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以退為進

　　她看祝大伯那猙獰的樣子，先喊出來，免得他真敢打爺爺。

　　祝有財喊道：「快攔住她！」

　　他和祝爸爸飛快地衝出去，讓她這麼去大街上胡亂吆喝，老祝家的臉面都丟光了。

　　祝奶奶也下了地，扶著祝爺爺趕緊跟上去。

　　祝小安跑到大門口，就被一個高大身影堵住，竟然是常三春！

　　她立刻頓住腳步，戒備地看著他。

　　常三春上午和祝有財去村長家，合庚帖約好初八下定禮，初十擺酒，按照他現在等不及的心理，初八擺酒才更好，甚至今天最好。只是他也覺得有點倉促，會讓祝小安反抗得更厲害，就耐著性子等初十再說。

　　這兩天他要找機會好好跟祝小安說說話，她害怕和他獨處，那他就來祝家，當著她爸媽的面，心平氣和的說。

　　他一定要弄清楚她為什麼這麼怕他，如果僅僅是因為不想嫁人要繼續讀書，那他讓她讀，先定親不結婚，他願意寵著她。

　　如果她對他有什麼誤會，那就趁機解開。只要她不怕他，讓他靠近，他可以等等先不要她，給她時間慢慢接受他。

　　結果他剛到家就聽人說祝小安和祝大娘打起來了，還死了一條狗，他立刻就來看看怎麼回事。

　　沒想到他剛到祝家門口，就看著她大喊著「祝有財打親爹啦」快跑出來。她赤著嫩白的腳丫，披頭散髮，半邊臉頰紫腫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又紅又腫，讓他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安安，到我這裡來，別怕。」他朝著她伸展雙臂，一副要把她納入羽翼的保護姿態。

　　祝小安怎麼可能投入他的懷抱，只是在她一頓之下祝大伯就追上來，她便想從常三春另一邊繞過去。

　　常三春手臂一伸就將她攔住。

　　這時候祝大伯追上來，揚巴掌就朝著她扇過去，「你這個小賤人，今天不打死你……」

　　「住手！」常三春一手攔著祝小安，一手抓住祝大伯舉起來的手，看祝小安要從他胳膊底下鑽過去，撈了一把要將她撈進懷裡。

　　祝小安立刻退回去又躲在爺爺奶奶後面。

　　祝大伯嘴裡罵著，還要打她。

　　常三春皺眉，不悅道：「祝有財，你打誰呢！」他常三春的女人，是別人能打的麼？

　　祝大伯被他捏的手腕很疼，氣道：「你們一個兩個都慣著她吧，你聽她說的那是人話？她是死也不嫁給你的，人家現在看上趙學軍了，要給趙學軍當媳婦呢。」

　　恰好祝小安也喊道：「常三春，我爸媽已經決定了，我們和趙家直接換親，跟你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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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三春猛地扭頭看她，眼睛微微眯著，目光便凜冽起來。

　　他站在門樓下面，背著光，幾乎看不清表情，那雙眼睛卻亮得跟狼一樣，讓人不寒而慄。

　　祝大伯哆嗦了一下，「三春子、三春子，我可沒答應啊。」

　　他既怕常三春把錢要回去，更怕常三春揍他！

　　常三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祝小安，手上一甩就把祝大伯甩開，大步朝著祝小安走過去。

