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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佞臣》第139章
第139章

  知情識趣一詞通俗易懂,可要如何做到知情識趣就讓人犯了難,真叫他們將囤積的鹽全部放出,任誰也不會心甘情願,他們在白行敏在任時可是被他刮下了一層皮,如今好不容易有此機會可大賺一筆,怎能輕易讓到手的銀子這般飛了。

  「你們琢磨琢磨本官的話,到底是要錢還是要命,別真到了因銀子丟了腦袋那一天再求到本官頭上。」徐乾冷聲與彭城鹽商們說道,一甩袖便要離開。

  陶致庸急急的將人攔住,陪著笑道:「徐大人勿惱,這銀子在重要也比不上性命不是,只是我等的難處別人不知,徐大人應知才對,總要給我們一條活路走,不能讓我們白白忙活了這一整年。」

  徐乾冷笑一聲,推開了陶致庸的手,道:「別和本官來這套,到底是保命還是保銀子你們自己掂量著辦,本官再不趟這渾水了。」

  「徐大人,徐大人……」陶致庸在後面追了兩步,見徐乾卻是頭也未曾回,臉色當即沉了下來,等將人送出門後,轉身回到了正堂,見眾人都眼巴巴的瞧著自己,冷笑道:「瞧著我有什麼用,沒聽徐大人說要銀子還是要頭自己掂量著辦嗎?」

  「陶兄,咱們要能自己掂量著辦又何必來廣陵呢!」有人說出聲說道,眉頭緊鎖。

  「王老弟的是,陶兄你得拿出一個章程來,鹽咱們出,可總不能雍王要多少咱們給多少,這都是真金白銀買回來的,咱們也得吃口剩飯不是。」一年約四旬的男子唉聲歎息的說道。

  他話一出口便惹得眾人紛紛附和,陶致庸卻是未曾言語,沉吟了許久後看向了坐在他身旁的年輕男子,問道:「賢侄曾與姚大人打過交道,你覺得他這番話到底是何用意?」

  坐在陶致庸身旁的男子年歲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模樣算不得俊美,卻生的一副書生之相,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寶藍色長袍,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若姚顏卿在此必能認出這人是曾贈與他洛神賦圖的徐家二郎君。

  「伯父這一問可是難倒小侄了,我雖與姚大人有過一面之緣,可未曾深交,如何能知他的用意,不過有一點,姚大人這人言出必行,若此番話是他借由雍王名義說出,只怕此事不能善了了。」徐二郎輕搖著頭,語氣微緩。

  「那賢侄以為這話是出自他的本意,還是出自雍王之口?」陶致庸繼續問道。

  徐二郎沉吟片刻,道:「我倒覺得不大像姚大人本意。」

  「這話怎麼說?」沒等陶致庸開口,便有人急急的問道。

  徐二郎笑了一聲,撥弄順著腰間垂下的玉珮,說道:「我曾聽岳父聽起過姚大人,對姚大人岳父雖贊其多才,可評價岳父卻用了八面玲瓏四字,甚至一度擔心姚大人會走上歪路,所以我以為姚大人這樣圓滑的性子不會為了海鹽一事輕易得罪了地方官員。」徐二郎基於那一面之緣,又從岳父口中得知姚顏卿志在權臣之路,認為行事必有所顧忌。

  陶致庸細細琢磨著徐二郎的話,倒覺得可信幾分,想了想,便笑道:「賢侄與姚大人曾為同窗,如今又娶了姚大人老師的女兒為妻,這關係便更近了一層,不知賢侄可願帶我等給姚大人帶了個話過去?只求姚大人劃出一個數來,只要不扒下我等一層皮,我們絕無二話。」

  徐二郎面色微有一變,不知是因為陶致庸的所求,還是因為他話中所提及的他與姚顏卿的關係,陶致庸見他未曾應聲,又道:「賢侄,這海鹽在座的各位可都囤積了不少,便連賢侄你也是想將這批海鹽運往夏都掙上一筆不是嗎?若你願意出面,我可將囤積的海鹽以原價賣與賢侄五分之一,我先在座的各位也願意將海鹽拿不一部分,以原價賣與賢侄倒賣到夏都去。」

