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嗚......。」

　第二天一早， 小寶起的比雞還早。

　天還未亮，小寶就坐在門檻處， 一個勁的吹著口哨，吹個不停。

　擾的江素娥忍無可忍，帶著剛醒的鼻音吼道， 「再吹給你扔雞窩裡去。」

　小寶的哨聲戛然而止。

　江素娥終於清靜， 看天氣只有些微亮，便打算再睡一會兒，誰知哨聲又響了起來，只是聲音顯得有些遠了。

　江素娥氣的就要起身， 裴永誌這時起來了，按住她，「你再睡會兒，我帶那臭小子出去玩會兒。」

　江素娥聽了便又躺回去， 把被子拉過來矇住頭，企圖隔絕這惱人的聲音。

　好在裴永誌出去沒一會兒功夫，院子裡便沒了聲響，江素娥終於安靜的又睡了會兒。

　待到江素娥再次醒了，天已經亮了，她也就起來了，閨女們也都起來了， 幾人做好了早飯，裴永誌跟小寶兩個就跟聞著味兒似的，就回來了。

　小寶手裡拿著個小草小花編的花環， 嘴巴咧的大大的，小口哨掛在脖子上，終於不吹了。

　「這花環你給他編的？」江素娥切了碗鹹菜放桌上，然後一家子開始吃飯。

　小寶終於有了正事幹，小嘴巴鼓鼓的，饅頭鹹菜有啥吃啥，反正啥都吃的那麼香，江素娥家餐桌現在其實就是正常水平，有饅頭有鹹菜再配點粥，就都吃的津津有味，偶爾再蒸個雞蛋羹或是弄個小菜，就是改善伙食了。

　「嗯，我看路邊柳條還挺多，小花也挺好看，就給他編了個哄哄他。」裴永誌先喝了口粥，然後抄起個饅頭掰了一半開吃。

　他家的饅頭向來蒸的挺大，一般一個成人兩個拳頭大小。

　「也就你有耐心哄他。」江素娥其實有時特別佩服大志的耐心，不管孩子們怎麼鬧，都沒打過孩子，向來都是連哄再講道理，講不通也能給你哄的不鬧了。

　「對了，回來時碰到老楊正要去鎮上，我讓他幫著踅摸著小羊，你不是要養點羊嘛！」裴永誌說道。

　老楊是他們村屠夫，主要殺豬，羊肉偶爾也有，長期到鎮子上去擺攤賣肉，所以有些貨源，而且長期幹這個也懂行，最重要的是人也實人，做買賣從來不缺斤短兩的，拜託他還是挺放心的，而且他幫人買羊也能得些中間的差價，他自己也樂意做。

　養羊是最近的想法，江素娥其實也不想多養，只是豐富下品種，反正地方那麼大，幾百隻雞根本填不滿，再多養雞也得慢慢來，而且羊還可以下奶，以後孩子們就有羊奶喝了，其實她倒是想養牛來著，不過牛體積太大，回頭雞出來時再把雞踩死了，就不好了。

　江素娥聽了裴永誌的話，便點點頭，「嗯，行，我也讓楊六嬸打聽下樹苗的事，回頭咱們在裡頭再種上果樹，反正空著也是空著。」

　裴永誌也跟著點頭，「你忙的過來嗎？」

　「有啥忙不過來，現在也不是我一個人，不是還有大為和楊六嬸嘛！」

　「嗯，行，反正地裡現在活兒也不多，我再騰點空。」

　江素娥就也跟著點頭，「回頭今年行的話，咱把咱家地都種果樹算了，到時統一管理，省不少事。」

　裴永誌愣道，「都種果樹？那交公糧咋整？」分的耕地一般都用來種糧食的，到時還要給國家交一定的公糧。

　「國、家又沒死規定一定要種糧食，啥賺錢種啥唄，到時再買糧食交不就完了。」江素娥瞪了這個死腦盤的一眼，不過現在大家剛分了地沒多久，都還不活絡，以前該咋種還咋種，根本沒想太多，等以後大家反應過來，什麼西瓜、棉花、大蒜，以後就是市面上啥賺錢種啥了，不過農民就是看天吃飯，種的再好，一陣冰雹下去，也能把你那大西瓜砸的個西八爛。

