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兩口子聽了王老六的話簡直大吃一驚， 原由也來不及問了， 江素娥趕緊道，「大志，你先趕去醫院， 看看現在什麼情況， 小武那邊肯定沒啥錢，我回家拿錢去。」

　裴永誌此時正推著自行車，前面坐著小寶跟狗子， 江素娥就直接把小寶抱在懷裡，讓他趕緊去。

　裴永誌此時也是急的腦門冒了汗， 點點頭，趕緊就騎著自行車， 風馳電掣的往縣醫院趕。

　江素娥跟王老六道了謝，也急忙就抱著小寶往家跑，小寶抱著小狗在媽媽懷裡，小身子一顛一顛的。

　到了家， 她把小寶往屋裡地上一戳， 然後就爬到她們裡屋炕上， 翻開大箱子，拿出裡面放錢的布包， 這裡是江素娥攢的所有現金和票證，也是所有家底了。

　這裡頭有以前的一點錢，再加上賣魚和賣雞蛋的錢，雞蛋賣的日子不長， 而且產量也不上去，好幾天才只有那麼一點，她現在靈水能力又有限，所以錢並不多。

　這些加起來一共也就七十塊左右，但在農村來這也是不少錢了，不過去了醫院就不知道夠不夠了，俗話說的好，有啥別有病，這年頭看病可是燒錢的事。

　江素娥直接把布包揣進口袋，一轉頭就看到四個孩子，外加一條小狗，八隻眼睛都在看著她。

　她盯矚孩子們在家插好屋裡門，「曉瑜看著點弟弟妹妹，媽不知道幾點回來，你們餓了就自己做飯吃。」

　曉瑜點頭應了，幾個孩子也跟著點頭，現在唯一欣慰的幾個孩子都懂事比較早，不用她再操心家裡頭孩子。

　只有小寶還在後頭喊，「媽，爺...爺啊！」小寶雖然是個啥也不懂的小屁頭，但剛才也聽到大人們說話他也聽到，雖然沒太懂，只知道是說爺爺，而且爸爸媽媽這麼著急的樣子，就一定不是啥好事。

　爺爺對小寶很好，有啥好吃好喝總是第一時間想到他，小寶有點擔心。

　江素娥摸摸小寶的頭，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家不許調皮，爺爺沒事，媽媽很快回來。」

　然後她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小寶輕輕的『哦』了一聲，估計她也沒有聽到。

　江素娥出來沒有直接去醫院，她們縣只有一家的醫院，就在縣裡主鎮的青雲鎮中心街處，她們村離鎮上要是全靠走路，那真是太慢了，平時去不趕時間可以慢慢走，現在可是十萬火急的事。

　她直接跑到隔壁大麗家，想借她家自行車騎，大麗家條件比她家好一些，兩口子都挺能幹，老人也硬朗，沒病沒災的。又只有大麗一個閨女。

　現在入冬沒啥活，大麗媽現在幾乎天天都在家，看江素娥來借自行車，那是二話沒說就趕緊借了，江素娥推車剛要走，又拉住她。

　江素娥疑惑的看著她，只見對方從口袋裡掏出兩張大團結，「剛才事我聽說了，估計去醫院得要不少錢，這錢你先拿著使。」

　江素娥看大麗媽平時神采飛揚，此時卻莊重嚴肅的臉，一時間百感交集，農村裡頭攢個幾十塊可不容易，自己要置點東西還要前後思量，這東西是不是必要。更何況是毫不猶豫的借給別人。

　但江素娥也不矯情，收下錢就騎車走了，記住這份情，以後一定要還。

　*

　縣醫院並不很大，只是一幢二層小樓，因為是縣裡唯一所正規醫院，所以人還是非常多的。

　江素娥一進大廳，就看到不少神色焦急的病號、家屬以及醫護人員，她趕緊拉個護士打聽，報了裴老栓的名字以及情況，對方是個年輕護士，雖然忙的面色緋紅，但記憶力還是挺好，一聽江素娥說的情況，就道，「哦，那個頭破了失血過多，送到二樓急診室了，家屬也在上面。」

　然後她說著，就指了指上二樓的樓梯方向，告訴她到了樓上急診室怎麼走。

　江素娥趕緊道了謝往樓上跑，樓上沒有樓下人多，但也坐滿了走廊的長板凳，她按著指示朝右拐去找急診室，剛走沒兩步，裴永誌就迎面走來了。

　「大志，情況咋樣了？」江素娥看他正在撂下胳膊袖子，又問道，「你胳膊咋了？」

　「咱爹失血過多，但血庫的血不夠，就讓我跟小武一塊驗血，血型相同的話，好給咱爹輸血。」裴永誌臉色凝重，看來裴老栓這次情況不好。

　她又問裴永誌具體什麼情況，裴永誌也只是搖頭不知，兩人一起去找裴勇武，據大志說他也是剛抽了血，先出來的。

　兩人到了急診室外，裴勇武坐在一條凳上，兩隻手揪著頭髮，低著頭，似乎非常痛苦的樣子。

　「小武，咋回事？」江素娥上前問道。

　裴勇武抬起頭看見哥嫂來了，忙起身，「大哥大嫂，你們坐。」急診室外的長凳倒是就他一家。

　裴勇武雖很擔心老爹，但到底是個二十多的男人了，倒不至於哭天抹淚，情緒還算可以。

　裴老栓昏迷不醒，在裡面急救，兩人的驗血結果也沒出來，幾人邊等著，江素娥就問起了具體是怎麼回事。

　裴勇武這才講說起。

　原來這些天裴老三來找裴老栓比較頻繁，哥兩個沒事就躲屋裡不知說什麼，裴勇武一進屋或是靠近，兩人就不說了。

　其實這事裴家其他人都很無奈，但他們知道裴老栓的性格也不可能狠下心來斷絕跟弟妹的關係，所以也就不再管。

　裴老栓上次因為弟弟為難大兒子一家，還是挺生氣的，可弟弟來道過幾次歉，又曾經為了救他賣掉家裡的驢，也算是不錯了，算對的起他這個大哥了，他不能這麼絕情，別的本事沒有，幫弟弟點忙還是能行的。

