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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行》第29章
  第 29章

  葛九扯住我的衣袖,笑道:"祭司大人,這裡人多,氣味差,仔細熏著,還是隨小哥去淨室是正經。"

  我知她怕節外生枝,於是淡淡淺笑,看向那位故人,暗暗點頭,不錯,瞧這一身皮肉長得,看得出絲毫未曾受過半點苦楚,連那內裡的莽撞與刻薄均原封不動,絲毫未改。

  該說這位好福氣,不是嗎?

  我緩緩轉過頭去,正待邁步,卻聽他在身後故意大聲道:"連真面目都羞於見人,別是長著一張醜八怪的臉,怕嚇到這裡的許多美嬌娥吧?"

  他大概是通過奚落我,在眾位美人眼前出風頭,只可惜過了這麼些年,這人沒有長進,內裡委實仍是個草包。今日過忠義府跳舞的女子,大多乃正宗南疆各部夷人,她們敬畏神明,視祭司為神在世間的使者,是以适才我環視四周,眾人均鞠躬行禮,無一人與我平視,如此一來,她們又忍得旁人無禮嘲諷?

  我尚未出聲,立即有位年輕女子叉腰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呸,你這地上生地上長的男人,也敢妄想覲見祭司大人真容?告訴你,那是要誠心禱告三日三夜的,而且啊,你瞧著臉白,心裡定是黑的,祭司大人怎麼肯見黑心人?"

  我聽那聲音,清脆響亮,正是适才說葛九腰肢定然不夠軟的女子,不由留神看過去,果然面目秀美,身材玲瓏,這一張嘴,俐落潑辣,猶如帶刺嬌花。

  她話音一落,周圍的異族舞姬登時你來我往,盡是譴責,有說:"真是無禮,竟要看祭司真面目,瞧著也像讀書人,怎麼我聽說天啟朝最重詩書禮節的,原來都是胡扯的嗎?"

  "多半不算胡扯,而是這位後生吃飽了沒事在這吠呢,就跟咱們寨子裡養的狗一樣,吃飽了不給它拉出去遛遛,不就要吠幾聲嗎?"

  "那可不好辦了,要是狗,割了蛋蛋就安靜,這人可怎麼是好?"

  "也割了不就完了?兩條腿間白長了那玩意兒,留著禍害誰呢?"

  "請祭司大人施法,替他去了那孽根,大家乾淨。"

  ……

  異族女子不比他們見慣的閨閣淑女,又兼混跡青樓酒肆,說話更是葷腥不計,肆無忌憚,不一會,那青年臉上頓時漲成豬肝色,手裡緊握劍柄,卻又不好對女子下手,傳出去一世英名,皆毀於一旦。

  葛九待眾人嘰嘰喳喳得差不多了,方抿嘴一笑,揚聲道:"各位姐姐妹妹,那位後生顯見還未娶婆姨的,莫要嚇到人家,到時候以為女子皆如此潑辣,婚床上那傢伙突然不好使了,可對不住人新娘子了不是?"

  她這話實際更為嘲諷,眾女子登時咯咯笑作一團,那适才領頭嘲笑的年輕舞姬高喊道:"後生哥,你那玩意兒好使不好使,我們空口說了可不算,不然亮出來姐妹們瞧瞧,大家也來評點評點,如何啊?"

  此言一出,青年再也按捺不住,眼神一寒。我暗道糟糕,剛踏出一步,卻聽唰的一聲,那把明晃晃的寶劍卻以架到那名舞姬脖子上,他咬牙切齒道:"你一個低三下四的賤婦竟敢滿嘴污言穢語污蔑本公子,今兒個就讓你見識見識,本公子手中的劍有多好使。"

  這下變故,眾人皆有些呆了,那女子儘管潑辣,可卻未曾真受過威脅驚嚇,這時早花容失色,卻強自鎮定道:"你,你敢在祭司大人面前動刀子,小,小心大人整個禱告神明,降罪於你。"

  他不屑地瞥了我一眼,冷笑道:"是嗎?瞧著那位大人連下個馬車都腳軟無力,指著他來救你,下輩子吧。你這等娼婦,命賤如草芥,小爺殺了也不過花個幾兩銀子就能完結了的事,你真當少爺不敢動你?"

  則已不由得我不動手了,我朝葛九使了眼色,從懷內掏出管蕭。

  葛九大喊:"姐妹們把耳朵堵住。"

  眾人愕然,那青年冷笑道:"怎的?還要吹吹打打,送人上路不成……"

  他尚未說完,我已吹響管蕭,這是一曲《夜梟》,曲調尖利高昂,盤旋刺耳,無有武功之人只覺耳膜難以承受,有武功的人,卻會覺內息絮亂,失去引導,在體內亂沖亂撞,幾乎破腔而出,輕則消耗內勁,一身內力付諸東流,重則會走火入魔,大口吐血而亡。

