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週五下午，高一和高二週末放假，學校為了避免放學時造成校門口的路段高峰擁堵，因此高一下午只有兩節課，而高二級得等到第三節課才放學。

　　　至於苦逼的高三生，週六放假這種美事已經與他們無關。

　　　第二節課下課之後，徐醒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看見湯綿站在走廊外面，便走到她的旁邊，循著她的目光望向校道。

　　　湯綿趴在圍欄上，看著樓下嬉笑打鬧著經過的學弟學妹們就無比羨慕地感慨道：「好懷念高一那時候啊，還記得嗎？以前咱們班等週五下午一放學，就會約去放風箏～」

　　　徐醒對高一的週五下午沒啥印象，倒是記得，去年高二，週五下午第三節地理課往往就是逃課率最高的一節課。

　　　地理老師的課堂紀律不太嚴格只是原因之一，主要是高一級提前放學，高二級的慣犯學生混在高一生的大部隊裡，逃課簡直輕而易舉。

　　　徐醒和湯綿在走廊外面站了一會，聽到預備鈴打響就回到教室裡。

　　　徐醒的目光直接落在後排角落裡，眉頭輕輕一皺：陸徹和鄒芒那前後兩張桌子都沒人了。

　　　週五下午最後兩節課是連堂自習，通常都是由學校老師摘選往年的高考題，整理成一份理綜卷子讓學生們當堂完成。

　　　班主任拿了一疊練習捲進來分發，分四份交由前排的學生往後傳，她走到教室後面，問徐醒：「陸徹和傅岱這兩人跑哪去了？下午沒來上課嗎？」

　　　聞言，坐在徐醒前排的熊歡筆下一頓，忍不住回頭朝後望了一眼。

　　　徐醒應道：「前兩節課都在。」

　　　班主任之所以沒有問柯迪和鄒芒，是因為體育生在下午最後兩節課都要去參加訓練。

　　　班主任拿著徐醒負責的班務日誌翻了幾頁，嗤道：「陸徹也算是堅持了大半個月了，今天還是他第一次逃課呢，有進步。」

　　　徐醒：「……」

　　　這對陸徹的要求未免也太低了吧？

　　　班主任把班務日誌還給徐醒，說：「我去聯繫他們，你安心做題。」

　　　徐醒點了點頭，見班主任離開教室走出去，他把班務日誌收起來，雙手伸進課桌裡。

　　　他的手按在書包上，隔著書包也能摸到手機的形狀，手指摳著書包上的LOGO，內心遲疑不定。

　　　徐醒回過頭看了一眼陸徹的空座位，又望向窗外再度陰沉的天空，感覺心裡有點堵。

　　　徐醒猶豫了一會兒，抬起頭望了一眼靜悄悄的走廊外面，他有些心虛地從書包裡掏出手機看一眼，手機屏幕按亮，就看到屏幕上多了兩條微信消息——

　　　LC：班長，我有事出去一趟，今晚沒法和你一起吃飯了，明天見～

　　　LC：[動畫表情]

　　　看完文字消息，徐醒還忍不住點進微信裡查看消息的詳情，陸徹發的表情包，是一個小女孩對著屏幕努嘴親親的動態表情，徐醒看完就一臉嫌棄。

　　　把手機丟進書包裡，徐醒拿起試卷對半折，拿著筆開始安心答題。

　　　傍晚時分，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與教室裡打響的鈴聲和鳴。

　　　王子叢去找女朋友，徐醒終於得以自己一個人去食堂吃飯。這場小雨下得突然，畢竟早上的陰天還在下午放晴了，誰知如此陰晴不定。班上的很多人都沒有帶傘，好在從教學樓通往食堂的路上都有簷廊遮擋。