　因此也導致後來經濟好了，工作機會多了，人們寧願去打工，也不願去種地，那時國、家不但不收公糧，還要給農民補貼呢。

　裴永誌一拍腦袋，「還能這樣？」

　「媽，我們吃飽了，去上學了。哦，對了，晚上我們還去撿破爛，會晚回來，你們別找我們了。」曉珍幾個吃完飯，背起書包就要走。

　小寶一看姐姐們要走，也要跟著，怎奈他一碗粥剛喝完，又盛了一碗，還燙的，他捨不得粥沒吃完，又想跟姐姐們去，好不為難，「啊，等我。」

　曉珍捏捏他的胖臉，「等你幹啥？我們去上學，你又不去。」

　自打上次小寶受傷之後，就沒怎麼跟著去學校了，一是在家裡寫點字也是一樣，二是在家他玩的也有點野了，就不想去了。

　對此，江素娥並不管，只要不學壞，他喜歡玩就玩玩吧，反正再過兩三年也要上學了。

　「我去。」小寶說完，便大口的朝著粥碗吹氣，企圖把粥趕緊吹涼了，他喝完好跟著姐姐們去。

　曉珍奇怪道，「你不是不愛去了？咋又變了？」

　小寶理所當然的說道，「賺票票。」

　他等明天看到姐姐們在炕上圍成一圈數票票，真的心動的很，要是他也能賺票票，就不用等他媽給錢了，他自己想買啥買啥。

　「票票？啊哈哈，就你，還是家呆著吧。」曉珍笑了一通，就往外走了。

　曉玲和曉瑜都沒曉珍那麼沒心沒肺，看小寶撇著嘴不高興，就安慰他，「小寶乖，等你再大點才能去。」

　小寶看著姐姐們背影嘆氣，「唉，又大點。」

　小寶又繼續使勁吹他的粥，待涼了點就大口大口喝，好像這樣他就能快點長大似的。

　待吃完飯，小寶就又開始他久圍的上跳下跳，小寶現在挺惆悵的，一直在問他媽，「媽，我啥，嗯，時候長大？」

　小寶媽就邊幹活邊敷衍道，「很快。」

　「那是多快？」

　「就是很快。」

　小寶得不到確切答案，又不高興了，氣的拿出小哨子，鼓足了腮邦子，「嗚......。」

　「哎呀，臭小子，吹那麼響幹啥？」江素娥氣道，「屋裡寫字去。」

　小寶一躍而起，趕緊顛顛的往屋裡跑。

　楊六嬸這時候樂呵呵的來了，正好看到小寶抖著胖胖的小身子往屋裡跑的背影「小寶又調皮了。」

　「嗨，可不是嘛！臭小子越來越皮了。」江素娥不由抱怨道，「唉，還是閨女省心。」

　楊六嬸也深心為然，「那倒是，但小子畢竟是小子。」

　江素娥也不跟她爭論，老人眼裡，兒子就是比女兒重要，這是根植到骨子裡的思想，很難改變。

　「六嬸，那樹苗咋樣了？」

　「我去問了，樹苗都有，蘋果、梨、桃子啥的，不過離咱村有點遠，大概二十來裡地呢！」楊六嬸以前種過樹，雖然種的比較少，但多少懂點。所以江素娥才托她打聽。

　「那不礙事，回頭下午咱找兩輛車，騎車去。」

　「那成。」

　不一會兒，大為也過來了，三個人抓緊把該干的活幹完，不急的就留著晚上再幹，然後江素娥去借了兩輛自行車，大為自己有一輛，三個人自騎著車子就去買樹苗了。

　江素娥這次帶了足夠的錢，計畫著把那塊山地周邊和深處一點都種上果樹，大概得需要五百多棵，所以錢得多帶點。

　*

　陳福水這天一早，也早早起來，悶不吭聲的吃了早飯，便也拎著書包，甩下一句，「我上學去了。」然後跑走了。

　陳母趕緊嚷道，「你再吃點啊。」

　遠處傳來陳福水一句，「吃飽啦！」

　「媽，小叔吃飽了，你就別硬塞了，回頭再吃的跟大麥似的，可怎麼辦？唉，大麥呀，我看你少吃點吧，回頭嫁不出去了。」二兒媳孫秀雲說道。

　大麥確實是有點胖，十幾歲的女孩長的人高馬大，在農村這地方其實嫁人並不堪憂，因為農村需要勞動力，這種一看就能幹活的身板，好多農家是樂意的，不過她這無時無刻不想著吃的個性，確實會讓人嫌棄。

　此時她就扒著一碗粥，正喝的西里呼嚕，聲音發的老大，陳母對這樣的孫女確實喜歡不起來，也不管孫秀雲是不是故意挑撥，看到大麥便來氣道，「就知道吃，趕緊吃完這碗別吃了，去把水挑了。」

　大麥也不敢說啥，吃了粥就跑了。

　轉頭又對悶頭吃飯的李玉梅說道，「你一會兒把衣服洗了，別沒事就想七想八的，哼！」

　他們家活兒平時陳母都是分配好的，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都是倒著幹，今天本該三兒媳黃巧鳳洗衣服，而李玉梅負責洗碗打掃什麼的。

　孫秀雲撇嘴，嘟囔句，「偏心老三家的都沒邊兒了。」她就是嘴上不饒人，有啥話就掛嘴邊上，擠兌別人兩句，其實自己也沒落著什麼好，她該去倒垃圾還是要去。

　黃巧鳳一直乖巧的在旁邊吃飯，吃完飯一言不發的就去了陳母的屋子，不一會兒屋裡就有說有笑了。

　陳福水一口氣跑到學校，跟幾個搭當打了招呼，就回了座位，他個子小，一直坐第一桌。

　幾個搭當，也就是齊天皓四人都個子不低，最後一桌湊一塊。

　這時齊天皓頂著個雞窩頭，滿點灰的跑陳福水桌邊，小聲道，「老大，咱放學還去不？」

　齊天皓幾個現在可樂意跟陳福水混了，別看陳福水平時話不多，但跟他混真能得好處，他長這麼大可是頭一次賺錢，昨天可幾個弄了將近兩塊錢，回家給自家老頭子打了兩毛錢酒，把老頭子美的哼了一晚上歌。

　本來看到他小測驗不及格，要晚上請他吃竹竿炒肉的，這下也給忘腦後頭了，所以齊天皓現在看陳福水就跟看見財神爺似的。

　陳福水大手一揮，小聲道，「那是。」

　「好嘞！」齊天皓美顛顛的就回座位去了，回到座位自己兄弟們交頭接耳。

　不遠住靠窗的位子，宋偉扭頭看著他們，看他們抬眼看過來，就哼一聲，扭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