  不是我不念舊情,只是他從來任性妄為,若本家尊長無人教導,那麼就讓我來替人教教孩子。

  教教他,什麼叫吃虧,什麼叫他人性命同樣金貴。

  我一面吹奏,一面冷冷注視他,手中長劍哐當一聲跌落,他面色轉白,額頭上逐漸冒出豆大汗滴,強忍著運息抵擋,卻不知一運內息,腹中即猶如刀割一般疼痛難忍。

  周圍眾位女子早已掩耳失色,見這人瞬間萎靡倒地,不覺發出尖叫聲。我催高曲調,卻在此時,聽得一人勉力嘶聲叫道:"祭司大人息怒,陸兄,年少輕狂,並非,真個心存不敬,請,看在忠義府的薄面上,高,高抬貴手……"

  我心中一頓,抬眼看去,卻是與那人同來的另一名青年,此刻同意臉色頹敗,卻能強撐著不倒地,足見內力修為,比之适才這位,又高出一籌。此人年紀稍長,面目清俊,身材頎長,想來平素風度翩然,便是被我曲調所惑,卻還苦苦忍著不做出損害形像的舉止。

  我猛然醒悟到,此人不就是忠義府的少主,南武林盟主的嫡系侄子,下一位忠義伯府的主人,楊文騌麼。

  也是,我逝去的愛妻小彤,原本定親的佳婿。

  小彤當日雖傾心於我,卻也曾提到,最對不住的,是這位自幼待她如敦厚兄長的楊大哥。我卻堅持忠義府上下,絕無好人,為此,小彤還靜默傷心過。

  想到亡妻,我心下一軟,曲調漸漸轉為柔和,幫著那位調理內息,有隱隱撫慰之意。楊文騌臉上現出喜色,忙盤膝運氣,不一會,便面色轉常,隨後一躍而起,對我深深一躬,道:"多謝祭司大人手下留情。"

  我住了管蕭,朝葛九看了一眼,葛九會意,立即上前扶著我的手,笑道:"好了好了,大人氣也平了,雨過天晴了,神明不會降罪,大家謝謝大人一片慈心吧。"

  "多謝祭司大人。"眾女子紛紛行禮,那位我救下的女孩兒更是雙目熱淚盈眶,狠狠地瞪了地上那人一眼,盈盈下拜道:"大人救命之恩,娜迦,娜迦無以為報……"

  我舉手止住了她,淡淡地道:"出門在外,要多小心,這般爆脾氣,下回吃虧了,可沒人照應著你。"

  她的眼淚唰的下來,哽咽道:"謹尊祭司大人教誨。"

  我朝楊文騌略略點頭,扶著葛九的手,就要離去,卻聽地上那人嘶聲道:"慢,慢著,你,你适才使得,是什麼妖法?"

  我輕笑,附耳對葛九低語幾句,葛九詫異地瞥了我一眼,對那青年道:"祭司大人知道你姓陸,命我告誡你幾句,你聽是不聽。"

  他喘息著,卻猶自憤憤然道:"呸,江湖術士,誰不知道我陸家莊與南武林總盟關係篤好,知道我是少莊主陸孝東,何足為奇。"

  我又對葛九說了幾句,葛九會意,走過去蹲在陸孝東面前,輕聲說了什麼,陸孝東臉上現出驚愕,紅白不定,遲疑著看向我,卻已換上迷惘的神色。葛九輕咳一聲,站起身來道:"祭司大人命我轉告陸公子,你命中有祖輩父蔭,是為有福,卻不知福氣總有用完一日,有這功夫專橫跋扈,目空一切,不若抽身想想,若某天父輩亡故,以你一人之力,是否挑得起陸家莊?"

  他若有所思,我再點點頭,朝那被我救下的少女招了招手。

  那少女立即奔來,我搭住她的胳膊,輕聲道:"借我搭搭,我快站不住。"

  她面露焦灼,立即撐住我,适才一曲《夜梟》畢竟耗費心神,我此刻已微覺頭昏眼花,靠著她的胳膊,勉強站著。娜迦甚為機靈,對帶路的小廝斥駡道:"前面帶路,祭司大人要歇息了。"

  那小廝忙點頭,舉手道:"請,請隨小的來。"

  娜迦扶著我,一步一步朝裡門走去,突然之間,我右邊手臂,卻被一人穩穩托住,抬頭一看,竟然是楊文騌。

  他溫柔一笑,溫言有禮地道:"祭司大人蒞臨寒舍,是我忠義府大喜,如此貴客,我自當親自接引。"

  我點點頭,知道他這樣近身而來,也是在試探我有無武功,卻也並不在意,低聲道:"如此,有勞了。"

  "祭司大人客氣,大人似乎甚為疲乏,鄙府有上好補神良藥,呆會就給大人送來。"他語氣自然親切,乍然聽取,竟仿佛真心關懷一般。

  這位楊大哥果然不簡單,我淡淡搖頭道:"不需麻煩,葛九帶了我日常用的藥,呆會服下便好。"

  "那楊某就放心了,請大人好生歇息。您這樣尊貴的客人,想必楊某叔父要親自來會見的,只盼大人屆時,莫要嫌煩才好。"

  "你叔父?"我心中冷笑,暗道可不等的就是那個老東西?聲音卻平淡無波地道:"那是不一般的人物,能覲見一回,本祭司深感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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