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談判。克勞德。形勢所迫。

對於東方公主號的水兵來說，這段時間是他們最難過的時候。想想看，大英帝國的海軍什麽時候被人扣押過？原本水兵們是要在南洋補給完食物及水之後南下澳大利亞的，結果卻莫名其妙地派往廣州執行什麽緊急任務。

而這個任務的結果是惹怒了遠東這個最大的帝國，更為可怕的是，這個帝國決不是大英帝國以往遇到的國家，隻要在船上開幾炮便可以征服。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這樣一個古老的帝國居然有如此先進的岸防火炮，而且這個帝國居然還有海軍，據說這還不是這個帝國最先進的海軍。就在這一係列的誤判之後，東方公主號全體都被扣押了。

原本還有充足的食物及水供應，但是這幾天連食物和水都限量了。這對帝國的海軍士兵來說是不可容忍的，他們強烈要求用火炮向這個古老的帝國施加壓力。但隨後卻被遠方的幾艘巨艦給嚇住了，這樣的巨艦即便是大英帝國的海軍也不常見。水兵們立刻老實了，但是他們將滿腔的怒火撒向他們的艦長布萊克先生。原本他們將去澳大利亞度過一個溫暖的假期，而現在他們卻被困在又冷又潮濕的珠江口。

“先生，我們又累又餓，您必須保證我們的食物和水！”水兵們自然不敢找艦長理論，但是二副跟三副則被騷擾得夠嗆，在安撫了好幾次之後，水兵們的情緒才漸漸平息下去。畢竟現在他們麵對著清國的巨艦大炮，他們還不敢在這個關頭嘩變。

“艦長閣下，您也看到了，這是最近幾天第幾次的質疑了？”二副還是忍不住向布萊克抱怨道，“我們已經盡力在安撫士兵們的情緒了，但是如果我們還是得不到充足的食物和水的話，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我們所能控製的了。”

“我明白。”布萊克也有些憤怒，他已經按照要求將自己的佩劍交了出來，但是清朝還是沒有派出對應的人來與他接洽，甚至連哈裏總領事都沒有消息傳過來。

事實上哈裏也是焦頭爛額，他沒有料到僅僅兩天之後，整個事態忽然嚴重了許多。在布萊克給他的信件中指出，船上的水兵隨時都有嘩變的可能，一旦到那個時候，不僅他這個艦長會上軍事法庭，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

“八王爺那邊有什麽消息了麽？”哈裏不斷詢問著自己身邊的仆人。

“很抱歉，先生。”仆人們也是愛莫能助，“目前還沒有消息傳過來。”

哈裏撫摸了下布萊克的佩劍，隨後道：“隨我去拜見下這位王爺吧。”

哈裏也知道幹等著也等不出什麽消息來，與其這樣無限期地等下去，還不如自己再次去拜訪下那位王爺。如今布萊克已經交出了自己的佩劍，也算是符合了清朝的要求，先投降再談判。一想到這，哈裏不由得心裏苦笑一聲，自己怕是帝國有史以來第一位向遠東國家投降的外交官吧。

隨從們忙準備好馬車朝驛站而來，不多時，哈裏便站在驛站的外麵。今天是難得的豔陽天，但是哈裏的心情一點都好不起來。他很明白外交談判中的一個規律，誰先服軟勢必在後麵的談判中會一再失守自己的堅持。哈裏暗暗歎了口氣，希望這次談判帶給自己的恥辱不會太大吧。

哈裏在外麵等了一會，便有太監將自己引了進去。對於太監，哈裏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是非常吃驚。不過他第一次見到太監是在印度，後來他才聽說遠東那個最大帝國的皇帝豢養了一大批太監，這讓他驚訝不已，這個國家居然能讓如此多的男性失去生育力，那麽這個帝國得有多龐大才可以？等自己見識到這個帝國的龐大之後，他卻發現自己必須代表自己的祖國向她屈服，這讓哈裏非常難過。

“大英帝國駐澳門總領事見過大清帝國恭親王殿下。”哈裏按照標準的英國禮節行禮。

“不必多禮了！”永璿對這些個英式禮節倒是不排斥，隻有那些個幕僚非常不滿這個蠻夷居然不行跪禮。

“這是艦長布萊克閣下的佩劍，希望能代表我們的誠意。”哈裏將佩劍遞給永璿。

永璿接過佩劍，“我聽說你們英國的規矩就是投降的時候交出自己佩劍，可是真的？”

