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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艱難的一次,是在阿內斯教他如何用嘴巴給人快樂的時候。
開始之前,阿內斯照例講了一堆關於伊爾法易的事,哈木扎都認真記下了,可是他越想這些越不耐煩,連身體上的衝動都因此弱了下來。
阿內斯一邊用手給他做準備,一邊繼續講著伊爾法易的偏好,哈木扎久久無法進入狀態,讓阿內斯有些疑惑。他問哈木扎,最近是不是睡不踏實?或是白天操練武技有些過度?
哈木扎無言以對。他低頭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阿內斯,能夠感覺到一團火在腹中燃燒,可一想到阿內斯是為了伊爾法易才這樣做,那團火就會被冰冷的雨水澆滅。
終於,哈木扎感覺到了阿內斯的嘴唇,這讓他瞬間忘記了伊爾法易,胸中的不快一掃而空。
在坎塔裡人的觀念中,嘴唇是神聖的,它可以表達傾慕,可以吟誦禱詞和詩句,可以在婚禮上向愛人獻上誓約……坎塔裡人極少接吻,更別提用嘴唇碰觸那種地方了。
在開始前,阿內斯半調侃地說,你別光顧著享受,要記得其中技巧。
哈木扎很努力地去記,但還是沒過多久就忘記了一切,只剩下靈魂浮於雲端。
結束後,他要照樣再對阿內斯做一次。阿內斯坐著,哈木扎跪在地毯上,從阿內斯的腰腹開始親吻。他按照自己的意願稍稍發揮了一下,一邊用手做初步準備,一邊輕吻了吻那器官的周圍,還用舌頭頗具暗示性地抵在會陰上……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阿內斯顫抖了幾下,那不是裝出來的教學式反應,那是真正的阿內斯。
阿內斯說他有天分。做這個挺難的,一般人要麼是忍住噁心堅持做完,要麼是不得要領弄痛對方,但哈木扎做得很好,不僅過程順利,連該顧及的情趣也都很到位。
阿內斯說:「你記著,如果這事完了之後你有反應,或者是伊爾法易對你有暗示,你可以直接按住他繼續,別怕他剛舒服完會疲累。至於什麼才是暗示,這很容易分辨,如果他不想做了,他會直接抖抖衣袍站起來,或者蜷縮進床裡,一副懶得多和你說話的模樣;如果他還有繼續的意思,他會和你互動,甚至故意張著腿等你。」
其實有一點阿內斯說對了。結束這件事後,哈木扎真的有反應。
他一手用帕子擦著臉,一手按在褲襠上。不久前他剛在阿內斯的服侍下釋放過一次,現在他一邊伺候阿內斯,一邊又硬得發疼了。
他不願在阿內斯面前失態。阿內斯又開始提起伊爾法易,倒是幫了他個大忙。這讓他冷靜多了,身上的熱度也退去了不少。
不知不覺,一個月的時間已過了大半。
哈木扎不但已經習慣了與男人歡愛,甚至還掌握了不少私密器具的用法。
阿內斯不僅教他手法,更多的是教他如何摸清伊爾法易的性格,什麼是欲迎還拒,什麼是真心拒絕,什麼是故作清冷,什麼是無聊生厭。
阿內斯還教了他很多床鋪之外的事,比如如何伺候人穿衣,如何與高官府邸的內侍溝通等等。其中當然也包括如何共浴,如何為主人清理身體。
阿內斯說,其實伊爾法易很少需要床伴幫忙清理,他更喜歡自己來,但是萬一他有需要,你必須學得熟練些。
除這個以外,共浴時如何營造浪漫溫暖的氣氛也是一門學問。像在公共浴場一樣給主人拚命搓背是不行的,這事有專門的內侍去做,哈木扎要做的,是耳鬢廝磨,溫柔繾綣,在征服主人之後再嬌寵他,讓他靠在愛人的懷裡享受寧靜時光。
說這話時,阿內斯就正靠在哈木扎懷裡。他們泡在浴池中,水面灑滿了多色花瓣。
阿內斯描述道,伊爾法易宅邸的浴池比這大得多,坐在浴池中心根本摸不到池壁,如果水放得深一點,絕對能把人淹死在裡頭。
哈木扎被溫水包圍著,放鬆得有些飄飄然。他的手放在阿內斯背上,帶厚繭的手指撫過柔滑皮膚上錯落的傷痕。
阿內斯輕輕抖了一下,哈木扎這才清醒過來。
