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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舊暮里》第13章
  第十三章

  無論如何,風盞對千重川,是說不出任何的惡語,也狠不下心來做出什麼傷害他的事,他只是覺得過於震驚,以至於故意不去想自己從前對惡鬼的厭惡,他總是很難把千重川和惡鬼聯繫在一起,那些溫暖的懷抱和纏綿的吻,風盞不敢相信它們都來自一隻惡鬼。

  可是千重川什麼也沒解釋,他看著風盞的樣子,心裡也很不好受,但更多的事情,他不能讓風盞知道,那些他自己都無法原諒的事情,他不能指望風盞去原諒,事實上,風盞這樣已經很好了,好的出乎他的意料。

  千重川心裡有了打算,他必須要去一趟惡鬼道,無論是救出風盞的家人,還是和摩稚多做個了結,他都要去,千重川不忍心看見風盞難過。

  風盞吃了一頓心不在焉的早飯,吃了滿肚子的甜粥,千重川卻沒有吃什麼東西,他讓風盞坐好,試探著握著他的手。

  「風盞,」他低聲說:「你還信我嗎?」

  風盞沒有拿開自己的手,他慌亂著答了句:「什麼?」

  「沒什麼,」千重川微微垂著眼睛:「你不要擔心,你的家人都沒事,他們在惡鬼道,被摩稚多抓起來了,我會去把他們救出來。」

  風盞下意識地搖搖頭,可是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只覺得千重川握著自己的手很溫熱,他忍不住握緊了一些,過了好一會,風盞才說:「我也要去,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找到了那把劍以後我的眼睛就看得見了……」

  「我帶你走,我們回廟裡,你等我,就在大雄寶殿等著我,聽見了嗎?」千重川說:「你要相信我,肯定會把他們帶回來的,我只騙過你一件事,以後再不會騙你了。」

  風盞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他一瞬間只覺得心裡很酸軟,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千重川看著他略微有些單薄的肩膀發著抖,忍不住把他摟在了懷裡,狠狠地抱了一下,只那麼一下就放開了。

  兩個人又回到了寺廟,千重川沉默著帶風盞走進了大雄寶殿,他讓風盞摸索著拿到了那串菩提子做的佛珠:「那些惡鬼應該是不敢來,萬一來了,你握著這串佛珠,它們不敢碰你。」

  風盞點點頭,他茫然地握著佛珠坐在蒲團上,一張帶著點孩子氣的臉上滿是猶豫,可千重川沒給他猶豫的機會,像是怕自己多看一眼就會更捨不得似的,轉身走掉了。

  千重川再次踏上了惡鬼道,他化了形,可是這次他明顯察覺到了不同,常年昏黃的天空變得更加陰鬱,似乎隨時會滴下水來,路上攀爬著的餓死鬼都不知道去哪裡了,忘川的河水奔湧的更加急切,千重川微微皺著眉頭,他踏進河水時,周圍突然響起了巨大的嗡鳴聲,似乎有誰在敲一座巨大的鐘,周圍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了幾個修羅,手持長刀,警惕地看著他。

  「我是來找摩稚多大人的,」千重川很冷靜:「那條龍有了消息。」

  幾個修羅沒見過千重川,只打量著他的紅眼睛和尖角,他們看上去比摩稚多手下的惡鬼要有智慧許多,也沒那麼暴躁易怒,過了一會,其中一個帶頭的問他:「你怎麼會走這條路?」

  「摩稚多大人特意囑咐我從這裡進入,怕打擾了騫賽大人。」

  騫賽,那個出了名的阿修羅王,帶著幾萬阿修羅墮入了鬼道。

  幾個修羅放鬆了表情,衝他揮揮手:「走吧。」

  千重川走了,他的赤腳踩在焦黑的土地上,微微昂著頭,一路走到了摩稚多的宮殿前,他抬起臉去看。

  門突然被打開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騫賽正坐在柔軟的地毯上喝酒。

  酒是很淡的綠色,拿魔界的果子釀的,聞著有一股微微的腥甜,他把杯子拿到鼻子下面聞了聞,慢慢地喝了一口。

  如果仔細地看,他的眼角已經有了一些紋路,和他差不多年紀的三個阿修羅王,都沒有這樣。

  騫賽逐漸地有一些擔憂,或者說,恐懼。

  他膽敢逆天而行,墮入鬼道,代表他並不是一個會害怕的人,但此時此刻,他確實是有一些怕,直白地說,他怕死。

  所以在知道世界上真的有那麼一條鴛鴦眼的龍出世了,他第一時間就讓人尋找,他幾乎是有些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今世與來世會是如何。可是他一無所獲。

