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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第85章
☆、抱抱

  月霜傾灑, 夜城寂靜, 兩道人影自空蕩蕩的街巷疾掠而過。霍錦驍的腳尖幾乎不曾點地,拉著魏東辭的手全力往前跑, 可身後追來的仍漸漸逼近,殺氣便也越發濃烈,似附骨之蛆, 如影隨形。

  魏東辭沒有武功, 只會些逃命的輕功,此番全仗霍錦驍帶著,只是如此一來, 霍錦驍便受他所累。若只她一人,大概早就逃走了。

  正奔逃著,霍錦驍卻忽駐足停下。

  那人咬得緊,再逃下去他們遲早被追上, 而此地離魏東辭的醫館還有些距離,她得想辦法擺脫這人。

  如是想著,霍錦驍忽將魏東辭往旁邊兩幢屋舍中間破損的夾縫裡塞去。

  兩人都沒說話, 魏東辭只以眼望她,眉頭淺攏著, 霍錦驍做了噤聲的動作,轉身就要跳出, 卻被他拉住手。

  「放手!」霍錦驍甩手,做了個口型。與其兩人都被追上,不若她去引開那人, 可他死不鬆手,再拖下去兩人都要倒霉,她急得直瞪人。

  魏東辭仍是搖搖頭,霍錦驍已察覺那人殺氣近在咫尺,咬牙就要將他甩開,魏東辭卻不知哪裡生的力氣,拽著她就往胸`前一拉,抱著她藏進夾縫。

  夾縫狹窄,只是兩屋交錯的間隙,前面有殘損的木柵攔著,僅容一人藏身,霍錦驍只能貼在魏東辭胸`前踮腳站著,外邊殺氣已至,她來不及再走,只能恨恨盯魏東辭。

  魏東辭勾起唇角,手臂又將人摟緊些。霍錦驍知道那人已到外面,便屏了氣息一動不動站著,另一手狠狠捂住東辭口鼻,不叫他的氣息泄露行蹤。

  兩人就這麼藏著,霍錦驍的目光越過他肩頭,依稀看到外頭有道人影停在街中不動,正在尋找他們,那人著一身黑衣,矇著臉,她只能瞧見他一雙倒三角眼在月下四處掃搜,像厲鉤般陰冷。

  那人在外頭停了一段時間沒能再察覺他們氣息,似乎放棄繼續找,往前一躍消失在街巷之上。

  霍錦驍仍未鬆懈,又躲了會不見異常,她方小鬆口氣,回頭時目光撞入他眼中。她這才想起自己還捂著他的口鼻,潮溫的氣息在她手中似有若無地繞著,東辭的唇輕觸她的掌心,她能感受到他唇瓣起伏的形狀。

  心跳呼吸都跟著一窒,她刺猥般縮回手,可下一刻,她忽又發現自己幾乎要掛到他身上,這一回她再難控制自己的情緒,臉騰地紅了。

  哪怕與他再熟稔,可這般親密的舉動五歲之後就再沒有過了,更遑論如今二人都已長大,再不是兩小無猜的孩子。

  魏東辭見狀便鬆開手,只是溫香繞來,軟玉在懷,他不免被惑得胸中直跳,沒了從前清明。

  霍錦驍推推他,正要出去,卻忽然又覺不對。

  那人的殺氣消失得太快太徹底,像被刻意藏起。

  警心才起,她心間冷意頓生,暗道聲「不好」,還未反應,便聽到細微的破空響聲。

  一道劍氣劈向他們藏身的木柵。

  「走!」霍錦驍厲喝一聲,拉著東辭從豁口跳出。

  木柵粉碎,劍氣堪堪劃過她的手背,拉著道細長傷口。魏東辭一眼瞧見血色,眉頭攏作結。

  行蹤既已曝露,霍錦驍便也不逃,抽/出軟劍在空中挽出劍花。對方武功雖高,但這並非最可怕之處,這人最可怕的地方在於他身上的凜冽血氣殺意,彷彿才從修羅場上踏回。

  若不是沾染過無數性命,絕不會有這樣的殺氣。而這樣的人,通常深諳殺人之道,比一般江湖高手更難對付。

  那人根本不給他二人反應的機會,第二輪攻擊轉瞬間便至,劍尖直指魏東辭咽喉,並不理會霍錦驍。霍錦驍把東辭往身後一推,迎擊而上,劍招如網,兜地而落。對方太強,她只能以虛招避其鋒芒。

  「找死。」那人應對幾招,看破她的對策,橫劍放出龐大劍氣,如炸海般四放。

  絕對的實力差距讓人難以招架,她被震離魏東辭身邊。那人的劍又往東辭指去,霍錦驍咬牙迅速站起,再度握緊劍往東辭處攔去。魏東辭閃避兩步,身形微亂,眼見已置於對手劍刃之下,霍錦驍心急如焚,將劍脫手擲出。

