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雍王以他的身份而言,想要一個人並不是一件難事,他僅是言語溫和,就已博得姚家一眾人好感,便連姚二老爺在事後都不免贊可親。
姚顏卿送了雍王出府,兩人站在門外,馬車已在一旁候著,雍王卻不急於上馬車,面上含笑,語態溫柔的道:「今兒有些話不得空說,明兒個你若得空我叫人接你來府,咱們在好生說說話。」
未等姚顏卿開口,雍王卻好似怕他不應一般,急急的道:「就這般說定了,明兒難得休沐,我知你也無事,晌午我就使人來接你。」說罷,一擺手,人便上了馬車。
「郎君,咱們回吧!」蘇木和秦艽提著兩盞燈籠站在後方,見雍王離去後,才上前說道。
姚顏卿點了下頭,提步回了院,蘇木和秦艽兩人在一旁掌著燈,等送了姚顏卿回屋子後,蘇木才與秦艽道:「雍王待人好生和氣,就是瞧著不大像王爺,更像個武將。」
秦艽道:「那是因為雍王與咱們郎君交情好,你沒在京裡不曉得,雍王三不五時就來府裡和郎君議事,如今連門外那兩條看門狗,瞧見王爺都親近的很。」說完,他又囑咐道:「你莫要瞧著王爺和氣便沒了規矩,若得罪了貴人仔細郎君攆了你去。」
蘇木一拍胸脯,道:「我也是一早就跟在郎君身邊服侍的,哪裡還能不曉得規矩不成。」
秦艽嘿嘿一笑,道:「廣陵的規矩可和京裡不一樣,咱們郎君如今也是大官了,眼瞧了少夫人也要進門了,咱們少夫人可是皇室貴女,規矩大著呢!咱們可不能像在廣陵時仗著郎君放縱就失了規矩,免得在少夫人面前丟了郎君的臉面。」
蘇木不住的點著頭,道:「這個是自然的,一會也得和官桂、文元說道說道,這兩個小子進了京我瞧著可野了不少。」
這一次姚家進京,思及姚顏卿成婚後身邊少不得要有稱心的人來使喚,便把春在堂的下人全部帶了來,可見姚二太太有先見之明,若不然只憑著後採買來的這些丫鬟小廝哪裡能得用呢!
姚顏卿陪著姚老夫人說了一會話,提及其父追封一事,姚老夫人免不得又落了淚,這一次卻是喜悅的,甚至有一種揚眉吐氣的痛快感。
姚二太太奉了茶與姚老夫人,口中笑道:「五郎日後定也是個有大福的,小叔被追封為安樂侯,有這爵位在,難保將來聖人不叫五郎襲了爵,到時姚家也算是改換門庭,便是不往長遠了說,只說眼下,誰不羨慕母親有這樣出息的孫兒呢!」
姚二太太一番話哄的姚老夫人露了笑臉,她道:「難不成就羨慕我?你出門子做客,誰又不羨慕你有這樣出息的侄兒。」
姚顏卿由兩位伯母撫育長大,說是親子也不為過,聽姚老夫人這般說,姚二太太臉上掩飾不住的得意,笑道:「可不是,如今我外出做客,誰不高看我一眼呢!有這樣的好侄兒可是旁人羨慕也羨慕不來的。」說著,姚二太太便瞧向了姚顏卿,目光越發的柔和,眼中歡喜之色遮擋不住,她雙掌合十道:「都是菩薩保佑,如今小叔底下有知必也安心了,等五郎把新媳婦娶進家門,四房也是徹底有了傳承。」
姚老夫人聽了這話不住的點頭,之後又思極了一樁事,問姚顏卿道:「我們進京這段日子到不曾去你母親那裡拜會過,聽四郎說她那邊似出了什麼事,我們也不好打聽,就怕給你招了禍,如今你也歸了京,便由著你拿一個主意,到底是你的母親,這些年與我們也是常來常往,如今咱們進了京,若不去拜會只怕會招人閒話。」
姚顏卿說道:「如今定遠伯府人人避之不及,眼下您過去可不是雪中送炭,只怕還要招了人恨。」
姚老夫人哪裡知曉朝中的事,聽姚顏卿這般說,也不多問,只點了點頭,道:「你心中有數便行,只是你的婚事,生母連面都不露,你臉上也是不好看。」
姚顏卿嘴角彎了下,道:「聖人賜婚乃是天大的體面,還有什麼能比這臉上有光,祖母只管安心等著喝孫媳婦茶便是了。」姚顏卿可不覺得福成郡主有什麼心思來吃的喜酒,定遠伯府出了這樣的事,祖上積累的臉面全都賠光了不說,楊老夫人一去,守孝三年,楊士英的婚事便是她第一個要頭疼的,哪裡還有什麼閒情逸致來關懷自己。
陪著姚老夫人又說了一會子的話,眼瞧著天色漸暗,姚顏卿才離了院,一轉身卻去了大堂,他兩位伯父和四位兄長正在廳中喫茶,見了他來便招呼他坐下,姚大郎笑問道:「可陪祖母說完話了?」
姚顏卿笑應一聲,說道:「此番兩位伯父連同兄長們一道進了京,家中的生意怕是要耽誤了。」
