豹子膽才敢不赴約。況且,雖然何子蕭噁心,但徐知府是個好人,上次還幫他脫罪,決不能不給人家面子的。
王瑞換了身衣服便隨兩個衙役走了,告訴文順如果何雲一回來,就告訴他,他去了徐知府那裏。
去徐知府那裏,可不能算是亂跑吧。
徐知府就住在衙門後面,前面是衙門,後面就是他的住宅。王瑞到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他被帶到一間偏廳,等待徐知府大駕降臨。期間有丫鬟進來布菜,只放了兩雙碗筷,可見食客應該只有他和徐知府。
這就排除了何子蕭出席的可能,不過王瑞高興的同時也納悶,徐知府私下秘密的約見自己要做什麼,難不成要說什麼秘密的事情,比如官商勾結之類的。
王瑞挑挑眉,那敢情好,說不定以後生意做到鹿城來。
正想著,徐知府便走了進來,他一身便服,看起來比上次見到時清瘦了。
“徐知府”的確手了,因為他體內的何子蕭受不了他的體型,通過少吃少睡甩了不少肥膘。
何子蕭一見王瑞,當即心花怒放,哈哈哈,這才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身為何子蕭的時候,邀請王瑞去書齋做客,他毫不留情的拒絕,而身為徐知府,一叫人就來了。
“坐吧。”何子蕭出手讓了一下:“別客氣。”
王瑞等對方坐下後,才落座:“大人邀請學生前來,學生真是受寵若驚。”
何子蕭倒真的挺想寵倖寵倖王瑞的,他摸了下鬍鬚,笑道:“找你來也沒什麼事,就是本府最近頗為寂寞,想找個人喝幾盅。妾室們都不懂本府的心啊,讀書人的事情還是讀書人懂。”
王瑞一愣,這話怎麼怪怪的,聽著很像老男人表達空虛寂寞冷,引誘無知少女的說辭呢。當然,很大可能是他想多了。
“大人抬愛了。”王瑞笑道。
他一笑,何子蕭眼睛就亮了,恨不得現在就將王瑞摁倒,來一場好事。王瑞不是狐狸,沒有神通,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他呢,可是堂堂知府,如今又在知府內宅,他就是插翅也難飛。
但何子蕭想要得是萬無一失,親自給王瑞斟酒:“這酒是西域來的,你嘗嘗。”
王瑞舉杯要喝的時候,何子蕭滿意的泛起一絲微笑,正巧被他看在了眼中,這徐知府怎麼笑得色迷迷的。
王瑞心裏忐忑起來,會不會是自己多心了?嗯……且慢,他每次的第六感都很准,尤其以撕畫皮那次精准無誤。
“大人,這是什麼酒啊?”他將酒杯放下。
“葡萄酒,古詩有雲,葡萄美酒夜光杯。”現在是葡萄美酒美少年。何子蕭眯起眼睛,期待他飲下這酒水。
“唉,果然是,我就覺得味道和顏色很像葡萄酒嘛,實在是太可惜了。”王瑞裝作惋惜的樣子:“我真是個沒有福氣的人,實不相瞞,我葡萄酒過敏,不能沾這種酒。”
何子蕭一愣,啥,啥叫過敏:“過敏?”
“就是我一沾葡萄便渾身起疹子,還會喘不上來氣兒。”王瑞抱歉的道:“恐怕要辜負您的美意了。”
何子蕭心裏失望之極,藥粉都下好了,你竟然說喝不了?不過他微微一笑:“沒關係,不喝就是了。”喚來丫鬟重新布酒,趁王瑞不留神,朝丫鬟眨眼,丫鬟領會下去了。
王瑞表面不露聲色,心裏早就叫起來了,徐知府一定有古怪,上次見到他,他雖然也很和藹,但一直有高高在上的官架子,說話有種骨子裏的居高臨下的態度,哪像現在,他沒喝葡萄酒,按照官員的心理,老子邀請你個小小秀才喝酒,已經夠抬舉你了,你竟然還敢不喝?!不撂臉子臭駡一頓算好的,還會和顏悅色換酒繼續招待他?不可能的!
“……大人,抱歉,我想解個手……”用尿遁逃了再說吧。
不想何子蕭自打見到王瑞,就如螞蟻噬心一般癢癢,豈能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正好本府也要去,同去吧。”
不是吧,這太過分太詭異了!王瑞乾笑道:“哈哈,真是巧了,沒想到您也要解手啊。”於是兩人便出了門,叫一個丫鬟在前面提燈。
王瑞只覺得徐知府的眼睛彷彿黏在他身上一般,明明他走在他稍後的位置,卻不時回頭瞄他,在黑夜中都能感受到一股熾熱的視線。
雲遮月,陰風陣陣,王瑞打了個哆嗦,剛才的天氣還不是這樣的,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惡劣了。
“大人,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情要辦,今日就先告辭了,請您海涵。”王瑞作揖,三十六計走為上。
想跑?想得美。何子蕭慢慢回頭,冷笑道:“有什麼事情比本府的邀請還重要?本府看你是不識抬舉!”說罷,一抬手大聲道:“來人!將王瑞拿下!”
話音一落,從回廊的黑暗處便鑽出來幾個捕快,可見早就埋伏好了。
幾個捕快衝上來,二話不說將王瑞按在地上,他掙扎一下根本動不了。這些衙役別的做不好,擒拿可都是行家。
“大人,你這是做什麼?難道不受你的邀請也犯法嗎?”
何子蕭袖手得意的笑:“本府這叫做引蛇出洞,本府懷疑你和江洋大盜勾結,特意引你入府捉拿你。”
王瑞怎可能服氣,嚷道:“什麼江洋大盜,你這是栽贓陷害!”徐知府到底怎麼回事,上次見面還好端端的,突然間像變了個人似的開始整他,難道是收了何子蕭的黑錢?
這時候,平地大風起,吹得每個人都睜不開眼睛。
天上的雲彩快速聚攏,眨眼間,厚厚的雲層堆積在了眾人上方。
何子蕭用手擋在額頭上,大聲道:“暴雨要來了,先將王瑞押我房間裏去!”
簡直開玩笑,王瑞道:“我犯罪該將我押到大牢,憑什麼去你房裏!”
衙役們可不管,老爺怎麼吩咐就怎麼做,將王瑞提起來沿著走廊往臥房裏拖去。
王瑞豈能束手就擒,被拖進房間裏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他掙命一般的反抗。
“打暈他!”何子蕭怒道:“快點!”
衙役們聽令,其中一個舉起水火棍照準王瑞的後脖頸就是一下,打得又准又狠,只一下,王瑞便失去了意識。
何子蕭得意的笑,催促道:“快點把他拖進房裏。”
此時,大雨傾盆而至,風夾著雨點落下來,周圍漆黑如墨,不見一絲光亮。
突然,押著王瑞的衙役被一股巨大的氣流掀翻,七零八落的摔在了地上,何子蕭被強風吹得貼在牆上,也動彈不得。
他勉強睜開眼睛,就看到王瑞趴在地上,圍繞著他漸漸蒸騰起一股白色的氣旋,盤旋上升,龍頭、龍爪、龍鱗越清晰。
“吼——”
白色的氣團成一隻白龍,張開巨口咆哮著,衝破回廊的屋瓦飛了出去,在空中盤旋著怒吼,爪子裏握著一個人,正是王瑞。
何子蕭貼著牆滑坐下來,嚇得呆若木雞。
白龍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來的是如瀑布般的洪流,頃刻將下面的宅院如泥做的玩具一般全部衝毀了。
然後飛身進了雲層,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