  錚——

  一聲脆響,霍錦驍的劍被那人揮手格開。只是這一瞬間停滯,她已沖至東辭身前,正要以雙拳迎上對手劍光,半空中卻忽有強大氣勁如山巒壓下。

  「吃老夫一劍!」

  佟岳生趕到,接下此人攻擊。

  魏東辭忙拉霍錦驍退到旁邊,捧起她的手查看傷口。傷口頗深,她又握劍廝殺,是以此時血流不止,染了滿手,觸目驚心。

  「我沒事。」看到佟岳生趕來,霍錦驍心中稍安,轉而罵他,「讓你藏你就藏,拉著我做什麼?剛才要你跑你也不跑,你是不是找死?」

  魏東辭任她罵了兩句,才有些委屈道:「那人若見我跑了,必要對你下殺手。」

  他在,就是靶子,他若不在,那人勢必先殺霍錦驍再來尋他,太過危險。

  「我能逃,你能嗎?」霍錦驍想起剛才危急,氣上心頭。

  「佟叔與我之間有子母纏心蠱,剛才我已催發母蠱,佟叔收到消息馬上會過來,所以我才留下。」魏東辭從懷中摸出拇指大小的白瓷瓶,開了封便往傷口上撒葯。

  葯香散開,數寸長的傷口竟已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凝合,霍錦驍便知這葯是一等一的救命葯,卻被用在她手上,倒是可惜。

  「蠱?你醫毒雙修,何時又開始涉及蠱蟲這類歪門邪道?」霍錦驍心念一動,問道。

  「只是普通蠱蟲,用來傳遞消息而已。」魏東辭並不抬頭,只專註於她的傷口。

  那廂殺手眼見佟岳生趕到,心知今晚已然難以得手,便乾脆放棄,與佟岳生拼殺十來招后尋隙逃離,佟岳生追出幾步,怕其中有詐,便又回到魏東辭身邊。

  「公子,你明知近日有人跟蹤,怎還如此任性偷偷瞞著我獨自上街?」

  佟岳生回來,一開口便頗有責怪。

  霍錦驍聞言俏臉立沉,魏東辭馬上舉雙手:「別說了,是我錯!」

  他這麼一認錯,她縱有滿腹怒言也不好發作,便朝佟岳生道:「佟叔,到底怎麼回事?」

  她隨他稱佟岳生為「叔」。

  「三個月前起就有人盯著公子了,平時我也在暗中守著,一直沒出差子,就今天……」說著佟岳生又有幾分怒氣。

  「這麼說來對方很早就起了殺心,之前沒動手是因為找不到合適機會。」霍錦驍沉吟道。

  「可不正是如此,公子心忒大。」佟叔還在生氣。

  三人說著話便慢慢往醫館行去。

  醫館很快就至,魏東辭想和霍錦驍說話,奈何霍錦驍正陪佟岳生生氣,對他不理不睬,東辭摸摸鼻子,只能默默帶人進了醫館。

  才進醫館,霍錦驍便將眸一沉。醫館的布局,竟按奇門遁甲的八風陣所布,極為精妙,用來禦敵再好不過,再加上佟岳生,他在醫館是最安全的。

  「行了,我不進去了。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霍錦驍出言告辭。

  「不許走。」魏東辭不由分說拉住她,「你的傷還沒包,況且外面也不知伏沒伏人,你出去會有危險。」

  「你以為我是你么?」霍錦驍甩不開他的手,「血止了,我自己回去包紮就可以,你鬆手!」

  「要走可以,我送你回去,不然你若被他們抓了來威脅我,我怎麼辦?」魏東辭隨便想想,都是借口。

  「你!」霍錦驍指著他鼻尖要罵,偏對著他無賴的笑臉又罵不出所以然。

  「公子所言也有道理,醫館有不少空房,霍姑娘今晚不妨在這委屈一晚,明早再回也不遲。」佟岳生聽不下去,只得站出做個和事佬。

  霍錦驍看看兩人,用力掙開他的手,冷道:「帶路。」

  魏東辭便將人領到東廂房裡,親自抱了乾淨被褥過來,又燒水予她,又煮來挂面,好一頓折騰,待諸事皆妥,她手上傷口也包好,魏東辭這才安心放她休息。

  第二天日上三桿,這人還沒起,魏東辭便命館中老媽媽去看,推門才知,房裡早沒人影。

  也不知何時跑走的,霍錦驍只在屋裡留了張輕飄飄的紙,寫著明早出航再見,落款處畫了個生氣的臉,和小時候一樣。

  魏東辭失笑。

  ————

  天色才亮,霍錦驍就悄悄離開醫館回碼頭,手裡拎著途中買的飯糰與豆漿上了玄鷹號。

  她有預感,祁望會生氣。

  敲開祁望的艙門進去,天雖剛蒙蒙亮,祁望卻衣裳頭髮齊整地坐在書案之後,瞧見她進來略抬起頭,眼裡陰鷙針般戳人。霍錦驍一愣,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樣,已非簡單的生氣了。