姚大老爺笑道:「生意都有掌櫃的瞧著,內宅也有你大嫂子打理,出了什麼岔子,咱們啟程時廣陵都曉得是為了你成婚的事,消息一早就散了出去,誰又敢趁著咱們不在打什麼主意。」
姚三郎笑道:「自打聖人給你賜婚的消息傳來,父親和二叔就擺了三天的流水席。」
姚大老爺「哈哈」一笑,道:「這樣的大喜事,莫說三天,便是十天也擺得,等你帶新媳婦回鄉祭祖,我在擺他個十天流水席,好生熱鬧一番。」
姚二老爺極是贊同的附和道:「要我說擺個十八天才叫好,也討個吉利。」
四郎君朝著姚顏卿擠眉弄眼,說道:「可見大伯父和父親是偏心的,咱們兄弟成親的時候可不見他們這樣歡喜過。」
「你們和五郎能一樣?」姚二老爺瞪了兒子一眼。
四郎君摸了摸鼻子,要說姚家最出息的就是五郎了,年少為官不說,還娶了郡主為妻,說出來誰不眼紅呢!便是他在京裡打點生意,如今都比早些時候順暢了許多,可見說什麼有錢能使鬼推磨都是假話,什麼也比不得有權有勢。
姚二郎君嘴角勾了下,狹長的桃花眼瞇了瞇,問道:「祖母何曾與你說了福成郡主的事?」
姚顏卿瞧了姚二郎君一眼,不想他消息竟這樣靈通,連福成長公主被貶為郡主的事都一清二楚。
「我已和祖母說了,以定遠伯府眼下的光景,實不必過去討人嫌。」
姚大老爺猶豫了一下,道:「到底是聖人的親妹妹,便是一時惱了,將來還能不顧念兄妹之情?」姚大老爺不可避免的認為姚顏卿能平步青雲,也是因為是聖人的外甥之故,聖人連自己的親外甥都如此照看,還能虧待了親妹子不成。
姚顏卿淡淡一笑,因這堂內沒有外人,便直言道:「大伯父有所不知,聖人已是厭棄了定遠伯府一門,便連福成郡主,怕也是受此牽連,如今難在聖人跟前露臉,我瞧著,這一次定遠伯府元氣大傷,是再無力回春了。」
姚家一門就也姚顏卿一人在朝為官,對他的話,姚家人自然是信服的。
姚二老爺點了下頭,道:「你既心中有章程,咱們便聽你的,另還有一樁事,華娘小定的日子選在十一月,我尋思著先不叫你二伯母回廣陵,讓她留在京裡幫著華娘張羅婚事,等小定後再叫她回去。」
姚顏卿對此自是求之不得,忙笑道:「如此可就勞煩二伯母了。」
姚二老爺笑道:「這樣的好事,你二伯母巴不得能為你們操持呢!」
姚大老爺撫著長鬚附和了一句,滿面紅光,姚家打五郎起總算是能改換門庭了,他越想越是歡喜,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姚顏卿的肩膀,說道:「成婚後早日為四房延綿子嗣,也好叫你父親在地下能安心。」
姚二老爺也覺得這才是正經事,囑咐道:「你大伯父說的沒錯,等郡主有了身孕你便遞了信去廣陵,我再叫你二伯母過來照看。」
姚三郎聞言笑道:「哪裡用二嬸過來照看,明年我來了京正好能叫雯娘照看郡主。」
姚顏卿乾笑一聲,忙藉著姚三郎的話頭轉移了話題,問道:「三哥要來京城?」
姚三郎道:「夏都互市已建開,二哥去往夏都,正好能接運江南的織錦,又能把吐蕃的皮料運來京城,父親擔心四郎一個人在京中打理不過來,便叫我先過來支應一段時日。」說著,姚三郎嘿嘿一笑:「這互市一開,可叫不少人腸子都要毀青了,咱們來時不少人都托到了咱家,求著你能給個方便呢!」
姚顏卿唇角勾了一下,道:「如今這事可不歸我管。」
姚三郎說道:「正是知道不歸你管,父親全都推脫了去,你在京中為官只管放心,咱們在仕途上不能助你一臂之力,卻也不能拖了你的後腿,便是我岳父托我來找你遞話,我都給推脫了去。」
姚顏卿聞言一笑,朝著姚三郎拱了拱:「叫三哥難做了。」
姚三郎一揮手道:「這叫什麼難做,咱們也不是眼皮子淺的,只要你在朝中站穩腳跟,便再沒人敢為難咱們家,就這不知便利了多少。」
姚家人實在是個頂個的通透,自打姚顏卿平步青雲後,不知多少人上門托了關係,其中有不少至交故友,更不用說幾門姻親,姚家人卻是一概推脫,不管是大事小事皆不應下,生怕姚顏卿因此因私誤公,叫人抓住了把柄,繼而參他一本,姚家人深知,只要姚顏卿在朝中平安無事,姚家才能富貴長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