他擔心被阿內斯斥責。阿內斯突然問他:「對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哈木扎沒聽懂這個問題。阿內斯解釋說:「你金髮白膚,明顯是坎塔裡人,『哈木扎』這個名字是玻拉人的名字。你的坎塔裡名字是什麼?」
哈木扎歎了口氣:「沙林。我叫沙林。」
「有什麼寓意嗎?玻拉名字一般都有特定含義,或者是來源於某個地點或聖人。」
「沒有,」哈木扎說,「坎塔裡名字就是個順口的讀音,一般沒有寓意。如果玻拉名字都有寓意,『哈木扎』是什麼意思?」
「說起你的名字,我一直想笑你來著。」
「為什麼?」
阿內斯說:「是這樣的。『哈木扎』這名字來源於古代玻拉,是從祭司用語演化出來的單詞,意思是『雄獅』。競技場那些人叫你『雄獅哈木扎』,那翻譯過來豈不是『雄獅雄獅』?真是越想越滑稽。」
哈木扎笑了笑:「大概因為我的頭髮是金色,而且亂蓬蓬的,像雄獅的鬃毛。」
「這名字挺適合你的。」阿內斯說。
「那你的名字呢?」哈木扎問,「『阿內斯』這個詞的寓意是什麼?」
「『阿內斯』十分常見。如果你生活在玻拉王都,就會發現十個男人裡起碼有四個『阿內斯』。它的意思是『忠誠』,是這邊十分流行的名字。很多人想也不想就會給兒子取這名字。」
聽到這,哈木扎突然覺得他倆好像變成了真正的愛侶。
他們經常上床,彼此撫摸對方的每一寸肌膚,歡愛結束後,他們還會溫存片刻,或者像現在這樣親密地一同沐浴。唯一遺憾的是,他們還沒有真正接過吻。
阿內斯先離開了浴池。背對著哈木扎穿衣服的時候,阿內斯歎了口氣:「如果我沒猜錯,這半個多月,你每天都在對我的傷疤好奇。」
哈木扎總是盯著他,顯然阿內斯感覺到了。哈木扎羞愧地低頭不語,阿內斯說:「相識一場,告訴你也無妨。你也快點洗完出來吧,我們可以一邊吃夜宵,一邊像朋友那樣聊聊天。」
滿月已過,今天並不適合賞月。哈木扎走出來的時候,阿內斯坐在露台的籐椅上,端著甜酒,看著北方天空上的星光。
哈木扎坐在阿內斯對面,發現自己的杯裡也被斟滿了甜酒。他沒有拒絕,他一向不喝酒,今天卻突然想試試。是蘋果酒,裡面還加了蜂蜜。哈木扎嘗了一口就直皺眉頭,立刻改端起了旁邊的清水杯。
阿內斯偷笑了一下,說:「你肯定好奇過兩件事,一是我到底惹了什麼麻煩才被打成這樣,二是我悲慘至此怎麼還能活下來。你一直忍著沒問。」
哈木扎說:「這些回憶肯定很痛苦,而且十分隱私,旁人不該多問。」
「其實一點都不隱私。如果你和城裡的人打聽,估計大多數人都知道。」阿內斯放下杯子,「你聽說過贊菲爾公主嗎?」
哈木扎搖頭。阿內斯歎了口氣:「那你聽說過胡列將軍嗎?」
哈木扎說:「我不太清楚。從前我連『伊爾法易』這名字都沒聽過,別人說起『大巫師』這稱呼,我才知道是指誰。」
阿內斯點點頭說:「我明白了。那麼,你總知道玻拉的當朝皇帝佩魯希陛下吧?贊菲爾公主是他最小的女兒,當年……她大概是十六七歲吧。她的母親是個低階寵妾,她不太受重視,在諸位公主中也不算很漂亮,她在貴族中不受歡迎,但百姓特別喜歡她。她經常幫助貧苦的人,還親自到神廟裡去教平民婦女認字。」
「這個公主怎麼了?」哈木扎問。
阿內斯低著頭。在夜色中,哈木扎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是我服侍過的,身份最崇高的一個客人。」
七年前,阿內斯已經在蔦蘿街上名聲顯赫了。自從被伊爾法易看中,他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都不再接觸其他人,伊爾法易的權勢足以讓別人不敢對他出手,而他也完全可以從伊爾法易一人手上得到足夠的報酬。
阿內斯第一次見到贊菲爾公主,是在伊爾法易的宅邸裡。公主是伊爾法易的義女,伊爾法易親手接生過她。當年,公主的母親年紀太小,生產時差點一屍兩命,多虧了伊爾法易用巫術相助,最終才得母女平安。年輕的母親常常叮囑公主,一定要記得占星師大人的恩情,公主也十分懂事,一直十分尊敬伊爾法易。