  陶致庸給出的價碼實在叫徐二郎無法抗拒,他兩年內能從家道中落的落魄子一躍為在今日有一席之地,正是因為他拿到了通往夏都的引路手書,他雖在這一點佔有了別人沒有的優勢,可卻也有一致命點,他手中的銀子並不充足,以至於囤積的海鹽數量並不能與陶致庸等人相提並論。

  陶致庸似乎知曉徐二郎的難處,他又拋出一誘餌:「只要賢侄能將這件事辦妥,這銀子可等賢侄從夏都回來後在結算。」

  徐二郎心中微微一動,口中卻笑道:「伯父實在是高看我了,我若有這等本事也不會與在座各位叔伯在此犯愁了,我以為由我出面,不如請了姚家人出面,他們可比我要來的名正言順。」

  陶致庸輕輕一歎:「若能求得姚家人出面還有什麼可說的,賢侄怕是不知,姚家兩個當家人如今都沒在廣陵。」

  「說是去了潤州,我看分明是有意躲著我們才是,他們姚家家大業大,朝中又有倚靠,哪裡會將這點鹽放在眼裡。」有人冷笑借口道。

  陶致庸歎道:「姚家也是難做,不能怪他們,將心比心,若是咱們家子侄攤上這樣的事,咱們不也得將鹽拿出來嘛!」

  「呸,先拿咱們的鹽給他姚家的人抬轎,姚家想的美。」王老爺罵了一聲,越想越氣,冷笑道:「他姚家朝中有人也不能這麼欺負人,獨木還難成林呢!他不想讓咱們好過,姚家別想好過,我就不信少了咱們他姚家的生意就能不受影響。」

  王老爺口中的「他」所指何人在座的人心中皆有數,姚顏卿畢竟是姚家人,他真行事無所顧忌,他們拿他姚顏卿沒有法子,總能在姚家的生意上動動手腳,你姚顏卿就是在聖人面前再得重用,也管不到彭城頭上不是,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你姚顏卿也未必是條龍。

  陶致庸見眾人紛紛附和著王老爺的話,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口中卻道:「眾位都息息怒,姚大人也未必不給咱們留條活路,到底是民不與官鬥,何必為這點事將人得罪了死呢!」

  徐二郎心中暗罵一句,陶致庸果然是隻老狐狸,輕易就挑起了這些鹽商的怒火,他當然明白這話是說給他聽的,無非是見他軟的不吃,便來硬的,他在夏都的生意自離不開這些人的供貨,而這裡面另一層意思他也明白,無非是想借由他的口將這一席話說給姚顏卿聽,讓他行事有所顧忌。

  「伯父說的是,各位叔伯何必動此大怒,咱們行商講究和氣生財,萬沒有必要將人得罪狠了,這樣吧!小侄就厚顏前去拜會姚大人,看看姚大人到底是如何想的,若可以,自然是求個皆大歡喜的結果,各位以為呢?」徐二郎含笑開口道。

  陶致庸當即笑道:「如此就勞煩賢侄走一遭了,咱們也給雍王殿下和姚大人備下了厚禮,還勞煩賢侄一道帶去,將咱們的心意代為一表。」

  「這是自然。」徐二郎笑應一聲。

  陶致庸當即向王老爺使了一個眼色,王老爺笑呵呵的道:「賢侄如此通情達理,咱們這些做叔叔伯伯的都記在心裡了,賢侄只管放心,你要的東西只要事情辦妥,咱們馬上供貨給你。」

  「有王叔這句話,我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不過我此番也是勉力而為罷了,雖說我岳父是姚大人的老師,可也不過是教了他三年罷了,這情面他未必會給。」徐二郎先將話透了出去,事情若半不妥可不是他沒有盡心。

  王老爺笑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姚大人怎不會給這個情面,上一次姚大人來廣陵,可是第一時間就去拜訪了沈先生,到將兩淮的商人都丟在了一旁。」