　　祝爸媽看他一身寒氣，跟要吃人一樣，嚇得也是一陣瑟縮，怪不得村裡人都怕他，那些混子都不敢跟他來硬的。

　　「三春，有話好好說。」祝媽媽聲音都發抖了。

　　常三春走到祝爺爺奶奶跟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後面躲著的祝小安。

　　她雖然身體微微發抖，可那雙眼睛卻冷靜涼薄，冷冷地看著他，那裡面有著他無法想像的絕然。

　　他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絕情。

　　嫁給趙學軍？

　　那混蛋配的上她？

　　那混蛋能讓她繼續上學讀書？

　　他姐姐嫁過去是因為有他撐腰，趙學軍不敢打，她有什麼自信，祝家會給她撐腰？

　　他怎麼可能看著她嫁給別人！

　　他常三春看上的誰敢搶走！

　　她也沒有權力決定。

　　還沒過門就想給他戴綠帽子！

　　亦或者嫁給趙學軍，只是她的一個託辭？

　　就為了不嫁給自己？

　　這讓他胸膛裡湧上一股暴虐之氣。

　　「安安。」他的聲音依然平靜，卻明顯壓抑著怒火，是幾乎無法壓抑的憤怒。

　　祝爺爺挺直了腰板，把孫女護在後面，「小春子，強扭的瓜不甜，我安安不想嫁給你，你走吧。」

　　常三春笑起來，眼神卻更冷，「爺爺，我小時候的事情您應該記得吧，老劉家那二小子。」

　　祝爺爺當然記得，那時候常三春才九歲，劉二小子十二歲，兩小子就為了搶撿麥穗的範圍大打出手，最後常三春愣是把劉二小子的手給打折了。兩家鬧得厲害，明明是劉二小子吃虧厲害，他常三春不過是鼻青臉腫而已，可常家硬是弄得劉二小子的爸媽從常家屯搬了家。

　　九歲的常三春就敢叉著腰大放厥詞「哼，我告訴你，我常三春看上的，看他媽誰敢來搶！」

　　祝爺爺心裡湧上一股寒氣，卻也不肯後退。

　　「小春子，你能耐，有本事，可這能耐也不能欺男霸女，這是新社會，男娶女嫁各憑願意，我們安安不樂意。」

　　常三春微微歪頭看向祝小安，「安安，哥不明白，你寧願嫁給趙學軍那個混蛋，為什麼不肯嫁給哥？哥還讓你繼續讀書，不用你下地干活，疼你也保證不不讓人碰你一根手指頭。」

　　祝小安冷笑。

　　祝奶奶道：「我們丫頭是本分人。」

　　常三春挑眉，言下之意說自己不本分了？他的表情就帶上了幾分邪氣，「我知道，你是嫌哥在外面混賬是吧，你放心，哥現在本分的很，帶著人跑運輸賣菜，根本不干那違法的事兒，打架鬥毆更沒有。」

　　祝小安冷冷道：「我就是不想嫁給你，寧願死也不嫁給你，不需要理由。」

　　這就難辦了，知道哪裡不喜歡還能改，現在她就是不肯，怎麼改也沒用。

　　常三春斂住了笑容，淡淡道：「今天庚帖都合過了，沒的更改，初八過禮，初十擺喜酒，哥等著你。」

　　「你擺你的，跟我沒關係！」祝小安冷冷地瞪著他，「你非要娶我也行，你等著娶我的屍體吧！」

　　「祝小安！」常三春面色黑沉，厲聲斥責她，「你也不想你哥因為你娶不上媳婦，你妹妹嫁不出去吧。」

　　他知道祝家最看重兒子，也知道她以前最心疼妹妹。

　　這是威脅了！

　　前世她會被他威脅，不代表這一世會被她威脅。

　　當然，戲還是要做足。

　　她立刻哭著罵道：「人渣，你除了欺負人你還會幹嗎！」

　　祝奶奶也恨恨道：「你可不能亂說，這年頭可是有王法的，GCD的天下，不是你們潑皮流氓的。」

　　祝大伯見狀也顧不得生氣了，趕緊道：「爹娘，你們別被那死丫頭給哄了，咱們兩家訂了親，這就是親家，他們已經是夫妻了。現在三春把丫頭帶走咱們也管不著的。」

　　祝爺爺罵道：「放你臭屁，你滾蛋，我活了一輩子怎麼沒聽過這麼一出。誰定的親，你們兩個去寫個庚帖就定親了？什麼時候過的禮，來沒來給我磕頭？喝沒喝交杯酒？」他仰著頭，無畏地看著常三春，「三春子，我們老祝家的事兒，你一個外人不要摻和，你先走吧。」

