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晉唐民風開放,盲婚啞嫁者其實在少數,尤其是高門顯貴之家,誰又不認識誰呢!初春踏青總也有見過面的時候,是以待范正之再次登門後,姚顏卿邀了他在花園吃酒,做了一樁巧遇。
華娘容貌嬌美體態婀娜,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未出閣時在姚家也是千嬌百寵,姚家雖是商賈之家,可姚二太太也請了女先生來教華娘讀書認字,不敢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也都略有涉獵。
范正之自然是見過不少的美人,可有時候眼緣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華娘與他想像中的樣子並無多少分別,那張芙蓉臉恰恰為他心中留白的畫上添了一份鮮活,讓他心口一熱,目光忍不住追逐著佳人芳蹤。
姚顏卿見狀一笑,悄悄的打了個手勢,伴在華娘身側的香冬輕輕點了下頭,隨即低聲道了一句,華娘便抬頭看去,見亭子中姚顏卿與一生人斜對而坐,那男子瞧著二十出頭的模樣,生的膚白貌端,極其周整,華娘只掃了一眼便低了下頭,朝著那邊輕輕一福,便帶著香冬匆匆離去。
范正之是個做實事的人,這樣的人一般都極具行動力,沒過兩日他便找了媒人來姚家提親,姚顏卿笑著接了合婚庚帖,說要尋高人相合後再做答覆,一扭頭便去了院子尋華娘。
「五姐可還記得前兩日家裡來了客人,我還在花園招待過。」姚顏卿含笑問道。
華娘俏臉一紅,分明是記得那青年男子,低低的應了一聲。
姚顏卿見狀便笑道:「說起來範三哥也不是外人,他是三皇子的表弟,祖籍江陽,范家也是書香門第,五姐別瞧他年紀輕輕,卻已是正四品的官職,如今認京都府尹一職。」說著,姚顏卿輕輕一歎,惋惜道:「可惜范三哥前頭那位無福,竟早早的去了,留下一雙兒女也是可憐,如今養在江陽老宅,反倒是范三哥隻身一人在京,身邊連個照顧的人也沒有,倒不比我有五姐在身邊照料著。」
華娘美眸輕輕一眨,說道:「瞧著你說的,倒好似范大人身邊能缺了服侍的人一般。」
姚顏卿勾唇一笑:「五姐有所不知,范三哥不是那等沾花惹草的性子,莫說什麼妾侍,身邊便是連通房丫鬟都沒有一個。」
華娘低聲道:「倒是個難得的。」
姚顏卿點頭道:「可不是如此說,像他那樣的出身,自身又是個能為的,還能如此潔身自好,也難怪自打他進了京宅子的門檻都要叫媒人踩平了。」說道這,姚顏卿得意一笑:「不過范三哥眼光極高,尋常女娘哪裡能入得了他的眼,也就只有五姐你這般的品貌才能叫他動心。」
「胡說什麼。」華娘嬌顏染上紅霞,嗔了一句。
姚顏卿眼底笑容更濃,掏出合婚庚帖遞了過去,說道:「五姐瞧瞧,這可不是我胡說,今兒一早范三哥便請了媒人來,因不知五姐是如何想的,我便沒有應下。」
華娘羞的恨不得尋了地縫鑽進去,低低的說道:「真如你說的這般好,我哪裡又能配得上人家。」
姚顏卿笑道:「五姐這就是妄自菲薄了,以五姐的品貌什麼人嫁不得呢!再者范三哥雖好,可到底有一雙兒女呢!若不是瞧著他品貌端方,就衝著那一雙兒女,我便不會叫媒人登了我姚家的門,五姐只管與我說,可還瞧得上范三哥,若是瞧得上,我再遞了話過去。」
以華娘的性子,哪裡能直言說這些事,咬著下唇也不言語,好半響才道:「我又能有什麼主意呢!」
姚顏卿彎唇一笑:「既如此,那弟弟便待五姐做主了。」
華娘只覺得臉燙的列害,口中微不可聞的唔出一聲,飛似的提著裙角小跑了出去,惹得姚顏卿忍俊不禁,瞇眼直笑。
姚顏卿亦是個行動派,他馬上就要動身去南海,勢必要在他臨走之前先把親事訂下,如此也能叫他離京後請了范正之拂照一二。
范正之比姚顏卿還要心急,親自登門來商量下定的日子,依著他的意思,訂在十月最好,這個時候姚顏卿必是從南海回京了的,畢竟十月也是他的大日子,成婚的日子就盯在十一月,若不然入了冬且不是叫新娘子遭罪。
