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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第47章
☆、急病

  一夜轉眼過去, 天亮時分下了場秋雨, 綿密細膩,落地無聲, 日頭隱而不出,天色像籠了層灰墨,難得的朦朧。祁望醒時看屋外天色總覺得天未亮, 可時辰卻已到卯時末。往常這時辰應該有人過來給他送早飯了, 今日不知是否因為他睡得沉,他沒聽到叫喚聲。

  披衣起身,凈面束髮過後他方要踏出屋子, 可還未開門,他便聽到庭中傳來的聲音。

  「你們小點聲,祁爺還沒醒。他近日太累,讓他多歇會。早飯擱著吧, 把這些油膩的拿下去。另外你們出去時拐去議事廳一趟,告訴炎哥和朱大磊,就說祁爺今天會晚些, 讓他們先商議著,到時再統一請祁爺定奪, 若有急事先來告訴我。」

  壓低的聲音不疾不徐,語氣溫和, 是霍錦驍在說話。

  「是,景爺。」來人恭敬應道。

  祁望聽院里腳步聲遠去,這才將門打開。

  庭院地面一片濕, 門口冷風撲來,秋涼浸骨。擺在廊廡前的桌椅已被人搬到廊上,桌上已放了飯食,地上的紅泥爐生了火正在煮水,有人坐在桌前背對他,正拿葵扇旺火,只露個清瘦背影。

  聽到聲音,這人轉頭,道:「咦?怎麼醒了?我吵到你了?」

  「自作主張。」祁望淡道,語氣並無不悅,人已走到廊里。

  「祁爺昨日頭疼,原想讓你多睡會。」霍錦驍說著話,爐上水沸,她忙又扔了扇子去提銅壺。

  銅柄燒得滾湯,她手一握便被燙得縮回來,待尋布再提時,祁望已經快一步將銅壺拎起,她便將茶壺蓋兒打開,讓他將水注入。茶香沁鼻,滿廊生芳。

  祁望熄了爐火,坐到旁邊,道:「就你多事,管得寬,連我都管上了。」

  「我哪敢管你?只是怕祁爺累壞,沒人帶我們這些小魚小蝦,況且馬上要回平南了,萬一你病倒,平南的鄉親們不得心疼死,怨炎哥和我沒照顧好你,那可不成。」霍錦驍搖搖頭,手腳麻利的把桌上飯食扣的蓋打開。

  「你做這些事,就只是因為……這原因?沒有別的?」不知想到什麼,祁望忽然問她。

  「別的?」霍錦驍滿臉迷惑。

  「沒什麼。」祁望垂眸飲茶。

  「祁爺,用飯吧。我見你昨天沒什麼胃口,所以只要了清粥小菜和卷子,把那些油腥大的都撤走了。你昨下午開始就沒吃東西,現在好歹吃點?」霍錦驍替他盛好粥,又拿出個小瓷瓮,「我跟廚房要了壇桂花蜜,你若嘴裏寡淡,在粥里加兩勺,又香又甜好吃得很。我小時候生病沒胃口,我師兄想了好多辦法哄我吃飯,只有這招最好使。祁爺也試試?」

  祁望本要點頭,聞言卻又拒了:「不用,我不喜甜食。」

  「哦。」她便不再勸他,只舀了兩勺拌進自己碗里,喜滋滋吃起來。

  祁望仍舊沒什麼胃口,用了幾勺就想罷筷,只是見她還坐在旁邊,為免她又啰嗦一通勸他,他便勉強多吃了半碗,與她同時擱筷。

  霍錦驍瞧他臉色還是差,又見他吃了許久還沒她吃得多,瞭然道:「祁爺,你要實在不想吃,就別勉強自己,回頭讓廚房再給做些清淡的。不過你的臉色很差,要不找個大夫瞧瞧?」

  「你費心了。我沒事。」祁望喝了兩口茶已經起身。這麼多年一個人,他也不是沒病過,仗著有武功身體硬朗,扛扛也就過去,況如今事多,他不想浪費時間。

  霍錦驍知道他這人面上淡,心裏固執,勸也沒用,只得作罷。

  ————

  財貨單子和人手名單都已擬好,祁望過目之後和霍錦驍斟酌著添減替換了些便交由許炎和朱大磊。因為時間太趕,也來不及將俘虜的海盜們編入船隊,霍錦驍便只在村民里挑了些身強力壯的年輕人進船隊做水手,然而人數仍舊不夠,所幸從此處回平南需時不長,她便打算到了平南島再從疍民里挑選人手,另外祁望也應承她替她物色培養各色船隊人才,想來去漆琉島問題應該不大,就是時間緊湊,事情多,人像弓弦般一天到頭都綳得死緊。

  好容易抽了個空閑,霍錦驍把巫少彌叫到議事廳里,兩人坐在堂下說話,她問起祁望說的事來。

  「師父,我願意留在燕蛟島幫你。」巫少彌毫不猶豫地點下頭。

  霍錦驍卻擺擺手:「阿彌,你不需要勉強自己替我做事。」

  「師父可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巫少彌問道。

  「並非如此。你雖不擅與人打交道,但你心思細膩遠勝旁人,雖說為人沉默,但辦事條理分明,而島務繁雜,恰需要你這樣的人才,說起來你反而比為師更適合料理一島之事。」霍錦驍回答他。這段時間巫少彌已不像兩人初識之時那般怯弱膽小、遇風則驚,他行事妥帖、心思縝密,是個擅於抽絲剝繭的人,只不過他不喜邀功,凡事都悶頭不響地做,是以外人看不到他的優點。