　　他做了個請的姿勢。

　　常三春皺眉看著他，老胳膊老腿兒的，碰一下可能就不中用了。

　　他背著手，手指互相搓來搓去，緩解自己的怒氣，他想自己是不是應該一伸手就把祝小安抓過來，直接扛回家去。

　　他強忍怒火，可他忍不了。

　　因為她對他的抗拒不是因為換親，也不是因為誤會，就是單純的不肯嫁。

　　這讓他不能忍。

　　哪怕她說嫁給趙學軍只是為了逃避嫁給他的幌子，這也讓他很惱火。

　　不能忍！

　　他伸出手去，只要他想幹，沒有幹不成的，區區祝家攔不住他。

　　就在這時候外面有人跑過來，「三春子你可別衝動，結親是好事，別鬧成仇了。」

　　帶頭的是張村長和他兒子張紅軍，還有村裡的常書記以及其他人，喊話的是張紅軍。

　　張村長給寫的庚帖，兩家父母還沒過禮，喜酒也沒擺，定親三步曲就沒完成呢，這個沒人比張村長更清楚了。

　　現在祝小安跟常三春還不算定親，他要想強行把人帶走，那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強搶了，村裡也不答應。

　　當然，等雙方父母過了禮，擺了酒，小年輕喝了交杯酒，就是一家人，他們怎麼折騰，外人就不好管。

　　可現在還不是。

　　祝小安立刻哭訴道：「村長大爺，我們家根本就沒和常家結親，是我大伯自作主張寫的庚帖，我爸媽根本沒同意呢。再說了，我們是和趙家換的根本沒他家什麼事兒，我不要嫁給常三春。」

　　這是她第幾次說不要嫁給他了？

　　常三春很認真地盯著她看，早上她私下裡說，他已經很生氣，所以才等不及這兩天就要定親，現在她當著家人的面說，又當著全村說。

　　長這麼大，還沒人敢這樣下他的臉，把他的臉面扔地上踩。

　　結親不成，那就一定結仇的。

　　還沒過門就想給他戴綠帽子！

　　他是非要她不可！

　　張紅軍和他年紀相仿，小時候是同學，過來拉他，「三春，你這是干嘛呢，看把安安嚇得。」

　　常三春看著祝小安，她會害怕？

　　不過看外面人越來越多，現在只是這附近的人，過會兒只怕全村都上街圍觀了。

　　他蹙眉，這不是他想要的局面，他的計畫是趕緊訂親，以後祝小安再鬧也就是夫妻矛盾，別人管不得，報警也沒用。可現在還沒正式定親，他真對祝小安做什麼，那就是耍流氓，不但祝家可以報警，村裡人也瞧不起，連帶著家人也抬不起頭來。

　　他冷笑一聲。

　　祝小安從他眼睛裡看到因挫敗而生的懊惱，便更加小心戒備，免得他突然暴起傷人，這個混蛋什麼都幹得出來。

　　常三春面色冰寒，渾身緊繃的，那些肌肉蘊含的力量，似乎要把什麼給打碎，卻又無處發洩，憋得他臉色越來越陰沉，死死地盯著祝小安，恨不得生吞了她。

　　看他吃癟，雖然目的還沒達到，祝小安心情也好了許多，「常三春，實際你娶媳婦也不難，幹嘛非要和我們摻和換親，你別是和祝有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混蛋，你胡說什麼呢？」祝大伯又怒了。

　　常三春盯著祝小安看了半晌，她一雙眼亮得水洗過一樣，反而讓他暴躁的心沉下來，他又笑起來，「安安，我就讓你嫁給趙家，他也不敢娶你啊。」

　　祝大伯立刻跳腳，「咱們可不能朝三暮四亂改主張，已經訂好的事兒，沒的改。」

　　他看明白常三春對祝小安勢在必得，要是他敢答應改兩家換親沒有常三春什麼事兒，他肯定常三春以後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趙家媳婦他也娶不進門。

　　他就對祝家爸媽喊道：「老二，你說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