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改錯字)
那個雞蛋,註定沒有辦法吃到。
就如我生命中熱切盼望過的很多東西一樣,註定無法企及。
我的舌頭只來得及舔到那光滑的蛋白表面,它就被人一巴掌打掉了。我目視著那個煮熟的雞蛋,在空中拋開一段完美的弧形,最終落地,沾上一層土灰。
無聲無息。
在那一瞬間,我清晰地聽到體內有某個東西斷裂開,在那個寂靜的深夜裡,喀嚓一聲,斷裂開。
茫然之後是心痛,心痛之後是恐慌。
養父的臉在我頭頂上放大。
我本能地抱住了腦袋,蜷起身子,等待他如鐵一般硬的巴掌。
可等了一會,卻沒有意料當中的劇痛。
我悄悄從胳膊間抬起眼,卻看到他貪婪地盯住我的腰,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瘦削的腰身和臀部,在早已不合身的粗布衣裳下,露出了一大截。
我很奇怪他為什麼一邊喘氣,一邊這麼看我,他的眼神不同以往,格外猙獰,猶如暗夜中盯住獵物的野獸。
是的,就像野獸,那種眼神,仿佛恨不得扒光我的衣裳,將我撲倒在地,狠狠咬開我的喉管。
我真的害怕了起來,忽然意識到也許會有比挨打更可怕的事情要發生,我開始慢慢地往後縮,乘他不注意,轉身就跑。
他撲了上來,抓住了我,將我亂打亂騰的雙手壓在身下,一把撩起我的上衣,拉下我的褲子。
我嚇得尖叫了起來,他順手從灶臺上抓起一塊抹布,塞進我的嘴裡。
他的力氣大得驚人,我根本沒法掙開。不一會,他分開了我的大腿,將我兩條細細的大腿分成奇怪的角度,然後,我感覺他的手擠開我的臀瓣,一個硬梆梆熱呼呼的東西,抵在那裡。
"老子他媽白養了你這麼多年,收點利息,也是應該的。"他在我耳邊惡狠狠地說,唾沫噴了我一耳朵。
下一刻,那根硬邦邦的東西強行擠進我的體內,一陣天昏地暗的裂痛,幾乎讓我痛暈過去。
我拼命掙扎起來,將十年來缺斤少兩的力氣全用上,可仍然沒法掙脫體內那個幾乎要割裂我的鈍器。我無聲地哭喊著、哀求著,但聽在耳朵裡,都是碎滿一地的咿唔聲。
"還真他媽緊,妖精,小妖精,差點把老子夾斷了。"
體內那根東西動了起來,明明不能再深入,可它還是一味固執地深入,像一把又尖又硬的利器,蠻橫地、不顧一切地要把我的身體鑿穿。我全身冷汗涔涔,已經痛到不能再痛,忘了掙扎,全副心神抵抗著那一波一波難以承受的痛感。我的眼前漸漸出現一片白茫茫,耳朵邊仿佛聽到一陣鋸木的聲音,一棵纖細的樹苗,正被人攔腰鋸斷,血汩汩地從斷裂處流了出來。好一會,我才意識到那是我身體內流出的血,血腥味從身下一直湧到喉嚨口,我的整個身體,就像一個百孔千瘡的口袋,由著人搓揉、彎曲、摺疊、拉扯,由著那血,從破裂之處,流出來,流向四面八方。
我已經哭不出來了,在一片交織著汗水、粘液、血液和分泌物的濕漉漉中,在那個男人在我身上發出愜意的呻吟聲中,我仿佛離開了自己的軀體,飄到高處,俯視著灶台邊交疊在一起,像畜生一樣流汗、嘶咬的人。那個年紀的我,還不知道,那天晚上進入我幼稚身體的,除了這個男人粗大醜陋的□,還有揮之不去的污穢之感;我還不明白,某種真正意義上的玷污從此開始,終其一生,我再也無法重新潔淨。
那個年紀的我,在一片空茫之中,不知為何,注意到滾在角落裡,那個來不及送進嘴的白煮蛋。那個蛋,光潔如玉,卻臥在泥地上,滾上一層骯髒的、令人鄙夷的污垢。
不知道洗洗後還能不能吃呢?