  這件事知道的人可真不少,甚至在座的人就有因姚顏卿的冷遇而氣憤的離開的,當然後果讓人毀的腸子都青了,尤其是夏都互市一開,眼瞧著別人掙了滿盆彩,他們只能望洋而歎。

  徐二郎在次日一早遞了拜帖到巡鹽御史府,他自不敢有所奢望姚顏卿還能記得他這個人,不過他倒也頗有心思,叫人一道帶去了四樣糕點,上面描繪的美人圖正是洛水神女。

  徐二郎此舉果然叫姚顏卿想起了他這個人,對他這點小心思不由一笑,翁顯春見狀,便道:「姚大人可知這徐二郎是誰?」

  姚顏卿只記得他一個家道中落的年輕男子,便道:「我與這人曾有一面之緣,聽他說曾在集賢書院念過書,後來家道中落才繼承了家業。」

  翁顯春見姚顏卿並不知這人的另一層身份,忙道:「姚大人有所不知,這人說起來你還得喚上一聲師兄了。」

  姚顏卿面露驚異之色,說道:「莫不是老師又收了弟子?便如此也該他喚我一聲師兄才對。」

  翁顯春輕輕搖頭,為姚顏卿解惑道:「去年二月沈先生將長女下嫁,所嫁之人正是這位徐二郎,姚大人說你可否是該喚他一聲師兄。」

  姚顏卿目露驚疑之色,難以相信沈先生會將長女下嫁商家子,雖說沈大娘子喪夫多年,可也是官家娘子出身,沈先生焉會同意這門親事。

  「翁大人所言可為真?」姚顏卿忍不住確認道。

  翁顯春說道:「焉能拿這種事情來說笑,當出沈先生將長女下嫁可叫兩淮官場驚掉了眼珠子。」翁顯春沒說的是,正因為徐二郎成了沈先生的女婿,在兩淮人人都高看了他一樣,更是行了方便之路,雖說沈先生並不在朝為官,可他的弟子為官者卻不在少數,如大理寺少卿石景仁便是他的得意弟子,當然如今最為人熟知的便是如今聖人的寵臣姚顏卿了。

  對於徐二郎的來意,姚顏卿心中只是有數,見有不見不過是隨他的心情而定罷了,可如今得知徐二郎竟成了老師的女婿,他當真還不能將人拒之門外了。

  「當年臣曾祝他重振家聲,誰知竟一語成真了。」姚顏卿搖著頭與雍王說道。

  雍王笑道:「那他倒是借你的吉言了。」

  姚顏卿輕歎一聲:「非也,他是蒙了老師的恩才對。」雖說翁顯春未曾深說,可姚顏卿已能想到沈先生女婿這個身份會給徐二郎帶來何種便利,想到此處,姚顏卿不由為老師惋惜,雖非他所意,可到底還是為他的清名蒙上了暗影。

  「老師他性情過於耿直,不善言辭,是以才會在壯年致仕,他平生最恨奸猾之徒,當年在書院老師曾認為我過於鋒芒畢露,批我善謀權,攻心計,唯恐我會走錯一步,在我進京趕考前,他更是修書與徐太傅,他讓對我多加教導,不可讓我走上歪路。」姚顏卿談及自己老師語氣難掩感激之情,雖兩人理念並不相同,甚至比起師兄張光正和陳良來,他並不是沈先生的得意之徒,可沈先生對他的用心卻是最深的。

  雍王聞言笑道:「如今沈先生怕是可以放心了,朝中誰人不羨慕他有你這樣一個好弟子呢!」其實比起沈先生老師這個身份,徐太傅這位師座無疑更為打眼,在朝中對姚顏卿的提攜也可謂不遺餘力,是以提及姚顏卿,常人第一個想到的往往是徐太傅而非沈先生。

  姚顏卿輕輕搖頭,笑道:「王爺說錯了,老師可未曾放心,上次我到廣陵老師還曾訓斥於我。」

  姚顏卿雖未提及是因何事,雍王卻也能想到,無外乎是因為為夏都斂財一事,他雖未與沈先生打過交道,可也曾聽過其大名,說是性情耿直倒是好聽的,實際上簡直是不知變通,也難怪會不得皇祖父和父皇的喜歡,帝王會喜歡敢於諫言的臣子,可卻不會喜歡一個時刻將諫言為己任的臣子,哪怕是御史風聞奏事,也得分辨出這股風吹自何處。

  「那五郎可要見見這人?」雍王溫聲問道。

  姚顏卿勾了下嘴角,笑中帶了幾分冷意:「自是要見,老師的賢婿焉有不見之理。」他自是要會一會這個徐二郎,若他真敢打著老師的旗號興風作浪,他自不能坐視不理,老師一世清名絕不能因他而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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