　但他也知道兩個兒子和兒媳都不待見他弟妹了，平時有關於弟妹的事也就不在孩了隨風前提，對方要是找他有什麼事也是背著他們說，所以這次的事，裴勇武雖然跟他爹住在一個屋簷下，但卻並不知情。

　原來裴老三自兒子再次相親失敗，就憂愁了，想著自己不知何時能抱上孫子，就打起了房子的主意，他家也是破舊的土坯房，也是一窮二白，哪會有姑娘看的上，於是就想著蓋個新房給兒子，到時他就不信給兒子說不上媳婦。

　但家裡太窮，哪有什麼錢蓋房子，於是就想著去後面小樹林砍樹去。

　他別看高大黑胖，但卻是這些年懶的，實際並沒有砍樹的能力，所以就想到自己大哥。

　裴老栓一聽去小樹木砍樹，當時是搖頭的，「你想啥，那樹雖然是野生的，但那塊地卻是政府的，再說林子進的深了可有危險，咱倆老胳膊老腿，哪能成。」

　裴老三急了，「我說大哥哎，不成也得成啊，政府的又咋地，這些年也沒人管啊，你看村委會管過嗎？咱們確幾棵也沒人知道，到時我兒子蓋房子有了，多點還能賣點錢換點材料啥的，這多好的事。」

　裴老栓嘬了口煙袋，其實他借煙好多年，煙袋裡也沒有煙葉，但平時遇到啥難事，還是會嘬兩口，邊嘬邊沉思。

　「大哥，這破煙袋都沒嘴了，你還嘬啥。」裴老三搶過來，煙桿前確實少了一截煙嘴，「你就眼瞅著你大侄子這輩子打光棍，感情你是有孫子抱了，你就看著你弟晚景淒涼。」

　「大哥我可是你親弟，當初要是沒我把你背醫院，賣了家裡唯一條驢給你治傷，你能活到現在？」

　裴老栓抬頭看了眼自己兄弟，突然間覺得很是疲憊，沉默良久，嘆了口氣，到底應道，「那好吧。」

　裴勇武其實也並不清楚具體情況，只說當時他爹回來就滿頭血了，然後就是一幫人來圍觀，一團亂床，他三叔也不見蹤影。

　「醫生說是撞到硬物破了頭，具體情況我就不知道了。」裴勇武恨恨的說，「這事一定跟三叔脫不了關係，早上有人看到他們一塊趕著一輛不知哪借來的驢車出去的。」

　江素娥也是恨的牙癢癢，這是出了事躲了，可此時這個情況還是傷者最要緊，等完事再找那老東西算賬。

　不一會兒，驗血的結果出來了，裴永誌的血型跟裴老栓不符，裴勇武的倒是一致，於是裴勇武就跟著醫生進了急診室，趕緊跟自己老爹輸血。

　裴永誌看著進去的弟弟，捶頭道，「我的咋就不一樣呢。」

　這事江素娥也勸不了，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唄，陪他坐了一會兒，急診室裡又有護士出來。

　「護士，我爹咋樣？」裴永誌急切的問道。

　護士頭也不抬的在一個夾子上寫著什麼，「顱內有血塊壓迫了神經，要盡快手術，你們趕緊到一樓前台交錢。」然後撕了張單子給他們。

　「開顱手術？」江素娥趕緊接過單子，驚訝的問，這種手術她們小鄉鎮醫院也能做？

　「本來這個手術咱們縣醫院是做不了的，要去市裡醫院，但是正好明天有專家考察團過來，咱們主治醫生已經跟那邊聯繫了，可以做。要不你們還要轉院，病人動來動去更容易出事。」護士似乎知道她的想法，解釋道。

　江素娥點點頭，趕緊去了。

　前台收費處的人直接報了數字，「押金兩百。」

　江素娥把周身上下的錢都掏了出來，也不夠一百，那收費人似乎見的多了，就直接道，「沒錢趕緊去湊，別耽誤治病，下一個。」

　江素娥跑去跟裴永誌說了一聲，讓他在這盯著，她回去籌錢。

　「你上哪籌？我回去找人借吧。」裴永誌雖然不管錢，但家裡情況他也知道，想必是不夠的。

　上次裴老拴住院，關係好的借了都不少，雖然後來慢慢還了，但這次又出事，誰家都得過日子，哪還能老借。

　兩人都是同時想到這個問題，這時江素娥就想到了自己有靈泉，雖然量很少，但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場吧。

　她堅持讓裴永誌先等著吧，自己回去想辦法，不行再說。

　於是她回了家，也不必翻箱倒櫃，她家全部家底都在她身上，剩下能賣點錢的就是那幾隻雞。

　她進了磨坊，十隻雞被她喂的很好，此時都臥在籠子裡休息，上前摸一摸又摸出幾個雞蛋，她實在不願賣掉這些辛苦養大的雞，但這次也是沒辦法了。

　只怕賣了這些雞也是不能湊夠錢。

　這時小寶抱著小狗子走進來，「媽。」

　江素娥眼睛看向他那隻長相不同，呆萌可愛的小狗子，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