  直到摩稚多告訴他,確實有這麼一條龍,就住在欲界與色界的交匯處,年紀並不大,只剛剛化了形,是自己手下的一隻小鬼發現的。

  對於這個兒子,騫賽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他的兒子很多,他也不是一個有很多情感的人,摩稚多在討好他,他知道。

  可是這條龍出乎意料的難擺弄,騫賽這麼想著,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酒杯,問身邊的酒天:「他哥哥的屍體在哪裡?」

  騫賽問的是風御,就在幾天前,風御被騫賽拿刀割破了胸口。

  「已經處理好了,就埋在摩稚多大人說的地方。」酒天微微垂著頭,很恭敬。

  酒天在騫賽還未墮入鬼道之前,就跟在他身邊,是他得力的手下,與其他阿修羅九足千眼,或身長數丈的樣子不同,他看上去十分像一個人類,甚至比人類男子還要來的秀氣一些,酒天的血統並不純粹。

  也許是因為這點不純粹,酒天的智慧比普通阿修羅來的更多一些,騫賽很信任他。

  酒天恭敬地微微垂著頭走了,他一路繞到了摩稚多宮殿的邊緣,路過的惡鬼都不敢看他,他暢通無阻,走出了這座宮殿,又一直往前走,走到了一棵高高的槐樹下,他微微彎下腰,消失在了入口。

  這裡是他很早就發現的地方,不跟在騫賽身邊的時候,他無事可做,惡鬼道的每一條小路他都走過不止一次。

  裡面也不大,只放的下一張床和桌子,空氣有些悶,酒天伸手打了個響指,桌上的燈亮了,他微微眯著眼睛打量床上的風御,走近了坐在他身邊。

  「怎麼樣?」酒天問他:「感覺好點了嗎?」

  風御沒有說話,一張英俊的臉上看不見什麼血色,那場酷刑傷了他的元氣,只微微點點頭。酒天伸手拉開了他的衣服,看那道猙獰的傷口。

  酒天救了他,也只是一念之差,甚至只是因為可惜了這張英俊的臉,騫賽也沒有真的在乎風御的死活,只是給風盞一個警告而已。

  他捏著風御的下巴讓他微微抬起臉來,仔細地打量對方,也許是阿修羅猙獰的臉看多了,他真的很喜歡對方這張俊朗而白淨的臉,看了一會,他又脫了風御的衣服,欣賞什麼好東西似的看他赤裸的身體,酒天覺得自己在惡鬼道待的太久,需要一點不那麼陰森的東西讓自己暖和一些。

  他看夠了,又伸手在風御柔韌的腰上摸索,一直向下,碰到了他光滑的腿間,仔細地摸,風御皺著眉頭抗拒,卻因為實在是太過虛弱,連推開對方都做不到,酒天逗弄似的抓著風御腿間的東西揉捏,突然笑了一下。

  「你看著真乾淨。」酒天拍拍他的臉。

  風御沒什麼反應,酒天卻沒有拿出手,他一直在風御的腿間摸索,一直到風御忍不住喘的急了點,酒天才停下了動作。

  他低頭去舔風御胸前的傷口,一下一下的,舔的那道傷口濕淋淋的。

  「從前在戰場上,阿修羅之間就是這樣清理傷口的,」酒天說:「不過你看著比他們乾淨多了。」

  風御還在喘息,酒天卻起身走了。

  他原路返回,還是從宮殿的後門進的,他沒有去找騫賽,隨意找了個角落坐下來,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還沒等他回味,就聽見一陣喧嘩聲響起,酒天回過神,猛地站起身來,順著喧嘩聲疾步走過去了。