  「祁爺,這麼早起來?早飯吃過沒?我來孝敬你了。」她如從前般笑著上前,心裏卻有些忐忑。

  祁望一夜未眠,在這坐到天明,自然知道她昨晚未歸,見她還若無其事笑著,心裏無名怒火更熾。

  「昨晚去了哪裡?」他往後懶懶一靠,摩挲起拇指扳指,冷道。

  霍錦驍將帶回來的飯糰和豆漿擺到他桌前,他看也未看一眼,她便輕聲道:「昨夜與師兄相約談事,不想半途出了意外,所以在醫館對付了一夜。昨日到醫館時天已太晚,我尋不著人,又想著你已歇下,便沒向你報信,是我不對……」

  她話未完,手便叫他抓住。

  「這怎麼回事?」祁望問道。

  「不小心傷的,無妨。」她立刻縮手。

  祁望目光便落在那圈包得漂亮的繃帶上。

  同生共死又如何?兜轉一圈最後還是回到原點。

  「祁爺,讓你擔心了,抱歉。」霍錦驍小心道歉。

  他今天太不對勁。

  「沒有別的事就出去吧。」祁望擺手,不願多說。

  霍錦驍咬咬唇,將飯糰遞給他,又道:「祁爺,我有些事要與你說。」

  「說吧。」祁望未接。

  「我要離開幾日。」霍錦驍便不再兜圈。

  「去哪裡?」祁望抬頭,藉著明瓦透進的淺光看她,人還是那個人,只是不能靠近了。

  「給師兄幫些忙,只要六天時間。」她回道。

  「六天?」祁望揚起淡嘲的笑,「你是想帶他出海去找勾魚草?」

  霍錦驍摩沙著桌沿的手忽然一頓,對上他的眼。

  他果然知道。

  「看來祁爺知道得比我清楚。」

  「我如何不知?」祁望站起,神色不善,「三港程家的毒要靠這草來解。」

  「那便不用我再多解釋了。」霍錦驍道,「我明日一早就走。」

  「不準去!」祁望斷然出聲。

  「為何?」她問他。

  「整個東海有能耐切斷勾魚草貨源的人,除了三爺沒有第二人。你不是不知三爺懷疑你與陸上的人、與朝廷有所勾結,你還想著幫魏東辭?知道旁邊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嗎?你隨時都會沒命!」祁望沉道,目光又落到她手上。

  「長有勾魚草的地方不在遠海,還在大安水師活動範圍內,這次我們會以市舶司的名義出船,三爺就是再能耐,也不敢正面與朝廷為敵。」霍錦驍昨晚聽東辭之言,已知他出海打算。

  「好,即便你不怕死,可你想過沒有,你身後站著平南與燕蛟,若是惹來三爺懷疑會有怎樣下場?你便不顧自己,又曾替他們想過?」

  「我會易容跟他們出海,不會有人認出我來。」霍錦驍早就想好對策。

  「不會認出?你可知三爺早就……」祁望一怒之下脫口而出,話說半句卻忽停下。

  「早就什麼?」霍錦驍狐疑地望他,「祁爺,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祁望冷硬一語,背過身去,「總而言之,我不同意你隨他出海,這件事你不能插手。」

  霍錦驍繞到他面前道:「為何不可以?上百條人命,且這事也牽涉三爺,你不是想著揪出三爺報仇?為何每次到了這種時刻你就瞻前顧後,屢次以怕三爺疑心作為借口。祁爺,這不像你的脾氣。」

  「上百條人命又如何,我不會讓平南出半點差池。」祁望眼中陰鷙又深了些。

  「若我一定要去呢?」她不再與他分辯,每次說到這樣的事,兩人意見永遠無法統一。

  「你就這麼在乎你師兄?才見一面便能與他徹夜不歸,如今又要為他賣命?他不過說了兩句好話,你便上趕著送過去,你莫忘了他一去不返將你拋下兩年!」祁望逼望著她。

  霍錦驍卻是聽得痛怒,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曾經向他傾訴過的心情能被他用來攻擊自己。

  「祁爺,我無話可說。」她不想再和他解釋,轉身要走。

  「看來你覺得自己羽翼已豐,可以為所欲為。」祁望盯著她的背影,聲音冷冽如刃,「你莫忘了,你在東海能有今日地位,是誰給的?今天要是下了這船,你就永遠別回來,平南和燕蛟不留你。」

  霍錦驍腳步頓駐,手握成拳,冷靜片刻方轉頭,用同樣冷冽的聲音開口:「祁爺,若我沒記錯,這是你第二回用平南和燕蛟來威脅我。如果你真覺得我在東海的成就全拜你一人所賜,那你就收回去吧。我與你無拖無欠,從此再無瓜葛。」

  語畢,她閃身掠出艙房,消失在他眼前。

  祁望站在桌旁,聞言震怒,手握成拳砸上書案。

  只聽得「嘩啦」幾聲,案上物件被震落於地,她買的飯糰和豆漿灑了滿地。

  祁望胸膛劇烈起伏,像要將那口氣吐盡般。

  不知過了多久,他方似大夢初醒般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他把她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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