“的確。”哈裏大喜，這樣不用自己解釋交出佩劍的含義了。

“隻是我如果沒記錯的話，如今是貴國與我國處於戰爭狀態，請問布萊克先生的頭像是代表他自己，還是代表‘東方公主號’？”永璿淡淡地問出一個關鍵問題。

“這……”哈裏有些猶豫，但隨後道，“這是本國的一點誠意。”

“這是個很關鍵的問題。”永璿道，“如果是‘東方公主號’準備投降，我們應該簽署一個‘停戰協議’代表這次戰爭狀態已經結束。同時按照國際慣例，‘東方公主號’必須降下貴國國旗，同時艦上所有水兵必須解除武裝。在進一步的協議之前，‘東方公主號’應該歸我國接管。”

“這並不是戰爭，親王殿下，這隻是一場誤會。”

“誤會？”永璿冷笑了一聲，“總領事閣下，您又看過掛著別國國旗又未經貴國同意的船隻大搖大擺地闖入貴國的港口麽？何況這隻船還是一艘全副武裝的軍艦，並且還跑到貴國的港口裏開炮示威，如果這不叫戰爭，請問閣下，什麽是戰爭？”

“我們需要時間。”

“我可以給你時間。”永璿就怕英國人不肯拖，相對於英國人，其實他自己更需要時間。“布萊克先生的佩劍我們收下了，作為對貴國誠意的回應，我們會允許更多的食物和水供應給‘東方公主號’。但是下一步談判必須按照我們的條件走，降旗、解除武裝，並接受我國海軍的托管。”

“我明白了。”哈裏擦了擦汗，“我會盡快給殿下答複的。”

第一次談判在這樣的氣氛下結束了，似乎雙方都覺得可以接受。英國人覺得至少打開了和談的大門，而永璿則覺得時間的控製權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而更讓永璿高興的是，沒過幾天，克勞德的親筆信傳到了他手上。法國王室已經同意了合作，並委托克勞德全權處理法國在遠東及南亞地區的事務。同時克勞德也表示西班牙、葡萄牙和荷蘭也原則同意了五國聯盟抗英的建議，但是具體事務將會由特使與永璿接觸。這些特使將分批抵達澳門，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避開英國的耳目。畢竟大家在結盟前還是不想跟英國公開撕破臉。

“王爺，機會來了！”金鏞聽完翻譯之後，興奮地搓著手。“雖然我不知道英國有多大，有多少軍隊，但是在南洋，這裏可是我們華夏的大本營。英國長途奔襲，在地利上就吃虧了。若是能拉攏四國共同抗英，那麽咱們在人和上有多了一份勝算。餘下的就隻要看老天爺幫不幫忙了。”

“天機渺茫，不是我等可以隨意猜測的。”永璿心裏暗笑，等你們瞧著我苦味酸火器大顯神威的時候，就曉得這次英國人有多麽地失算了。“不過如今五國同盟還是鏡花水月，我們也不要高興得太早。”

“王爺說的是。”金鏞笑道，“王爺扣著英國人的口糧又是為何？想逼著他們窩裏反麽？”

“自然。”永璿淡淡地道，“咱們船堅炮利的，若是多幾個有經驗的水兵，豈不是如虎添翼？”

永璿這麽一說，大家都明白了。永璿這是要迫使東方公主號屈服，若是屈服不了，必然會有嘩變。而這些嘩變的士兵為了活下來則必定會投靠華夏，到了那個時候，有熟悉英國的水兵幫助，華夏在日後對抗英國海軍的戰爭中必然會多出一份勝算。

同樣的推斷也被哈裏猜測到了，但是哈裏在猶豫，他在賭英國水兵的驕傲。他希望英國的水兵能堅守帝國的榮譽，否則英國海軍遇到清朝的海軍必然就會先輸氣勢，這對大英帝國在遠東的利益是百害而無一利。

哈裏思前想後了許久，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再上東方公主號，看來這次必須放棄麵子上的一點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