　　　校內只剩下高三級，今晚的食堂裡也格外的空蕩。

　　　徐醒幾乎不用排隊，照常點了三個菜，端著餐盤去拿餐具的時候，他拿著筷子和勺子正在猶豫需不需要去沖燙一下，剛好遇到湯綿和劉佩煉兩人走過來。

　　　湯綿看見徐醒就往後瞟一眼，好奇道：「你一個人啊？眾眾和陸徹呢？」

　　　徐醒微不可查地皺皺眉，回答道：「一個去找女朋友，另一個逃課了。」

　　　徐醒經常和王子叢一起出入，也習慣了旁人見面的時候順帶問起王子叢，但是陸徹又是怎麼回事，他們還沒這麼熟吧？

　　　湯綿：「哦哦，走吧走吧，咱們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

　　　徐醒：「嗯。」

　　　·

　　　晚自習的時候。

　　　窗外沙沙的雨聲逐漸連成一片嘩啦啦的吵雜聲，細雨如絲變成暴雨如注，甚至蓋過下課鈴聲。

　　　班上仍有不少同學沒帶雨具，即便窗外的雨勢逐漸變小，也沒能讓他們得到安慰，大家望著不疏不密的雨簾惆悵著。

　　　徐醒剛收拾好書包，就聽到後門口有人在問：「你們班的熊歡和徐醒，坐在哪兒？」

　　　班裡的同學給那人指了指第四組。

　　　徐醒聞聲轉過頭去，就見一個黑黑壯壯的高大男生走過來。他左手拿著一把濕漉漉的直傘，右手又拿著兩把折得整齊的雨傘，一路走來，垂向下的直傘傘尖在地面上留下一條水跡。

　　　男生看著徐醒，問：「你叫徐醒嗎？」

　　　徐醒啊了一聲，道：「對。」

　　　男生便在後桌擱下一把雨傘，說：「陸徹讓我拿來給你的。熊歡呢？」

　　　徐醒：「……」

　　　坐在徐醒前面的熊歡回過頭，那個高大的男生就又將另一把傘給她，這次卻是說：「傅二岱托我拿給你的。」

　　　熊歡表情有點呆地接過雨傘，坐在前面的男生們已經開始瞎起哄了。

　　　周圍沒人覺得陸徹托人給徐醒送傘不對勁，頂多是覺得兩人關係好。但是，起哄熊歡的嬉笑聲也一併落進徐醒的耳朵裡，所有人關注的八卦焦點都在熊歡和傅岱的身上，只有徐醒一人，滿腦子卻都是陸徹的名字。

　　　徐醒拿著那一把傘，不沉。

　　　但擱在心裡的份量卻不輕。

　　　旁邊的王子叢高興地說道：「哎呀，咱們也有傘回宿舍了，我就不用讓我女朋友給我送傘啦～」

　　　徐醒心不在焉地對他笑笑：「嗯，那就走吧……」

　　　王子叢主動拿走徐醒的書包，將兩人的書包一起抱進懷裡。

　　　兩人下了樓，沿著教學樓的簷廊走到盡頭，通往宿舍區還有很長一段路，徐醒把雨傘撐開，和王子叢走在鋪天蓋地的雨幕裡，傘下卻撐起一方晴朗的小天地。

　　　回到宿舍，徐醒和室友排隊輪流洗完澡，他端著盆子去陽台的時候，目光落在倚在陽台外的那一把雨傘上。

　　　徐醒臨時把盆子往旁邊一擱，走到雨傘的面前，略帶猶豫地站停一會兒，隨後便拿著雨傘離開宿舍，走到311門口敲了敲門。

　　　「門沒鎖，進來——」

　　　徐醒打開宿舍門，目光在宿舍裡掃了一圈，卻沒有看到陸徹。

　　　距離門口最近的男生脖子上掛著毛巾，還沒等徐醒開口就說：「班長，陸徹還沒回來哈。」

　　　徐醒聽了就應道：「哦……」

　　　他下意識地將手裡的雨傘往身後藏了起來，心虛又尷尬地問：「他去哪了？」

　　　那個男生聳了聳肩膀，說：「不曉得，傅岱和柯迪，鄒芒也都還沒回來，可能是在外面浪吧。」

　　　徐醒聞言就微微皺眉，腳步已經往外撤了，說：「那我先回去了。」

　　　「好。」

　　　徐醒關上宿舍門，又把雨傘帶回自己宿舍。

　　　當晚。

　　　徐醒搬著小桌子在床上寫作業的時候，不忘把手機擱在桌角，每當解完一道題的時候就看一眼，直到宿舍熄燈，手機卻一整晚都悄無聲息。

　　　徐醒躺在床鋪上，翻個身，看著亮度已調到最暗的手機屏幕。

　　　他盯著陸徹的微信聊天界面發呆。早從陸徹宿舍回來的時候，他就想給陸徹發個消息問陸徹在哪，可他心裡彆扭，總想著等陸徹給他發消息，免得被陸徹調侃他這是過度關心。

　　　結果，他一等就等了一整個晚上，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顯示著00:47，已經很晚了。若是他現在發消息，等陸徹明早看到的時候肯定又會取笑他是不是擔心了一整個晚上。