「那師父是有顧忌之處?」巫少彌小心翼翼問她。

  「沒有。阿彌,你從前生活多桀,為師更希望你能過些簡單安穩的日子。東海險惡,一島難掌,我馬上又離開,難以照顧到你,有些擔心。」

  「師父,我只小你一年,你不用總惦記著要照顧我,什麼時候換我照顧你。」巫少彌撓撓頭,靦腆笑了。

  霍錦驍也跟著笑了,將他從椅子上拉下,與他面對面站著,拿手比比高度,道:「徒弟長大了,才半年個頭就要超過我。祁爺說得對,你是需要多些歷練。既然你也願意,那為師便不阻你。」

  「多謝師父。」巫少彌鄭重躬身拜下。

  霍錦驍忙托起他,抬手摸摸他的頭,道:「過兩天我就出發,大約要去一個多月才回,你自己要多保重。島上事務繁重,你若有不明之處只管向朱村長和祁爺指下的先生請教,別自己悶在心裡,有些事不是靠你一人之力能解決的。多問問,多看看,嗯?」

  「我記下了,謝師父教誨。」巫少彌瞧著她的眼,只覺胸中暖融,如置春日。

  「教你的武功別懈怠,自保之物務必勤加練習。接下去天漸冷,你記得添衣,莫凍病。你乖乖的,我回來給你帶漆琉島的土儀。」霍錦驍叮囑他道,「還有,島上關押的海盜與其家眷,祁爺答應過我手下留情,不過我此番離得急,來不及做安排,你替我留心些,別放跑一人,也別濫殺無辜。家眷們可酌情先設工坊安置,海盜可待我回來再作打算。」

  「曉得了。」巫少彌低下頭,目光微閃。

  霍錦驍便又道:「去,你自己給祁爺回個話,是他舉薦的你。」

  說著,她朝門口處笑笑,祁望早就到議事廳外,只是見他二人說著話,便沒打擾,一直站于門口,此時聽見她的話方邁步進來。

  她正替巫少彌整著鬢髮與衣襟,復又拍著他的肩,拿出當師父的慈愛。祁望目光只落在她手上,心裏有些念頭很快散去。

  這丫頭女扮男裝,大大咧咧沒多少男女之別,待身邊的人皆一視同仁的親厚。

  昨夜之事,倒是他多心了。

  ————

  三日時間很快就過,貴重之物臨出海前才搬上船,所以第三日夜裡他們連夜搬抬,將箱籠都抬到了祁望的船上,霍錦驍親自督看。

  平南島與燕蛟島的船隊合一,浩浩蕩蕩往平南島駛去。

  霍錦驍如今身份不同,自然不需再擠水手艙房,小滿這趟沒跟來,祁望身邊無人,便將霍錦驍留在身側,一則為了教導,二則也為了讓她不必整日與男人混為一堆。她倒是自覺,知道祁望一個人,索性照料起他飲食起居來。

  船帆掛起,燕蛟島的碼頭上數十艘船接連離港。祁望在船上來回忙了許久,直到船穩穩駛遠,這才回了自己艙房。時已近午,霍錦驍見他回艙,便去廚房裡要了吃食,又打了半桶清水回來,打算讓他擦擦臉用飯。

  連著三日都在忙,她瞧他胃口仍舊不展,昨夜搬抬整夜,今早他神色更差了,嗓音都沙啞不堪,她有些擔心。

  「祁爺,我打了水,你擦擦臉吃些東西吧。」霍錦驍將水倒入盆中,從架上扯下帕子泡水擰乾後送入內室。

  祁望半倚在錦榻上,頭歪靠著迎枕,身邊矮几上放的水煙壺和茶連碰也沒碰過。霍錦驍覺得不太對勁,幾步上前,將帕子丟下,跪到榻沿又喚:「祁爺?祁爺?」

  他沒有回應,只閉緊眼,眉心攏成一團,唇色泛白,全然不是適才在人前時的幹練。

  她伸手探他額頭,被他額上熱度嚇得縮回了手。

  「祁爺,你在發熱。」

  而且這熱度還不低。

  她就是烏鴉嘴,說什麼病啊病的,果然好的不靈壞的靈。

  「燒了?沒事,讓我歇歇就好。」祁望有些迷糊,隨口道。

  「都這樣了你還說沒事,你是不想要這條命了?」霍錦驍聞言心裏氣便不打一處來。看他這模樣起病應該有段時間了,這幾天眾人都忙,他又有心隱瞞強撐,以至無人看出端倪來。

  「都說了我沒事。」祁望腦袋沉得很,不想說話,脾氣上來語氣也急。

  她瞅他兩眼,拿起擰乾的濕帕挨近他,從他的額頭擦起,緩緩拭過他眉眼臉頰,又在他脖頸上擦了擦,才托著他的後頸扶他躺下,撤去小桌,取來薄被蓋到他身上,復又擰了把濕帕壓到他額間。祁望只覺涼意拂過,稍稍減了些煩悶。

  出海在外缺醫少葯,條件又惡劣,一丁點病都會要人性命,何況是這麼高的熱度。

  霍錦驍心裏憂急,正打算起身去外頭問人尋葯,不妨艙外有人聲傳來,要見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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