  宮殿前的院子裡亂成一團,摩稚多倒在地上不住地喘息,血流了一地,千重川踩在摩稚多的手腕上,一雙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摩稚多,周圍滿是受了傷的修羅和惡鬼。

  摩稚多一張嘴就吐出了一口血,他眼睛裡滿是狂暴的怒氣,兩隻惡鬼又打在一起,可摩稚多不是千重川的對手,千重川很煩躁,比平時下手更狠,摩稚多的獠牙露了出來,劃破了千重川的手臂,千重川卻沒當一回事似的,捏著他的脖子把他扔在了一邊,他往宮殿的後面去了。

  騫賽就端著酒杯依靠在門框上,打量著千重川,千重川也在看他。

  這是父子兩人第一次見面,他們一眼就認出了對方,可是誰也沒有什麼好的心情,騫賽看著年輕高大的千重川,摔了手裡的酒杯,他猛地化出了本體,九頭千眼,口中吐火,皮膚青黑。

  摩稚多的宮殿幾乎都被拆了,千重川與騫賽打的天地變色,千重川心裡的怒火與殺意完全被激了出來,騫賽卻終究是勝了一籌,他畢竟是上過無數次戰場的阿修羅王。

  騫賽可怖的臉對著千重川,張口說話時,卻好像有無數口大鐘在虛空裡敲打,震的千重川耳鳴不止。

  「那條龍在哪裡?」

  千重川張了張嘴,說話的聲音很虛弱,騫賽一開始還沒有聽清,可是他剛聽清,就變了臉色,數隻眼睛痛苦地閉起,昂著頭髮出了痛苦的叫聲。

  「爾時……藥王菩薩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合掌向佛,而白佛言:世尊!若善男子……」千重川嘴裡流出血來,卻還是堅持著:「善女人,有能受持法華經者——若讀誦通利,若書寫經卷——得幾所福?」

  他念得是《妙法蓮華經》,騫賽當然聽不得,可是千重川自己也聽不得,他現在畢竟是惡鬼狀,他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什麼東西碾壓著似的疼,已經疼的逐漸失去意識,可是他看著騫賽的本體逐漸變形,還是堅持著:「世尊!以是神咒擁護法師,我亦自當擁護持是經者,令百由旬內無諸衰患……」

  千重川的血流到脖子上,他掙扎著站起身,突然弓著腰嘔出一大口血來,騫賽伏在地上,已經維持不了本體,千重川露著獠牙,喘息著看他,沒一會就把眼睛轉開了,他沒有在騫賽身上浪費時間,隨手抓了一個還沒死透的修羅問:「你們抓的人在哪裡?」

  那個修羅不敢答,千重川就捏碎了他的脖子,又去問下一個,他終於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踉蹌著找到了摩稚多宮殿的地牢。

  風盞的家人都在這裡,可是他看了一圈,發現少了一個,千重川來不及多問,拿爪劈開了鎖,匆忙對他們說:「風盞在附近的廟裡等你們,快走!」

  風盞的家人都還警惕著千重川的惡鬼狀,千重川著急地說:「風盞一個人在那裡很危險,我沒必要騙你們!」

  風盞的爹當機立斷,讓眾人先走,他自己走之前回頭看了看千重川:「你是風盞的朋友?」

  千重川嗯了一聲,扶著牢門勉強站穩了,風盞的爹又看了一眼他的紅眼睛,道了聲謝,轉身離開了。

  沒過一會,外面傳來幾聲龍吟,逐漸飄遠了,千重川鬆了口氣,又忍不住嘔出了一口血,他跪坐在地上緩了好一會才覺得眼前沒那麼花了,勉強支撐著走出去,鼻子裡都流出血來,可是風盞的哥哥和他的劍還沒找到,千重川不想辜負風盞的信任,他怕風盞以為自己還在騙他。

  千重川勉強冷靜了下來,他決定先離開這裡再說,可是沒走幾步,他就碰到了一個人,對方長得不像惡鬼也不像修羅,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人類男子,千重川沒再往前走,對方也沒有過來。