范正之說的頭頭是道,姚顏卿聽的目瞪口呆,見掰著手指一條條的說著,便清咳一聲,出聲打斷道:「怕是不妥,我馬上就要離京了,哪裡能為五姐操持這些事呢!總不好等我回來匆匆忙忙的訂親,也是去了五姐,依我說,小定還是選在十一月的好,成親的日子選在來年開春,四月五月皆可,留著小半年的時間也好叫我們準備一下。」
姚顏卿有自己的打算,他十月大婚,前腳娶了媳婦後腳就嫁了姐姐,別人指不定要如何做想,外人倒是無妨,就怕范家的人有什麼想法,以為他著急打發了自己姐姐出門,或者新媳婦容不得人,如此不免叫人看輕了五姐。
范正之皺著眉頭,說道:「這離來年還有近一年的時間,五郎倒忍心叫我等這麼久。」
姚顏卿笑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范三哥總得容我們準備準備才是,再者,成婚後總要回鄉祭祖,若婚事定在了十一月,眼瞧著入了冬,哪裡又好上路呢!」姚顏卿這番話也有試探之意,他五姐雖是續絃,可也是明媒正娶回去的,若不能回鄉祭拜祖宗入了族譜,與妾侍又有何區別。
范正之哪裡能聽不明白姚顏卿言下之意,當即道:「我想著成婚後等開了春再回鄉祭祖,不過五郎說的也有道理,便依你的意,成婚的日子定在四月初,我再找人好好算算吉日。」
姚顏卿頷首笑應,眼珠子一轉,笑問道:「聽三皇子說范三哥有一雙兒女如今養在江陽,雖說有老夫人照看著,可到底不比能在父母膝下,不知范三哥打算何時將人接來京城?說起來,我也是兩人的小舅舅,到時可要備上一份厚重的見面禮才好。」
范正之覺得姚顏卿這個未來的小舅子哪都挺好,就是有話不直說這一點讓人頭疼。
「大郎如今正由我父親教導,不瞞五郎說,犬子實不是個讀書的料子,反倒是喜歡舞槍弄棒,我也不指望他能高中,只多念些書,學些做人的道理,等再大一些在京裡為他謀個出路,小女因我身邊一直沒有能打量宅院的女主人,才叫她隨在了母親身邊,我想著等成婚後,再把她接來京中,有華娘教養於她,我也可放心。」范正之沉聲說道。
姚顏卿對范正之的做法自是能理解的,女兒家的,若沒有個長輩教導,將來的婚事不免坎坷,只不過,有些醜話他總要說在前面。
「五姐性子柔和,心地又良善,必會善待范三哥膝下的兒女,只不過家常過日子,總有上下牙磕在一處的時候,還希望范三哥能推己及人,勿要感情用事才好。」姚顏卿輕聲說道,又露齒一笑:「我就這麼一個親姐姐,偏她性子又太過和順,我免不得擔心一二,還請范三哥日後能善待五姐,我便感激不盡。」
范正之正色道:「五郎只管放心,我知後母難為,我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行事絕不會有所偏頗。」
姚顏卿還是比較相信范正之的人品的,若不然也不會做了這門親事,他笑道:「我自是相信范三哥的人品。」他彎唇一笑,說道:「我即赴南海剿匪,離京後還請范三哥多多照料府裡一二,免得讓人欺上門來。」
范正之心頭一動,他雖進京時間不長,可也聽說了一二樁事,知姚顏卿與他生母不大往來,咳,說是不大往來還是好聽的,難聽的話也有,以他的聖寵,免得叫人眼紅,非議一二。
「這是自然的,五郎只管放心就是,再者,你我也馬上就是一家人,很不必如此見外,直接喚我一聲三哥便是。」
姚顏卿從善如流,當即道:「如此就勞煩三哥了。」
范正之虛長姚顏卿幾歲,他又是自己未來小舅子,自是要對他照顧一二,想著他馬上要去南海剿匪,他一個文官,哪裡擅長這些呢!雖說這是一樁美差,可一個不甚也容易惹得一身腥,便提點他道:「你是文官,自是不擅長行軍打仗,這次隨表哥同去,只管事事聽從他的安排即可,萬不可強出頭。」
說起來,范正之真覺得不怪人眼紅他這小舅子的運氣,這樣搶破頭的好差事竟不聲不響落在了他的頭上,等眾人得信後連分一杯羹的機會都沒有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叫人艷羨,免不得有那起子小人盼他此行不順,若真有什麼意外,比有人會落井下石。
對於范正之的善意,姚顏卿自是一萬個領情的,當即抱拳謝過他的好意,此時恰時正午,姚顏卿少不得叫人布上一桌席面,與未來姐夫同飲幾杯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