可是那一天,贊菲爾公主哭著跑出了占星師的宅邸。阿內斯私下打聽到了其中緣由:皇帝打算讓公主嫁給胡列將軍的長子,公主堅決不肯,她跑到地母神廟去尋求庇護,神廟卻關起大門不讓她進入。
是伊爾法易促成了這門親事,還下令不許神廟接納公主。公主傷心地來找恩人面談,伊爾法易卻和皇帝一樣勸她安心出嫁。公主嫁給將軍的長子,倒也還算門當戶對,她未來的丈夫比她小一歲,兩人都正值青春年少,這可比嫁到遙遠的荒漠屬國去要好得多了……可公主就是不情願。
阿內斯想像得到,這其中恐怕沒有多少皇帝的意思,整件事完全就是伊爾法易安排的。玻拉的皇帝年老多病,除了美食美酒與妻妾孌寵之外,他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他把一切都交給伊爾法易,伊爾法易是他的占星師,他的樞密大臣,他的重要謀士,甚至是他的眼耳口舌。
阿內斯第二次見到公主,也是在伊爾法易的宅邸裡。當時他正要離開,公主藏在花園樹叢裡,怯生生地叫住了他。
她不知阿內斯是什麼人,只知道他和伊爾法易關係親密,她希望阿內斯能幫她說話,可阿內斯實在是愛莫能助……無奈之下,他對公主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公主連戀人都從未有過,哪能想像買歡之地是什麼樣子?趁她羞憤不語時,阿內斯趕緊匆匆離開了。
公主的婚期就要到了。伊爾法易親自幫她準備婚禮,忙得都沒怎麼理睬阿內斯。一天午夜,有個神秘的客人騎馬來到金枝旅店的後門,騎手穿著厚重的大斗篷,整張臉都藏在兜帽的陰影裡。
當時阿內斯正在露台上休息。他房間的門突然被撞開,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站在了他面前。贊菲爾公主竟然找到了這裡來。她說,既然你收錢與人交歡,而且只服侍貴族和高官,那你也應該可以做我的生意。
再過幾天就是她的新婚之夜,她不想向陌生的男人奉獻自己,不想讓那些人稱心如意。她說自己不想當公主,不想做什麼貞潔的新娘,與其那樣,她寧可找個臉蛋漂亮、個性溫柔的人嘗試初夜。
面對這種事,任何人都知道應該躲得越遠越好,可阿內斯竟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她。
與公主肌膚相親並不怎麼愉快。雲雨過後,阿內斯在黑暗中偷偷哭了出來,他想起了自己十幾歲的時候。那時,他也不想「向陌生的男人奉獻自己」,可當時他根本找不到什麼「臉蛋漂亮、個性溫柔」的人。
之後的幾天,公主幾乎每天都要偷偷來找阿內斯,還含蓄地表露了對他的愛慕之情。但這些根本沒有用,最後她還是得身披盛裝,坐上花車,去牽起未來丈夫的手。
事情本該就這樣結束,誰知最後卻釀出了大禍。就在婚禮的第二天晚上,公主又出現了。她穿著女僕的衣服,頭上戴著破舊的布巾,還在臉上抹了雞蛋清,做出粗糙和皺紋的效果。
一見到阿內斯,她就撲進他懷中大哭了起來。夫家已經知道她並非處子了,他們正在各處打探她獨自一人時接觸過哪些男子。她裝作愚蠢乖巧,那些人失去警覺後,她找機會逃出了宅邸。
贊菲爾公主抱著阿內斯說,你和我一起走吧,我駕了馬車,就停在後門,趁現在城門還未關閉,我們快點行動,我的侍女正在郊外等著……
她還沒說完,一群士兵闖進了金枝酒店。兩三個僕婦圍住了公主,男人們把阿內斯打倒在地,用繩子捆得嚴嚴實實。阿內斯身上挨了好幾下,公主一直在旁邊尖叫,阿內斯卻一聲也沒吭,他習慣了忍耐疼痛,而且他明白,更多的痛苦還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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