  酒天眯著眼睛打量千重川,這隻惡鬼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他舔了舔嘴唇,拔出了腰上的劍。

  千重川身體已經跟不上意識,他往後退了一步,卻還是被劍劃傷了,鼻子裡的血滴滴答答地流在了地上,可是就在他以為今天可能逃不去的時候,對方手裡的劍突然不受控制似的抖了起來,千重川看見自己的血在劍上流著,很快就滴到了地上。

  酒天皺著眉頭去看,那把劍越來越不受控制,突然發出一聲爆響,炸的酒天右手都麻了。

  劍掉在了地上,千重川瞥了一眼劍柄上的黃色寶石,沒有任何一個惡鬼或者修羅會拿這種東西裝飾自己的武器,他們更喜歡骨頭一類的東西……千重川一喘氣胸口就一陣劇痛,可是他只能挺著,就這麼勉強撐著和酒天對視了幾秒,酒天突然變了臉色,他問千重川:「你是不是那個在藥王菩薩身邊侍奉過的……」

  千重川咳嗽了一聲,手指捂著嘴,從指縫裡流出了血來,他遲疑著點點頭,酒天看了看四周無人,撿起劍拉著他從宮殿的偏門跑了出去。

  「順著這條小路走,沒人看守,很快就能走出去,」酒天推了他一把:「劍不能給你,以後有機會再說吧,快走!」

  千重川看了看他,沒再多猶豫,轉身走了。

  風盞攥著佛珠等了很久,他等的心慌,開始後悔自己讓千重川就這麼隻身赴險,千重川走之前說自己肯定會把他的家人救回來,可是他卻沒說自己會不會回來。

  可是就像他想的那樣,他只等回來了自己的家人,沒有等回來千重川。

  風盞的一顆心慌裡慌張地疼起來,他已經顧不上考慮什麼惡鬼不惡鬼的了,在知道自己哥哥生死未卜時,他更是沒辦法冷靜,可是他不敢在家人面前表露什麼,他的眼睛瞎了,他娘心疼的不得了,把他抱在懷裡輕輕地拍他的背,他不想讓他們擔心,勉強撐著。

  寺廟裡反而比家裡更安全,眾人商量過後,決定今天在這裡過夜,明天再做打算,風盞的娘去做飯,他的哥哥和父親出門出門巡視,寶殿裡只剩下風盞和他的姐姐。

  風盞的姐姐心疼地攥著他的手,問他離開家這麼久去哪裡了,風盞張了張嘴,眼淚就掉了下來,他小聲說:「姐姐……」

  可是只說了這麼一句,他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對一隻惡鬼動了情,那隻惡鬼為了救他的家人現在不知死活,他不知道怎麼開口說。

  風盞的姐姐摸了摸他的頭:「怎麼了?」

  風盞猶豫了好一會才問她:「今天是誰把你們救出來的?」

  「……好像是一隻惡鬼,」她回憶著:「長相看不大清了,他臉上都是血。」

  風盞只聽清了這一句,就什麼也聽不見了,他心疼的氣都快喘不上來,為什麼會臉上都是血?他們把他怎麼了?

  入了夜,風盞一家各自找了地方睡了,風盞躺在那張小床上一絲睡意也無,他恨不得衝出去找千重川,可是他什麼也看不見,出去了也是添亂。

  風盞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蹭了蹭自己,他猶豫著伸手去摸,摸到了光滑的皮毛,還聽見一點嫩嫩的啾啾聲。

  是千重川在屋簷下養的那隻青鳥。

  風盞看不見它的尾巴,不知道它不是普通的鳥,隨手摸了摸,又把手放在一邊了,可是那隻鳥不依不饒的啄他的手指,小小的頭似乎在努力往外拖拽風盞,風盞疑惑地動了動手指,它又往外努力地拖拽。

  風盞支著胳膊坐起來,那隻鳥也撲騰著翅膀飛了起來,撲騰的很大聲,似乎怕他聽不到,風盞試探著跟著它走了幾步,它就這麼指引著風盞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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