我想。
這是我陷入昏迷前最後一個念頭。
我醒來後,仍然倒在廚房的泥地裡。下身一片冰涼,褲子仍然被褪到腳跟。
養父無影無蹤,幾乎讓我以為,剛剛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噩夢。
我動了一下,撕裂一樣的痛感傳來,我忍不住唉呀了一聲。
夜還沒有過去,但天色已經有些轉白。
我忍住疼痛,慢慢爬了起來。地上一灘骯髒的血跡,不用看,也知道是我流出來的血。
兩腿間黏糊糊的,沾了一片紅白之物,夾雜砂土。我咬著牙,蹭到水缸邊,舀起一瓢涼水,動手清洗。
洗完後,那瓢水被我澆到地上,沖淡了那灘骯髒的血。我勉強將褲子系上,手指顫抖,系了三四次才系好。
天色已經發白了,隔壁院子,不知誰家養的公雞,開始打鳴。
我軟軟地靠著門框,一心想挪回自己的小屋,一邁腿,一陣天旋地轉。隨後,我聽見自己重重跌到地板上的聲音。
模模糊糊,仿佛養母的破嗓門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罵我。
朦朧中,仿佛有棍子打到我軟如棉花的身體上,卻沒有知覺。
朦朧中,有誰拉著我的頭髮打我的耳光,一下一下,空洞得很。
"他病了。"
是養父的聲音。我本能地哆嗦了一下,有誰托著我的腋下,拽著我的領口,把我拉了起來,像丟廢物一樣,丟到又硬又冷的床上。
我聞到自己被褥熟悉的黴味,是我的床。
我感到一陣鬆懈,終於回到自己的床上了。
從此徹底昏迷也無所謂吧。
醒來後已經過了三天。
接著,又在床上躺了三天。
這期間,養父沒有來過。養母則每天必隔著門,恨恨地罵上半個時辰。
她的嗓門雖大,語氣雖然惡毒,詞彙卻實在貧乏得很,罵來罵去,無非是嫌棄我像個廢物一樣病倒在床,沒法幹活,她不得已還要照看我,很吃虧。
罵歸罵,她卻沒有對我動手。
因為沒法動手,她才更加氣憤,整日裡罵個不停。
身下那個傷口漸漸痊癒,但因為我碰了涼水,又發了好幾天燒。
照顧我的是村東偷偷給我吃雞蛋的老婆婆。我昏倒那天,她正好路過,在她的威逼下,我的養父母不得已同意我在家裡養病。
可憐她每天挪著小腳,提著竹籃,從村子東邊顫巍巍地走來,就為了喂我吃點棒子粥,喝黑乎乎的草藥。
"苦命的娃啊。"她看著我,臉上帶著我不能承受的悲哀和憐憫。
我一聽,眼眶就紅了,淚水不住線地往下掉。
別人稱呼我,來來去去都是賤種、臭小子、賠錢貨、小王八蛋,只有這個善良的老婆婆,會說我是苦命的娃,因為她這麼說,我才忽然意識到,我其實只有十歲。
十歲的孩子,如果生在富人家,恐怕還會窩在奶媽懷裡吃奶吧?
就算生在父母雙全的貧家,也會得到關愛吧?
燒退後沒幾日,我能下床,能慢吞吞地,做一點家裡的事情。
老婆婆在與養母大吵一架後,也不好上門來了。我只能靠自己。
我跟往常一樣幹活,跟往常一樣吃很少的東西,跟往常一樣,每日在養母的打打謾駡中度過。
只是我開始小心地避開養父,儘量不與他碰面,絕不跟他單獨呆在一塊。
不是不想將那天晚上的事告訴別人,只是,不知道對誰說。
養父對我做的那件事,與他跟養母在屋裡幹的那件事大同小異,想必在養母心裡,養父只能跟她,如果知道也可以跟我,我的日子會更難過。
對老婆婆說嗎?我已經夠貧賤不堪,又何必再讓人知道更為污穢的一面呢?
何況,她就算知道了,又能夠怎樣?
我總不能指望一個老人家來保護自己。
我有的,只有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