　　　徐醒心裡沒來由的生氣，氣陸徹一晚上都不給他發一句消息。可這個念頭剛剛冒頭，他又開始懟自己：陸徹憑什麼得給你發消息報平安啊？人家已經明明確確地跟你說了明天見啊。

　　　徐醒的眼睛盯著陸徹下午給他發的那一句文字消息，句尾「明天見」三個字還帶著一個輕佻的波浪號。

　　　「……」

　　　徐醒煩躁地把手機擱在床頭，閉著眼心裡暗自較勁：他並沒有擔心陸徹。他一點兒都不擔心。

　　　只是，他平時睡覺都會關機，今晚卻連飛行模式都沒有開啟。

　　　次日早上。

　　　徐醒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結果手機除了跳出扣扣的天氣預報外，再無其他消息。

　　　徐醒心煩地拋開手機，起床洗漱回教室去。

　　　徐醒一整個早上都在低氣壓中度過，班主任跟他說傅岱等人和她通過電話，並說週一補假條。而徐醒非得拖到第五節課下課後，才在班務日誌裡登記：陸徹，傅岱，柯迪，鄒芒，曠課1到5節。

　　　填完班務日誌，徐醒不抱希望卻又不死心地從書包裡摸出手機，當他按開手機屏幕的剎那間，黯淡無光的雙眸因手機裡接收到的微信消息而恢復生氣——

　　　LC：班長，中午也沒法陪你吃飯了

　　　LC：突然想到得下週一才見得到你，好想你啊

　　　LC：班長，看到消息就抽空回我一兩句好不好？

　　　陸徹的消息是在半個多小時前發的，徐醒往上一刷聊天消息時，才發現，屏幕上幾乎都是陸徹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陸徹上週發的消息他沒回，昨天發的消息他也沒理，截止當前，界面停留的最新消息依然是陸徹發來的。

　　　徐醒自個兒糾結了一晚上，落在陸徹眼裡很可能只剩漠不關心。

　　　徐醒剛想在手機屏幕打字，正巧屏幕底下又跳出一句消息——

　　　LC：要不你回個表情也行～

　　　徐醒落在屏幕上方的手指頭停住了，目光落在前後兩句話上面。

　　　抽空回我一兩句就好？

　　　要不你回個表情也行～

　　　徐醒突然很想知道紅線到底對陸徹施了什麼邪術，在陸徹眼裡他又是什麼樣子的，什麼樣子的人值得陸徹一而再地放低姿態，值得陸徹人在校外卻惦記著他沒帶傘，值得陸徹死皮賴臉地對著他搖尾乞憐。

　　　他不值得，他也不配。

　　　徐醒給不了陸徹回應，但是在斷開紅線之前，他希望陸徹別太狼狽。

　　　他心情複雜地抿著唇，對著聊天框組織措辭。

　　　徐醒擰著眉頭，回道：「你去哪了？」

　　　他盯著聊天框，覺得自己回得太簡短了，補充道：「我沒有不理你，我剛剛放學才拿出手機。」

　　　消息剛發出去，屏幕就跳出一個小女孩努嘴要親親的表情，陸徹生怕沒有秒回就又會被徐醒擱置不理一樣，接著回復：「出來校外處理一點事情，我應該得下午才能回學校了。」

　　　徐醒一聽就猜到肯定是一群人私事私了。

　　　徐醒問清原因，本想問一句有沒有傷著，卻又覺得難為情，因而作罷。他原本是想直接把手機收起來的，臨時猶豫了一下，還是額外回了一句：「嗯，我先去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